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愿意为了她抛下一切,但她却狠狠的将他推开,只因为他是郭瑞茵喜欢的对象。
为了秦维桐,他退了一步又一步,他从没提过他的感受,她似乎也从没在乎过,曾经她以为他恨她,也想恨她,在与郭瑞茵签字离婚那一刻,他就决定抛下一切,包括她,包括这间代表爱与幸福的店!但此刻她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还怀孕了?!
他感觉心中有个东西冻结了、死了,那也许是一份眷恋,或许还有他的爱……
“我曾要你跟我一起走,但你说──”他的声音冷了,“外婆老了,你不能走,你要照顾外婆,待在山上一辈子!现在你认识了一个人,怀了孕,你就可以丢下外婆,跟他远走高飞了?!”
他声音里明显的厌恶令她难受,她微敛下眼,她从来都不想要骗他,只是这辈子却注定要对他说谎过一辈子,掩去眼底一闪而的落寞,她语调平淡的告诉他,“我外婆死了。”
古奕青心一惊,他对那个和善的老人家印象深刻,虽然没受过太多的教育,却有很豁达睿智的人生观。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她抬起头扬起嘴角,对他淡淡一笑,“你跟瑞茵离了婚,已经是个外人,没有通知你的必要。”
她的笑容在折磨他,他知道她跟外婆相依为命多年,心头肯定不好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跟我开口。”
他脱口而出的话令彼此都感到惊讶,古奕青想诅咒她更想诅咒自己,他该做的事离她远远的,而不是伸出援手。
她不发一语的凝望着他,在他与郭瑞茵决裂的现在,他还能这么说,纵使只是客套话也令她感动,她有礼貌的对他点点头,“谢谢你。”
他们很靠近,感觉似乎只要伸手过去,就可以完全拥有她,但是他的手却只能紧握着留在身侧。
看着她隆起的腹部,一丝痛苦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把手插进长裤口袋里,冷漠回到她的眼中。“郑经理既然说你工作很认真,我没理由要你走人。”
他的话令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你答应让我留在这里工作?”
“我暂时还是这里的老板,只要员工认真工作,”他面罩寒霜似的看着她,“我没理由叫他走人。”
没有等她回应,他径自转身大步离开。
员工跟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唇扬起了一抹苦笑,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单纯而没有任何情感。
看着古奕青头也不回离去的酷样,白若琳再也忍不住好奇,迫不急待的跑到了秦维桐的身旁问:“你认识我们副理?”
秦维桐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点了下头,当作回答。
“郭瑞茵,我们老板的前妻,你也认识?”
秦维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接着坐回椅子上,想专注在自己手边的工作上,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白若琳看着她低头沉默不语,一脸哀愁,不禁举双手投降,“好吧!我知道是我太爱管闲事,问的太多。算了,我不问就是了,你不要苦着一张脸,小心以后孩子出生也是一张苦瓜脸。”
秦维桐心头依然难过,但是听到白若琳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样笑一笑不是很好吗?”白若琳打气的捏了捏她的肩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出自己的行事历,“明天我要陪手边的一对新人拍照,所以会早一点进公司,你明天自己来上班,要不要我跟扑克脸说一声,要他顺便载你来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搭车来就行了。”秦维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专注于修改的工作,一边淡淡的开了口,“我不是觉得你问得太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头……郭瑞茵是我的表妹。”
白若琳翻越行事历的手一顿,脱口惊喊,“你表妹?!”
副理老婆红杏出墙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那女人在赌场认识了听说比副理还要有钱的男人就立刻离婚跑了。副理会卖掉这间从母亲那里接手过来的婚纱公司,也是因为这家公司让他认识了那个烂女人,毁了大好的人生,今天他还会带着买家踏进这家代表着不堪的公司已着实令人惊讶,不过再惊讶也比不过──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竟然跟郭瑞茵那个蛇蝎美人是表姊妹?!
“我知道公司上下对我表妹的评价。”来这不过几天,秦维桐就已经听了够多的闲言闲语,虽然听在心头难受,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所以她只能沉默,什么话都不多说,“我比任何人都觉得抱歉,因为她不单单伤害了奕……”想起了古奕青离去时说的老板与员工,她改口道!“我表妹伤了副理的心,也让你们大家可能因此失去工作。”
“拜托,这关你什么事!”白若琳皱了下眉,坐道她的身旁仔细的打量着一脸忧愁的她,“难怪刚才副理会这么对你……他没把你赶出去都还算有风度了。真是的,你该早点说的,这样我就不会介绍你来这里工做了!”
