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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心头宠(下) page 3 作者:上薰(谢上薰)

  她转而说起别的,故意道:“大堂哥还没有传消息回来,不会是那位被撞的姑娘伤重不治吧?”

  不只凤娘闻言侧目,柳洁也心生不喜。

  柳汐天天跟着柳三太太,柳三太太自然不会说大房和柳震的好话,总是在她面前念叨,说大房也就算了,是嫡长,可柳震一个庶子意一人独占二房的产业,这在别家是绝不可能的事,庶子能分得十分之一的家产就要偷笑了,父亲简直偏心得置礼法于不顾!

  柳三太太忿忿不平,柳汐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意难平。

  此次柳震新买的马车撞了人,柳三太太高兴得要跳起来,立即教女儿来关心一下。

  “二妹在说什么呢?”凤娘凤眸一眯,

  娇颜淡淡覆上一层寒霜,“是有一位姑娘冲撞马车,但车夫御马娴熟,没有伤到那位姑娘一根寒毛,那姑娘只是吓晕倒了。”

  柳洁微怔,笑道:“没出大事就太好了,怪不得大哥让大嫂先回府。”她心里对柳震的印象越来越好,认为他有男人的担当,懂得教妻子避开麻烦。

  柳汐轻哼一声,她不太相信柳震的能耐,但凤娘的冷脸教她莫名地心里一惊,不敢再阴阳怪气地说话。

  端什么贵女架子?娘说了,大堂嫂下嫁柳震,最好的下场就是凤凰变锦鸡,柳震若一辈子没出息,大堂嫂比麻雀还不如。

  所以说女怕嫁错郎,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即使是王府、国公府,只要是庶子,柳汐都不愿屈就,毕竟在名门望族的内宅,庶媳的地位比庶女还低。

  她从没想过大长公主怎么会把宝贝孙女嫁过来,今日柳震若是嫡母尚在,伯府二房还有嫡子、嫡女压在上头,那么即使静王不要面子地哭求大长公主成全,大长公主也绝不会把孙女嫁过来。

  长公主就是看准了伯府的内宅女眷没一个能对凤娘颐指气使,柳震又是能当家的,才不要面子只要里子地嫁了宝贝孙女。

  最要紧的是,凤娘自己愿意。

  只有自己不觉得委屈,才能将日子过好,举案齐眉。

  柳汐的才女心不懂,世俗的双眸却一再瞄向凤娘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暗道大堂嫂真是财大气粗,居家打扮也用珍珠。

  她只有一对南珠耳瑺,过年时才又添了一只镶珍珠的金镯,连二嫂都羡慕,更别提庶妹们两眼放光,可不比不知道,一比较她才明白武信侯府有多富贵,大堂嫂根本是拿珍珠玩儿。

  凤娘见到她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二妹也喜欢珍珠饰品?珍珠淡雅高贵,不分长幼都适合用,可惜珍珠放久了容易黯淡,要常常佩戴才好。”

  柳汐点头,“怪不得大堂嫂在家里也戴珍珠项链,若是我家嫂子如此炫耀,定会遭我娘训斥。”

  柳洁嗤笑,“三婶也真是的,媳妇的陪嫁首饰哪天戴也要管?我们女子又不能常常出门,漂亮的首饰在家里不用,岂不是浪费吗?”她真的看不上三婶的德性,总对媳妇管头管脚的,幸亏二嫂性子柔顺,闷不吭声,才没有上演婆媳争吵失和的好戏。

  柳汐怒目一瞪,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家嫂子端庄谦和,待公婆真心孝顺又恭敬,是我们女儿家的典范,大姊日后要多学学,毕意婆家不比娘家。”

  “说得好像你不会出嫁似的。”柳洁冷嗤。

  凤娘让人重新换了热茶,这对堂姊妹才没有争执下去。

  看来长房和三房真的不和,在她这个新妇面前都懒得掩饰了。

  分了家,手里有钱心不慌,家产公平分配,三房挺直了腰杆子,仗着忠毅伯府的面子做生意,送儿子去书院读书,自觉前程远大,不比长房矮一截,自然不肯忍气吞声,甚至开始针锋相对。

  凤娘回想前世从金梅娘口中听到的伯府的糟心事,不知道今生会不会提前发生?

