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休想!”不要太软土深掘了,他来,想试探什么,又记起了什么?
“人家——”
又不是娘娘腔,一个大男人用什么人家!
“妈咪,你不是常常说一直打断人家讲话很不礼貌?”正义小尖兵出来说话了。
“对不起。”她小小声的道歉,她做了很不好的示范,这一切都拜这男人所赐。
申烽火立刻打蛇随棍上。“我可以要求一点吃的吗?随便都可以。”
这么厚脸皮还说随便都可以,“请下楼,左转五百公尺有二十四不打烊的超市,你想吃什么那里应有尽有。”
“妈咪,我记得冰箱还有很多菜,做人不可以小气不是吗?”
儿子用眼睛谴责她。
这个叛徒!
“只有鱼罐头跟剩菜。”儿子就算把菜单开出来也没用,她不想为这男人下厨,一点都不想。
“只要是你弄的,什么都好。”原来小三月是她的罩门。申烽火父子相互击掌,会心一笑。
巴菲只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她奶大的小孩居然跟一个外人联手,呜,生男生果然是错的,女儿贴心,可是她哪来的机会再生一眙?
就这样胡思乱想,她下了面条,开了鲔鱼罐头,后来看看实在太过寒酸,又加了颗蛋,这才用漆盘盛着端出去。
客厅里安安静静,电视播放着无声影片。
放下餐盘,眼睛刚好对上申烽火的眼,他把食指放在唇上,“他玩累了,睡着了。”小三月小小的身子就睡在他的大腿上,身上盖着他的西装。
巴菲垂睫看了下,弯腰想把儿子抱回房间。
“我来吧。”申烽火轻易的抱起小孩。
她没说什么,带头走到小三月的房间,大大小小的童话绘本堆得不算整齐,显然常常被翻阅,汽车模型占据了大部份的空间,一张床、变形金刚的大海报、一组衣柜,格局简单不失童趣。
“你先去吃面吧,凉了不好吃,这里我来就可以了。”让申烽火把孩子放下,巴菲为小三月拉被,细心的开了吊扇,转过头来却看到申烽火还杵在那儿。
她关上门,声音表情都冷淡。
“如果吃完就请回去,我明天还要上班。”
“我不是故意来给你制造混乱的,我一时冲动从家里开了车子就往这里来,请不要介意。”
“我很介意,而且谁给你我家地址的?”她不想跟申烽火面对面的说话,她会心旌动摇。
“我打电话问了姑婆。”
就知道是内神通外鬼,家里出了爪耙子。
“你记得你有个姑婆,所有的人都没忘,为什么就是把我排开?”巴菲的声音苦涩,像吞着苦果。
她不能释怀,以前至今。
“我没办法解释,也不能给你解释——”他也很无力。
她想要一个家,不用奢华不用气派,一个爱她的男人,不用英俊不用潇洒,这在别人眼中再平凡不过的愿望,却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渴求。
十八岁,申烽火要她嫁,她嫁,因为她认定他会是那个爱她的男人。
为了他的赛车事业,他们聚少离多,一直一直的忍耐,最后他却忘了她,这就是她不顾一切得到的结果。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请你不要动不动就出现,我不欢迎。”一出庸俗的肥皂剧,这些年她撑了过来,不需要男人再来锦上添花。
“就算友谊的拜访也不行?”他曾几何时对人这么低声下气?
巴菲看向小三月的房间。
“小孩子很敏感,我不希望他抱着不该有的希望,然后又破碎,他不是动物,你高兴的时候来摸摸他的头,忘了,就当作不认识。”
“我不是这种人,还是——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她毫不否认,点头称是。“你是哪种人我很清楚,你有什么丰功伟业旁人不知道,悲哀的我就是知道。”清楚得想忘记都很难,忘掉那一点一滴,用生命砌成的爱恋。
“你不愿意再把以前找回来吗?”
“没人能把以前找回来,很多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现在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你不受欢迎。”
申烽火仔细的看着巴菲干净的圆脸,静谧细长的眸子,那是他最爱的眼,晶灿明亮,可是,被她这么重重一击,他只觉口干舌燥,语塞而困惑,什么气焰、什么不可一世,早就枯萎了。
凭什么他想回来就回来,想舍去就舍去呢?