“这怎么能怪你,”秦维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也是想帮忙啊,明天等郑姨来的时候,我会跟她谈一下关于我离职的事情。”
白若琳手撑着下巴,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没必要吧?副理走之前也说了,只要员工认真工作,他没理由叫你走人。所以只要你想继续留下来,你还是可以留着。而且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好找工作。今天副理带来的买家,看样子对公司挺有兴趣,他们那些有钱人想的果然跟我们不一样,这个买家据说是要买下这间公司送给到美国学设计回台湾的女儿。若买卖真能成的话,我们的老板就不姓古,你待在这里,完全不用顾忌!”
一想到这间婚纱公司要卖,秦维桐又感到难过却无能为力。
她的目光不自觉移到柜上的相片,曾经她为了老天爷的安排而感到悲哀,但是她所遭遇的跟古奕青遭受的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今日重逢,他没有对她恶言相向,当场给她难堪,她实在该感激了。
她爱他从没有改变过,但在他心中对她有着仇恨时,她的爱就变得多余……她的双眸变得悲伤,她不该再有爱他的想法,但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在心中无声的问着相片里的人──若是你还活在世上,事情是不是会有所改变?这间公司是否还能继续存在?他是否可以依然笑口常开?
“你怎么哭了?别哭啊!”白若琳看到她苍白脸颊滑下的类,连忙抽了卫生纸替她擦着,“怎么了?不舒服吗?”
秦维桐也没料到自己的眼泪会无声无息的滑落,她忍不住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贺尔蒙失调吧。”
“可怜的准妈妈。”白若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快把事情做完,我们回家了!我看你是工作得太累又遇上了我们副理,勾起一些回忆,才会这样。卉聿昨天才跟我说,她要替你调几瓶适合孕妇的精油,说是可以放松助眠,我看你的样子,真的很需要。”
秦维桐拿着卫生纸,连忙将脸上的眼泪擦干,为了不让白若琳担心,她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才认识不久,但她们都待她像家人,彷佛认识了好久、好久,让她感觉没有那么的孤独。
第3章(1)
在婚纱公司路口不远处的咖啡店里,秦维桐小心翼翼的端着装着三个咖啡的托盘。
叫她出来买咖啡的人是白若琳早就跟她提过的Lily,共事这一阵子,Lily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秦维桐明白她是个很会颐指气使、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上司。所以虽然她大可拒绝跑腿买咖啡这种杂事,最后她却没有异议的照办,秦维桐是个不喜欢跟人争辩的人,只求安安稳稳的工作、过日子。
她才在柜台前转身,透过落地窗,目光落再熟悉的高大身影上,手不由得一抖,她连忙稳住,庆幸咖啡没有洒出来,不然可就糟了。
她只当这是一场巧遇,缓缓的走出门口,冷风袭来,她缩了一下脖子,朝古奕青匆匆得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头一低就急忙要离开。
古奕青的眼神微冷,手一伸,拿走她手上的托盘。
她一惊,抬头看着古奕青。
他在生气,她看得出来,她紧张的说:“对不起!我现在还在婚纱公司工作,我以为……你不介意……”
“我不在乎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婚纱公司工作,我在意的是你怀孕了。”他打断了她的话,口气不悦,“确定你可以做这种事吗?”
她有些困惑的眨着眼,最后意会到他话里的意思,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肚子,虽然因为巧遇他而紧张,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只是怀孕,不是生病,而且不过只是拿几杯咖啡而已,又不重。”
他轻撇了下嘴,头一侧,“走吧。”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他,“走?!”
“我替你拿,天气冷,快点回公司去吧。”
她看着他,不敢吭声也无法移动,他冷漠不显思绪的神情困扰着她,可他的态度却似乎还关心她,就像初识那时一般……
“走啊!”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已冰冷的腔调催促。
他的专制令她垂下了眼,拖着脚步跟在他的身后,刻意与他拉开一步的距离。
她疏远的态度令他有些不悦的挑起了眉毛,他停下脚步,看着她也跟着停下来,“你很讨厌我是吗?”
在他锐利的目光底下,她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将头低下,“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只是每次面对你都觉得很内疚,你都挑明了说想要忘掉过去,我却还是出现在你的眼前,留在你的公司上班,让你一再想起我和瑞茵……”
他很直接的说道:“你要留或不留不是我的问题,只要价钱合理,婚纱公司就要易主,到时就算你想留下来也得看下一任所有者的意思!”
