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微妙,一个懂她的人,却是敌人……
“可是,一直没有实力相当的对手,你玩得应该也不过瘾吧?要玩,就要找个玩得起这种游戏的人陪你好好玩一场……”他也倾身向她,笑得很挑衅。
“我们,不是已经开始玩了吗?”她笑得也很嚣张。
“还没,我们之间的游戏,现在才要开始。”他话中有话。
“哦?现在开始不会太慢了吗?月惊鸿就要杀进齐家了耶!”她揶揄。
“我会在她杀进来之前,从你口中问出英雄令的下落。”他说得相当笃定。
她看了他几秒,突然起身绕过长桌,挨在他身边坐下,敏锐地瞅著他。
“怎么,要改变战略啊?”她一脸洞悉的表情。
“什么?”
“打算对付另一个我吗?”她仰起脸,犀利地问。
他低头看著她,眼神炽烈而微微闪动。
傅止静的最大魅力,就是她的聪颖,她几乎猜中他的每一步棋,看穿他的每一个布局。
这种人,不是同道,就该除掉……
“是。”
“找个比你弱的人打仗,会好玩吗?”她讥讽。
“会,因为我发现,另一个你并不清楚清醒后的你做了什么,但你却知道变蠢的你做了什么事,‘她’的感觉,会残留在你脑中,所以,如果我对‘她’做了什么,你醒后就会知道。”他缓缓地道。
她一怔,隐约觉得不安。
没错,那个傻妞,不会是齐观的对手,她如果被他操控了,或做了什么蠢事,她醒来后肯定会气死。
“你这样太阴险了。”她蹙起眉头,小脸微嘟。
他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带著某种特殊的意味,轻撩著她微翘的发梢,道:“兵不厌诈。”
“哼,那我得好好调教那个傻妞才行了。”她轻甩头发,瞪他。
“好啊。”他说得一点都不在意。
“别太得意,最后输的,说不定是你。”她讽刺地道。
他只用一记淡得很可恶的微笑回应她,什么话也没说。
她也不再多言,齐观的计画她大概已猜得出来,眼下她该做的,就是防止她被自己出卖。
嗯,得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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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看著他,看得有点忘神。
这个男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冷得让人打颤,动不动逼问她英雄令的下落,现在却对她……
很好。
虽然还是很少笑,可是态度很平和,讲话语气不再冷冽,对她也很照顾,常常找她聊天,而且,看著她的眼神有著一抹说不上来的温柔和……捉狭。
她是不太懂啦,可是她总觉得他的目光焦距并不是对准她,好像在看她背后的谁。
哎,不管他在看谁,只要他别再凶她就好了,而且,就这么一点点改变,他整个人就变得很迷人。
刚毅的眉形,坚决的双眼,冷直的鼻翼,沉稳的嘴角,组合成一张俊逸明智的脸庞,散发著一股内敛且深藏不露的气质。
她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好像拥有不可测的力量,却又能控制自如,完美驾驭。
“吃吧!你呆愣很久了。”齐观出声道。
“啊?”她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叉了一块牛排,拿到嘴边却一直忘了要吃进去。
齐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在齐家园内湖畔的别墅摆了一桌法式料理,请她吃晚餐。
美景、炉火、音乐,加上美味料理,浪漫得让她毫无戒心,再加上他……像个王子一样坐在她对面,她只觉得心脏里有只小鸟扑扑飞跃。
“菜不合你的胃口?”他问。
“不……很……很好吃……”她脸红地低下头,赶紧咬著冷掉的牛肉。
他盯著她,心想,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天差地远,那个傅止静,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脸红,更不可能语气结巴。
她的眼睛,总是闪著慧黠灵动的光彩,直视著他,不曾回避闪躲,她总是自信满满,总是激起他的斗志,总是大胆挑战他的底线。
但眼前这个她……
乏味地啜了一口葡萄酒,他努力忍住想再用毒把原来的她唤醒的冲动。
虽然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她,但时间有限,他得尽快从她口中挖出英雄令的下落。
“你……怎么会想请我吃饭?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她怯怯地眨著大眼,同时瞄了瞄始终立在一旁的齐家总管熊力。
这位中年先生看她的目光好凶哦……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齐观淡淡地道。
巧妙利用闲谈帮她做了点医学上的测验,意外地发现,这个“傅止静”智商不到一百,个性更是和原来的她天差地远,她的喜好、行为,全都彻底改变,变得单纯,脆弱,胆寸,无知。
“呃……要聊什么?”又要聊?这两天聊得也够多了,东南西北拉扯一堆无关紧要的,简直就像在做什么问卷……
“你的外曾祖母还健在吧?”他问。
“是啊!太婆还很硬朗呢!”她点点头,喝了一大口果汁,不懂他怎么会问起太婆。
“你的叔公们呢?”
