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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 page 6 作者:绿光

  “王爷没把她当成夕颜,那么,又是把她当成什么?”抿了抿唇,朝雾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他轻挲著大哥的颊,触著他反冷转热的体温,思绪藏在垂敛的长睫底下,谁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朝雾从未见过王爷对任何人如此亲密。”沉默了半晌,朝雾放大胆地戳破他的心房,笑意轻浅如烟。“王爷,我与夕颜在五年前被王爷和皇上所救,夕颜蒙皇上垂怜收入后宫,而无依无靠的朝雾陪伴在王爷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会不知王爷的心思?”

  世于将掀唇轻笑。“朝雾,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揣测我的心思已不输我大哥了呢。”

  “那是朝雾一直看著王爷啊。”她的心悬在他身上,而他总是看著另一个女子,如今,他又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寻找同样的魂魄。“王爷,她不是夕颜,她俩的性子气质南辕北辙。”

  “这才好。”他要的人,要够强够韧。夕颜,太柔弱了,像朵娇嫩的花,盛开即凋零。

  朝雾柳眉轻拧。“王爷,她……像是个男子。”她指的是玺爱辛。

  “是呀。”

  闻言,她不由得掩嘴低呼。方才一瞧,总觉得那人的嗓音圆润偏沉,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姚许多,再加上医术,举手投足俨然像个极具霸气又极潜敛的王者,不像寻常大夫。

  “夕颜曾是我心中最深的痛,但是看著爱辛,我却压根不觉得疼呢。”他笑喃。早该发现,自己早已清楚分辨两人全然不同,他并非在爱辛身上追寻夕颜的影子。“我要,就是要正主儿,不要赝品。”

  “可是,他是男子……”

  “在无常世道,在缘份面前,是男是女压根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能否两情相悦,又能否长相厮守。”话一出口,他不禁失笑。

  一个在战火中奔波度日的人,竟在意起这般儿女私情……看来,就连他自个儿也不知爱辛究竟渗入他心里多深的地方。

  朝雾柔媚似水地瞅著他,掀唇扬起诚挚的笑。“愿王爷能得其所归。”

  “朝雾,本王此生有你这等红颜知己,真是本王之幸。”世于将话语点到为止,不需再深论,知道她该已明白他的打算,别再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朝雾容姿艳丽,和夕颜有几分相似,但他只当她是妹子,不曾有过私心。

  “是朝雾之幸。”她袅袅婷婷欠身,尽管泪水打转,也绝不让它滑落。

  早该知道的,王爷若是透过夕颜寻找替代品,早该找上她了。他狂肆如风却也柔情似水,那缝蜷情意只有她曾瞧过,深深撼动她的魂魄。

  他虽待她很好,却未曾给过承诺,也适时保持距离,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这是他的薄情残酷,却也是他的温柔慈悲。

  ***

  朝雾离去之后,世于将整夜守在兄长身旁,注意著喂药的时间、替他拭汗,一夜未眠地照料。

  直到东方天际泛起一抹淡淡湛蓝,他才走到窗前伸展了下筋骨。

  “水…”

  “大哥?”他回头,瞧见床上男人睁眼,满脸痛苦,不由得喜笑颜开地走到他身旁,取来一杯温茶,却独饮一口。

  “喂……”有没有人性!他是大哥捏,“喂!你要干么?我是你大哥耶。”

  世于略瞪大眼,瞪著弟弟不断逼近的脸,不断嘟起的嘴,火大的低吼起来。

  “我还没找你算帐呢!给我一杯温茶漱口先!”

  世于将微挑起眉。“原来你那时是有知觉的。”

  “茶!”他粗哑的吼,以为自己气势十足,其实声响就跟小猫喵叫没两样。

  “这不就来了?”单臂微撑起大哥的上身,他拿著茶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喂。

  “痛快。”喝光了茶,世于略笑咧了嘴。

  “听你一声痛快,我才痛快呢。”世于将也笑了,心中悬著的大石总算放下。

  “二弟,那大夫你是打哪找来的?下手真狠。”笑完之后,世于略开始罗织罪状,非得一条一条清算不可。

  “我痛得都从地狱一路爬回来了!”

  “若能让你痛得从地狱爬回来,我会吩咐她下回再下重一点。”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他低笑。“大哥,能听你这么说,真好。”再将人放回枕上,他动作轻柔的不敢弄痛哥哥半分。

  第4章(2)

  世于略清秀俊脸上尽管淡覆薄汗,但和之前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气色相比实在好太多了。

  “二弟,那大夫的底细你可清楚?”边城地带,战火终年弥漫,身旁陌生之辈都必须严加考查身份,以防奸细渗入,身为征北王身边的军师,他防得比众人还多。

  “我派苏尹去查了。”

  “还未查清便将人带来居庸?”

  “谁要你心疾发作?我顾得了那么多吗?”

