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刚才突然昏迷,让他的心口仿佛猝不及防的被重击了一拳。
虽然她现在已经平安无事的醒了过来,但是那种惊慌还是紧揪住他的心脏,让他怎么也无法全然的安心。
“没什么,我只是一整晚没睡,累过头了,抱歉。”骆洛像是不想多提,剑下双眸,下意识的回避他关心的眼眸。“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来。”
“骆洛!” 霍定虎忍不住皱起眉头,声音也变得严肃。
“嗯?怎么了?”
“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吗?”他紧盯着她不放,怎么也不让她闪躲,硬是要追问。
“我没什么啊——”骆洛故作轻快的说,眼看还有大半瓶点滴,不禁暗暗叫苦。
再这样下去,她不被锲而不舍的霍定虎逼问出来才有鬼!
“骆洛……” 霍定虎怎么也不肯死心。
他声音中夹带着的陌生情感和沉重,让她悚然一惊。
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却下意识的想逃避。
“好了,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下好吗?”她咬住下唇,难得低声下气,但又怕他跑去询问那些跟她相熟,也深知她的病症的医护人员,只好使出装柔弱的撒手锏,“我好不舒服,你可以在我身边陪我吗?”
她的声音楚楚可怜,模样柔弱无辜,深深牵动了霍定虎的心,再也无法拒绝,也没办法继续逼问,只能在她哀求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吧!”他叹了口气,屈服了。
“谢谢你……”骆洛没有刻意握住他的手,好牵制他的行动,只是在他拉了张椅子的病床边坐下后,安心的闭上眼睛。
霍定虎看着她假寐的样子,大手轻拂她的额头,为她拨开有些散乱的刘海。
她的肌肤不似刚昏倒时那般冰凉,也让他稍稍安心,又叹了一口气,大手缓缓游移,最后握住她没有打点滴的左手。
骆洛被他的大手烫着,却不敢在第一时间缩回来,只能任由他握着。
不一会儿,身体的疲倦与不适,让她整个人松弛,昏昏欲睡。
他好温暖,就让她依偎一下子吧!
一下子就好……她在温暖中,沉沉的睡着。
打完点滴后,霍定虎开车载骆洛回家。
她没有反抗,事实上,她还有些虚弱。
累积了一整晚的疲劳,虽然打了点滴,睡了一觉,感觉舒缓很多。
但她看起来还是很疲倦的样子,明亮的大眼有些迷蒙。
回家的途中,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你想吃什么?”他微笑的问。
那样的笑容让他原本粗犷而俊朗的面容奇异的变得温和,几乎让骆洛有些不敢直视。
他在医院里表现出来的关心超过太多,不仅完全不像个认识不到几天的新房客,更不像两人原本有些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
这全然不同的感受让她难以承受,更害怕的是那种既紧张又害怕的心情。
她好像突然心悸,耳朵也热热辣辣的,每一根神经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慌,她不愿也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会为了这个还不是很熟的男人心动,更不想承认自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骆洛?”察觉自己的发问没有得到回应,霍定虎捺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她的脸蛋虽然不再苍白,却还是让他无法放心,差点想要掉头返回医院,仔仔细细的查明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为什么要刻意回避他的询问?为什么会常常差点跌倒,甚至昏倒?为什么要长期吃中药调养身体?
她吃药的方式太过熟练,和刚才那家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也过分熟识,看起来就像是三天两头跑医院的人,偏偏他又知道她并非从事医药方面的工作,她到底是怎么了?
“喔,我想吃清粥小菜。”
“现在哪里有?” 霍定虎看了看手表,才发现时间接近傍晚了,现在还有清粥小菜可以买吗?
“我知道哪里有卖,你从这边转弯,然后……”骆洛定了定神,为他指引方向。
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一家清粥小菜店门口。
刚过五点,虽然才刚开店,店里却已经摆上了许多热腾腾的菜肴,欧巴桑们忙进忙出,十分热闹。
尽管觉得这个店面有点脏脏旧旧的,不过既然她指定要吃这家,霍定虎也只是挑了挑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停妥了车子,他们分别下车,然后他绕过车头,来到骆洛的身边,牢牢握住她的小手后,才牵着她走向小店。
“你想吃什么菜?”他细心的询问。
“粥……”
骆洛有些在意他牵住她的大手,虽然知道他可能只是因为她的身体还不太舒服,怕她太虚弱会跌倒,所以才会特别走过来牵她。
她有点想缩回手,下意识想逃离这种暧昧的感觉,却也察觉他握住她的手的样子太过坚定,仿佛不会轻易放过她。
咬住下唇,她不禁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还有呢?” 霍定虎仔细梭巡菜色,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肉松……”察觉到欧巴桑打趣的目光,骆洛不动声色,假装要点菜,轻轻挣脱他的大手。“我还要丝瓜,还有那个……”
她不管自己到底吃不吃得完,胡乱点了一堆菜。
当她的手离开的那一刻,他有股冲动想把她的手抓回来,却及时打住,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大掌。
这时,骆洛已经点了好几样菜,自顾自的往里面的座位走去。
“先生要什么?”
