他一脸恍然,安韶荭一脸窘迫,原来他根本不知道呀!“呵呵……嘿呀!好巧喔!”
“好巧”应该是他该说的吧?路宙翼好笑地想,“走吧!找个地方坐一下。”他猜她肯定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果然……
“好呀!”
暑假的天气有点闷、有点热,路宙翼心里恰巧刚有把火没熄灭,他提议请她吃冰,至于安韶荭的意愿,用膝盖想也知道。
他们来到最近的一家冰店,点了两盘水果冰,安韶荭才忽然清醒。
啊!她大姨妈刚来报到,她怎么可以吃冰?可是……路宙翼请的冰耶!应该不会不舒服才对。
是有点顾虑经期,也是舍不得太快吃完这份好意,安韶荭盘里融化的冰水比剉冰多。
“那个……你到底为什么,拒绝领取新人奖?”她连相机都准备好了说,就是想拍下他值得骄傲的一刻。
“因为我不屑。”现下他火气已去了泰半,表情十分平静。
“什么?”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不经意泄漏未经世事的单纯,路宙翼轻笑一下,不想把话说得太明,免得影响她逐梦的心意。
“说到创作的领域,剽窃、抄袭的事向来层出不穷,你也知道形象包装越完美,越是值得深究品质,并不是我自命清高,只是我不想淌任何被污染过的浑水,行事准则一朝受到破坏,日后判断与决策绝对会受影响。”
他略带保留的提醒,有点像是前辈的指教,安韶荭似懂非懂,骨碌碌的大眼里,又渐渐凝聚崇拜,“那你不怕今天的举动会得罪人吗?”
“只要我有本事,何必怕得罪谁?”他不敢否认他自负,为了不让人有机会嘲讽他,只是初生之犊才敢狂妄,他绝对会达到心中订定的目标。
是呀!弱肉强食不就是现在社会最佳写照?只要有本事,没有谁一定能断谁生路,虽然她相信路薇凰在的话,一定会不以为然的骂路宙翼是笨蛋,就这样放弃辛苦创作得到的殊荣,但是安韶荭还是觉得,她的王子真的好有个性喔!她在心里摇旗呐喊支持。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会想学广告?”她若有所思,一副在神游太虚的模样,路宙翼当她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索性转移话题,不过说真的,自从意外发现她的心意后,他对她也越来越好奇了。
还不是因为你!纵然无缘考取相同学校,至少选择相同科系,拥有同样的领域,多少算是有共通点,安韶荭默默在心底挥泪。
见路宙翼对未来有一番梦想,她忽然感觉惭愧,就算有同科系的共通点又如何?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成绩都是低空飞过,不行!她不能再打混过日子了,就算没本事和路宙翼并肩同行,至少不能落后太多,从今天起,她要学习路宙翼的精神,严格督促自己才对!
“没错!就这么办!”
她不自觉将决心低喊出口,正要将冰凉的奇异果送进口的路宙翼,当场傻眼,她刚刚回答他的问题了吗?“就怎么办?”
惊觉出糗的安韶荭暗暗咬了下舌头,好不容易敢抓紧机会和他相处,怎么每次都净表现她最蠢的一面!
路宙翼没忽略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以前他很少和莫名其妙幼稚帮的帮众们有交集,也没特别注意到,里头有个女孩特别的宝;真是可惜,几次抓包那不由自主贴近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目光,他发现拼命想低调的璀璨,还挺对他的眼。
广告设计的东西可以用学的,创意灵感这玩意儿可没办法照本宣科,他喜欢细细观察他认为有趣的,借此刺激灵感来源;记得那天看一只小天竺鼠,认真吃面的表情,当天他便完成手上正在进行,关于泡面的广告案。
她有一种特别的……说不上是魔力,该说是她周围有一种,别人难以模仿的氛围,用心和她相处,就会感染她的元气满满;方才发现自己多年追逐的肯定,原来动机不纯,似乎也因为她难以掩饰的热情,而抵销他心头那道气闷。
真的很特别!和这只头上绑着加油彩带的天竺鼠相处,真的很有趣。
今天,一定要赶鸭子上架,把哥跟荭荭送作堆!
今天,真的要告白吗?不想辜负凰凰的心意,但是又没胆子告白,而且全裸告白……
今天,到底为什么有假不休,要跑来当保姆?算了,就当出门寻找新广告企划的灵感吧!
车上,三个人心思迥异,在路薇凰有备而来、努力地带动气氛之下,几个小时的路程也不算无聊。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午餐时间,路薇凰硬向路宙翼拗了一顿大餐。
“我替荭荭安排她向往已久的两天一夜牧场之旅,还替荭荭找了个免费司机,提前替她庆祝生日,那哥……你有什么表示吗?”
