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姮放下杂志,起身披了一件薄外套,决定去院子里走一走,散散心,黄昏的夕阳应该是最美的吧?
方允泽站在程家的矮口外,定定凝望着程雨姮房间的窗口出神。
今天是第十七天了!
他除了在上次程雨姮出院时远远地望了她一眼之外,这十匕天以来,没有再见过她任何一面。
虽然每天的黄昏他都会准时在这里出现,但是她却从没跨出大门一步,甚至连她在窗边教他惊鸿一瞥的身影也没有,他愈来愈耐不住相思的折磨。要不是为了怕让她受到刺激,他几乎想破门而入了。
他知道她一定还不肯原谅他,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怕看见她眼中的恨意,因而只能躲在暗处偷看着她,在想见她,又不敢见她的情绪中挣扎。
到何时她才肯原谅他,与他见上一面呢?
才正想着,方允泽就看到心中挂念的人儿打开大门走了出来。
莫非是老天听到他的祈求,让她愿意尽释前嫌出来见他?
十几天不见,她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稍嫌瘦弱的身子穿着一件宽松的洋装看起来已经颇具孕味了。
不过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只静静地沿着小花园绕了个圈,看起来像在散步,又像在沉思。
方允泽情不自禁地跟随她的身影来回移动,贪婪的视线紧紧锁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放,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间,皆带着浓浓的忧愁,是因为他的缘故吗?他不敢多想。
郭义桐潜伏在程家花园里的树丛荫密处,监视了程家一整天,可是怎么也没发现程之敏的影子出现过。
哼!那个喧人以为她躲着不出来就没事了吗?
想他郭义桐何等英俊不凡的脸孔,竟然被她那个捞什子男友打得歪肿变形,还在医院躺了两个礼拜才出来,这口怨气不出教他怎么甘心?
我呸!等抓到那个喧人,看我不把她的脸划成棋盘才怪……咦,等等!那个从程家走出来的,可不是那个喧人的姊姊叫什么……程雨姮的吗?
嘿嘿,没关系!程之敏你尽量躲着没关系,我先拿你姊姊开刀,让你知道我郭义桐不是好惹的!
看中目标,还好时机,郭义桐疾喝一声,拿出事先藏好的尖刀向程雨姮直直扑去——
在院子里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程雨姮走累了,她步上屋前的台阶准备开门进屋
去,突然听儿有人大喝一声,便自一旁的矮个丛里窜出一个人影,急速地向她直扑
而来——
方允泽看见程雨姮走上阶梯即将离开他的视线,心里正感到一阵失落,却赫然发现有人想攻击她,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直到自己胸前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才为时已晚地明白原来此人的手中握了
一把刀。
程雨姮先是被那窜出的黑影吓到,接着看到方允泽突然出现更是惊骇,等她发现那窜出的人手里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时,已经来不及警告方允泽,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允泽胸口被刺一刀,鲜血迅速涌出而不支倒地。
“天哪!允泽,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哪,杀人了!”程雨姮惊恐地大叫,并且不顾一切冲到方允泽身旁抱紧他的身体。
“发生什么事了?”
程雨姮的高声疾呼引来了程冠清和家里的佣人,纷纷拿着球棒,扫把等工具冲向庭院,这才发现方允泽负伤躺在地上,而那伤人的歹徒正跑向门口企图逃脱。
程冠清一惊,连忙要家里的佣人快去拦住歹徒,佣人们拿起手上的临时武器追着郭义桐死命地攻击,狠命地打,没几分钟,郭义桐原本已经青肿变形的脸更加狼狈,没两下就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郭义桐昏了过去之后,大家才放下手中的武器上前查看。
“咦?这个人看起来好面熟呀?”一个长年在程家工作的佣人说道。
“对呀!”另一个佣人也接口说:“看起来好像是……二秀前阵子认识的那个朋友,叫郭……郭什么来着?”
“郭义桐!”程冠清提醒他。
“对对对,就是他!你们看像不像?”
程冠清蹲在那个人的身旁仔细瞧着,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五官轮廓是有点像可是整个脸已经给打得像猪头一样,一时片刻也认不出来了。
可怜的郭义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两次被人打得像猪头似的纪录,这会
他那张自议为潘安再世的脸孔很可能就要这么毁了。
而且,眼下他所犯的杀人未遂罪,程、方两家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少说也会想办法让他关上个十年再说!看来他不但脸孔毁了,就连他这一辈子的前程也黯然无光了。
程冠清想到受伤的方允泽,赶忙走到女儿身边探视他的情况。
“他还好吗?我叫人打电话去叫救护车了,应该马上就到,叫他撑着点。”
程雨姮只能无助地流泪。现在的她完全慌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只知道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她……
没多久,警车和救护车迅速到来,医护人员忙着将受伤的方允泽抬上救护车可是他却紧抓着程雨姮的手不肯放。
“雨……雨姮,原谅——原谅我……”断断续续的歉语自他的口中涌出。
“我知道,我不怪你!现在你不要说话了,先医好你的伤要紧!”