  “哇,你好狠的心,意思是说要是她若出乱子,全都算在我头上?”虽然心疾未愈,但他已能够自然谈笑风生了。

  “不,会算在我头上,大哥尽管放心。”

  “哎,我哪能放心呀?我听见她叫我大哥的大哥呢。”世于略唱作俱佳地叹了长长一口气。“二弟,虽说咱们家三弟失踪了十多年,但也没见你哪时想收个义弟,这大夫好大的魅力啊。”

  他别有深意地叹著,话中意,兄弟俩心知肚明。

  “此话怎说?”虽然明,可有人就是想装傻。

  “你向来不离身的绿竹箫搁哪了?”

  闻言,世于将唇角淡淡笑纹。“洞察力如此精湛,大哥真不愧是咱们大明第一策士呢。”

  “还卖傻?”世于略怒瞪。“千万别跟我说你喜男风,我头一个劈了你。”

  “若你能劈了我,我不会闪躲的。”他那一身破病身骨,要有本事杀他,他笑笑顺归九泉。

  “啐!”世于略无力地叹口气。

  “你明明精得像鬼,怎会在这当头犯糊涂?那人横看竖看都不是个大夫样子,你还不防!是因为人家长的像夕颜?可依我瞧,不怎么像呀,那神韵气息可是大不同,你不会因此而着魔才是。”

  说到最后,已像是在喃喃自语,自推自演了。

  “大哥,你可真是慧眼呢,一眼便瞧出两人大不同。”

  “废话。一男一女,差很多好不好!”

  “就连你也认定她是男人?”这下子换成世于将叹气了。

  明明是在病危匆匆一瞥,怎能瞧得这么仔细?

  “哎,你还在奢望她是女人啊?我问你,天底下有哪个女个会如此荒唐地把脸贴在我胸口,或跨跪在我身上?而且她力道很大,往我颈口一刷,痛得我想挣扎,她却一手就把我压得服服帖帖的。”所以,他绝不承认那人是个女人,不、承、认!

  “我受伤时,还是她背著我回紫荆关城的呢。”

  “你受伤?”

  “皮肉伤。”

  世于略完全不信他的说词。“你若只是皮肉伤,哪里需要她背著你回关城?”

  “我想借机来点肌肤之亲咯。”

  “你你你……”中毒好深啊;“你给我清醒,世家的子脉得靠你了。”

  “还有你呀。”世于将支手托腮,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我这破烂身子怎么传子脉?”

  “啊啊,原来大哥已经不能…”他掩嘴,佯装很吃惊。

  “你说什么?”世于略凶巴巴地吼过去。

  “我说——”

  外头突地有声响,世于略微回头。“谁?”

  “王爷,是我,苏尹。”

  “进来。”

  苏尹风尘仆仆赶到,脸上满是疲惫。“王爷,军师。”

  “打探到结果了?”世于将懒懒看向他,刷开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扬著。

  “是。”一顿了下,苏尹缓慢启口,“她是鞑靼鬼将,玺.爱罗辛儿。”

  摇扇的手停住,他神色诡谲莫辨,好一会后,竟噙笑低问:“鞑靼太子?”那个总是带著面具上战场,被喻为鞑靼第一美男,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太子?

  “听闻鞑靼可汗决定,所有皇子谁先攻人边防,谁就可以成为可汗。”

  “喔?”他拉长了尾音,黑眸炯亮,突地笑咧嘴。“我的眼光真好,大哥。”

  世于略看著他很久,很用力地叹了口气。

  “你的眼光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病得比我还重!”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世于将依旧笑著。“真是有趣,我曾经跟她在战场上交手过呢。”命运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鞑靼那头。”那种把可汗之位当奖赏的作法,只会引那批皇子前仆后继来选死。

  “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此一来,鞑靼反倒会内斗。”他早知道鞑靼近来动作频频,但每个都想要争权夺利,只会像盘散沙,压根不足为惧。

  “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她想怎么做。”

  连推算都不用,他已经确定她是为杀他而来,既是要杀他,为何至今迟迟未动手?想著,他不禁笑意更浓。

  “她想怎么做,答案只有一个,至于你现在决定怎么做?”世于略乏力地问:“杀她?囚她?”

  “依我看——”他眯起黑眸,笑得浪荡。“先逗逗她吧。”

  “呃?你说什么?”

  “大哥,你休息吧,我有事,先走一步。”收起折扇,世于将快步离去。

  “等等、等等,你有什么事?”

  “这她算什么大事啊?!先帮我把这些针拔掉——”世于略无力低叫,“苏尹,帮我拔针……”

  苏尹缓缓移动眼,看著他扎在胸膛上的针,二话不说,软倒昏厥。

  “喂!你有没有搞错?!堂堂的王爷贴侍竟然怕针?!我去你的苏尹,给我起来、给我起来——”呜呜,救命啊,他也很怕呀……

  ***

  玺爱辛几乎是一夜未眠,尽管她累到动也不想动。

  躺在床上,她辗转难眠,世于将和朝雾抱在一块的画面不断不断地在她睡意正浓时飘进脑海。

  一飘再飘,飘到她翻脸。

  “下流的男人!明明身边就有个美丽的红粉知己,竟然还敢轻薄我!”睡不著,她气到坐起身捶床面出气,不小心捶出一个小窟窿。

  “不要脸!一副男女通吃的邪淫样,到底是谁说他是个纪律甚严的将军?”