  心念一动,她的目光游移至立于柳洁身后的碧桃,是个好看的丫鬟,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得似一弯明月,挺勾人的。

  凤娘的目光在碧桃脸上盘旋了一下子便移向柳洁,彷佛是顺眼带过,碧桃一下子提起的心又悄悄放下。

  她没见过比大奶奶更漂亮的人,天仙似的,传言大奶奶长得像大长公主,大长公主那是多高贵的身分啊,当今圣上的姑母,怪不得大奶奶看人的目光带着一股威仪,她还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呢!

  小姐八月出阁,她不愿当陪嫁丫头,她的娘、老子都是府里的管事,日子过得可小美了,她不想出府,自然得为自己做打算。

  凤娘哪里在乎她想什么,就是好奇前世的烂事会不会重演,待柳洁出嫁后倾能看出端倪,她一点也不急。这丫头若是个有野心的,为了忠毅伯的名声,该出手时她可不会犹豫,免得一起丢脸。

  柳汐见凤娘面上维持浅笑,平静柔和,知道没有大事发生,“看戏不怕台高”的心情没有得到满足,便告辞回家读诗册去了,过两天有诗会呢!

  柳洁多关怀几句,也走了。

  不管是真心或假意,凤娘都领情。

  等人都走了后,没过多久,天还没擦黑便有人来回报,说柳震和沈寄一回府便去忠毅伯,不回春渚院用饭了,让大奶奶自便。

  凤娘抬手让人退下,没多想,站起身,让冬月扶她回内室罗汉榻上歪着。

  桂嬷嬷小声道:“大爷一回府便急着寻忠毅伯,还领着沈公子一起,只怕这事不小,不是没撞到人吗?”

  凤娘摇头道:“不是这事,应该另有文章。”

  桂嬷嬷心想也是,如果大爷一点能耐也没有,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来,大长公主哪舍得委屈孙女。

  于是,凤娘该用膳时用膳,该沐浴时照样滴几滴玫瑰露,香气袭人,丝毫没有因柳震不在而改变。

  柳震回房便往她身边凑,“娘子好香啊!”

  凤娘笑着推他一下,“晚饭用得可香?累不累?梳洗一下松活松活。”

  柳震楼住她亲了一下,温柔低语道:“一个人用膳很无趣吧,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吃饱,只要我在家里一定多陪陪你,今天真的有事。”

  新婚燕尔,他不愿妻子有一丝委屈。

  没想过他肯低声下气地讨好自己,凤娘红着脸小声道:“妾身知道,这不是马车出了点事嘛!你忙你的,需要妾身做什么你尽管说。”

  “好,小凤凤等我梳洗好了,我们上床聊。”他笑着说完,就自己去净房了。

  桂嬷婊笑容满面,十分满意,温声道:“大爷待大奶奶亲亲热热的,小俩口就是要这样过日子。”

  凤娘抿嘴笑了。

  这男人肯讨好妻子,前世二姊怎么会过得不好?就因为柳震不是才子?果真是被杨修年迷去心魂,三言两语将她捧成梅花仙子,她就非君不爱了。

  心窝一窒,凤娘暗自叹息,幸好她不再迷恋表象。

  第十章  神秘姑娘有隐情(2)

  待夜深夫妻上了床,柳震将凤娘搂在怀里,垂眸瞧了她一眼,感觉到她靠着他胸口蹭了蹭,心想自己真是娶了个好妻子,半点不嫌弃自己出身低,进门没几天就跟自己黏黏糊糊的,可见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他的嘴角因满足而轻扬,眉宇间充满温柔之色。

  “我的小娇娇、凤娇娘……”他低语,在她光洁的颜头上印上一吻。

  “夫君怎么了?”亲额头,不是这位爷的路数啊。

  “想到下午的糟心事,我心想女子立身处世不容易,更该宝贝我的妻。”

  她不解,“那女子真的是想骗钱的?”