在这件事上,秦维桐知道自己无权插手,但她压抑不住脱口问道:“婚纱公司一定得卖吗?”
“留着也没意义。”他简短的答了一句,“走吧。”
他口气冰冷令她喉头一阵梗塞,沉默的跟上他的脚步,直到路口的交通号志亮起才停下脚步,等待绿灯。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他宽阔的背,悲哀的发现,现在她竟然只有在他的身后时,她才敢大胆的凝望他的背影。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楚的传进了他的耳里。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再提过往,秦维桐不停的强迫自己淡忘,也说服自己相信他已经遗忘,但这时,纵使知道自己很愚昧,可能让自己难堪,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没有答腔也没有转身看她。
她继续柔声说道:“四年多前,你骑车在罗马公路,结果下雨了,你跟我同时选择同一个地方躲雨,你拿着相机不停的拍照,让我看了你拍的景色,你说你喜欢摄影也喜欢画画,你想当个自由的艺术家,但你父亲是个严肃的生意人,不赞成你走这条路,可你母亲不同,因为她是个生性浪漫多情的人。其实你像她,真的像她。”
奇迹似的,讲出这些话的同时,她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她朝他踏近了一步,深吸了口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息。
“你说父母离婚很多年,母亲死后留下这间婚纱公司给你和你哥哥,你哥哥没有接手的兴趣,他想听你父亲的建议卖掉,但你却想要留下来,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礼物代表着一份爱──你母亲的爱。”
他缓缓的转身看她,以冰冷的语气问:“现在我的想法变了,你又想插手左右我的决定吗?”
她的心因为他的指控而揪了一下,“我从没想过左右你什么。”
“没有?!”他嘲讽的一笑,黑眸死盯着她的双眼,“忘了你带你表妹跑来找我,要我给怀孕的她一个交代,要我娶她这件事吗?事情结果呢?!她根本没有怀孕,但你又做了什么?你说她爱我,我不能跟她离婚!但她真的爱我吗?”
她为他提及的这段过往感到内疚,只是被表妹欺骗的何止他一人而已?
她低声的说道:“我那时以为瑞茵真的怀孕了,她也说她真的爱你,我……”她叹了口气,说得再多又如何,很多事就算是阴错阳差也已经是注定,“但你跟她上床也是事实。”
“我很怀疑事实到底是什么?”他冷冷的回嘴。“你从来没有仔细的去思考过、确认过,只是一味的相信你那个阴险的表妹!你也不赞成我与她到香港去做试管,但她在确认成功之后没几天就爱上一个比我更有钱的男人,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就把孩子打掉,一走了之!这就是你跟我强调的‘爱’?若这真是爱──我不要了!我这一辈子都不要。”
他的指控就像鞭子打在她心上,无力招架。
看着她的脸色转为苍白,他心一紧,却没有放过她,这些年来的怒火忍不住的爆发,“让我们再来谈谈你的外婆!你以前不是很伟大,为了能随时照顾她,宁愿在教会打扫打零工赚钱,说什么一辈子不会离开,一副乐意牺牲奉献的高贵样子,但她才死没多久,你就挺了个大肚子离开家乡,骗子!你跟你的表妹一样是骗子!”
她的心在颤抖,下意识的想要拔腿就跑,不想听他伤人的话语,她脸色发白,目光扫过他的宽肩,最后落在他肩后,不想看到他脸上浮现的讥刺。
“不过郭瑞茵比你聪明多了,至少她最后来巴上了个有钱人,就只有你愚蠢到把她当成宝贝宠爱,然后被她一脚踢开。在她眼中,你就像垃圾一样。”
泪水刺痛着她的眼睛,他很残忍,但是她却没有办法怪他,“我不在乎瑞茵怎么对我,毕竟是我欠了她。”
“欠她?!”他气得想要用力的摇晃她,“真是够了!”
她叹了口气,她背着害死郭瑞茵父母这条罪已经太久、太久,久到理智告诉自己她无须为这件事负责,良心却怎么也放不下。
她深吸了口气,不让泪珠落下,不顾他脸上的冷酷,冷静的说:“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说什么对你都是伤害,但我真的觉得可惜,你说过你并没有真的责怪当年你母亲为了追寻所谓的真爱而离开你,这间公司就象征了你母亲一生的追求──爱与幸福,而她将店留下来给你和你哥哥而不是给你同母异父的妹妹,是因为对你们而言,这间公司该是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