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浓眉一皱,定定地注视著她,“就算不是‘那个’,难道我们就不能以朋友的关系见面吃饭?”
“朋友?”她望著他,蹙眉苦笑,“你在开我玩笑吗?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跟你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
“所以我才说那是种缘分。”他说,“你不也说过你从没饿昏的经验?”
“你又在开玩笑了。”她羞恼地说,“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
“我看起来很不认真吗?”他打断了她,神情突然一凝。
气死人了,天底下居然有这种没神经的女人!?
“我不是那种意思,我……”他那一脸被误解了似的懊恼神情,让她有点歉疚。
他目光如炬地凝视著她,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的胸口好闷、好痛,像是有人将手伸进她胸腔,用力地捏住她的心脏般。
突然,他站了起来——
她一震,惊疑地望著他。“黑川先生?”
“我们走吧。”他说。
“ㄟ?”她一脸茫然。
“既然你不喜欢这里,也没有跟我吃饭的心情,那我送你回家吧。”说罢,他转身离开座位,直接走向柜台结帐。
见状,弥生飞快地跟上去,然後不安地跟在他身後等他结帐。
她觉得他似乎是生气了,可是她有说错什麽吗?他们确实不是那种关系,也确实“约会”得太频繁,不是吗?
既然是做做样子,何必这麽勤?何必这麽特意?何必这麽大费周章的带她到这种高级餐厅来?
她觉得很困惑,而他一点都不吗?也许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假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及念头……
就在她想著的时候,他已经结完帐,并转身走了出去。
於是,她又赶紧迫在他後头,像只听话的小狗。
第九章
他走得好快,而弥生几乎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
她感觉得出来他在生气,他的身体周围隐隐有著一圈火红的光,换句话说,他是气到快冒烟著火了。
他为什麽那麽生气?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或说错了什麽。
来到他停在餐厅附属停车场的座车旁,他帮她打开了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家。”说罢,他要绕到驾驶座那边去。
“ㄟ,”她拉住了他,嗫嗫地说:“慢……慢著。”
他微顿,神情严肃地看著她。“做什麽?”
“你在生气?”她不太敢直视他的脸。
“你说呢?”他的两只眼睛定定的注视著她。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眼帘睇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刚才做错了什麽吗?”
“没有。”
“那……我说错了什麽?”
“也没有。”他说。
她微怔。她既没说错也没做错,那他是在生哪门子的气啊?
“那你到底在生什麽气?”她皱皱眉头,一脸不解。
望著她那张疑惑的、让人忍不住生气的脸,他浓眉一皱。“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一愣。讨厌?不,她一点都不讨厌他,虽然一开始他们之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冲突。
她摇摇头,率真地说:“没有啊。”
“那麽有喜欢的成分吗?”他直视著她。
迎上他如炽的目光,她心头一悸,脸颊倏地一热。她羞怯却故作镇定地乾笑两声,“呵呵,你真是讨厌,干嘛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谁跟你无厘头?”他眉心一拧,“认真的回答我。”
“ㄜ……”她涨红著脸,“说喜欢是有点那个啦,总之你人还不错,跟一开始的感觉不一样。”
“那麽一开始的感觉跟现在的感觉差别在哪里?”他又问,像个法官般质问她。
她惊愕的眨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她根本没弄懂他的问题。
“你听不懂?”看她一脸茫然,他知道她没弄懂他的意思。
天啊,他黑川恭朗素以心思细腻,擅於制造感性及知性的节目出名,却喜欢上她这种迟钝到让人很想一头撞墙的女人。
她诚实的摇摇头,“你可不可以说得白话一点?”
“白话?”他不觉提高了分贝,“我现在说的是古文还是外星文吗?”
她蹙眉一笑,尴尬地说:“你别咬文嚼字,我真的听不懂。”
“你……”他瞪著她,眼睛快冒出火花来了。
“你是真呆,还是装糊涂?”他懊恼地问。
闻言,她眼珠子一瞪,不服气地说:“你干嘛人身攻击?”
“我这是人身攻击?”他说,“这是陈述事实。”
“什麽?”她气愤地瞪著他。什麽嘛,她可是有脾气的!
这阵子她任他摆布,一下子带她吃西餐,一下子吃日本料理,一下子又吃中菜,不管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她可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耶!