“也都很健康。”
“你有一位九叔公是个律师,是吧?”
“对,九叔公不像其他叔公一样搞帮派,他很聪明又很厉害……”她崇拜地道。
“听说,英雄令最早是他找出来的。”
“呃……好像是……你别问我英雄令的事……我对这些都记不太清楚……”她呐呐地看他一眼。
只要关于英雄令的事,就记不清?
是傅止静对于这件事防卫太深,还是有人在她的记忆里加了一道锁?
“我不是想问英雄令,而是在想,冯九为什么不自己当英雄令的主人,而要把令牌交给你?”他对这一点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大概九叔公觉得那块翡翠很适合我吧?”她没心机地笑了。
“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他眉头轻皱了一下。
“啊……也有可能,是英雄令选择了我。”她补上一句。
他微震,紧盯住她,目光精铄,在她脸上找寻著那个熟悉的影子。
然而,他只看到一个令他失望的天真笑容。
“你觉得当英雄令的主人……累吗?”他忽然这么问。
“嗯……虽然从小它就是我的了,可是……我觉得压力好大……老是怕被夺走……”她打了个哆嗦,瑟缩了一下,盘中美食,突然有点吃不下了。
压力?傅止静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
他心里冷笑,低喃:“放心,我很快就会解除你的压力。”
“啊?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他没再多言,迳自起身,走向她,握住她冰冷的手。
“冷吧?起来动一动会暖和点。”他说著拉起她,直接将她拥入怀中,随著屋里流泻出的轻音乐,缓缓跳起舞来。
一种令人又喜又惧的战栗像被推倒的骨牌,哗啦啦走遍全身,她呼吸微乱,脸颊再度爆红,只能僵硬地跟著他的步伐左右晃动。
“这样好点了吗?”他在她耳边低问。
“是……”她低著头,根本不觉得冷,反而燥热起来。
“其实,如果担心英雄令被抢,就藏起来啊……”他又把话题接上,慢慢引导她。
“对啊,我也想过,可是不知藏哪里才好,差点就想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大概是身体的热度催发了红酒的威力,她微醺地顺著他的话说下去。
“原来的地方?你是指冯家的地底迷宫吗?”他挑眉。
“没错,就是那个迷宫,那里很隐密,也……有点可怕,不过,却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她毫无戒心。
在一旁服侍他们用餐的熊力很快地看了齐观一眼。
“那么,你进去了吗?”齐观轻声问。
“我……八月的时候进去了一次……可是却被九叔公和太婆骂了一顿,说那里不祥,打算封死……”她觉得全身懒洋洋的。
“是吗?”他眼眸光芒一闪。旁敲侧击之后,他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冯家那个迷宫!他早该想到的,英雄令曾经在那里沉睡了几十个年头,傅止静会想再利用那里,也很符合逻辑。
“少爷!”熊力兴奋地喊了一声。
“哎,我怎么眼睛好酸啊?”傅止静抬起头,觉得眼前的齐观变成了好几个影像,而且好像在笑……
他笑起来其实很迷人的说,偏偏老是板著一张脸……她头晕脑胀地想著。
“因为酒精的关系。”他冷笑,酒里的药起作用了。
“讨厌……我不想睡……”她摇了摇脑袋,努力想保持清醒。
“睡吧!等你睡醒,英雄令已经在我手里了。”他轻声道。
“嗯……英雄令……不能给别人……迷宫很危险……我得回去了……”她突然不停地念著,表情有些扭拧。
他伸手拂了拂她的发梢,以一种战胜的语气道:“我会让你回去的,傅止静,因为,游戏结束,而你已经输了。”
就在此时,庞德匆匆赶来,脸色焦急地报告,“少爷,月惊鸿已率领六韬馆的黑武士团来到齐园门外,要我们立刻放了傅止静,否则每隔三分钟将送上老爷的一根手指,三十分钟后,就是人头……”
“哼,那女人比恐怖分子还阴狠……”齐观轻哼。
“月惊鸿……来找我了吗……?”傅止静像个孩子似的揉著眼睛,喜道。
“对,你的忠仆来找你了,你得回去了。不过,为了感谢你提供线索,我要送你一样礼物……”齐观恶意地勾起嘴角。
“啊?礼物?”她茫然地看著他,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他的脸欺了下来,接著,双唇就被一团温中带冷的气息紧紧攫住。
熊力和庞德同时傻眼,骇然不已。
而傅止静更是瞠目呆立,完全反应不过来,唯一意识到的,只有他身上淡淡的松木清香,以及那加诸在她唇间的强势重量。
齐观的礼物……竟是一记吓人的长吻!
