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是巧合?没有你这样吓人的。」陆知瑶语气僵硬,这里可是癌症区,哪会是什么巧遇的场所,「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从亭亭那听说的。」宋蓝筠边说边走向她,像大树一样杵在她身前。
陆知瑶缩了缩脖子,几天没见,怎么他给人的压迫感好像增加了不少?不过,果然是洛亭亭告诉他的,看来他们关系不错嘛……
宋蓝筠一伸手,陆知瑶欲躲,额前的浏海已经被宋蓝筠的食指轻轻挑了起来。
「头发长长了。」
陆知瑶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忙按下自己的浏海、躲开他的手,好像那是什么稀罕的宝贝,「别乱动啦,你来干什么?这里全是细菌。」
「你搬了家又不接我电话,还不让我找你?」
「我没有搬家啊,只是最近每天都在医院,家里没人而已,而且我也没不接你的电话……」陆知瑶面对他的指控,显现出十分紧张的样子,「我手机坏了,电话没声音,听不到。」其实就是害怕去接啦,但本人都出现了,怎么能那么说,显得多心虚。
这个理由牵强到没任何说服力,但宋蓝筠也懒得去拆穿她了,看她这紧张兮兮的样子,分明是心里有鬼!
「这样啊,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宋蓝筠很夸张地叹了口气,一脸哀愁的样子,「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跟我一样遇到麻烦了呢。」
「你遇到麻烦?」陆知瑶神经顿时绷紧。
「还不是那个杰廷……」宋蓝筠借题发挥道:「没想到他还真的去法院告我了,说我教唆伤人什么的,你也知道我在公司里的对手不少,偏偏在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真叫人焦头烂额。」
陆知瑶惊呼,「不可能啊,我都已经付他钱了,他怎么能不守信用!」完蛋了!她赶快捂住嘴,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见宋蓝筠的表情来了个大逆转,刚才那个苦恼忧伤的男人哪去了?她肯定是受骗了!
「你还真的给他钱了!你有钱就可以乱花吗?他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你这种软弱的态度才让他像个牛皮糖一样,一有事就来敲诈你。」他就不信那男人是那种受了点皮肉伤就知难而退的人,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宋蓝筠发火的样子她想起来都害怕,再听到他骂她,她会很想死耶,陆知瑶情急下高声反驳,「我才不怕他!我跟他说了要怎样都随他,有钱我去贿赂法官都不会给他,可是他又说你是帮凶,又说要闹得你名誉扫地……我有什么办法。」
他本来就没什么名誉啊!不过看她急到快哭出来的样子,怎么还能说得出硬话。
宋蓝筠心疼地拍拍她的头,「好啦好啦,没那么严重,我说得太夸张了。」瞧把她吓的,其实她要把钱花在哪,还不是她的事,况且她还不是为了自己。
果然她心里是有他的……
正在这时,离他们最近的病房门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陆知瑶霎时像被电到一样,从宋蓝筠的身边跳开,搞得他空举着一只手,很愚蠢的样子。
「婶婶,叔叔怎么样了?」她问那女人。
「医生说他现在情况很稳定,他已经睡了,你也别在这守着,今天不会有什么事了。」那个被她叫做婶婶的女人装作无意地瞥了眼宋蓝筠,又拍拍陆知瑶的肩,「回去吧,你也该准备一下,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陆知瑶点点头,目送婶婶进了病房,她多希望婶婶能永远陪着她啊,这样她就不用……
「什么机票?」宋蓝筠太阳穴暴出青筋,嘴以一个诡异的弧度笑着,「飞加拿大的机票吗?」
「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陆知瑶又缩了缩脖子,几天没见,他变得好可怕啊……
听婶婶的话,二十分钟后陆知瑶回到自己家,不幸的是,宋蓝筠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或者说根本是他一路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拽回来的,到门口还霸道地让她快开门,拜托,这里怎么说也是她家好吗?想挣脱他是很容易啦,但她总感觉那样的话后果会更加恐怖。
「好了好了,你别催我好吗?我都打不开门了。」陆知瑶拿着钥匙在钥匙孔那边对来对去,像是钥匙孔长了腿会跑一样。
「别耽误时间,你的钥匙总共就三把,再磨蹭就让我来开。」她这点招数他都看腻了。
「打开了……」
第10章(1)
进了屋宋蓝筠还是坚持提着她的衣领,把她像提小鸡一样提进了卧室,并且十分顺手地把她甩在了床上。
陆知瑶快速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自己衣领恐慌地看他,「你、你要干什么?」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这一路让宋蓝筠累得满头大汗,他喘着粗气,食指指着桌上她未完成的画稿,「这是什么?」
啊?陆知瑶转头看看,「画、画稿吗?」
「那个呢?」他又指书桌上她的鱼缸。
「鱼缸吧……」陆知瑶犹豫且心惊地瞧着他。
宋蓝筠喘了口气,最后问她,「你现在在哪?」
陆知瑶真摸不着头脑了,手也忘了抓着衣领,环顾四周后确切地回答他,「我家。」
「对!亏你还知道。」他突然狂吼,陆知瑶再次抓紧衣领。
宋蓝筠指着她的画稿,指着她的鱼缸,双手乱挥代表她的房子,朝她吼叫起来,「窝在这种又老又窄的房子里,穿着奇怪的衣服、留着诡异的发型,成天抱着画稿、对着鱼缸发呆,这才是你的生活!除了这里还有哪容得下你这种怪胎?你注定是要老死在这间屋子里的!你……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陆知瑶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她脑袋里像在打雷,雷声一遍遍地强调着,她会老死在自己家,好可怕的样子。
宋蓝筠平复了一下心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不就是简单地让她不要去什么加拿大吗?离他那么远,她就真的没什么留恋,没什么舍不得的吗?他抚着额头,是她不明状况还是他又想得太多了?
