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钰转过头看到这一幕,开心的笑出声。
太好了!不枉她费尽心思,让他们打破隔阂亲近,真是太好了!
唐浚之听见的笑声,朝她看去,发现到奇怪的地方。
她明明输了,为什么会笑得那么高兴?
唐浚之回想起她最初的投掷,明明只差一点就射中红心了,该是已经捉到要领,却愈掷愈退步,不但一连输了十次,最后一次还射落在草地上,不对劲,尤其她现在还在笑,照理来说他赢了,她应该很生气才对,怎么会那么高兴?
关钰被他盯住,像是做了亏心虚般,赶紧止住笑,别开眼。
见她在躲他,唐浚之心里的疑惑更甚,直盯着她看。
“爹今天玩得开心吗?”唐蓁从他怀里钻出头来问道。
唐浚之望着女儿,眸中流露疼爱,“开心。”
唐蓁笑眯了眼,“太好了,这是娘教的,娘说只要今天的野餐蓁儿表现的好,帮爹夹爱吃的东西,帮爹槌槌肩,爹就会很开心。娘还说,爹不能跑、不能跳,但是爹可以和蓁儿一起野餐,野餐好好玩,以后蓁儿天天都要跟爹一起野餐!”
这么一句孩子说的话,让唐浚之震惊的看向关钰,想起她方才的笑容,脑海里逐渐形成一个念头。
“难不成,你是故意输我的?”
以往她总说是他娘要她带着蓁儿亲近他的,但其实她也是真心想拉近他们父女的距离吧,所以她才会教蓁儿这些。
而她明明可以射到红心,却为了让他赢故意输他,目的是想让蓁儿祟拜他这个爹,她是那么不服输的人,竟自愿输给他……
“咦?!”关钰吃了一惊。
她的想法很单纯,只因她从小祟拜爷爷,将爷爷视为英雄,所以她想只要让蓁儿看到唐浚之厉害的一面,蓁儿肯定会祟拜他,两人心灵就会更加紧密,所以她才会故意输。
真是丢脸死了,她被他看穿了,她要躲哪里?
关钰看了看四周都是草地,屋子离这里有点远,而且她……她的双脚根本动不了。
轰隆!
其实方才天色就有起一点变化了,来了片乌云,但因为仍有阳光,没有人注意到天色已变,这时在响雷几声后,落下了大雨来。
“天啊!怎么下雨了,没带伞呀!”楚儿着急嚷嚷道。
“侯爷,快进屋子里去吧,”阿太催道。
“别管那些吃的,你们也快去躲雨吧!”唐浚之在说完,一把抱起蓁儿,又见关钰一动也不动,干脆伸出一手捉住她手腕往前跑。
关钰匆匆回过神来,惊觉唐浚之正拉着她跑。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一手抱着蓁儿,一手拉着她,带她们到屋檐下躲雨,那保护的姿态让她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悸动,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一回到房里,关钰怕蓁儿着凉,马上要楚儿带着蓁儿到隔壁房换衣,也要阿太去准备热水,她赶紧帮唐浚之脱下湿衣。
“完了!虽然说你的伤好多了,但也不能碰到水呀!”
“不要紧的,没淋到雨。”唐浚之看她那么紧张,安慰她道。
“我还是要看看,我可是每天辛苦帮你换药,要是又恶化可就麻烦了……而且我也不想挨骂。”关钰多说了一句,怕被误会她关心他。
唐浚之唇角浮起淡淡笑意,看到她半湿着发,温柔道:“你头发湿了,快去拿布巾擦一擦。”
“不用,我先看你的伤口……”关钰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拉开了他最里层的单衣,看到他包覆在伤口上的白布没沾上水,松了口气,“没事了。”
“你衣服湿了……”唐浚之此时沉下了眼眸,注意到她的衣服,虽然没有淋湿得很严重,但也隐约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他从衣架上取了件他的大衣递给她,“穿上。”
“我又不冷。”关钰丢了回去,觉得又没淋多湿,等会儿就要洗澡了,到时再换衣服便可。
唐浚之看她那么没神经,便粗暴的替她披上大衣,包裹住她的身躯,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咬牙道:“你没有当我是男人吗?”
关钰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猜到他气恼的原因,她本来没注意到的女性自觉都在这时涌了出来。
他的上衣没有穿,露出了精壮的胸膛,虽然她早就看过无数次了,但现在竟觉得害羞。
他双手握紧她的肩,她意识到他比她高,肩膀比她宽,他是个强而有力的男人,男性的强壮压迫着她,她并不讨厌,只是觉得心乱如麻,无所适从。
而且她……她的背后就是桌子啊!他将她抵在桌子与他之间,她无处可逃,两人真的靠太近了,她好不自在,他何时才要松开她啊?
“有!当然有!难道你是女人吗?你……快放开我啦!”
