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欧佩霞反射性的问。
左译洛没有回答,一双魅人心魄的墨黑瞳眸只是一直望着贝以曦,而后者假装视若无睹。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他是用怎样的心情在看待她?他是不是又在她身上找寻姊姊的影子?他是不是又盘算着怎样让她点头回去做他豢养在笼子里的替身小猫咪?贝以曦难忍他这样安静的注视,反击似的回头怒瞪着他。
他以为她很好欺负吗?能一再的让他操控吗?他以为他……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疲累?是没睡好吗?
他眼中掩盖不住的憔悴让贝以曦忍不住心疼,他一定又因为会馆的事务而没日没夜的工作,颠倒了作息,也一定没有正常吃饭,她知道,每次只要她没有等他回来,自己先去睡觉的话,他回到家也是一声不吭,安静的继续未完的工作,直到天快亮了才又无声无息的摸上床。
他以为她都不知道这些吗?不然她后来怎么会干脆在沙发上边睡边等他呢?结果她不过是几天不在家,他就……
等等!她在干嘛?贝以曦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又不受控制的被他影响了,她用力的甩甩头,试图甩开左译洛对她的影响。
此举引来欧佩霞的错愕和欧云云的不解,唯独左译洛的眼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就是喜欢她不自觉泄露出的娇憨。
“有什么好笑的?”贝以曦此话一出,两个姓欧的女人不约而同看向左译洛,然后又同时回头望着贝以曦,脸上清晰写着大问号,仿佛在说:有吗?她们怎么看不出来他在笑?
“哈哈。”贝以曦不禁恼怒的可爱表情逗得左译洛笑出声来。
欧佩霞这才确定了他的心情愉悦,好在左先生没有被这两个不懂礼貌的笨小孩给气到。
“左先生,我听你秘书说,你买这么多衣服不是打算转卖或是送人,那你买这么多衣服是打算送到非洲赞助难民吗?哈哈。”欧佩霞自以为幽默的说,引来了欧云云的侧目,不是她在说,她真的不懂姑姑的笑点在哪里。
“这建议不错,我回去会请我秘书照办。”不过他会以贝以曦的名义做捐赠。
“什么?”言下之意,敢情他自己也没想到买这么多衣服要做什么吗?欧佩霞不由得傻眼。
“送热裤、小可爱到非洲是还挺刚好的,那其他的包包、雪靴类的,你是要他们什么时候穿?”欧云云记得这无聊的家伙连贝贝穿搭的配饰、皮带都没放过。
“这些可以用我会馆的名义办个慈善义卖,帮助更多弱势团体。”左译洛也算是半个生意人,脑袋动得很快。
“那你干嘛不直接捐钱比较快啊?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精品,用你会馆的名义拿来义卖,小心让人以为你是诈骗集团。”欧云云毫不客气的酸他,这个左译洛这样欺负她的好朋友,就算是“不小心”赏他两巴掌,都是刚好而已啦。
他本来就是诈骗集团!贝以曦很想大声的吼,又担心让欧佩霞难做人,她不想在这里多留一刻,不想再面对左译洛佯装出的歉意愧疚,和那份不知道是对谁的温柔深情。
在感觉自己快窒息的最后一秒,贝以曦抓着包包,头也不回的往外冲,而左译洛想也没想的起身追了出去,在她跑出餐厅大门时,在众目睽睽下把她抓上了车,赶不及阻止的欧云云只见到左译洛驶着车扬长而去,欧佩霞更是状况外,一脸雾煞煞。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如果左译洛把贝贝怎么了,你就成为帮凶了啦!”
“干我什么事啊?”看那个左先生人模人样的,应该不会对贝贝怎么样吧?欧佩霞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欧云云急得直跳脚,不晓得左译洛会不会对贝贝怎么样?贝贝才离开她们眼前不到几分钟,警察肯定不会理她们的。
老天保佑,贝贝已经很可怜了,希望她不会有事才好。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台湾是没有法律了是吗?
贝以曦气得牙痒痒的,尤其是左译洛准备把车驶进汽车旅馆的时候,那个柜台的小姐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看到帅哥就发花痴?没听到她在喊救命吗?
