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他温热的胸膛令她敏感地泛起疙瘩,想起不久前的火热纠缠,肌肤异样地发烫。
“忘了?”这是哪门子的荒谬理由?“该不会你还忘了自己其实是有夫之妇,今晚是背着老公出门偷情吧?喔,我忘了,五分钟前还是处女的你,不可能已婚。”
“我未婚,刚和男友分手,这些都是事实,并没有骗你。”他忿忿的模样像是她犯下滔天大罪。“难道只准你们男人风流,却不准女人找一夜情?”
“我没有双重标准,只是有点古板,认为第一次该是慎重地和心爱的人共度,而非草率地交给刚认识的陌生人。”他沉下声。“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不行吗?”他的咄咄逼问激起她的反感,回得挑衅。
“你最好别随便说那两个字。”他阴郁地警告,他火气正大,不论是怒火或欲火。“女人和男人不同,在有经验之前,对性不太会有期待。”
“也许我正好是少数会有期待的异类。”
“也许你只是感情受挫,想找个倒楣鬼发泄。”
单莘语俏脸骤然苍白。“你暗示过我们不该过问对方私事,能不能拜托你言行一致?”
“我绝对尊重你的隐私,但你显然有所隐瞒,我觉得自己被利用,难道连请你施舍个小小的解释也不行?”
调酒的后劲正在肆虐,疲累的她不想解释。“对,我是利用你摆脱处女,你们男人都说处女最补,做都做过了,你占尽好处,到底还计较什么?”
“你以为我是专门采阴补阳的变态吗?”她真是不可理喻!韩忍冬脾气也上来了,将她这到墙边。“问题就出在‘做’,你该不会以为一个进入的动作就算完事吧,小雨小姐?”
半个小时前的他像绅士,现在的他却像恶魔,他眸底有黝暗蛮横的火焰在跳动,像是威胁着要对她做出什么事,她这才慌了。“你……你如果还想要,请你找别人,要用买的也行,我可以帮你负担一半费用。”
韩忍冬傻眼。“你建议我召妓?”她居然点头!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想掐死一个女人。
“可是我只想要你。我想要你,所以和你在这里。我只想要你,不要别的女人。”他逼近她,精实身躯隔着单薄浴袍挤迫她,她的柔软令他躁热难耐。他想吓她,却也折磨着自己。
她头皮发麻。“不可能的,我很痛,你不能不尊重我的感觉。”
“你和前男友分手时,也是拿这两个字当借口吗?”
这一问准确地踩到单莘语的痛脚,她怒斥:“够了!你以为你是谁,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个碰巧被你挑中的倒楣鬼。”他寒着眼眸。“你被男人抛弃就找一夜情作践自己,却不准人问?”
她气昏了,口不择言。“那又怎样?我找一夜情是为了作践自己,你则是为了发泄欲望,难道你的动机就比较正当高尚?莫非我没哀求你再来一次,伤了你高贵的男性自尊?连在这种时候都想证明你的魅力,未免太虚荣了吧!”
她字字尖锐,刺得韩忍冬脸色铁青。“原来你面对问题的态度都这么差劲,难怪那个男人不要你。”
“我——”她语塞,狠狠瞪他,气红了眼眶。他凭什么评断她?没错,前男友背叛他们的感情,她受了伤害,向陌生人寻求慰藉……天哪,她做了什么?
她被前男友伤害得难道还不够,现在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竟然傻得相信夜店的陌生人,蠢得以为和他走很安全……热泪溃决,她哽咽出声,懊悔自己的糊涂。
眼泪,又是眼泪,女人的终极武器。韩忍冬刚冒出头的歉意立刻烟消云散,厌烦道:“我讨厌女人哭。”
她立刻咬住嘴唇,火速抹干眼泪,冷冷道:“我不是为了你哭,轮不到你发表高见。”
她眼底的倔强令他不由自主地让开,看着她走出浴室,背对着他褪下浴袍,换回衣物。
他懊恼地蹙眉。他承认态度不好,一半是恼她不珍惜自己,另一半是今夜与他想像中的落差太大。
他期望的是她柔顺地躺在他怀里,共享美妙的性爱;她若向他抱怨前男友的不是,他绝对乐意倾听,但她只字不提,她的落寞、愤怒、泪水,都是因为前男友,她牵动了他的情绪,她的心思却根本不在他身上。
一股又闷又涩又酸的滋味,让他失常,自己破坏了游戏规则。
“我送你回去。”
穿戴整齐的单莘语刚拿起手机拨号,闻声一愣,回望也已穿回衣物的男人,她抿唇。“不必了。”
“现在很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危险——”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住哪里。”接通了,她低声道:“桂妏?不好意思,吵醒你……”
怕他纠缠是吧?韩忍冬自嘲道:“我的脸皮不太厚,不会缠着女人不放。”
“我在外面待得晚了点,想请你来接我……嗯,我在……”她向四周张望,像在寻找什么,跟着忽然一顿。
他冷眼旁观,知道她想告诉朋友地点,却想起自己和男人置身旅馆,一时编不出借口,于是无措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直到她求助的眼光投来,才道:“离这里几个街口,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我送你过去,让你朋友在那边等。”
见她迟疑,他讥讽道:“既然信不过我,外头就有警局,你去请警察护送你回家,你朋友也不必牺牲睡眠出门。”
单莘语脸红了,嗫嚅半晌。“餐厅地址?”