程雨姮握着方允泽的手,随同他上了救护车来到医院,方允泽立即进了手术室急救。
动过手术之后,伤势稳定的方允泽被护土送进病房,程雨姮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要留守医院,不肯回家休息。大家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去。
程之敏好奇地问:“姊,你不生姊夫的气啦?”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程雨姮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就是姊夫害你跌倒,还差点流产那件事呀!”
“那——那不是他的错嘛!”程雨姮简直哭笑不得。“那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关他什么事呢?”
“所以你不恨他?”
“当然了,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大家一听,个个面面相觑,既然不恨他,可是又不愿意见他,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肯见他呢?”程母也不禁开口问道。
“我没有不肯见他呀,他又没来找我。”程雨姮一脸无奈。
“有呀!他每天下午都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外,你不知道吗?”
“什么?妈,你说的是真的?”程雨姮讶异地转头问向其他人:“你们大家都知道?”
每个人都很肯定地对她猛点头。
“哦,我的天哪!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程雨姮气得快哭出来了。
“我们以为你知道呀!”程之敏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暗示过你好几次,可是你每次都说维持现状就好,害我也不敢多说。”
“天哪!我不知道呀!如果我知道,早在第一天就跑出去见他了。”
面对这样的阴错阳差,众人也不由得惋惜,不过幸好方允泽现在没事了,不然真是平白造成一出令人无法挽回的悲剧。
知道实情之后的程雨姮,跪坐在床边紧握着方允泽厚实的大手,心里还飘荡着刚才得知实情时的激动情绪。他没有遗弃她,原来他一直都未曾遗弃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
“你要好起来,快点好起来呀,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第十章
“好了没有呀,老婆?喜宴快要开始了。”方允泽看着亲爱的老婆对着他昂贵的高级衬衫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平整得像上了浆一样。“好了好了嘛!”程雨姮拿起烫好的衬衫替他穿上,并且一颗一颗的扣上扣子,在扣到胸前第二颗时,不可避免地看见右胸前那个初愈合不久的伤口,心里一酸,眼泪又不听使唤
“我……我只要一想到你差点离我而去,我就好害怕!”程雨姮投进丈夫的怀里,再次感受他的体温,证实他是真实的存在她的身边,而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小傻瓜,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亏欠你那么多,好不容易才取得你的谅解,我怎么舍得就这么离你而去呢?”方允泽更加拥紧尘中的人儿安慰着。
“我第一百次警告你,不要再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话,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程雨姮故作凶恶地板起脸训道。
“是!我知道错了,老婆大人!我只是觉得我太幸运了,能够拥有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满足。”说完还不忘在老婆唇上迅速偷得一个吻。“第一百次告诉你,我爱你!”
“贫嘴!”程雨姮忍不住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方允泽出院后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幸福得像是作梦一样,失而复得的人生让两人都分外珍惜,互爱互重,相知相惜的感觉更是美好。
而自己妹妹与何齐仁的感情稳固,今天是他们踏上红毯另一端的日子,更是让她感到欣喜。
其实呢,这个程之敏本来是打算明年之后才愿谈论婚嫁的,但却因为她不小心怀了孕,在肚子不等人的情况之下,只有匆匆步入礼堂。
看来这何齐仁不但手脚迅速,就连成果也是相当辉煌的。
方允泽与程雨姮夫妇整装完毕,立即驱车前往程之敏与何齐仁宴请宾客的豪华饭店。
整个晚上,方允泽不断替老婆夹菜舀汤,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地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程雨姮稍一离座去帮妹妹换礼服,他就一脸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叮嘱:
“小心一点,别太急躁!走路看脚底,开门要小心,不要撞到东西……”
说得好像程雨姮肚子里那五,六个月大的婴儿随时会滚出来一样,他自己不烦,别人都快烦死了。
但是,这样的唠叨却让程雨姮觉得很温馨,毕竟跟从前的冷嘲热讽比起来,这样的声音简直像是天簌一样好听。
筵席结束之前,程雨姮在老公的看护下,挺着肚子走向休息室找程之敏。
他们还没走到休息室,远远就看到新郎倌何齐仁被人从门内给推了出来,还伴杂着:“你先出去啦!烦死人了……”的叫嚷声,一德就知道是他老婆不耐烦的声音。
这个啰嗦的家伙,程之敏气虎虎地甩上门,心想,害我怀孕我都还没找你算帐呢!还敢跑进来啰哩巴嗦的,吵死人了!