左译洛说是老婆闹脾气就相信了,放她和左译洛孤男寡女的在这间大得吓人的豪华套房里,要是出事了谁负责?那柜台小姐是新来的还是真的没大脑?她等一下一定要去投诉那个看到帅哥就昏了头的柜台小姐。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想跟你聊一聊,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左译洛的回答一派轻松理所当然,摆明了没有把她的慌乱放在眼里。
“你最好赶快放我走喔。”紧贴着墙角的贝以曦暗忖着在一流汽车旅馆的大房间内,她若是扯破喉咙喊救命,得到救援的机率会有多少?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这男人才几天没见脑袋就坏掉了吗,“整个餐厅的人都看到我被你抓上车,你这是绑架!”
“绑架自己的老婆有什么关系?”左译洛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有她在身边,他感觉特别的自在轻松。
“还不都一样是绑架,是妨害人身自由。”她气得大叫:“还有我不是你老婆!”
“你是,你的身分证上有我的名字,我的也有你的名字。”嗯,她柔细的嗓音即使是大吼大叫还是很好听,教他更觉得昏昏欲睡。
“那我们现在就去户政事务所办离……”
贝以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床上跳起来的左译洛钳住双手,牢牢地将她固定在墙壁和他之间。
“我不准你说出那两个字!”
“你凭什么不准?我们结婚本来就是一场错误,现在我们……唔!”
左译洛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爱听她的声音,不过他不爱听她最近说的话。
他在她嘴上辗转吸吮,不顾她的挣扎排斥,将舌头钻近她小嘴里调戏她的,一直吻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停止了这个热吻,但他的唇依旧低在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上。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对你的感觉好吗?”
第7章(2)
他的低语震慑住了贝以曦,“你对我……什么感觉?”
“一开始我的确不小心把你当成以芯,可是后来我渐渐对你不经意流露出和以芯不一样的脾气、个性和表情开始产生兴趣,只是我之前很笨,想对你好、想照顾你,又怕真的爱上你会对不起以芯,我……”
“那你现在爱上我了吗?现在就不怕对不起我姊?”她乖乖的待在他怀中,不像刚才那样的想要远离他,她承认他的告白是令她心动的。
“我……我不想骗你,其实我还没那么确定,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想清楚好吗?”她的软化让他忍不住想得寸进尺,俯身想再好好的吻她,怎料却扑了个空,贝以曦趁他分神之际一溜烟的跑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我不要,我不是已经陪了你一年多,你还要多少时间去想?要是到头来你想通了,发现你要的仍然不是我,你是不是要一脚把我踢开,还是会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把我强留在你身边,让我看着你永远忘不了对我姊的爱恋?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不会的,我相信不会的,我对你……”
“你拿什么保证?你怎么能控制你自己的感情,你不也说了,当初你是真的想对我好,只是没想到会下意识把我当成替身,如果你之后再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你真的没想到,我是不是要再一次摸摸鼻子自认我活该、倒霉?”
贝以曦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委屈心酸,眼泪不争气的扑簌而下泪湿了她的脸庞,天杀的王八蛋!从小就不爱哭的她,泪腺哪时变得这么发达?
“不一样,这次真的不一样,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是事实,这阵子我冷静想了许多,你跟以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我知道我喜欢你的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自己真心想包容你全部的小缺点……”他叹了一口气,“宝贝,人不可能是完美的,之前是我太愚昧、太自私,也许我们的开头是个错误,但难道我们不能有个新的开始吗?”
