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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旌旗(下) page 5 作者:颜崎

  这个决定不止令在场所有的船老大瞪大眼,更令莫汉卿错愕。

  大伙儿齐声叫了他:「老大!」

  刘香却抬手制止,沉声:「那位唐公子在热兰遮城出手相助是真,如今也没实据证明他会泄露风声,再加上……他是汉卿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们不能杀他。」

  「可是……」众人还想再说,却被刘香截断。

  「没有可是。」刘香转脸望向莫汉卿:「汉卿,现在局势混乱,郑一官又步步进逼,我不能冒任何险让弟兄们遭危……」

  刘香前一句表达对唐月笙人格的信任,然而后一句却依然要他离开,意谓着「不杀」已是最大的让步。

  但对莫汉卿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唐月笙离开身边,尤其当前又和郑一官开战,整个闽南对他来说实在太险。

  因此他毫不考虑道:「义父,他不能走,他救我在先,现在叫他离开船队,无疑送死,我做不到!」

  莫汉卿的话在大伙儿间起了激荡,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质询起来。

  其中一人道:「你也太天真了!现下摆明是他在骗你!」

  莫汉卿毫不犹豫道:「月笙不可能骗我。」

  「那你倒说说,他到底有何理由要为了救你而得罪郑一官?」

  莫汉卿抬眼与他四目相对,淡淡道:「他喜欢我。」

  大伙儿登时一脸愣怔,在咀嚼了他的话后,遂即一个接一个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尽皆嘲讽。

  会想做海贼,道德观本就薄弱,性情相对显得奔放,加上镇日于海面上,阴阳不协调,因此,船员间确实有少数会循此癖好,但他们想都没想到一个堂堂郑氏火舵舵主竟是为了这层因素反叛!

  「没想到这家伙是只兔子!」

  「真枉费他长得挺俊生的!」

  「俊生才讨喜吧?」

  这个说法一出,大伙儿再度仰头大笑。

  莫汉卿从没想到,坦然相告的下场是让唐月笙受到这诸多不堪的奚落,心里刹时后悔非常。尤其他往后还得待在船队与大家共同相处,届时不知会受到什么怪异的评议与对待!

  「汉卿,你对他又是什么意思?」

  刘香趁着大伙儿尚在喧闹中低声问着。

  莫汉卿直觉刘香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但他却不想说谎——没有道理让月笙一个人背负这样的窘境,因此他毫不考虑道:「我也不能没有他。」

  刘香深吸口气,很快让情绪从义子的直白陈述中平静下来:「那么,他更应该离开……」

  「义父!」

  刘香继续压低声,淡淡道:「你觉得他留在咱们船队,真的会比较安全吗?」

  莫汉卿一行至岸边,整个人已烦得不知如何是好,回到船舱,唐月笙见他一脸沉重,竟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问也不问,兀自坐在桌边,把玩着数种暗器。他慢慢走近,坐在他身畔,默默的瞧他整理满桌的小玩意直到走了神,才被一个轻唤吵醒。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宛如早有所料,唐月笙淡淡道。

  莫汉卿抬眼瞧他,见这清俊的容颜满是无奈的神色,心中万般为难。

  「我义父……」才说第一句,莫汉卿就焦烦的直抚额际,好半天才道:「月笙,你要不要……暂时离开船队?」

  唐月笙皱起眉,深深凝视着他:「你怕我出卖你们?」

  莫汉卿慌忙解释:「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罢了……」唐月笙站起身,将满桌的东西扫进怀里,转身就想走出船舱,莫汉卿忙拉住他。

  「月笙,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曾是郑一官的人……」

  唐月笙薄怒道:「那又如何,难道他们不知道郑一官现在要追杀我?」

  「话是没错……可是他们对于你曾是火舵舵主……」见莫汉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唐月笙顿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们以为我在耍计谋!」

  「很好,真好!」唐月笙神情淡漠的扫他一眼,冷嗤一声。

  自从踏上这艘船,唐月笙就没再笑过。这样的他,令莫汉卿歉然也沮丧。

  回想从四川来的路上,两人且行且走,虽然意在赶路寻人,却也算共游山水,那段日子,两人的情份与日俱增,开怀舒心。

  在夜宿野地、破庙,相拥而眠时,莫汉卿忍不住对他下了承诺,只要与刘香见一面,知其平安存活,两人便从此归隐东蕃岛,猎鹿、鱼钓,与那些乐天族人共处天地。谁能料到,现在,自己却怀着这许多情义恩怨走不开。

  莫汉卿歉然的说着:「月笙,给我一点时间……」

  唐月笙长长吐口气,抬眼凝视他:「我只想问你,如果尔后刘香还是要你去帮忙洗劫村庄,抢夺平民百姓的牛羊猪只呢?」

  这话切中了莫汉卿痛处。

  当初钟斌与刘香是战友也是结拜兄弟,因此,刘香开口要收他为义子,他也不曾细思,只想着能在钟凌秀左右正合心意;相处之后,刘香率直粗犷的海贼作风,着实令他仰慕,因此,只要刘香一声令下,从不曾质疑也不想反抗。