“当司机,兼负责你们吃吃喝喝的开销还不够吗?”路宙翼优雅地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
“又不是你自己主动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路薇凰大小姐,显然不懂得“知足”两个字怎么写。
“说到诚意你才夸张吧!除了门票和住宿之外,你一概不管,要是我没来,你们两个打算饿个两天一夜,还是留下来帮人家洗碗?”想起刚刚放行李时,看见那间破旧的小木屋,他差点没昏倒,倘若这是他的生日礼物,他可能会翻脸走人!
“没办法,我打工的钱都花光了呀!”路薇凰理直气壮,活像乱挥霍打工薪资的人,并不是她本人,“虽然经费不足,可是我诚意十足,都打听好附近好吃、好玩的,绝不会让荭荭失望的。”知“荭”莫若“凰”,基本上来说,她太了解安韶荭那家伙,只要有路宙翼在的地方,就是人间仙境,她准备五星级饭店还是满汉全席,都敌不过双手奉上她哥这么简单。
“对!你都打听好了,然后叫我来付钱的嘛!”
“吼!你很奇怪耶!你也有吃到、玩到,干嘛那么计较?荭荭,你说对不对?”
忽然被点到名,早就如坐针毡的安韶荭,尴尬指数破表,“凰凰,你哥说的对,他肯帮忙当司机,我们就该偷笑了,更别说他还愿意提供我们的饮食,硬说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我都感觉太贵重了!”她已经暗忖着这两天的花费,要怎么还给路宙翼了。
她发自肺腑的一席话,让路家兄妹同时傻眼,路薇凰是被她毫无骨气的感激涕零打败,路宙翼则是被她真心诚意的惶恐逗得发噱。
“你被吓到罗?我和路薇凰向来都是这样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他又不是没在赚钱,他的薪水还远比一般上班族高出许多,平常也不是奢侈的人,他户头里累积的存款,扣掉刚买的新车,还有好几位数,根本不在意路薇凰的敲诈。
顺手将刚上的甜点推给路薇凰,看见那盘甜点又被转推到安韶荭面前,而最后接收的人一脸感动。
哇!路宙翼间接送她的蛋糕耶!安韶荭差点想尖叫。
好熟悉的喷泪表情……路宙翼一时不明所以,“荭荭,你也喜欢这口味的蛋糕吗?”
“不喜欢呀!可是因为是……”安韶荭话到一半突然收口,路薇凰满心期待哽在喉头,但是安韶荭还是让她失望了,“因为你不爱吃甜的,凰凰也不爱吃这种口味的蛋糕,为了怕浪费,所以我帮你们吃。”
“喔?是这样呀!”路宙翼没有戳破他的借口,自己妹妹喜欢的口味,他还不了解吗?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会忍痛割爱全为了友情!路宙翼用纸巾擦嘴的同时,顺便遮住忍俊不禁的窃笑。
“对呀!就是这样,呵呵!”
顺便附带了两声干笑是怎样?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心虚吗?靠!这个白痴!路薇凰深深无言了。
吃饱喝足以后,路宙翼起身去结帐,顺道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安韶荭面前,“昨天无意间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生日快乐!”
他很少为某事而感到别扭,明明是一个简单的祝福,不知怎地,他感觉很不自在,语毕,不待安韶荭反应,他便走向柜台,没有发现他身后的两个女人,呈目瞪口呆状,直到他拿出皮夹,安静的餐厅里传来两声尖叫……
路宙翼满脸黑线,失策!当着这两个幼稚帮的帮众面前拿出礼物,是他最大的失策!
第3章(2)
呜……她太对不起路薇凰了!
安韶荭捶胸顿足呀!敢不敢告白是一回事,但是好友特地替她安排一场告白之旅,好不容易到了天黑,吃饱饭、收到礼物之后,凰凰本来提议要一起去买些烟火回来玩,可是她经痛到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大姨妈这个程咬金,平时都不作乱,偏偏在他们出游的时候来捣乱,莫非是惩罚她前天贪一时之欢,和路宙翼一起吃冰?
经痛,但是心更痛呀!算了,用区区的生理痛,换来和路宙翼吃冰、谈心,也是值得呀!
安韶荭躺在床上,一会儿吃笑、一会儿懊恼,似乎早已习惯暗恋者常患有的精神分裂情况。
看着粉色精致的方盒里,躺着一条别出心裁的手链,她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是连她这市井小民都认识的名牌?因为精致作工、亮眼夺目?还是单纯因为收到礼物而开心?
应该是说,路宙翼特地选的礼物精细又贵重,让她受宠若惊,不是任何人能轻易达到的效果。
指尖轻抚手链上,串着几片白金制的羽毛,她可以假想,那是出自于某人的羽翼上吗?安韶荭嘴角弯着浅浅幸福,这手链她舍不得戴,回家一定要供起来当传家宝!