唐浚之盯着她那双慌乱不安的眼眸,终于满意了,但他并不打算放开她。
他松开了紧握在她肩上的手,手臂却贴在她背后的桌面上,等于是将她困在怀里,以暧昧的姿态拉近两人的距离。
“先回答我,你是故意让我赢的吧。”
关钰真不想冋答这问题,她也觉得丢脸呀,她居然会故意输给这男人,这在以前,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她咬了咬牙,最后也只能承认,“没错,因为婆婆说要让你们培养感情……”
“别再说是我娘要你做的了,这是你真心想做的吧?你为蓁儿找上我侄子,你每天带着蓁儿到我房里玩游戏,还有今天的野餐,都是你出自真心想做的,对吧?”唐浚之倾近她,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了。
关钰辩驳不了,干脆理直气壮道:“是啊,没错,那又怎样,蓁儿的生母死了,我想对她好,我希望她有爹疼,这样不行吗?”
“也是为了我吧……”唐浚之盯着她,喃喃的道。
关钰瞠大了眸,支支吾吾道:“那、那也是因为你不知变通,明明很疼蓁儿,却老是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只会傻傻的看着蓁儿,连陪蓁儿玩游戏都不会,也不懂得如何亲近蓁儿,我只好帮忙想办法……”
喝!她突然止住声,天啊,她都说了什么?!
唐浚之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双眸直勾勾望住她,眸底似着了两簇火,关钰被他看得心脏怦怦跳着,都快腿软了。
“你真的是出人意表。”唐浚之浅浅勾起了笑弧,她既粗蛮又恼人,但她有着一颗善良体贴的心,如果不仔细的看着她,根本察觉不出来,在她好强的外表下也拥有柔软的一面。
“出人意表?”这算好话吗?
“你很温柔,是你让我和蓁儿成为真正的父女。”
“温柔?我哪有……”关钰撇过脸不看他,因为她脸红了,她的心正颤动不已,从小她野惯了,爷爷总是说她是野丫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个人对她说她很温柔,总觉得很高兴。
唐浚之看她矢口否认,脸颊却绯红一片,更加着迷了,或者说是着魔,愈感受到她带给他的惊奇和温暖,他的心就愈为她悸动不已。
他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任由指尖落在她的脸颊上,他轻轻摩挲着那片白皙柔嫩,情不自禁的想碰触她,想对她……
关钰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他看着她的眼神,他指尖留在她脸颊上的温度,他呼吸的气息。都是那么阳刚、炽热、灼烫得快淹没了她。
“夫人,太夫人找您,要您去一趟!”
房外突然响起楚儿的大叫声,关钰顿时觉得得救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推开了唐浚之。
“我……我出去一下!”
第6章(1)
关钰换了身干衣,和楚儿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跟在张氏的丫鬟彩云后头,一边看向乌云密布闪着雷的天际,真难想象在半时辰前还是晴空万里的。
“夫人,太夫人找您会有什么事?”楚儿胆怯的捉着关钰的袖子,在这种雷雨交加的天气里被太夫人叫来,可真令人发毛。
她在心里暗忖,若侯爷也在就好了,但太夫人只找夫人去,这是女人家之间的事,侯爷自是不便跟来。
“怕什么,莫非她会吃了我?”关钰心安理得自不怕她,反正就见招拆招吧。
她也是第一次踏进张氏的院落,随着彩云进了一间厢厅。
厅内除了张氏,朱氏也被叫来了,董氏和温氏,连帆哥儿、倩姐儿等几个孩子们都在,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朱氏看到她来了,快步走向她,焦急问道:“钰儿,你是做了什么,怎让娘生气了?”
“我做了什么事?”关钰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其妙。
下一刻,坐在主位上的张氏大喝一声,“上官钰,给我跪下!”
关钰可没被吓到,没搞清楚状况前她当然不会跪,她反问道:“祖母,我不明白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跪下?”
在内宅里没有人敢违背张氏,女眷们都被关钰的胆大吓住了,张氏见她不肯跪下,还那般理直气壮,更是震怒,“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跑去恐吓帆哥儿他们,让他们夜里不敢睡,受惊了好几天!”
董氏也瞪着她,满是怨气的道:“钰儿,你可是他们的伯母啊,居然对年幼的孩子们说那么可怕的话,慧娘,你好好说给她听,让她认错。”
温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因心疼孩子而落下的泪珠,娓娓道来,“这几天帆哥儿他们食欲不好,也不敢睡觉,我问什么都不说,后来才从丫鬟那里知道,你前一阵子来找过他们,帆哥儿这才老实说你跑去恐吓他们,要他们以后都要乖乖听你的话,你叫他们做什么都要去做,要是不听,晚上就会有梦魔这个妖怪吃掉他们的鼻子……大嫂,为什么你要这么吓孩子?孩子们太可怜了!”她又拭了拭泪。
朱氏也用眼神质问她,实在不相信疼爱蓁儿的她会去欺负别的孩子。
关钰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觉得好笑,她走到孩子们面前,指着他们,凶悍瞪道:“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这几天来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她以为唐浚之大发慈悲,不去计较,她心想他们或许会好好反省,没想到这些孩子反过来指控她,真是好笑极了。
孩子们听到她这话,都心虚的低下头,只有帆哥儿顽劣的对她吐舌头。
关钰真的生气了,朝他痛斥一声,“你这小鬼真是无药可救!”