他报出地址,看着她交代完后挂断,微肿的眼眸瞧向他。“谢谢……抱歉。”
“下次出来玩,记得挑个风度比我好的男人。”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收买了他的愠恼。她是涉世未深的小羊,玩了超过她负荷的游戏,就暂且饶过她吧。
“不会有下次了。”
也对,他能夜夜笙歌,她偶一为之就吃不消了,小羊还是在羊栏里吃草,少来肉食性动物的地盘为妙。
他看着她步履蹒珊,饱受折腾的娇躯有些不稳,却不肯向他求助,宁可一步步挨到门边,甚至刻意保持了与他的距离。
他抿唇,勾起一抹难解的弧度,遵守她划定的界限,悄步跟上。
第二章
下班时间一到,‘光研’公司内部就喧闹起来,员工们从繁忙的工作中脱身,打卡离开。光研以光学镜片起家,后来和日系企业合作,研发相机晶牌,一手创业的老总裁已经是半退休状态,公司事务主要由担任副总裁的长子处理。
品管部二课的角落,单莘语忙着收拾办公桌。她担任二课的秘书,这份新工作相当得心应手,盼望能长久做下去。
副课长殷雪桐经过她桌前,亲切微笑。“回家路上小心喔。”
“副课长也是。”部门内对这位太年轻的女主管颇有闲话,不过副课长的能力无可挑剔,待人又温柔,她是全心拥戴的。
她收好桌面下班,手机响了。
“小语,下班了吧?一起吃个饭吗?”严桂妏爽朗的嗓音传来。
“不行,今天秘书课有聚餐,我是新人,要跟管理我们秘书课的韩特助正式会面。”以往秘书课的新人都由这位韩特助亲自训练,她应征进来时,正好老总裁的次子学成归国,他被调过去协助,秘书课改由一位尤姓大姊负责。
“可是你好久没跟我吃饭了,我好想你……”
单莘语失笑。“不是昨天下午才一起喝茶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何况跟美女用餐,路边摊也像五星级餐厅;阿青每次都点满桌的菜,活像一辈子没吃饱过,食欲都让他破坏光了!”
“谁要你挑食,青哥怕饿着他的宝贝女友,只好拚命养胖你。”
“他根本是想养肥我!好啦,不提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最近不顺遂,我当然要多陪你嘛!”顿了顿,似在聆听手机这端的轻笑声。“你这两天心情似乎好多了?”
“是好多了。”单莘语含笑望着一旁的玻璃帷幕,倒影映出脸颊微红、神情愉快的自己。“我要进电梯了,明晚再吃饭吧。你多陪陪青哥,否则他要是怪我拐跑你,下次就不肯帮我设计发型了。”
她没有对任何人提及那一夜的荒唐。酒醒之后,她几乎不敢面对自己的疯狂行径,是那位陌生人的当头棒喝让她警觉——如果她面对问题只会自暴自弃,谁也救不了她。
痛定思痛,她更专心于工作,以微笑代替失魂落魄,添购新衣,勤于保养,外在焕然一新后,内心的阴霾也逐渐消去,失恋前自信开朗的单莘语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与他,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事情既已发生,她不愿懊悔,就当是青春一次脱轨的轻狂,放在记忆深处吧!
到达秘书课的楼层,电梯门一开,聚着聊天的秘书们看见单莘语,喳呼着围上来,拉着她就往会议室走。
“小语,还以为你们品管又加班,正要杀上去叫你们课长放人呢!”
“其实各部门知道我们有例行聚会,哪敢把人捆着不放?万一耽误了你‘拜码头’,韩大哥不计较,我们可饶不了他们!”娇声笑成一团。
单莘语微笑。“听你们这样说,韩特助好像比老总裁还重要似的。”
“当然是老总裁最重要喽!不过韩大哥管秘书课,我们能成为主管得力的助手,都是因为他训练严格,他还请专人帮我们设计进修课程,对公司这么尽心尽力的员工,更应该让我们多跟他学习啊!”
“款款,”忽然有人压低声音。“我昨天跟男朋友去吃宵夜,经过‘浮夜’的时候,看到韩大哥站在外面耶!”