“怎么回事?”程雨姮靠近何齐仁问。
何齐仁一看救星来到,连忙告状:“雨姮,小敏又在闹别扭了,不让我在里面帮她换衣服,硬把我赶出来。”
“嗯哼,你在叫谁呀?”程两姮故意清了清喉咙问。
“我在叫你呀!”何齐仁疑惑地打量着言辞怪异的程雨姮。
“雨姮是你叫的吗?没礼貌的孩子!我问你,小敏叫我姊姊,既然你已经跟小敏结婚,那你该跟着她叫我什么?”
“姊姊!”何齐仁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
“嗯,乖!”
“啊?不——不对啊!”何齐仁发现上当,羞窘地直摇手嚷着:“我是你的直属学长,算起来就是你的长辈,长辈怎么可以降级叫晚辈姊姊呢?不行,绝对不行的!”
“那你就是不把我当成一家人喽?”
“当然不是!只是……这——教我怎么说?呀,算了P就叫吧!”何齐仁像战败的公鸡一样狼狈不堪,正想逃离现场,却被方允泽叫住了。
“嗯哼,你好像还没有和我打招呼是吧?”方允泽受到妻子的感染,眼里也闪露着不怀好意的奸笑。
“天啊!你不会也想来这套吧?”何齐仁的脸都快扭成一团了。
“没错!这声姊夫叫是不叫,就端看你的心里到底尊不尊重我了。”
“我……这……”
“嗯?”方允泽作状地掏掏耳朵。
“好——好吧!姊……姐夫!”真是仁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何齐仁委屈极了。
程雨姮看这玩笑也开够了,便适时地说:“好了!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嘛!我现在进去看看小敏换好衣服没有,等会儿还要送客呢!”
“太好了!她现在怀了孕,麻烦你告诉她,叫她要小心一点——”
“别太急躁,走路看脚底,开门要小心,不要撞到东西。”程雨姮下意识地将这些规则全念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何齐仁惊讶得张大嘴巴。
“他告诉我的。”程雨姮指指身旁的老公。“他一天到晚对我耳提面命,他说的我全都会背了。”
“真的?”
何齐仁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将方允泽拉到一旁交头接耳起来,这么好的御妻之术他怎能不好好的请教请教呢!
肚子传来微微的酸痛,将程雨姮自梦中唤醒,她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阵茉莉花的淡雅馨香扑鼻而来,一睁开眼,果然看到几朵洁白芬芳的小花朵正坐落在小水盘里,端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她不禁自心底微笑起来。
允泽的改变真的很大,几乎教人不敢相信
他将原本空旷的院子重新整理过,全部种上她最喜欢的茉莉花,每天清晨,他会趁她醒来之前,先到院子里搞几朵微微绽放的茉莉花,然后放在小水果盘里送给她。
每天早上都是由这熟悉的花香唤醒她的。
“醒啦?想些廾么
“我才不高兴呢!每天像只鸟一样关在家里,闷都快闷死了。”
程雨姮窝进丈夫怀里撒娇,这几天就是预产期了,他从一个月前就不准她跨出大门一步,这几天更是夸张得不准她下床。
“没关系,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带你去荷兰看风车,还有赏花,好不好?当初结婚时我们没去度蜜月,正好乘机补给你。”
“那还要等多久呀?你——啊!”程雨姮突然惊呼一声,吓得方允泽连忙将她放开。
“你怎么了?”
程雨姮忍住腹部一阵阵轻微的抽痛,对他微笑说:“恐怕是孩子听到我们要去荷兰,急着出来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你要生了?怎么不早说呢!你忍耐一下,我去找妈来。”方允泽急得跳下床向门外奔去
“只是一点小抽痛而已……”
“妈,你快来呀!雨姮要生了!妈——”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边跑边喊地冲出房间去了。
程雨姮看他慌慌张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由得笑了出来,
快呢!
这个傻爸爸!
程雨姮果然不负众望,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乐得方母立刻到珠宝店挑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送给她;方允泽更是爱煞他们母子了,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在她生产后的第二天,程冠清趁着方允泽不在的时候,在妻子的陪同下,悄悄
方允泽这小子似乎到现在还不肯接纳自己做他的岳父,想他程冠清一生高傲,向来只有别人看他脸色过日子的分儿,怎知今天要当人家的岳父还得看人家脸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