「你真的要去加拿大吗?」他直接问。
「是啊。」她答得真顺口。
他看她,看不到她一点的心虚,她还真大方地向他承认了,「为了你那个叔叔?」
陆知瑶点头,「他下周要转去那边的医院,我不放心,当然也要陪着过去。」
不放心?她不放心!宋蓝筠摸摸自己以及自己的胸口,他可千万别被她气坏了身子,
「你真的觉得为了那样的叔叔,离开你熟悉的地方是值得的?老实讲,你对这边就没什么留恋的?人也好,物也好……」他一指鱼缸,「哪怕是那几条热带鱼。」
像她这种性格就抱着存款在家宅一辈子不就好了,出国不说,她也不想想给人当了养女,人家还会由着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吗?对别人也许是好事,但放在她身上,只是拿条绳子勒住她的脖子而已。
陆知瑶偷偷看了眼她心爱的鱼缸,小声说:「我会把它们带去……」
「所以呢?你觉得这个解决方案很完美?就再也没别的什么了?」宋蓝筠简直是大惊失色,这个家伙还真的惦记着她那几条鱼,她也不嫌麻烦?那他呢?他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吗?
「陆知瑶,你要气死我了……」
宋蓝筠一气之下直朝那个鱼缸而去,在床上的陆知瑶又茫然又紧张,不晓得他要干什么。
他要毁了这些面目可憎的鱼!他竟然还不如这些目光呆滞的生物,反正她也不在乎他,还不如毁了她最心爱的东西,让她从此恨他,他如此极端地想着。
宋蓝筠双掌抱住那鱼缸,脑中的画面是将鱼缸高高举起、狠狠摔下,对着因鱼缸碎了一地而挣扎的鱼哭泣不止的陆知瑶,露出一个残酷的胜利微笑,但是,该死的他又没养过鱼,哪里想得到看上去这么小的鱼缸,放满水会这么重?这么重……他抱不起来啊!
只见宋蓝筠使尽力气,也只是把鱼缸抱起五厘米,而后又被重量重新压回桌上,反覆了几次,陆知瑶担心地看着他问:「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帮你抬?」
「我不是在帮你布置房间好吗?」宋蓝筠放弃了那只鱼缸,现在他是真正的恼羞成怒了,脸皮火辣辣的烧,但她还十分无辜地不懂他怒从何来。
那张脸、那张脸……真是够了!宋蓝筠抓过呆坐在床沿的陆知瑶的衣领,强势地揽过她的腰,俯下头就是一阵狂吻。
她挣扎,他把吃奶的劲使出来按住她,搞不定鱼缸还搞不定她吗?他的舌在她口中游走,挑逗着陆知瑶喉咙深处的小舌,吸吮着她的呼吸及她的一切,陆知瑶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现在禁止她出声。
陆知瑶的拳头捶打着他的背,他手臂使力,将她的腰贴向他,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一样。
「唔唔……」终于他背后那只小手由捶打改为抓着他身上衣料颤抖。
宋蓝筠可不想这时候停止,反正她都不在乎他,他还在乎她的感觉干什么?他干脆向前倒去把她压倒在床上,他刚一离开她,在她被他吻肿的唇口呼吸变顺畅前,便大力地撕开了她的衣襟,她那件竖排扣的花裙子被他向两边应声撕开,露出了内衣和她白皙的肌肤。
陆知瑶像是被过度地惊吓,以至于连反抗的意识都还没产生出来,她目光迷离又有点呆呆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似乎不明白他在拚命个什么劲,而丝毫没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过。
「看着我干什么?大惊小怪!」宋蓝筠赌气地瞪她,「又不是没做过。」
「不……这……为什么?」她眼中是真的只有疑惑。
这个时候她不是吐他一脸口水,还有心思问他原因?他哪知道为什么?他自作多情,还以为自己能留住她,以为自己多么地有本事,结果连几条鱼都搞不定,他好没用,好气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他这个人,注定是感情生活中的失败者吗?
