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暧昧的气氛之下,时观慢慢的靠近她,伸出来的手仿佛就要抚上她的脸,却又隔着一指的距离没有碰到,而他的俊脸也突然停在离她几寸的地方,他好笑的献着她,故意问道:“小妞,你很想亲吻本王吗?”
解烟猛然回神,脸色一沉。“明明是你想——”
“嘿!你承认了吧,你对本王也很有感觉,对吧?要是本王刚才要再靠近你一点,相信你也不会拒绝……”
砰啷!马车里突然传来巨响,车夫急忙将马车停下,护着马车的侍卫还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见王爷的侍童气呼呼地跳下车,就这么扔下王爷离开了。
而马车里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时观正懊悔着何必说那么多想拐骗出她的心意,明明直接亲下去就好了……
终于回到了风城王府,解烟也乔装成了一个公子哥儿,以客卿的身分在王府里安顿下来。
白天的王府清幽宁静,庭院里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亭台楼阁精巧别致,解烟被单独安排在一座院落,在此时入秋的时节与落叶红枫搭配起来,别有一种萧索之美。
按理来说,住在这种脱俗的地方,主人应该也相当不凡才是,可是每每想到时观的风评,解烟就忍不住一阵恶寒,尤其他平时常刻意挑逗她,让她更无法将他与府里的美景连结在一起。
她一直觉得他放荡不羁的形象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只不过她暂且还看不出来,如今她都住进来了,倒是个了解他的好时机。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进一步了解他、挖掘他的秘密,或许真是被他强硬却不强迫的求爱宣言给打动了。如果今天他不是这种形象,她也不是影卫,或许两个人能够共度一段风花雪月吧,只可惜两人的身分注定了很难走在一起,与他之间小小的暧昧就当是此次任务之中一场美丽的错误吧。
由于怀着重重心事,等解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她还发现随着夜越深,王府里的灯越打越亮,各种喧嚣的声音也渐渐传来,简直比白天还要热闹。
她不解地走出院落,往喧闹的地方而去,她越走越是心惊,表情也越见凝重,因为她一路上遇到不少身着华服的男女,个个把酒言欢、纵情享乐,当她走到了正厅之外的广场,果然看到一出大戏正演到高潮,下方宾客有的听戏、有的跟着唱;再走进正厅那更是荒唐,伶伎载歌载舞满场飞,宴席中有搂着歌女调笑的男人、有举箸击节的狂生、有大吃大喝划酒拳的纨裤,还有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汉。
解烟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那些关于风城王夜夜笙歌的消息都是真的,亏她早先还在心里替他开脱,如今自打了嘴巴,真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
正当她的目光在一室混乱中寻找着时观的身影时,一名舞女突然凑了上来,见她易容后的翩翩少年装束实在迷人,伸手就想挽住她。“这位少爷好面生啊,第一次来王府吗?”
舞女的口吻跟青楼里的鸨母揽客没什么两样,解烟的脸都绿了,她巧妙地闪开舞女的触碰,淡淡地问道:“我不好此道,你别费心了。我只想找王爷,他在哪里?”
舞女楞了下,随即吃吃笑了起来。“果然是第一次来,何必假正经呢!会进到这里的人都应该知道,王爷很少在正厅里和大家一起的。”
“王府的夜宴竟不见主人?”解烟不免感到纳闷。
舞女笑嘻嘻地指着一名送酒的婢女。“若是公子要找王爷,只能问王府里的下人,我们也不知道。”
解烟不再理会舞女,大步走向那名侍女,劈头便问道:“你们王爷呢?”
“这名贵客,王爷在他的房里。”侍女理所当然地回道。
“他的房间在哪里?”解烟又问。
侍女的表情却是为难了起来。“很抱歉,通常举行夜宴的时候,王爷都不希望有人打扰。”
解烟眉梢微微一挑。“你们王爷不会跟着众人一起玩乐,却又不希望别人去打扰他,那他邀请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侍女微微一笑,答道:“王爷只是开放王府让州里的少爷、小姐们玩乐,免得这些少爷小姐们去了不正当的场所,败坏咱们风陵七州的名声。”
解烟只觉得乌鸦满天飞,风陵七州的名声难道还不够坏吗?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这个理由乍听之下虽然荒唐,却也有几分道理。
听话的少爷闺女自然会好好待在自个儿府中,会来王府玩乐的自然是那些平日就爱玩的,所以这些人的家人才没有太过阻止,至少知道自家的晚辈每天晚上到了哪里厮混,若是没有了王府的夜宴,那些长辈还不知道去哪儿找自己的儿孙,说不定哪天人在外头出了意外,家里都还找不到人。
所以时观是用心良苦喽?