单莘语眼皮跳了下。那正是她一夜放纵的起点。
“你看到了?”听到八卦,人人眼睛发亮。“所以他真的会在下班以后去夜店把妹喔?”
“九成九是,他站在门口抽烟,有个辣到让一票男人狼嗥的美眉在旁边转来转去,对他笑得超花痴的。天啊,你们都没看到,他抽烟的样子好性感……”
“这有什么,韩特助也是男人,男欢女爱很正常。”年长的秘书对小妹妹们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
“可是他在公司都不理我……们……”哀怨万分。
“废话,他说过不谈办公室恋爱,你想打破界限,先递辞呈再说。”
“不如,我易容成时髦美眉,也跑到‘浮夜’,说不定韩大哥就会多看我一眼?”开玩笑的语气,怯怯地幻想着实行的可能性。
单莘语静静地听。公司不大,但她总遇不到这位韩特助,关于他的事倒听得不少。他很早就进公司,被副总裁选为贴身特助,秘书课原本由尤姓大姊负责,因为副总裁对他的能力很满意,希望推广他的经验,于是派他从旁协助,他从此身兼二职。
一个据称英俊如明星的男人管理一群年轻女人,却没有利用外貌优势大享艳福,完全与绋闻绝缘——她欣赏这样有原则、也能贯彻分际的人。
至于他上夜店,那是人家的私生活,她不会过问。不过,还真巧,他们到过同一家Pub,也许那晚她曾与他擦身而过。
“……还要喂饲料?”
单莘语跨入会议室的脚步一顿。有两人伫立在窗边谈话,其一是尤姓大姊,另一位是西装楚楚的男子,他的嗓音低沉动听,很耳熟。
大姊回了什么,引得他低笑。“好好,我现在不就知道了?我没养过,不能怪我啊。对了,这事别说出去,算我拜托你。”他显然察觉到进入会议室的娘子军,回过头来。
就算那张脸没有五官,单莘语也不会这么惊吓——是他,那个曾和她共度一夜的男人!
韩忍冬玩味地望着傻在门口的她。半小时前他看到人事档案,发现她原来近在身边时,表情应该没这么滑稽吧?
这几日,他天天去‘浮夜’报到,因为新拟了酒单想和酒保讨论,目光却总在阴暗的空间里搜寻那颗赫本头。
她说过不会再去那里,可有些人就是犯傻,看在他们一夜的交情上,他认为他有阻止她再踏入狼窟的微薄责任,更有义务协助‘浮夜’维持水准,以免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又来残害其他人……
直到现在,终于面对面了,依旧是赫本头,鹅黄色薄衬衫加开低衩的及膝裙,秀致优雅的韵味令他胸膛里起了不明的情绪,闷闷地烧灼。
什么理由都行,他就是想再见她。
“来来来,小语,这位就是我们秘书课的大头目,韩忍冬。”年逾四十的尤姊一向以老妈子自居,拖着韩忍冬迎向单莘语。
“他这人做事龟毛,明明你适应良好,他还是认为该好好跟你谈一谈,就怕你对公司有哪里不习惯。”
单莘语震惊得无法反应。他当时给了英文名字,她连他姓什么都没问,更从未想像过和他在同一个职场的可能性……
“别叫我头目,我们这里是公司,不是山寨。至于龟毛的评语,我就收下了。”她的模样险些让韩忍冬失笑。傻女孩,眼睛瞪得这么大,别人马上就看出他们之间不对劲了。
精明的尤姊果然察觉了。“小语,你已经见过忍冬了?”
“我……”单莘语大脑完全当机,粉润唇办傻愣地半张着。该怎么办?她一定得阻止他说出那一夜……
看在她无助得很可爱的分上,韩忍冬决定为她解围。“其实,前几天——”一只柔荑蓦然按上他唇。
霎时间鸦雀无声。
女秘书们傻眼地瞪着新来的同事。她居然按住她们上司的嘴!胆大包天!
单莘语胀红了脸,小手拚命捣紧。她从没做过这么不礼貌的事——
掌心突然被轻轻一咬,吓得她急忙缩手。
“我们前几天就见过面了。”韩忍冬后退一些,离开她的‘魔爪’范围。“在一家超市里,她不小心打破番茄酱,洒在我鞋子上。”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小事罢了,我真的不介意。没想到会再见面,更没想到我们会是同事。”
这么一解释,大家都信了。尤姊笑道:“怕什么呀,忍冬不会因为这样就为难你的。好啦,我快饿扁了,有话到了餐厅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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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莘语坐在日式包厢里,被同事们的谈笑声与食物香气包围,却食不下咽。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她的理智开始运作分析:一夜情先生是她的上司,今后他们将朝夕相处——她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万一他拿那晚的事威胁她,她要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