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它们是我的孩子……」他的参子参孙啊!
人参娃头上的人参果是十年结一次果,有时更长时间才结果,但到了福地洞天后,成了一年一结。
不想浪费的万福便取其果子剥出子,再将其撒在田里,不到三天就长出小人参,又过了半年便有一指粗了。
正好空间扩大了,她每年能够收成几百株小人参,再拿出一些成株的小参到外面的田地种植,两边都种参,以防有人问她成参哪里来,她说不出出处。
因此十亩左右的人参药里分布粗细不一的人参,从二十年到一百年不等,有的开始长出精魄了,不趁精元未齐前采收,再过一段时日便是满地的小娃儿到处爬、到处破坏,她的作物也完了。
「它们是药。」药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可是……」他又想哭了。
「站一边去,别妨碍我办事。」万福双眸清明的盯着想逃走的百年人参,口中念道:「起。」
一株株小孩手臂粗的人参凌空拔起,左摇右晃的,根上的泥土被甩掉,露出洁净的参根。
五、六十株的人参堆叠在一起,一只凭空出现的花剪这边剪剪,那边修修,完整的人形参出炉。
参枝、参叶也别浪费了,万福打算拿到外面晒干,一包一包的赠于贫苦人家,让他们泡着当茶喝。
瞧!这也是做善事。
只要有心,无处不为善。
「姊姊,你要把我的孩子拿到哪里?」它们还那么小,再过几个月就能化出人形了。
「泡酒,送人,卖。」她直言不讳。
「噢?!」好可怜……呜……
「再哭就拿你来泡酒,更补。」两百年的人参可增加不少修为,修道人见了肯定欢喜。
人参娃一滞,紧咬着唇死忍着,不敢再哭了,他不要当人参酒。
「还有,化人就要学人的样子,不要老光着屁股,你要穿上人的衣服……算了,我给你做几件,你穿上就好,反正几年内你也长得不高。」人参生长缓慢,即使有灵气空间,成长也是有限,那是参的天性。
「坏。」他怒视。
小参王最渴望的是「长大」,最少要和万福一样高,他讨厌个头小小的,细胳臂,粗大腿,脑袋比肚子大。
不过看到几块颜色鲜亮的布匹从木屋里飘出来,很快地穿针引线,针线在截好的布上一上一下的穿梭,渐成衣服的样子,他又忍不住高兴的直拍手,笑得阖不拢嘴,早忘了在气什么。
他就像小孩子,忘性大,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遇到好玩的就不管不顾了。
「姊姊,我还要养一头小狼。」他在山里的时有很多狼陪他玩,他看着它们出生、长大,变成凶狠的大狼。
「小狼?」她上哪儿弄狼?这不是为难她吗?
「没人陪我很寂寞……」他想有个跟他说话的对象。
看他寂寞的神情,万福十分不忍,福地洞天里的确是寂寞了些,要不她弄头牛、几头小羊进来陪他好了。
应允了人参娃的要求后,带着还想钻回泥土里的人参出了空间,一失去朝气勃勃的灵气,原本很有活力的人参变得蔫蔫的,彷佛失去生气,和一般的人没两样。
殊不知,万福的脚刚一落地,便传来敲门声,她有些慌乱的把大半人参藏在枕头底下,只留下十根在桌上。
「小福妹妹,你睡了吗?」
又叫她小福妹妹,真叫上瘾了不成!有些恼意的万福一翻白眼,故意走得很慢的去开门。「朔哥哥,你都不睡觉吗?你是不是属猫的,晚上要出来捉老鼠裹腹,鼠肉好不好吃啊?」
猫活跃在夜里,如同他,又穿上一身黑衣……
等等,黑衣?
万福讶然地睁太眼,心中浮起臆测。
「我要走了,来知会你一声。」看到她吃惊的神情,心里微涩的赵天朔有些许的欣慰。
「你要走了?」未免太急了。
「是的,马上就得离开。」他也想多待几日,但……
「为什么?」她不解。
以他的伤势还是别随便移动为妙,虽然他每天都喝用灵水熬煮的参汤,但他受伤时失血太多,元气尚未补足,若是不小心扯到伤口,恐怕刚生新肉的伤处又会裂开,更加不易癒合。
「京里传来消息,我祖父出了一点事,我得赶回去看看情况如何。」他的亲人就只剩祖父一个了。
什么叔父、什么堂兄弟姊妹,他一概不认,他们既然无情,他何须有义,只不过端着表面和睦罢了。
「可是你的伤……」他真的撑得住吗?