第4章(2)
解烟实在不太相信他的人格,定定地看着这名侍女,思量着她话里的真实性,突然眼中精光一闪,故意勾起坏笑,伸手朝侍女的胸口抓去。
那名侍女惊恐地退了两步,紧接着面色一板,义正辞严地教训道:“公子若想有人陪伴,这里有不少青楼女子,但不许在此行苟且之事。至于王府的侍女不容许他人欺负,否则会被逐出王爷的领地,请公子自重。”
按理来说,遭受这种质疑的富家公子哥儿,要不摸摸鼻子认了,要不就恼羞成怒,想不到这公子的反应却不在两者之中,而是相当玩味地露出了一抹笑。“这府里有趣的事果然很多,我会好好摸索的。”
解烟设想过多种可能,或许时观正躲在房里大吃大喝,搂着个歌女卿卿我我的,说不定还打算来个一夜温存,如果是这样,那么王爷从不与众人一起嘻闹,或是王府举办夜宴只是让城里的男女有个玩乐的地方,促进城里的治安云云,显然只是沽名钓誉。
可是当她发挥影卫的本领找到了他的房间,在不惊动侍卫的情况下默默潜了进去,却发现房里油灯点得大亮,但一片静悄悄的,连门都没有关,还能听到大厅传来的喧嚣吵闹,与她想象中的状况相去甚远。
她纳闷地皱起眉头,轻手轻脚地靠近内室,落入眼中的画面却令她瞬间楞住了,脸颊微微抽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有什么感想。
时观居然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屋外那些热闹嘈杂的声音似乎完全影响不了他。
解烟不禁怀疑这家伙是真睡还是假睡,还是他身体有什么情况,让他无法在这时候与众人们一同荒唐享乐?
想到这里,她莫名觉得有些慌乱,本能的走向床边,悄悄伸手想要探探他的脉搏,然而她的指尖都还没碰到他,他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抓住她,双眼猛地睁开,与她略微惊慌的眸光对个正着。
“抓到了!小妞,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说完,时观稍微用力一扯,她便摔跌在他身上。
其实解烟不是不能拒绝,甚至有能力将他一掌打飞,但她却发现因为对象是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她居然无法朝他动手,只能倒在他的胸口,脸蛋与他的俊脸只有两寸的距离,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只要闭上眼,他就会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他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定定的瞅着她,搭配着他俊美无俦的五官,对女人的杀伤力可是百分百。
果然,她怔怔的与他对视,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了胸口,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完全没了身为影卫该有的冷静。
“你可以别用这张脸吗,很杀风景。”时观突然说道。
解烟这才回过神,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两个人这样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实在太不象话了,可是她意外发现他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双臂,力量竟是出奇的大,如果不使用武力根本挣不开。
“你答应过本王的,在我们独处时必须用真面目。”他又道,神色轻松得好似她的反抗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先是一楞,接着无奈的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抹脸,动作快得让人不知她是如何撕下人皮面具,就像川剧变脸那般,由面目如玉的公子哥儿成了清秀可人的少女。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双颊的微红终于自然地透了出来。“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可是一旦我放开了你,你就会离开了。”时观瞬间放柔了眼神,连嗓音也带了丝沙哑,“别走,好吗?从来没有人这样陪过我,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解烟终于压抑住那种心慌,在他怀中不自然地问道:“你可以去找外面那些女人,她们会很情愿陪你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让她们任何一个来陪我。”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疲累。“我希望你留下,那是因为是你,我不要别人。”
这样的话很霸道、很无理,却直接冲击着她的心房。她与他四目相交,居然在他眼中看到类似于无助的情绪,让她有一种感觉,好像现在的他脆弱得禁不起她的拒绝,于是她不再挣扎。
而时观也如他所保证的,并未对她毛手毛脚或存心使坏,只是抱着她沉沉睡去。
解烟轻轻将脸颊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眸光不自觉变得深沉。
她是个孤儿,被前任影卫看上,自小便在皇宫受训,她没想过自己以一个女人的身分被男人抱住时,会是这样奇妙的感受,心里满满的充斥着紧张、害羞、惶恐,却又舍不得推开,隐隐期待着会不会发生什么,又害怕若当真发生了,自己该不该接受……