  本来嘛,以海为家,原就违背国律『海禁』,那么再与海商、红毛番人、倭寇对战,强取豪夺就没有什么道德囿限,何况这些外来群雄哪个不是携枪带炮,来者不善。

  然而,在重逢后却发觉,赖于战况瞬息万变,又有红毛番人介入,刘香为了反抗郑一官,强化实力,已无力稳定经营,以至行事作风渐趋乖戾残暴;在海上,不管民官贼盗,一律强行抢夺,灭杀全员,更有甚者,行经陆岛村庄也不放过。

  前日的灭村之举,居民恐惧、哀嚎求饶,血流成河的景象,在脑中挥之不去——正如唐月笙对他的了解,这实在不是他热肠心性所能接受的范围。

  「钟斌、刘香、李魁奇,个个都曾是郑一官的结拜金兰,却为了争一己之利相继背叛,手段凶残更是不可言喻,也只有你会这么盲……痴心的义气相挺。」

  莫汉卿知道他想说的其实是盲目追随,他很明白,唐月笙自踏出江湖便是郑一官得意左右手,其深入核心的处境令他的立论更形尖锐真实,但是,他们两人的立场确实相异过多。

  在莫汉卿心里,郑一官当初为了求取海上最大利益而投靠朝廷,倒戈相向,不断对同袍兄弟步步进逼,个个吞并,害得钟凌秀家破人亡,更导致他变成这样一心复仇,阴沉古怪的脾性,这要他如何去苟同他的为人?

  何况此时刘香几乎是四面楚歌,要他全然不顾其死活兀自离弃,当然也做不到。

  然而,要在唐月笙面前数落郑一官不是,恐怕只是徒增他的为难,因此,莫汉卿没将话说破,只轻描淡写道:「月笙,刘香毕竟是我义父,现今他受郑一官迫害追杀,我实在不能弃之不顾……」

  唐月笙深深凝望他一眼,牵强一笑:「我也没叫你弃他不顾,你想怎么做,就去做,我不阻你。」然而见莫汉卿依然为难的瞧着自己,敢情是一心要自己离开,一股说不出的无奈与失望盘据胸口,令他苦涩的冷笑起来。

  「我明白了……我走。」

  莫汉卿连忙急道:「你、你到东蕃岛等我,好吗?」

  「你觉得,你真的会来吗?」唐月笙抬眼瞧他,淡然道:「我的意思是,你真能活着去见我吗?」莫汉卿知道他并不是要诅咒自己,却也因为明白,心里瞬时升起一阵荒寂,令他坐立难安。

  现在所有的船队老大皆抱着一丝希望,期待能做一笔什么大买卖,再重新称霸海上,状大声威,然而事实上,大家都清楚,当前的船队确实已呈颓败之势,只是没有人敢明确的点破。

  选择力挺刘香确实凶多吉少,尤其以莫汉卿的性情,当战事一开,根本不可能放着刘香及弟兄们血战,迳自逃跑求取生命,换句话,这条命,注定要赔在海上,半点不回本。

  「汉卿……我要你记住一件事……你这条命对我来说,很值钱。」唐月笙深吸口气,突地凝视着他。

  莫汉卿愣了愣,蓦然明白了他想说的话——他的命,很值钱,因为,是他唐月笙用尽心血救回来的!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在莫汉卿耳里却激起万丈浪花。

  他想起东蕃岛上,唐月笙为了救助自己,辛苦劳瘁的模样,更想起他为了自己,情愿让郑一官废除武功……自己这条命,对整个局势来说,半点不重要,然而对他来说,确实太珍贵了!

  莫汉卿从未有的决断:「月笙,我答应,我一定活着去见你。」

  「一年。」

  「嗯?」

  「我等你一年,一年过后人未到,我就当你回不来,」唐月笙抬眼瞧他,顿了顿:「到时我就跳下闽海陪你入黄泉。」

  这句话无由搅动肝肠,莫汉卿想摇摇头,叫他别这么傻,可是唐月笙已转过身去,将怀里的暗器又一个个摆回桌面,接着,开始解起腰带、褪下外袍,拆开前襟,露出坚实的胸膛。

  「要吗?」唐月笙平静的望着他,微扬嘴角。

  自从踏上这艘船,住进这个满是腥臊的地方,他们就不曾亲密爱抚过:也许是因为不断进行的劫掠,也许因局势总是紧张万分,更也许只是因为这船舱并不私密——这个空间,有个圆圆的小窗,毫无遮掩,大刺刺的通往甲板。

  唐月笙垂下眼,再度道:「也许就这一次了。」

  莫汉卿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能去东蕃就罢,若去不了,现在就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拥抱爱抚。思及此,心里顿升一股依依离情:有这么一瞬,他真的想干脆拉着他离开船舱,离开船队,离开刘香,齐赴东蕃!