在他的注视下,贝以曦噤了声,将近几分钟的时间没有说话,当左译洛沉不住气想上前时,她才又轻轻的开口,“不要再叫我宝贝。”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没办法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和他重修旧好……或者该说是重新开始。
这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执拗呢?“也许以前你压根没有想过会爱上我,但是在你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到现在,我感觉得出来你已经爱上我了,你对我也有感觉,为什么不能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左译洛的话令贝以曦的心揪了一下,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没想过会爱上他?她根本就已经爱惨他了,否则她现在不会觉得这么的难堪和心痛。
“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你教导有方,在我还傻傻地当个快乐替代品的时候以为你爱的是我,所以我才会对你产生不切实际和不正确的情感?”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想挫挫他的锐气,免得又让他主导了局势,她只有服从的份。
“你一定要这样挖苦我吗?我对你的感情可以让时间来证明,你不可能连自己的感觉都分不清楚吧?我知道你只是在口是心非。”她越躲他、越不敢看他,他越有把握她并非像她说的这么淡然,从这两次的对话看来,她只是在气他骗她、气他把她当成替代品,不是因为她对他没感情却被他强留在身边。
“你不要一副好像能摸透我的样子,你根本不懂我!”她转过身背对他,不敢让他见着她脸上的心虚。
“那你就给我一个让我能了解你的机会。”左译洛来到她面前,将她小小的身子搂进他宽阔的胸膛中,顺着心意吻住了她。
贝以曦知道自己应该要推开左译洛,也知道自己大可以跑掉,可是她心里对他还有一份难舍的感情,一份从几年前就深植她心里的爱恋。
即使她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属于她,也清楚他执着不放开是因为她那张复制一般的脸,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爱意和想念,就像是被撒旦所迷惑而不能自己。
见她没有推开自己,左译洛很惊喜,他加深了这个吻,舌尖细细品尝她口里的芬芳,一把横抱起她带上床。
贝以曦意识到他的意图,突然回过神来,推开他亲昵的碰触,“拜托你,不要每次都想用这种方法转移我的注意力好不好?”坐在床上,她双手环抱住膝盖忍不住挫败,她比谁都清楚因为她爱惨了他,所以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身体都禁不起他一个小小的撩拨。
左译洛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许不相信……我很想你。”
贝以曦的眸光停在洁白的床单上没有看他,他说的对,她真的不相信他想的是她。
她的沉默让左译洛的胸膛闷痛得难受,他长臂一揽,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收进怀中,“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勉强你的,我只是想这样抱抱你、和你说说话而已。”
怎样都挣脱不开她曾向往也曾依恋不已的怀抱,贝以曦索性放弃再浪费力气,当然也是因为复杂的情绪使她无力。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就让一切到此为止不好吗?”
“当然不好。”他不假思索驳回,收紧了怀抱柔声说:“宝贝,对不起,不是我要替自己找借口,我对以芯的死感到很内疚、很自责,这一年多来我必须花很大的力气调适心情,这并不容易,那些惹你委屈、害你伤心的行为都不是我的本意,你可以体谅我的心情吗?”
贝以曦眨眨眼,不想让盈眶的眼泪流下,因为此刻的悲伤不仅来自她的委屈和伤心,更多是因为身边这个她爱了好久的男人。
她承认她向来都不是温驯体贴的女人,但也不是蛮横不讲理,她可以将心比心,体谅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失去挚爱的伤口,只是她无法释怀,在他将自己错认的这段时间仍旧无法彻底发挥替代品的效果,让他彻底从悲伤中走出来。
呵呵,多可笑、多卑微?她最介意的竟然不是被当成替身,而是当了人家的替身还是徒劳无功,严格说起来,她过不去的那道关卡是她自己想以退为进却无法得偿的心,不是他勉强不来的爱。
这些他都不会懂的,她也不打算自揭疮疤,只能认命放弃,不再有任何一丝妄想。
左译洛早有心理准备面对她的执拗,在他和贝以芯交往的那几年,和贝以曦其实没有太多的交集,但他对她也绝不陌生,如果说贝以芯是个性太固执,那贝以曦就是脾气太硬,倘若她像失去记忆以前一样会自己找宣泄出口,他可以理解接受,可是现在她却一语不发,令他不知所措。
婚后的那段日子,贝以曦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可他自认对她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习惯、动作还算了解,但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大发脾气到后来恢复记忆、负气出走,他好像才重新认识了她,他真的没想到不小心把一个人的心锁上,要再打开那道锁会有这么的困难。
良久的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好半晌以后左译洛才带着一分迟疑打破安静。
“如果我告诉你,车祸那天我其实准备和以芯提分手,你……”他想以眼神交会,让贝以曦看见他的坦然真挚,不料低头去望才发现怀里的人儿居然睡着了。
他错愕了一秒随即温柔失笑,为了让她好睡,左译洛小心翼翼的调整姿势,怀抱着贝以曦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然后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不想让旁人有错误的解读才决定一辈子保守的秘密,现在走投无路想说出来碰碰运气,想不到这女人完全不捧场,真是棘手的家伙呀,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生气?照理说应该会吧,如果左译洛发现她偷偷落跑,可能会气炸吧。
可是她何必管他是否会生气?她被他强带进汽车旅馆,又被他困在怀抱里动弹不得,因为不想被他任何一句哄骗动摇她放弃的决心而故意装睡,结果手脚一度麻痹难受,还好他后来也不小心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他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她差点忍不住心软,手指不自觉的抚上额头,她还记得那温柔的触感,像是在呵护什么珍贵宝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