为了配合他一起敷衍媒体,她这辈子从没对任何人妥协过,说起来,她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看在这个份上,他没夸她、谢她也就罢了,还三不五时损她、批她!?对啦,她是有喜欢他啦,但她再也不要忍受这种鸟气。
当不了正牌,也不表示她就乐意当“冒牌”。
“我……”她秀眉横竖,气愤地说:“我不干了!”撂下“狠话”,她转身就要走。
看见她扭头就要走,他下意识的一把拉住她——
“你放开!”她像吃了炸药似的对他大叫。
他一怔。见鬼,该觉得生气的人是他,怎麽现在她火气比他还大?
“不放。”他脸一沉,语气坚定又强硬地说。
“你不放,我就揍你!”她“恐吓”他。
“反正你不是第一次对我动手了。”他说。
“你……”她咬牙切齿地瞪著他,不知哪来的冲动,就对著他挥出一拳。“你欠揍!”
她的拳头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落在他手心里。
他截住了她的拳头,然後三两下就把她双手一扣,捞进了怀里。
“呃!”当她撞进他怀里,被他牢牢扣住,一种彷佛电流般的强烈感觉窜过她的全身。
她心头一惊,全身跟著发烫。
他低下头,靠近了她耳边,低声地道:“挨你拳头是让你,不是打不过你。”
她的背紧贴著他的胸膛,而他炽热的气息在她耳边燃烧著,彷佛能将她烫伤。她的心在颤抖,她的身体也是……
“你……你快放开喔!”她在警告他,但声音却是害怕的。
“我问你……”他非但没松开她,反倒更靠近了她;此刻,他的唇几乎是贴在她耳朵上的。
“你刚才说不干了是‘分手’的意思吗?”他问。
在听见他的话的同时,她彷佛也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又急又惊的心跳声。
“分……分手?”她强自镇定,“我们根本没有交往,哪来的分手?”
“你没有恋爱的感觉?”他眉头一皱,有点受挫。
恋爱的感觉?天啊,他在说什麽?就算她有恋爱的感觉,也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恋爱是谈假的啊!
“你神志不清了吗?”她声线微微颤抖著,“我们是假的。”
听见她又用“假的”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他不觉懊恼又沮丧。
是,他知道他们一开始是为了演给媒体看,但在他不断地给予暗示之後,她还觉得是假的吗?
假男友会带她上馆子?假男友会吃醋?假男友会想……吻她?
没错,他现在真想狠狠的亲她一口,让她的猪脑袋能清醒一点。
想著,他低下头,在她耳朵上一吻——
“啊!”她惊羞地尖叫著,“你做什麽啦!?”
她死命的挣扎,想离开他的怀抱。被他吻过的耳朵又热又麻,她的胸口也好紧好闷……
他再不放开她,她一定会昏倒在他怀里,她……她会窒息。
“亲你。”他撇唇一笑。
“为什麽要亲我?”她羞恼地揉著自己的耳朵。
灯光下,他看见她的耳朵、她的脸颊都红咚咚的,而那模样让人怜爱。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他近乎耍赖地说,“也该是亲你的时候了吧?”
“你疯啦?”她气呼呼的说。
但她并不讨厌,甚至……她心头是甜蜜的。可是,他们是玩假的耶!既然是假的,怎麽可以来真的?
“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她说。
“情侣之间的亲密行为,算得上什麽性骚扰?”说著,他不觉又皱起了眉。
该死,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总该感受到他的心意了吧?如果不是真的动心动情,他怎麽可能随便吻她?
她努力地想扳开他的手,从他臂弯中逃开,但她竟使不上力。怪了,她平时可是什麽粗活都能干的。
难道说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可能啊,昨天她还单手扛了一把六尺长梯到摄影棚去呢!
“喂,你快放手啦,你今天很奇怪耶!”她羞恼地说。
“你这个家伙……”他眉心一拢,将她转了一圈,面向自己,“你真是该死的迟钝。”
“啥?”她瞪著他,“对,你聪明,我笨,我就是迟钝,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我……”他突然觉得很紧张,像是情窦初开,为著该如何向喜欢的女生告白而烦恼的少男。
她一脸理直气壮,“你到底要说什麽?说啊。”
望著她,他眉头一凝,把心一定。然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对付这种迟钝的家伙,就要用非常手段,而他决定来个……一招见效。
“我想说的就是……”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向了自己。
低下头,他用最炽热的吻表达了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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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就是这种感觉吗?像是触电,像是被冰雹打到,像是……被大雨滋润後的大地。
是的,这是她藤井弥生活到二十六岁,第一次的亲吻。
该说是老天疼爱吧?初吻的对象是这种帅翻了的型男,她也算是“了无遗憾”。
但是,他为什麽要亲吻她呢?作戏也不必卖命到这种程度啊!