  然而他终究没有。

  他只是缓缓走到唐月笙眼前,将厚实双掌轻轻附于他胸前,凝神感受着他的热气,心跳,意识到手心里是一对渐呈坚硬的乳尖,他的心跟着乱了起来。

  忍不住就欺过身去开始吻他,接着将他推倒床上;即将分别的压力催化他们压抑许久的爱欲,让俩人尽皆主动非常。

  莫汉卿浅吻着他寸寸肌肤,抚摸着他微颤的腿根,尽量避免太快的过度刺激,他想要这一场爱抚延续很久很久……一直到唐月笙再也受不了,轻轻哼了出来:「你别、玩弄我……」

  莫汉卿微微一笑,双手撑在他两边,伏下身,让两人腰腹下紧密贴合,规律摩擦,不一时,双双都压抑不住欲望狂潮,宣泄了出来。

  「啊——」同时达到情欲极点,两人不由自主绷紧身子,由着那温热的白浊体液,腻在两人之间。

  莫汉卿随即像失了力气般伏在他身上,感受着两颗心合拍的跳动着,直过大半天,终于听他哑着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唐月笙淡然道:「不知道就别想了……银环蛇毒都毒不死你,你会好好的……」

  「明天我亲自送你上岸……」

  「不用,我自己走……」

  莫汉卿撑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似乎对于他拒绝自己相送有些难以理解。

  唐月笙苦涩一笑:「你别怕,我不会去通风报信……或者说,就算我想去,也是送死而已……」「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汉卿急速坐起,慌乱的解释着。

  唐月笙这时也坐了起来,垂眼道:「我只是想去找我三师父……我记得他每年腊月都会到福建三草堂……」

  「可是……」

  「你放心吧,在失去内力的那段时间,我还不是一个人在闽南沿海寻找你的行踪?」提起这件事,莫汉卿心里顿时又沸腾起来。在怔怔瞧了他半晌后,陡然欺过身,吻了他,手一伸又摸到他下身去,同时将他再度压倒。

  「啊!」才刚宣泄完,疲软的状态被莫汉卿这伸手一触,令唐月笙差点跳起来。

  「你、你做什么……」唐月笙涨红脸,抓住他的手,惊愕的瞧着他。

  莫汉卿深深望着他,良久才哑声:「我、我想要……」

  听他吞吞吐吐许久,唐月笙终于忍不住问着:「想要什么?」

  莫汉卿深吸口气,定神道:「像在绿竹居那样……」

  对于莫汉卿的感情,一开始是架构在他对钟凌秀那恋恋不舍的呼喊,与每回提及时,充满苦涩的眸光;这使他心头浮起无由的贪图,希冀这男人用同样的心情及目光对待自己。

  后来,在一个月夜里,莫汉卿终于抚触了自己,偏偏,又无由停止,至此,东蕃岛上,那场未完成的开始便一直萦回记忆。

  他要让它完成!

  这是在身体惨遭重创时,唯一支撑唐月笙活下去的意念;他想亲口问问他,在那荒寂幽暗的海滩上,他的承诺是否真切,如果,他的心确实愿意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么,就让那未完成的爱抚接续吧!

  接着,事情的演变,一直令他措手不及,然而当他们去到了绿竹居,这个愿望却倏忽实现,只是,亲匿的耳鬓厮磨,相拥爱抚而令彼此色欲直达云霄,他都能想像,却无法料到会做到那种程度——他永远忘不了莫汉卿在贯穿自己时,那像变了个人似的目光,如此火热,如此残虐,那疯狂的穿刺,痛苦又欢快,回荡在空气中,两人肉体激烈交合的声响,既感羞耻又教人无限眷恋。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次,他是深深进入;其余都只像刚刚一样的肉体交缠。

  所以,莫汉卿的要求,无由令他心跳狂乱,面红耳赤起来——这种事忽地客气的问,该怎么回答呀?

  瞧他一直默不吭声,莫汉卿也忍不住红了脸,抽回手,平躺下来,「对不起……」

  「该问不问,不该问一直问。」唐月笙蓦地没好气道。

  「呃?」

  「你之前倒不问,怎么现在突然客气起来?」

  这下子,莫汉卿终于心领神会,登时靦腆一笑,翻身落到床下,站在他双腿间,开始轻抚起来,片刻,便将手指轻轻探入深处。

  「嗯!」熟悉的刺痛令唐月笙心一提,狠狠抽了口气,不过这次他有心理准备了,因此很快就放松了身体,闭上眼,衷心的去体会接下来的一切。

  周全是刘香数个拜把弟兄之一,所以莫汉卿一直尊他为叔伯之辈。由他所管理的船只约廿艘,全是拥有重炮的戎克船,主要盘据点在福建沿海,因此,当唐月笙坚持独行,莫汉卿便将他交托给周全。

  而为免整个心思念着他,莫汉卿即随刘香前往广东与几个船老大会合,商谈与红毛番人再度合作的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周全,却是一具发黑的尸体。

  当刘香、莫汉卿及一行人赶到时,便见整艘船里,卅来个船员,横七竖八倒卧各处,别说全部已无人气,个个还面泛铁青,口吐血沬,分明是让人下毒至死。

  「他们全被人杀了!」通报者是周全辖下一艘船的船主,林务本。

  他记得当时周全曾交代,他的船会先行脱队,冒险进入福建海防管制海域,然后趁机出小船,护送唐月笙上岸;只是,原本是一天一夜就能往返的事,却等了四天还不见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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