  “我倒希望是来骗钱的,容易解决。”他叹了口气,瞧她水眸盈盈地瞅着他,轻声道:“我从头说吧。来撞咱们家马车的姑娘叫辛浣纱,济南城郊人士,自幼父母双亡,由叔婶养大,家里就几亩薄田,食指浩繁,生活困顿,辛浣纱九岁就跟同村几位姑娘一起进了越秀庄干活,只有她心灵手巧,被一位年纪大的绣娘收为徒弟,五年后出师了,成为越秀庄的绣娘之一,给她叔婶挣了不少钱。

  凤娘心中狐疑,这个辛浣沙交代得这样仔细,其中有隐情?

  柳震停顿片刻又道:“你知道三叔的儿子柳沐和柳况均先后前往济南的集贤书院读书,柳沐顺利中秀才,成亲后就不去了,柳况过去两年一个人在集贤书院结交了几位同好,其中一位是皇商薛家的儿子薛涛。

  “薛涛有钱,出手大方,闲暇时约同窗们一起踏青游湖,柳况次次着吃喝玩乐,把薛涛当拜把兄弟看。有一回,越秀生的几位年轻绣娘也结伴游大明湖,巧遇了那帮才子,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柳况对辛浣纱一见钟情,两人眉来眼去,开始偷偷相会,这事自然瞒不了薛涛,薛涛得知后也很够意思地帮忙掩护,因此柳况对家里瞒得死死的。”

  这不奇怪,少年交友讲义气,不管是赔钱或玩女人,都会互相掩护。

  凤娘委婉地道:“一位是勋贵之家的公子,一位是无父无母无家世背景的贫女绣娘,岂能成就良缘,柳况在玩弄人家姑娘吗?”

  柳震冷笑道:“辛浣纱可是一心一意地相信情郎会把她接来京城成亲了,可见柳况没少说甜言蜜语,许下共结连理的誓言。但去年秋末柳况回府,便没再回济南读书,辛浣纱急了,听说叔婶想将她嫁给一名庄嫁汉,她有手艺傍身,说什么也不愿再回村里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柳况不敢回济南,便托薛涛带了一封信和二十两银子给辛浣纱,希望辛浣纱忘了他。”

  “真是薄情郎。”凤娘啐了一口,“辛浣纱不甘心,自己上京想讨个说法?”

  “哪是,千里迢迢的,一个乡下姑娘岂敢孤身上路。”柳震不卖关子,继续道:“薛涛见辛浣纱容颜美丽、体态风流,心生歹念,骗辛浣纱要她一起回京帮柳况跪求父母允婚,辛浣纱正害怕她叔婶给她安排亲事,毫不迟疑地接受薛涛的安排,没有告知任何人,偷偷和薛涛走了。”

  凤娘傻眼,“真是好大的胆子!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跟薛涛私奔,跟柳况可没什么关系,这代罪羔羊也太傻了。”

  “可不正是蠢透了,幸亏薛涛还留了柳况亲笔写的信。”

  “薛涛做了什么?”

  “到了京城,那家伙便露出狼子野心,把辛浣纱关在陋巷深处的破房子里,派家丁小厮看管着。他好污了辛浣纱,辛浣纱不肯小认命当他的通房丫头,想告到柳况面前,甚至要告官,哭哭闹闹的把薛涛惹火了,要将辛浣纱卖给人牙子,让人牙子把她带去远方卖入娼门。

  “辛浣纱一听到要卖入娼门,不顾一切地奔逃而出,听到后头有人追赶,她死命逃到大街来,就一头撞上了马车。当时刚好骑马经过的沈寄他们,目睹了辛浣纱冲出巷子口的整个过程,见追在她身后的几名男子不像好人,而且不敢上前查看晕倒在地的辛浣纱,反而转身走人,心知有异,命人打听了一下,加上辛浣纱醒来后大声哭诉冤情,调查一下便知真伪。”