  传闻,全都是传闻,两军交战,总是会有不少传闻增添神话特质,把世于将说得眼神一样,结果骨子里还不是个风流男子!

  这当头,他肯定是在那个朝雾房内对不对?肯定是翻来翻去对不对!

  啊啊——她要杀了他!

  突地,窗外传来轻而简短的叩窗声,那三短一长的声响,是她和拔都之间不需约定的暗语。

  她立刻起身,推开窗。“拔都?”

  “玺殿下。”太子随侍拔都就立在窗外,一身大明军装。

  “辛苦你了。”她苦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也跟上了。”

  拔都抬眼注视著她。“不知道玺殿下的计划进行得怎样了?”

  “计划?”她愣了下,突地捧脸低咒,“该死!”

  她忘了、忘了!忘光光了!她本来就是要杀他,本来就该杀他,但却忘了!可恶,本来想等他更信任她一点就对他下手的。

  谁知道……她根本忘了,甚至满脑子都想著他和朝雾相拥的情境,她到底是怎么了?!

  “玺殿下?”他注视著她,没提刚才已在窗外听见她的自言自语。

  “我会动手的,不会忘的。”抹了抹脸,她冷凛著眉眼,把额抵在他肩上。

  事关重大,不管怎样,她的责任,不能忘。

  拔都垂眼,原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另一头长廊外有声响。“玺殿下,我先走了。”

  “小心。”目送他跃下楼,她赶紧关上窗,跳上床,抓起被子,假装还在睡,将匕首放在枕下,等著世于将自投罗网。

  这是个绝佳时机。

  世于略才刚被她救回小命,只要拔起银针,不管他死活。不用她动手,他一样会死,至于世于将……她握紧拳头。只要她够狠,可以一刀给他痛快!

  只要她拿捏得好时机,她可以的。

  深吸口气,她闭上眼,背后的门被推开,脚步声极浅地靠近,属于他的温醇气息立即自背后侵袭而来。

  她不自觉地轻颤,分不清这颤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男人很爱黏她,总是逮著机会就黏著她,老是对她笑,也不想想那双眼有多迷人,老是把温柔堆在眸底,把她的身影映在瞳里,好像多宠她多怜她,而她却不得不杀了他。

  她就要亲手杀了这个温柔待她,用生命保护她的男人?

  可恶,她迟疑了,她居然在犹豫!

  就在她咬牙自骂的当头,竟发现他爬上了她的床,就躺在地身后,大手甚至放肆地横过她的腰……这男人会不会太过份一点?

  “玺儿。”他的嗓音轻软如棉,在她耳畔轻扰。

  玺爱辛蓦地瞪大眼。

  他叫她什么?

  “玺。”他低哑喃著,教她瞠圆水眸。“爱罗辛儿。”

  他知道了!

  没有机会回头了!她探入枕头底下,准备取出匕首,然而他却仿佛早已预料到,快一步拙住她的手腕,高大的身形直接压上她。

  玺紧抿著唇,双手被他高扣在头顶,他温热的身躯压得她不得动弹。

  “你舍得杀我?”他沉哑的嗓音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她勾唇轻笑。“你也早该猜到,我是为了杀你而来的,不是吗?”这是他们的宿命,要推说不知道,就真的太矫情了。“如何?现在要杀我了吗?”

  这是场两人战争,没有共和,不是她死就是他亡,她早有心准备。

  “是啊,我真想杀你…若我杀得了你的话。”他垂敛长睫,掩去眸底的深意。“拔都是谁?”他嫉妒那个如此靠近她,如此得她信任的男人。

  比起知道她的身份,还远不及方才瞥见一个男人匆促离去的震撼。

  他耳力向来极佳,在远处便听见她唤他拔都,这名字,跟那日在林间救她时所唤的名字,一模一样。

  他很在意。

  非常在意!

  第5章(1)

  玺直瞅著眼前人,在那俊美的脸上找到愤怒的痕迹。

  是该生气,确实该生气,只是——

  “……原来你那时根本没昏厥,你从那时就在怀疑我。”她楞了下,扯唇冷笑。“原来你是在作戏,假装救我,不过是为了要让我感动。”

  他的温柔和多情全都是假的!这个认知幻化为刀,顺著血液插入她的心间,不觉疼,却已无法呼吸。

  他想杀她,他说他想杀她……为何简短几个字,却教她受尽了折磨?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痛?

  “喔?”他低哑笑著。“你感动了吗?”

  “作梦!”她转开眼,哼了声。

  “救你,不在我的考量之内,但回过神时,我已在你面前,已将你护在怀里,不允许任何人伤著你。”原来,他的心在那么早以前就遗失了,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强烈的占有欲在他内心躁动著,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她,要她完全只属于他。

  玺无法回应,心里顿生的怒火消失无踪,才知道原来他一个动作可以左右她的情绪,而他那几乎令她昏厌的强劲力道,还可以让她什么都不思考。颈间突地感受一股热气逼近,湿热的舌舔上,她蓦地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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