“ㄟ,”她推开了他,不悦地看著他,“你还是没说啊!”
“……”哇哩咧,他真的被她打败了。
说?还要说什麽?他都已经亲吻了她,难道她还不明白?这家伙是老天派来“虐待”他的吗?
“我的脑细胞真的被你气死几万个了……”他又恼又无奈地看著她,“你是存心虐待我吗?”
“虐待?”她皱皱眉头,“我没事干嘛虐待你?再说,从头到尾一直虐待人的是你吧?”说著,她一脸不甘心又委屈的表情。
“我虐待你?”他提出抗议。
“不是吗?”她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害我熬夜还饿昏的是谁?莫名其妙把我带回家的是谁?不好好解释,反而乱放炮把事情复杂化的是谁?跟媒体说我们是恋人关系的是谁?都是你,不是吗?”
他哑口无言。关於她这些指控,他都认罪。
“你没话可说了吧?”她得理不饶人地逼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著如何反击般。
须臾,他神情凝肃地说:“没头没脑冲到车道的是谁?哪里不昏,偏偏选在有我的电梯里昏倒的是谁?”
“ㄟ?”她一愣。我咧,果然是千万制作人,反应及口才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老实说,你该不是故意的吧?”他挑眉一笑。
“见鬼,谁故意啊?你少臭美了!”她羞恼地反驳著。
见她面红耳赤,他捉弄她的兴致又来了。
“说我没解释,自己却从来没解释的是谁?”
“什……”她涨红著脸,一脸心虚。
“半推半就配合演出的又是谁?”他定定的看著她,“是谁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我的心?是谁掳获了我,却迟钝的毫不自知?”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木木地望著他。
他刚才说什麽?她好像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话……
“是谁让我见不到的时候会胃痛?是谁让我吃醋?是谁……”他深深的凝视著她,“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ㄜ?”她一震,惊疑、难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发烧?”她皱起眉头。
他摇摇头。
“你嗑药?”
他眉心一皱,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再说,我就扁你。”
“你……”她受到惊吓,完完全全的受到惊吓。“怎麽可能?你……你是说……”
“我喜欢上你了。”他说,“是不是一见钟情,我不是很确定,但绝对是日久生情。”
“天啊!”她掩著嘴,两只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
他温柔的注视著她,勾唇一笑,“你这种反应是高兴,还是困扰?”
“我……”她说不出话来。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
“谈‘真恋爱’吧?”他以邀约的口吻问道。
“跟……我?”她非常不确定地问,“我只是个美工组的职员,而你是千万制作人……”
“那正好。”他一笑,“我是个大男人,不喜欢女友的成就凌驾在我之上。”
“我是男人婆,但是你是型男。”
“除了头发短一点之外,我非常确定你是个女生。”说著,他使坏地瞄了她胸部一眼。
她羞红著脸,“我……我很暴力,一点都不文雅。”
“没关系,我相信你打不过我。”他凝视著她,深情地问:“你还有什麽问题跟疑虑吗?”
她想了一下,老实的摇摇头。
他满意的一笑,“那很好,给我答案吧。”
“什麽答案?”她傻傻地问。
“你实在是……”他真怀疑她是怎麽在柴田组待下来的?而柴田又如何忍受她这种少根筋的女人?
他忍无可忍地说:“Yes还是No啦!”
她缩了缩脖子,皱了皱眉头,语带抱怨地说:“Yes啦,那麽大声做什麽?”
“你!”他倒抽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脾气,“我要处罚你……”
“ㄟ?”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滞表情。
伸出手,他捧住她的脸,低头给了她一记火辣辣的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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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热吻的照片,上了专门追踪他们恋情真假的娱乐一周报,因为这张照片,再也没有人怀疑他们恋情的真假。
当然,她免不了又被柴田组的组员们狠狠捉弄了一番。
同在电视台工作,他们经常有机会见面,但也就因为这样,她觉得有点困扰。
恭朗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工作时,他绝不会利用机会或特地抽出时间找她说话,即使同在一个摄影棚里,他顶多也只是看她一眼,给她一记微笑。
但即使只是微笑,几乎可说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她,总是藏不住情绪的羞红了脸。
恋爱的感觉真好,但这一切……真的好像梦。
一开始只是为了应付媒体而“假交往”,怎麽知道竟会变成“真情人”的关系?
为什麽呢?直至现在,她还是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身边围绕著的是一个比一个还貌美娇艳的女明星,而她们也对他相当的有兴趣,甚至主动倒追他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