不知是不是吃了止痛药的关系,安韶荭昏昏欲睡,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收好,她带着微笑,缓缓进入梦乡。
因为担心安韶荭,路家兄妹于是迅速买好烟火便回小木屋,没想到,远远看见熊熊火光,他们的心脏差点停止。
“发生什么事了?”路宙翼急冲上前,了解情况,目光一边四处找寻安韶荭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屋子突然烧起来了……”刚刚逃出来的一对夫妻,还惊魂未定。
“哥,你有看到荭荭吗?”四处遍寻不着安韶荭,路薇凰急得发抖。
该死!那只天竺鼠不会还在里面呼呼大睡吧?路宙翼心底一沉。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可是里面很危险,我怕……”
“放心,不会有事的!”奔向不远处,一架古早式的打水机,打了一盆水淋湿身体,路宙翼焦急地奔向火海。
才刚睡着没多久,安韶荭感觉全身发热,最不对劲的,是这热是从身体外燃烧的热,就像有人拿着火把烘烤她似的。
她蓦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火海之中,霎时,她还以为是在作梦,灼热的气压,却逼得她难受极了。
她呛得咳嗽,仓皇跳下床想逃生,跑到门边赫然想起包包没拿,她又跑回床边。
路宙翼急急踢开房门,便看见她往回跑的蠢动作。
“你在干嘛?快点出来!”
“等一下,我东西没拿。”生死关头,她也很着急,越慌,她越遍寻不着明明放在床边柜子里的包包。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包包重要?”路宙翼气急败坏,索性冲进去,拉着她往外跑。
安韶荭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不行,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还在我包包……”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路宙翼明白现在不是傻眼的时机,他还是愕然了,眼见安韶荭身旁的窗帘着火断裂,就要盖在她身上,他护着她跳开,那火势还是吻上他衣袖。
安韶荭让这一幕吓傻了,情急之下,就想徒手替他灭火,路宙翼一边自救,一边赶紧阻止她,眼角余光瞥见柜子角落的包包,他越过着火的窗帘,伸长手、捞起她的包包。
“包包找到了,我们快点离开!”
安韶荭早已经吓到腿软,只能盯着他焦黑的手臂猛掉泪,“你的手、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该死,火势越来越猛了!
路宙翼没空安抚她,连扑湿棉被、找掩盖的时间都没有,他一把横抱起她往外冲。
火势比路宙翼刚进来的时候还要猛烈,受了伤、手上还抱着一个人,路宙翼的行动受到更大的阻碍。
在他怀中,安韶荭看见炽烈火光,她怀疑他们能逃出生天吗?要是就这样死掉,她会不会后悔没让路宙翼明白她的心意?
听见几声压抑的闷哼,她紧紧揪着路宙翼的衣领,“你是不是又受伤了?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不然你不要管我好了,你自己赶快逃!”
“别吵,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浓烟熏出他的眼泪,教他几乎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凭印象往前冲。
路薇凰眼睁睁望着火势蔓延,想到好友跟哥哥还在里面,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看见路宙翼的身影冲出火海,她心口一松,两脚发软、差点站不住,定睛一望,看到哥哥怀抱里的安韶荭,她一颗心又忽然停摆。
总算死里逃生的路宙翼,抱着安韶荭跌坐在地上,路薇凰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太过心急,左脚差点绊倒右脚,她跪坐在地上满脸泪痕,“你、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可是你哥、你哥……”安韶荭看着那焦黑的手臂,想到路宙翼可能为了救她而变成残废,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才刚松了口气,路薇凰顺着好友的目光一瞧,看见路宙翼满身是伤,还有焦黑的衣袖,她眼泪又“啪搭”掉了满腮,然后跟着安韶荭一起昏了过去。
路宙翼浑身疼痛,还要看管不顾一切直接昏倒的两个女人,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他彻底无奈,无语问苍天,他到底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
他重重喘着气,不经意看见安韶荭还一手紧紧抓着他衣袖、一手紧紧抓着她的包包……
这个笨蛋,害他差点陪她一起去见阎罗王,真是被她打败了!
二十岁,比十八岁还多了那么点权力意味的年纪,每个人留念的方式不见得相同,有人拍艺术写真、有人来场高空弹跳、有人独自旅行宣告独立,也有人吆喝三五好友,来个狂欢派对不醉不归。
安韶荭给自己的二十岁礼物则是……刺青!
虽然这年头刺青已不再和叛逆画上等号,不过真要在身上,印下一个难以抹灭的痕迹,也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早就有这念头了,本来只是突发奇想,随着一场火灾意外,更加坚定了,辛苦打工的薪资一到手,她带着满腔热情,拉着路薇凰,迈向已经打听清楚的刺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