对,她承认,她对他绝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那又似戏谑又似玩笑的态度总让她举棋不定,她不想成为他其中一个玩物,更不希望自己只是他因为不甘心想征服的猎物,所以当她听到他说他只要她,她才会答应留下来。
“你……该不会又使了什么美男计耍我吧?”解烟微仰起身,深深凝视着他的脸,接着又机回他胸膛上感觉他的心跳,再探了探他的气息……他,真的睡着了。
她不愿多想,免得自己落入自作多情的难堪,但是她也没有离开,乖乖地待在他怀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好好睡吧。”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伸手轻轻抚开他连熟睡时都紧拧的眉头。
这一刻,她对他什么成见都没有了,真的只希望他能睡得好。
隔日时观起床时,怀里空了,床榻上也没有解烟的身影,可是昨晚睡着前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很确定那不是梦。
那小妞真的陪着他睡了,他已经许久不曾睡得这么香、这么好,这都得感谢她。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日月上树梢之时,就是他最苦恼的时候,他恨透了一个人待在暗处,偏偏他是个王爷,兼之皇上一天到晚放话要让他成为皇帝继承人,所以众人对他不是敬畏,就是碍于他不好的名声不愿太过靠近,至于那些想亲近他的人他又无法全心信任,而他也试过各种方法想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却都没有太大的效果。
昨晚强留下她,或许一开始他是带着试探的想法,但是到了后来,她竟如此温柔的待他,让他真的感受到她只想让他睡一场好觉,难得的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沉沉地睡着了。
如果对她的感情宣言一开始只是好胜心及占有欲作祟,那么现在,他的心态已慢慢转变,真真正正的只为了她这个人,他很想要拥有她。
不过以他对她的了解,就算他老实告诉她,她也绝不会相信。
时观撇唇无奈一笑,在福贵的服侍下起身梳洗,接着来到膳厅,解烟已然一身童子的装束在旁等待了。
“小妞,这么早就吃饱喝足,迫不及待的想跟本王出门了吗?”时观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那股子痞气与以往并无二样。
解烟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但他这副无赖的模样令她莫名生气起来。一方面气自己这么容易被他影响,另一方面她又气他居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贫嘴!”她忍不住微愠道:“到底什么样的你才是真的?”
“本王一直都是如此,造桥铺路、乐善好施、德高望重、玉树临风……”他不要脸的把所有优点直往自己身上冠。
解烟听不下去了,冷笑道:“造桥铺路、乐善好施、德高望重?一个天天举办靡烂晚宴,迷惑自己领地的青年子女沉迷逸乐,你居然还好意思说?”
“怎么会不好意思,本王提供他们一个晚上的好去处,总比他们晚上不睡觉四处作乱使坏要好吧,你瞧瞧,如果人生的极乐都享受过了,等以后他们真正在朝为官或是接下家业,还有什么能迷惑他们?”时观说得理所当然。“本王也是为了挽救他们的人生,用心良苦呢!”
“是这样吗?”她非常怀疑地瞅着他。
“你不信?”他抚了抚下巴。“等以后那些人官居要职不就能证明了?”
解烟仍然以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她对他可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础。
时观难得彰显自己的正气,却被她打击得可以,他索性堆起一脸邪笑,反其道而行地说道:“好吧好吧,那如果本王说,本王举办夜宴就是想玩,就是不思进取,这样你是不是会比较高兴?”
她居然点了点头,认同的回道:“这样比较符合你的形象。”
“本王的形象有那么差吗?”他闷闷地说道。
“你的形象有好过吗?”解烟再也维持不了影卫冷静的形象,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唉,本王刻意让他人觉得本王形象差,其中着实有着残酷的因素啊!”时观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问道:“小妞,你想当皇后吗?”
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着实让她楞住了,过了一会儿她严正否认道:“即便我仰慕皇上,却从来没这么想过。”
听到她说仰慕皇上,他的眉头狠狠挑了一下,不过还是假作充耳不闻,佣懒的道:“那不就得了,我也不想当皇帝,为了让皇兄死了让我当继承人的心,我才不得已自毁形象,我可是很辛苦委屈的。”
解烟再次一脸狐疑地望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那些奢靡淫乱的形象都是装的,你并非是个好女色的男人?”
“没错!”时观毫不犹豫地承认。
她淡淡地反问:“既然你不好女色,那你为什么要求我们两人独处时我必须恢复原貌?”
他顿时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呐呐地老实道:“因为养眼啊……”
解烟冷冷一笑,用他没救了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随即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