「不打紧,有你的福气加持,我恢复得比想像中快,连我都十分意外。」他以为要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得了床,没想到三天就能行动自如,五天已见伤口结痂。
有些痛,但已无大碍,宫里的太医都办不到,但只要靠近她,伤好得特别快,亦无后遗症。
「你祖父出了什么事,严重吗?」看他似乎很急。
赵天朔神色一暗。「还不确定,所以才要回去看一看,祖父不年轻了,难免有病痛。」
如果是二叔、三叔他们下的手,就别怪他不客气。
以为他不在就能夺权吗?先弄倒全力支持他的祖父,再将府中的大权抢到手,不论他能不能活着回府,把偌大的景王府掏空了,他得到的也只是一座空,有权无银。
「喏!这个给你。」万福一股脑地把十株人参都塞给他。
「这是……」他讶异不已,居然是百年人参!而且居然有十株,她是怎么取得的?
「当零嘴儿吃,有空放在嘴里嚼一嚼,至少在你回京前把身子养好些。」有了这些人参补身子,他还不健壮如牛。
「小福妹妹……这份恩情如何能还?
「本来要给我爷奶、姥姥姥爷、爹娘的,现在全给了你,你要知恩图报,景王府的珍宝不少吧,记得你欠我的恩呀!用实物回报我……」
闻言,赵天朔哭笑不得。
第七章 上京就上京呗(1)
「明惠县主?」
县主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给她?
看着明黄圣旨,万福真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顿时昏沉沉的,头重脚轻,有些想晕过去。
她也不过连续八年施粥,去年入冬太寒,整理出千件棉衣送给无家可归的雪灾难民,想着生病的人太多,请了十位大夫分别在城东、城西、城北、城南免费看诊,送出一万药包,帮助穷苦入家,让他们过个安稳年。
由于年年行善,救助的人实在太多了,短短三年里,她的灵气空间由一百亩扩充到五百亩,潭水也变成了广阔的湖。
然而种植的田地更多了,长高一点点的人参娃哭了,别说他打理不过来,就连法力增强的万福也束手无策,她本来就不是勤快的人,在看到越来越大的田地时,她也想哭了,甚至到高里问菩萨能不能变小些。
结果广远大师出来,只回她一句「能者多劳」。
什么叫能者多劳,活该她累死吗?
潜能是激发出来的,在莫可奈何的情况下,穷则变,变则通,活人能被尿憋死不成,路是人走出来的。
三年前赵天朔受伤回京后,他每隔几个月就从京里捎来一些礼,有时是一匣子的金簪银钗等首饰,有时是一整盒圆润的南珠,有时是一整车的上等皮毛,更甚者还送了她一头使者进贡的大老虎,全身的皮毛是白色的。
这个礼很惊吓,她谎称放回山林里,毕竟白老虎很少见,某些地区称为神灵,实则被她收入空间里,和人参娃作伴。
这些年赵天朔真的送了她不少活物,其他的还有尖嘴五彩鹦鹉、人面猿、红脸猴、穿山甲、鹰、熊崽仔、大雁、雉鸡、五毒……多不可胜数,送到她几乎想翻脸,问他和她有什么仇。
除了五毒她不收,其余全往空间里扔,让它们自生自灭。
谁知这一些长毛的动物一进了空间,个个有了灵性,听得懂人话,在万福的一番教导下,居然成了奴兽,由人参娃带头,一堆非人的牲畜也能打理好五百亩灵田。
太惊讶了,甚至是惊喜,有了这批生力军,再多的田地她也不怕!