“我先一碗粥就好。”
仿佛觉得她会这样走着走着就走离他,她的闪避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在意,霍定虎没再浪费时间点菜,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才刚坐下,手脚俐落的欧巴桑就把两个人点的地瓜粥和几样小菜都送上来了。
小店的空间并不大,霍定虎包裹的运动裤下的长腿,几乎就要碰到骆洛藏在宽松长裤里的腿儿。
她不动声色的缩了缩,低着头,拆开筷子的包装袋,急急吃了起来。
“吃慢一点,别急。”
“嗯……”骆洛胡乱应了声,猛扒着粥。
她的逃避行为只多维持三秒,因为他开始不自觉的夹菜放进她的碗里。
“多吃点,你饿坏了吧?”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举措,长相粗犷,看似不体贴的他做来,却该死的自然,也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该死!她居然会觉得他温柔?怎么可能?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的表情也变得复杂。
“怎么了?”发觉她的神情有些怪异,霍定虎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为什么要这样照顾我?”她不想问,可是问题就这脱口而出。“你是可怜我吗?”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跟一般人不一样,从小就病弱,有时候多少得要承受别人略带怜悯的目光,仿佛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因为她身上的病而残缺了,这也让骆洛对于别人的关心一直是下意识的抗拒着,就怕别人是因为可怜她,才会处处忍让,处处照顾她。
“当然不是。” 霍定虎一凛,谨慎的斟酌着字句,“你是我的房东,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就算我踹了你一脚?”她扬起眉头,还有些质疑。
“就算你踹了我一脚。”他附和。
“就算我个性机车?”
“就算你个性机……你个性还好,不会机车啦!”差点一时失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还好他及时打住,同时露出爽朗的笑容,试图转移话题,“这鸡肉真好吃,你也吃一块吧!还有丝瓜,好甜。”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还有些不解。
是真的不懂,也是下意识不想去懂,她直直的看着他,这是她逃避了几天之后,第一次正视霍定虎。
霍定虎不闪也不避,坦荡荡的回望着她。
他知道她仿佛有什么心结,仿佛还有逃避什么,可是他并不是会逃避的人。
他承认自己对她的确有超出正常范围的在意,他不会逃避自己对她的好感,当然也不会避讳承认什么。
只是,现在他还不想吓坏她。
“你是骆的妹妹,又只身在台湾,我回来之前,他要我多照顾你,这个理由够充分吗?”他微笑,搬出了向来很疼骆洛的骆家大哥的名号,试图说服她。
可是他的心里已经知道,理由绝对不仅于此。
“喔……”隐约浮起一股失望的情绪,骆洛垂下眼眸。
理智告诉她,这个理由太过充分,她知道哥哥很担心她在台湾独居的生活,也知道家人其实一直无法完全放心,可是她想要正常的生活。
她想要当正常人,更希望身边的人可以把她当普通而健康的人来看待。
“洛?”
“嗯?”骆洛恍惚的应了一声,撞进他写满包容的眼底。
“趁热吃吧!”不再步步进逼,霍定虎微微一笑,低头吃了起来。
饭后,他开车将她送回家,因为她的体力还没有恢复,甚至自告奋勇,背着她一路爬上了五楼。
骆洛靠在他温暖而宽厚的背上,紧闭着双眼,不敢多看他一眼,深怕自己看了之后又会忍不住沦陷。
只是心沦陷的速度太快了,早就超出了她的预期与想象……
第4章(1)
那一天“开诚布公”之后,两个人之间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骆洛不再总是试图苦恼霍定虎,而被她的昏倒吓过一次的霍定虎则更加细心的呵护她。
时序很快的进入深秋,原本还闲闲散散、东摸西摸的骆洛也开始忙了起来。
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人,不仅一天见不到一次面,就连一起坐在桌旁吃一顿饭都做不到。
不过每天早上霍定虎醒来之后走出房间,会看见桌上放着一份微凉的早餐,跟一张有着骆洛圆滚滚可爱字体的纸条。
那上面通常只潦草的写着“早安”,但总会让他会心一笑。
他知道她是大半夜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敲着电脑键盘,一直工作到早上出门吃过早餐会休息,也知道她虽然嘴巴不说,其实一直默默关心着他的起居。
像是冰箱里会自动出现他惯喝的啤酒,每天早上自动出现在餐桌上的早餐,都让他窃喜。
虽然还不明显,不过霍定虎也感觉到,骆洛已经不像一开始时那么排斥他了。
这天,早上九点,骆洛突然神清气爽的跑到霍定虎的房门前。
“阿虎,你起床了吗?”她砰砰砰的敲着房门,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怦怦怦的狂跳。
他顾不得衣衫不整,冲下床,猛地拉开门。
一堵宽厚而光裸的胸膛,随即落入了她的眼里。
“骆洛,怎么了?”他胡乱抹了抹脸,原本惺松的双眼一看到她,顿时变得锐利。
他紧盯着她的脸蛋,深怕她是哪里不舒服或是怎么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一早跑来敲他的房门?