  话落,柳震眼眸里燃起怒火,不为辛浣纱,而是这事有碍忠毅伯府的名声。

  凤娘凤眸一眨,沉静地道:“并不是飞上名利富贵的枝头,乌鸦就能变成凤凰。辛浣纱的境遇可怜,但有一半怪她自作孽,身为良家女子,本该洁身自爱,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敢与来历不明的陌生公子私相授受?立身不正,教富贵迷花了双眼,自然离祸事不远。”

  “凤儿说得好,可是辛浣纱却高呼她与柳况的爱情有多么可歌可泣,她情比金坚,至死不渝。”柳震笑叹村姑的愚痴,“上苍给予她美丽的容颜,在一群姿色平庸的绣女当中鹤立鸡群,像是握有一把改变命运的钥匙,便不甘心匍匐于命运脚下,梦想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那也要她能慧眼识英雄,柳况尚且无法自立,如何护她周全?真是傻透了。”

  “我的娇娇年纪虽小,却洞悉世情,大长公主真会教养孩子。”

  凤娘愣然,是她表现得太成熟了吗?

  柳震叹道:“这便是世族贵女与一般女子的最大差异,在大家族里生活,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亲戚,又有许多女性长辈在一旁提点一二,自然不容易受骗。”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碰到难搞的亲人,真的会迅速长大。

  “夫君所言甚是。”她近乎叹息。

  对辛浣纱而言,没有能依靠的父母家族,缺衣少食,从九岁便开始挣钱养家,若是肯认命就算了,偏偏周围的人均赞叹她的美丽,对比来越秀庄买衣服绣品的富家太太甚至官家小姐、夫人,她的美貌胜过她们许多人,久而久之,哪能没有一点小心思?荣华富贵

  不敢想,嫁个好人家,从此不必抛头露面、卑躬屈膝地挣钱养家,有夫家可依靠,理直气壮地给男人养,不算是贪念吧?

  美丽却贫穷的孤女,唯一改变命运的方法便是嫁人,嫁给富家公子,若丈夫是个有文才的,更是连前程都有指望了。

  柳况对辛浣纱一见钟情,辛浣纱也爱慕少年书生的文雅俊秀,郎情妾意,她哪里想得到这些来书院读书的书生,不论成亲与否,都是靠着家里的供给,不能自立的人岂敢反抗父母之命?

  爱到昏头时或许不管不顾,但一回到家里,热茶热饭、前呼后拥地过上三天,那些世家子弟就舍不下这种好日子了,转而开始害怕反抗父母会失去这一切。在好生活面前,爱情变得微不足道。

  以凤娘的人生阅历,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一对野鸳鸯的感情历程,真的是朗有情妹有意,但有情的不够坚忍强大,有意的缺少识英雄的慧眼,注定要劳燕分飞。

  悲哉哀哉,纯属活该。

  人人都得乖乖地听从父母之命娶妻嫁人,他们何德何能享受自由恋爱?私相授受当然

  要被戳脊梁骨,即使是仗着大长公主之威,堂堂正正嫁进杨家的金梅娘,私底下也少不了被人念叨好久。

  想多了,凤娘眼神一时虚无。

  幸而夫妻相拥于罗帐中,柳震没有注意到,以为她一时的沉默是为辛浣纱悲叹,安抚道:“凤娘,想什么呢?她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低哑的呼唤召回她不定的神魂,她问道:“夫君带沈公子回府寻祖父说事,是担心三弟的事传开来有碍伯府名声?”

  “事关三房,我可不想惹来一身腥。沈寄明白我的处境,所以跟我回府向祖父交代来龙去脉,祖父听了很生气,以前总烦恼我血气方刚会闯祸,不曾想文弱书生也能败坏家声。”柳震的语气很冷静,也很坦然。

  “祖父怎么说?”

  “祖父让我别插手,说会派手下的护卫去查明一切,不给三叔、三婶倒打一耙的机会。我前脚一走,祖父便先让人召三弟过去,如今有三弟自己亲笔写的信,我想他还没有老谋深算到能抹灭自己犯下的错误。只有他认了自己与辛浣沙有私情,三叔、三婶才会乖乖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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