好半晌,齐观才放开她,目光透视著潜睡在眼前这个躯壳里的另一个她,带著挑衅和一丝淡得难以察觉的惋惜。
“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她傻愣愣的看著他,双眼迷蒙,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熊力,把傅止静带去交还给月惊鸿,记住,要确认我父亲安然无恙。”齐观推开她,若无其事地下令。
“……是……”熊力连忙拉回差点惊散掉的心神,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傅止静。
“不知道月惊鸿他们看到这个主人时会做何感想……”他讽刺地笑了。
“我马上带她去交换老爷。”熊力和庞德不敢延迟,迅速带著她离开。
临走前,傅止静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齐观一眼,茫然的神情中,齐观清楚地捕捉到一个诡谲的光芒在她的眼中一闪而逝。
嗯?
他一凛,愣了几秒。
游戏还没结束,是吗?
“我倒要看看变笨的你怎么玩下去,傅止静。”他目送著她离去的身影,带著某种期待地笑了。
第五章
英国 冯九律师事务所
“事情好像变得愈来愈精采了,老九。”姜宗望端起泡得刚好的上等好茶,轻轻啜了一口。
“是啊!”冯九专心地泡著茶,一脸平静无波。
迈入中年的他穿著三件式西装,有著律师专有的干练沉稳,长相儒雅,短发掺些白丝,却梳得非常平整,眼尾几条鱼尾纹不显得老气,反而增添些许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
“你不担心吗?毕竟她和你这么亲近……”姜宗望瞄了他一眼。
“那丫头,从来不需要我担心。”冯九轻笑。
“哦?”
“再说,按规定,我们不能插手英雄令的事。”
“可是,静丫头的病情似乎不太乐观,要是她有个万一……”
“那也是她的命。”冯九说得很豁达。
“啧,你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种八风吹不动的性子。”姜宗望瞪他一眼。
“你不就喜欢我这种个性才找上我的?”冯九揶揄。想起姜老头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情景,那时,他还以为他是个老骗子呢!
“我找上你,才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你完全合乎‘守令人’的条件。”姜宗望哼道,要不是守令人规定不能找女的,他当年早就找个漂亮小妞了。
“守令人的条件,多如牛毛,从性别、智商、个性、血型到基因是否优良、身体是否强健都要讲究。真是,又不是选王位继承人,哪来这么多规矩?”冯九讥道。
身为守令人,身分一生都要死守,即使是配偶子女也不能泄漏,因此,不少守令人选择独身,省得麻烦。
只是,不婚倒还其次,最让他诟病的,居然是每个守令人都得负责寻觅新的继承人,天晓得这些年他为了找个菁英人才费了多少时间和精神。
“守令人身负重责大任,所以才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当的啊!你不也是谨慎精挑细选,才会拖拖拉拉的让第三个空缺这么久?”姜宗望笑道。
第三个守令人已缺了十多年了,这找新的接替者可是冯九的责任,偏偏他挑剔得要命,拖了好久还没定案。
“我已经找到了。”冯九更正他的说法。
“但你这次找上的人,不见得会愿意加入。”姜宗望事先提醒。
“他会加入的,我从没有看走眼过,你等著瞧。”冯九很有自信,举起茶杯。
只要鱼饵够肥大,就不怕钓不到大鱼了。
“哼,臭小子,人算不如天算,我等著看你阴沟里翻船。”姜宗望笑骂一声,也拿起茶杯,与他的互相轻击。
他们等待已久的新守令人已经出现,但问题是,他愿不愿意成为他们的一员,还说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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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上空 六韬馆专机上
身为英雄令旗下三大组织的首领,心脏一定比平常人强,胆子也应该比任何人都大,他们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遇过?但是,此刻,月惊鸿、秦天动和杜非同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却如同休克……不,是比休克还要严重,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傅止静,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但眼神和行为举止失去了原有的机伶聪慧,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像个孩子,更吓人的是,她一醒来就抱著月惊鸿哭得唏哩哗啦,抽噎得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让所有的人都错愕得不知所措……
认识傅止静十九年,她几时哭过?即使是婴儿时期,她也很少哭闹,这女孩,从小就与众不同,可现在……现在却变得单纯、平凡、普通、软弱、爱哭……
变得让他们心惊。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著我?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经过一番发泄,傅止静终于平静下来,睁著一双仍红肿的无辜大眼,一脸困惑地望著三位首领。
他们直盯著她,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尤其是月惊鸿,她在美国用齐道权换回傅止静时,她看来太过困顿,立刻就睡了,她并不以为意,岂料上了飞机,睡了一觉起来,竟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