住在花莲的这段时间,若说霍定虎对骆洛有什么更深入的了解,大概就是除了那次她累过头昏倒后,每星期都要回医院回诊拿药的惯例了。
骆洛的身体似乎很差,除了固定要吃中药调养身体之外——包包里还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西药,他曾经特别注意过,那些都是医院开给她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光裸的胸膛,但她还是不太好意思的别开视线。
特别是当她发现急忙跳下床跑来开门的霍定虎,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的运动短裤,而他乱翘的短发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性感,也让她有些不自在。
“没……我只是想问你,今天有没有空?要不要陪我去七星潭晃晃?”骆洛的目光一下子飘到他的身上,一下子又心虚的飘走。
她今天刚赶完一份翻译稿,一早就寄了出去,看见天气晴朗,也让她好想到海边走走。
想来想去,虽然心里还有些挣扎,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她根本不知道他会在台湾留多久,除了知道他与哥哥相熟之外,甚至连他到底做什么工作都还不知道,但是一想到他回台湾大半个月,好像都窝在家里,很少出去玩,应该也不曾去过七星潭,就冲动地跑来找他。
她低着头,目光落到了交握的双手上,逃避他审视的目光,也逃避自己不想承认的小小期待。
她很爱去海边,虽然病弱的身体并不容许她吹太久海风,但是海边的感觉还是很棒,而她其实偷偷期盼着他能够陪她去。
没有谈过恋爱的骆洛,虽然对于恋爱还下意识的抗拒着,可是不知不觉的深受对方吸引,甚至开始对对方有所期待,只是她对自己的改变浑然末觉。
“七星潭?”他有些疑惑的问。
“嗯,你去过?”她抬起头,双眼写满了没有说出口的期待。
“好,等我洗把脸、换个衣服,就可以出发了。”看见她眼中的光芒,霍定虎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好。”骆洛退后一步,看着他迈开大步走进浴室。
很快的,刷牙洗脸的声音响起,同一时间,他放在床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咦?”
她怔怔的瞪着他房间里的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急忙冲进去,抓起手机,冲向浴室,大力敲门。
“阿虎,你有电话喔!”
“你先帮我接。”霍定虎正在刷牙,含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骆洛愣了愣,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喂?”
“霍?”电话那端的男子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明明是打霍定虎的手机,为什么会听到陌生的娇甜女音?
霍从来不让女人接他的电话,不是吗?
但男子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骆洛就接着开口了。
“不好意思,我是他的房东,他现在正在洗手间,不方便接电话。”
听到对方略带慵懒腔调的英文,她的反应也快,马上改用英文对话。
霍定虎梳洗完毕,走出浴室,顺手接过手机。
“我是霍,怎么了?”
他的大掌搭上了骆洛的背,将她带往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无声的要她等他一下,让他换个衣服,马上就好。
“好。”她还因为他突然的触碰而有些呆怔,一直到他的大掌离开她的背部,那股又热又麻的感觉始终存在,让她坐立难安。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同一时间,刚关上房门准备换衣服的霍定虎听出了电话那端的不对颈,不浪费时间,急忙追问:“安德烈,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霍,你记不记得爱莲挑了你几个作品摆在艺廊?”
“嗯,记得。” 霍定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怎么也没想到让好友口气不大对劲的事情会出自自己的摄影作品。“怎么了吗?”
“爱莲把你其中一个作品摆在橱窗里,前两天有奇怪的人来探问,爱莲说那是非卖品,没有卖出去,结果昨晚艺廊就遭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