可就算失败了,他也不会让她安然无恙地离开的,她得记住他,必须记住他!
……
陆知瑶失神地看着鱼缸反射出的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多好……永远都是他的女人,听上去好棒的样子,他那么高傲地说出这样的话,是代表,他也认为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力气用光了,宋蓝筠最终放过了那只鱼缸,两人相对无言地坐在床上,一个衣着完整,只不过有些皱巴巴,另一个缩在床头把被子裹到脖子。
陆知瑶的十指在被子里交叉,显示中她心中的不安,可从宋蓝筠的角度看,她只是在发呆而已,大概是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神来,说实话他也一样,总觉得是作了场梦,太激烈的梦……糟糕,不能去想。
「那我走了。」宋蓝筠生硬地说,再看着她那张红晕未消的脸,不知道他又会干出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突然站起身来,别扭地不去正视她。
「啊?」陆知瑶一愣,「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家。」他偷看她一眼。
她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连嘴都盖住了,低声说:「哦。」
「那……我回去了。」
「哦。」
「你……算了,我走了。」
宋蓝筠气呼呼地大跨步离开了卧室,过了一会,陆知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她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她吁出口气,把头从被子里完全探了出来。
说来就来,说了一堆没人听得懂的话;又想走就走,他们又不是大老板和情妇的关系!
第10章(2)
陆知瑶揉了揉眼,舒服地蜷缩在床角,手托着下巴对着书桌笑了开来。
虽然莫名其妙,可大老板是不会对情妇扭扭捏捏的,更不会走时还明目张胆地偷东西,不过她真是不明白,他拿什么不行,干什么要拿她放在桌上的书呢?
那是她前年出的绘本故事,最近再版后刚寄来的样书,她放在那连翻都没翻过,却被他气鼓鼓地拿走了,真是的,那可是商品耶,拿人家东西不给钱可不好,所以说,他还会把那本书还回来的吧?陆知瑶这么想着。
不知不觉地日子过得飞快,因为陆知瑶叔叔的病情很稳定,医生判定为可以坐飞机,婶婶就陪着他提前飞去了加拿大。
这一天陆知瑶只身到了机场,出门前接到洛亭亭的电话,真没想到她会是最后一个跟她告别的人,因为宋蓝筠没有出现,本来,她觉得他才应该是最后一个跟她告别的人,他还没还她书呢。
眼看到了出关口,陆知瑶却迟迟不进去,提着行李在人潮涌动的机场四处张望着,他不来,真的不来?她相信他会来的,如果那天他吐露出的话是真的,那他怎么舍得她真的走呢?
机场广播开始重复她所乘坐航班的登机资讯,陆知瑶仍是在张望,看了看表,她的手表并没有走快吧?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登机资讯变成了将要起飞的资讯,托运的行李都运上去了,她不可能在机场大厅站到脚下生根。
陆知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等她通过了出关口,拚命地在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刻成功登机,她知道她又错过了,真是的,身为一个大男人,就算赌气也好,也不能真的不来见她最后一面吧,这可是最后一面耶!
要不是那天他像个无赖的嫖客,做完事就走,别提深情告白,连句温柔的抚慰都没有,她才不会由着他就那么离开,假如他再多说一句好话,她肯定会扑倒他、亲吻他,放下自己所有的自卑,向他诉说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再也抹不去他的身影。
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啊,就算他气急下吐露的真相让她面红耳赤,她也不能在他强行要了她后就投入他的怀抱吧……总要有个像样的告白不是吗?可她等啊等,明明就差那最后的一句话,她却怎么也等不到了。
陆知瑶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机翼默默诅咒,咒那个宋蓝筠上厕所没带卫生纸、出门就摔跤、洗澡没热水。
「糟糕,忘记带面纸了。」她只能用手指抹去眼眶里掉出来的泪,「这破飞机,怎么还不起飞啊!」害她那么赶,想叫它晚点飞时它就催,等想着它飞吧,飞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时,它却静止得叫人心急。
「小姐,你这心态不好哦。」她旁边的中年乘客低声说:「也许是还在等什么人吧。」
「飞机哪里会等人的?那得是多么重要的大人物啊。」她顺势转头,将视线从窗户那边移向旁座,眼睛霎时瞪大,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魔术,「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