第十章
申烽火不知道台湾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不过绝对没想过是两只黑轮。
这两个土匪都一把年纪了,火气还是说上来就上来。
小胖说给他一只黑轮算便宜的,说他无情无义,多少年没联络。
少爷说单只不成双,又听完他说完飞台的来龙去脉,二话不说居然在他的肚子猫了一拳,说是替巴菲给的。
于是,搭飞机回法国途中他只能全程戴着墨镜,别人以为他装酷,谁晓得他有苦难言。
他没想到会在台湾的宅子看到什么惊人的东西,可是,老管家的说词,他年少的房间、巴菲的,那生活过的痕迹一笔一划都存在着,活生生,无法抹灭的存在感都在他眼底。
他在巴菲的房间里坐了很久,震撼无以名之。
这间房很久没有人住,可是打扫得很干净,里头放着许多她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可以想见当年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趟法国短期交流再也离不开那里,只带走最基本的换洗衣物和笔记本,而留下来的,太多了。
书桌上有她还挂在椅背的浅蓝色短外套,桌面上有着高中三年的课本、参考书,喝牛奶用的猫咪马克杯,一张涂鸦纸片,上面画着一土里土气却表情恶霸嚣张的漫画男生头,旁边以麦克笔大大的写着「申烽火,你是笨蛋!”的字样。
他挑起眉来。
原来隔着半个地球,他耳朵痒的时候肯定是她在骂他。
她习惯用铅笔写字,不过削铅笔的技术显然欠佳,每枝铅笔都被削得又矬又凹凸不平。他叹气,出于直觉的在铅笔盒里找到单刀刀片,着魔似的一枝枝削了起来。
他记得他做过这动作,却从来不是给自己削铅笔。
接着他又打开现在看来已经是老旧落伍的电脑,里面的系统果然还是Win95版的。
用不着浏览搜寻,萤幕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个叫“肉饼脸”的档案夹,申烽火把它点开,里面的记事本比较像日记,里面写满了有关于她的生活点滴,还Po上他寄的明信片,前后两面,那签名、那字体,的确是他的。
里面最多的是她跟他的MSN对话讯息。
对话没什么章法,拉里拉杂的,可是从第一页到最后却有好几年时间。
他惊骇的发现,他们真的有过婚姻,即便那个婚姻在那时的大人眼中,只是一场不成熟的游戏——
她却写着自己很幸福的字眼。
他流下了泪。
他以前爱过这小女生,那么的爱,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把她当成了生命的唯一。
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用尽男人所没有的耐心等待一朵花开放,可也是他亲手折断了这株爱苗。
难怪她要骂他,骂得真好!
他粗鲁,他不文,从来都只有她能包容。
可是他却负了她,一句忘了,就要抹去一切。
不用再看了,他归心似箭,他要回去巴菲身边,请求她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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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巴菲赶出了申烽火要的新款香水。
这个暴君,他以为香水像番茄酱随便挤一挤就能挤一坨来卖吗?接到命令,她先把自己的老板骂翻一遍,工作的归工作,她还是用她的专业调出一款小品香水,叫“KissLive”。
换过地铁跟公车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习惯性的想到楼上去把小三月接回来,踩了两级阶梯才想到前天申亢跟申卫然找上门,把孩子借去玩,她也才能空出这许多时间,专心做出一款香水。
试了两次才把钥匙插进自家大门,突来的晕眩让她差点喀到门板,咦?怎么了,是这几天太累了吗?
有些空的客厅维持着她去上班的模样,她赶紧倒杯水喝,沉重的身体会不会是不小心着了凉?
两天前就有点咳嗽了,她不在意,夏日是流行感冒的季节,要是跟上了流行就不好了,赶快找了伏冒锭吞下去,小三月不在家,没什么需要做的,偷懒个半天盖着棉被让身体出汗,应该就没事了吧。
她想得简单,哪知道这次的滤过性病毒来势汹汹,除了发烧,麻烦的还在后面,上吐下泻,一整天烧退了又烧,咳嗽不断,她睡得昏昏沉沉,口干舌燥,到后来想喝杯水解渴都无力支撑起身子。
忍着狂渴,睡吧、睡吧,也许再醒过来就能自己下床。
也不知道辗转翻覆了多久,耳边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坚定缓慢甚至是温存的……
是谁?那声音温暖得叫人想睁开眼看个究竟。
一样冰凉的事物凑近了她的唇,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像溺在沙漠中的人找到水源般用力的吞咽。
“别急,等一下呛到,水很多。”
听见那怀念的低缓嗓音,巴菲困难的睁开眼。
“……怎么是……你?”
已经脱了外套还把衣袖挽到手肘的申烽火,试了她额头的温度,“先不要说话,来,把这药吃了。”
“我……”无力反驳,只能听话,吃了药,吞了水,重新躺回床上。
“你放心,这不是随便药房买的药,医师刚走。”原来抓出多层次时尚感的发型有些凌乱,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露出古铜色的胸膛,手臂上微卷的汗毛无比性感,这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吸引住她的目光。
巴菲闭上眼,感觉到身体上的黏腻,她究竟躺了多久啊?