但没人看到帆哥儿朝她吐舌头,只见到关钰骂人的凶样。
“你是流氓呀,这么凶孩子!”董氏高声嚷道,马上朝张氏怨道:“娘,你看她不知反省,还在威胁孩子,此等恶行恶状真的太过分了!”
“玉莲,你是怎么教媳妇的,竟欺凌自己的侄子。”张氏立即朝朱氏开骂,朱氏被骂得脸色一阵青白。
董氏瞟了朱氏那脸色,可得意了,又朝婆婆嚼着舌根,“娘,我原本不想说的,但自从钰儿摔到头后,就愈来愈野蛮,不知检点更不得体,成天只知道带着蓁儿和那些下人一起玩,浚之伤重未愈,得好好静养,今天她竟还安排什么野餐,让他淋了雨,真是没有一个侯爷夫人该有的分寸,听说之前她还把浚之房里的那两个小妾赶出去呢。”
张氏原本就不喜欢朱氏了,被董氏这么煽动,便骂得更厉害,“好啊!这就是你挑的好媳妇,还以为人摔到头变了性子,会比以前那个胆小如鼠的样子好一点,岂知现在胆子变大了,更是惹事生非,要是被人知道堂堂一个侯爷夫人是这副德性还得了!”
上官钰近来的所为张氏和董氏都看在眼里,早对她有意见,但因为唐浚之的包容,且他们夫妻感情变好,她们也不敢多言,现在上官钰犯了错,自然有话可说了。
“是,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媳妇教好。”朱氏立刻跪下,媳妇所做的事都是她纵容的,她无话可说。
董氏看到朱氏跪下,眼里的得意更甚。
自从唐浚之回来后,朱氏便占了上风,人人都得看她儿子的脸色行事,现在她终于能将这女人嚣张的气焰压下去,内宅的事可是由掌家的娘说了算,她儿子可管不了。
关钰将董氏的嘴脸看在眼里,明明就占尽便宜,像上回拿了不少皇上赐给唐浚之的珠宝,竟不知感恩,逮到机会就想踩痛人,张氏也受董氏煽动而责骂朱氏,她们两个人简直就在连手欺负她婆婆。
关钰一个施力,将朱氏拉起来,“娘,你没有错,不用下跪!”
朱氏瞠目结舌,“你在说什么,别再惹事了!”内宅的事儿子是管不着的,何况她犯错在先,儿子也无法为她说话。
关钰的行为也让女眷们倒抽了口气,觉得她实在太放肆了,张氏更气到脸皮抽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转向朱氏斥骂道:“玉莲,你说你要拿你的好媳妇怎么办,竟把她教得那么会迕逆我,简直是粗蛮无礼又不受教——”
“不要再骂我婆婆了!”关钰挡在朱氏面前,愤慨的打断她,“是我擅作主张说要带蓁儿玩游戏的,今天也是我说要野餐,你要骂就骂我,干我婆婆什么事?说起来我婆婆对祖母可好了,这些年来为你做牛做马、服侍周到,什么都帮你打点得很好,她到底哪里有错?”
关钰待在这宅子也好一段日子了,知道朱氏虽对张氏有怨言,但她仍很认分的尽好为人媳的孝道,很忍耐张氏的各种挑剔。
“钰儿……”朱氏听了十分感动,没想到这粗枝大叶,让人不省心的媳妇会为她说话、争一口气。
“反了反了!孙媳竟敢爬到我头上责备我!”张氏老脸气得都涨红了,只差没头顶冒烟。
关钰并不认为自己是个不敬老尊贤的人,只是那也要看对方是谁,“我也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我带着蓁儿和下人一起玩有什么不对,又不是在做杀人放火之事,出去野餐又有什么不对?侯爷虽然有伤,但一直关在房里也会闷出病,我让他出去走走是为他好,说我故意让他淋雨?你们可知老天爷今天会下雨吗?你知道?还是你知道?”她比了比张氏,又比了比董氏和温氏。
“就这样怪罪于我也太牵强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至于赶走那两个妾,是因侯爷养伤时她们竟敢带酒来给侯爷喝,想害死侯爷,我这个正妻自是要将她们赶走了!”关钰从头到尾都说得头头是道。
张氏已经气得快口吐白沫了,董氏咬牙切齿道:“全都是歪理,你真是个恶霸!”
“难不成我要乖乖闭上嘴,让你们定罪吗?”关钰大笑两声,她可不是吃素的。
“你胆敢恐吓孩子们要听你的话,还说你没错!”董氏恨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