“不舒服吗?我看你流了很多汗,我帮你把衣服换下来擦擦身体好吗?”
这从来都不是申烽火的口气,她勉力又睁开眼。
“我烧得很严重吗?耳鸣还是幻觉?”他一定不是申烽火,申烽火不可能用那么温柔的语调跟她说话,他被外星人附身了吗?
“医生给你打过针,只要你好好睡觉,醒来就能搞清楚我是真的假的,好吗?”
她真的病糊涂了,有人进到屋子来,还有人给她打了针,她却一概不知。
“我睡不着,身体很黏。”
“我知道了,你等我。”他起身到衣柜里翻出一套睡衣,样式的确是他的小巴菲会穿的保守型,然后打来一盆水,最后回到床前。
“你要我闭上眼睛吗?”他没一丝玩笑意味,眼神端正而温柔。
“不该看的……连一……块肉都不许多看。”没办法,豁出去了。
“不该看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多看一下。”
巴菲闭眼,任他为所欲为了。
申烽火说到做到,他动作迅速轻柔的替她换掉一身黏腻,又用微烫的热水给她擦拭身体,敏感的胸部、神秘的黑色三角洲他都一一擦过,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情色,不到几分钟时间,巴菲已经穿上干净舒服的睡衣。
趁她精神恢复了少许,他又问知寝具的放置地方,俐落的换掉枕头套跟被单。
巴菲看着他的体贴,心里乱感动一把的,她认识的那个申烽火从来没做过家务,就连一只碗也不会洗的大男人这会儿却满头大汗的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你这……熊猫脸是怎么回事,哪带回来的纪念品?”
“某两个替你出气又抱不平的男人给的见面礼。”男人友情纸张薄。
“有人敢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躺回让申烽火重新布置过的床,只有一个舒玥一能形容了。
“没办法,交情太深,只能认了。”
“谁啊?”她想知道那两个英雄人物,改天要致电感谢为民除害。
“人你认识,小胖打我右眼,少爷打左眼,说这样比较平衡。”他露出无辜神情。
“你这几天……不在公司。”虽然很想笑,不知道是不是药物问题,她动作越来越迟缓,连神经都不听话了。
“我刚从台湾回来。”
“你……去那里做什么,洽公吗?”
申烽火笑笑的戳了她略有起色的脸一下,“等你睡醒我会跟你说的,乖。”明明眼皮都快掉下去,药效发作了却还硬撑着不睡,真叫人心疼。
刚开始发现她生病时那小脸那么白,呼吸那么浅,吓得他差点也短了呼吸。
好里家在,好里家在。
巴菲的声音更加模糊了。“申烽火……你想起我来了吗?”
问题多到不行的肉饼脸,念念不忘他是否记得她。
“乖,听话。”
“~~嗯,我乖。”ㄍ一ㄥ了太久,等申烽火眨个眼,她已经沉入黑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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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烽火照顾了她五天。
这几天,家事都他做的,但他根本不是做家事的料,只会把小公寓变成垃圾堆,幸好申曼妮发现得早,勒令他除了照顾巴菲,其他地方请高抬贵手,如果能够绕道是最好。
至于满载而归的小三月一看见妈咪生病,撒下三个大伯买给他的玩具,担心的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又不敢掉下来,母子情深尽在不言中。
“妈咪只是太辛苦了,我们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她就会生龙活虎了。”申烽火给他挂保证,他这才收了泪。
巴菲实在吃味,也不过几天,这对父子感情好得如胶似漆,申烽火替儿子买来一整套的变形金刚。
一整套,不是市面看得到的那种,一只只都有小孩那么大身长,可拆可卸可变形,还分狂派跟博派呢,什么柯博文、大黄蜂、副官爵士、武器专家铁皮、医官飞轮,这边是捍卫正义的博派,至于要称霸宇宙的的狂派变形金刚一样一个也没少。
小三月只要一开玩,他的房间摆不下,巴菲就会看见包括客厅、她的卧房都变成战场。
“申烽火,你来一下。”经过细心照料恢复健康的她,朝着好像已经在她家打地铺打到习惯的男人勾勾手指。
他们要好好谈一谈。
“遵命,女司令官!”他肃立起敬,扮演狂派坏人的他把自己的黑魔交出去,然后朝小三月眨了眨眼,这才跟着巴菲来到小阳台。
小阳台除了晾晒的衣物只有一台二手洗衣机,本就不是很宽阔的地方又加上两个人,显得有点局促了。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近人情,可是……申烽火,你不能都不上班一直窝在这里不走。”这样她很困惑。
“我有啊,我不是把电脑搬来了。”
“我明天要销假上班了。”
“我有车可以载你跟小月上班上学。”
巴菲想揉又痛起来的额。“我不是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