别人是人耕田,她是动物大军,而且井然有序,若让人瞧见了准会大吃一惊,那是老虎、猴子、熊吗?分明是披着兽皮的人,还会后足直立走路,吃煮熟的食物,下五子棋。
「福儿,你得上京谢恩,感谢皇上的恩赐。」他们万家真出头了,竟有如此殊荣,麻雀窝里飞出金凤凰。
说到进京谢恩,万福是百般不愿意,京里人多,且达官贵人如牛毛,一块招牌砸下来,不是一品官便是皇上的小舅子,某某宠妃的姻亲旁戚,一个默默无闻的商家女进了京,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里,只有吃亏的分。
何况她这个县主只是挂了个四品的虚名,根本没封地也无食邑,听起来好听,实则还不如个太监的干儿子,这不是坑她吗?给她顶大帽子戴却是掏她的肉,让她成了砧板上的鱼。
「娘,可以不去吗?」看到眉飞色舞、从早笑到晚的娘,已长成少女模样的万福内心十分挣扎,她才不想顺某人的意,搅入皇家的夺嫡。
都是那十株人参惹的祸,真是应了那句「千金难买早知道」。
来得太容易了,以至远在京城的赵天朔不时捎信来讨要,他把百年人参当成路边十文钱一捆的药草,用量十分庞大,一用完就来个「旧疾复发」,急需人参固本。
去他的旧疾复发,明明活得像千年老乌龟,每年她生辰时他都生龙活虎的千里迢迢赶来贺寿,再送上一堆华而不实、她不太用得上的宫廷物做生辰礼,欺负她一番又匆匆赶回京城。
仔细一数,他最少拿走她四十株百年人参,若再给多,真要启人疑窦。
「县主相当一地的知府,县太爷见了你都要下跪行礼,这么大的恩惠怎能一声不吭,若你不去京城谢恩,会被说是不敬天恩。」那可是大罪,不可等闲视之。
「可是姊姊就要办及笄礼了,我想在一旁观礼。」一及笄不久就要出阁,姊妹相聚的时间不多了。
万欢那年在弥陀寺的法会上与夏家男儿相看后,双方都很满意,事隔不久就交换庚帖,约过了半年左右正式订亲,夏家是个殷实人家,他们对这件婚事有天上掉芝麻饼的感觉。
在万二爷有意无意的帮扶下,夏小秀才一边用心课业,一边收了三十几名学生当起夫子,每月收入颇丰,如今还拥有三十亩水田、十二亩旱地,老旧不堪的屋子翻新,盖起大砖房。
订完亲,万欢便开始做嫁衣,绣鸳鸯枕、鸳鸯被等绣件,万家二房夫妻也东找西找的准备嫁妆,打了满满一库房的家什,并准备了铺子、田地之类的陪嫁。
当然压箱银只多不少,不过碍于夏家的家境尚可,顾及亲家的颜面,他们不好太铺张,很多东西只能私底先送到夫家,不写在嫁妆单子上,低调的几十抬箱笼让人过过眼就好,毕竟是县里首富嫁女儿。
但在景平县这种小地方,几十抬嫁妆真不少了,已经有人开始眼红,就连长房嫁出去年的嫡长女万真都嫉妒不已,暗地里说了不少难听话,暗指万欢的出嫁掏空了二房一半的家产。
只是,人家愿意干卿底事,万二爷宠女儿,巴不得把所有的家底都给了女儿,宋锦娘也是疼孩子的人,况且她是过来人,知道手中有银子才有底气,自是盼着女儿越过越好。
两人都不吝啬钱财,二房有钱,为什么不多给女儿一点呢?这是他们疼爱女儿的心意。而真正的财主万福也准备了两万两银子给姊姊添妆,穷家富路,手里多捏点银两总没错,不会被人瞧不起,日后的夏姊夫要走仕途,多点银子打点也好,犯不着看人脸色。
万欢的婚事已闹得大伙儿人仰马翻了,没想到万福更是能惹事的主儿,不过施施粥、捐些冬衣而已,朝廷就给她一个县主的头衔,搞得万家一阵手忙脚乱,又惊又喜的迎来各方的祝福。
谁说他们是不入流的商贾,商人也能养出高义的女菩萨,光是行善布施也能赢得朝廷的嘉许。
从此万家的名声更响亮了,连带着长房、三房未婚配的子女也被人高看一眼,不少人上门询问亲事,看能不能沾点光。
宋锦娘好笑的叹了一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事来得凑巧,你也只好失望了。」
二女儿本来还嚷着要当赞者,协助正宾行礼,她赶制中的新衣服都快完工了,迫不及待想见识女子的及笄礼,没想到事岀突然,把她的兴致给淋熄了,整个人像蔫了的黄花,哀怨地瞪着每个人。
「让爹去谢恩不成吗?他是我爹,理应代女儿上京。」什么凑巧,根本是人为操纵,那个该死的赵天朔!
几个月前,又来讨要人参的景王世子问她要不要进京,她钉截铁的说不要,路太远,她懒。
而后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耐人寻味,当下她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厮又要耍阴招了,只是不知道要算计谁。
现在答案揭晓,她成了被挑中的倒霉鬼。
这几年这家伙越来越变态,出手也更狠绝,他几个叔叔被他打得溃不成军,那些曾经对付过他的皇亲国戚也很惨,听说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发抖,狭路相逢会先退避三舍。
风头无二的世子爷颇受皇上重视,京城外十万大军交由他统御,是掌兵权最多的皇族。
宋锦娘失笑道:「你爹可不是县主,没品阶的他哪能进宫晋见,你爹那人在咱们县里横着走,一见了大官就成不了事,他没那胆子装腔作势,不如你这啥都不惊不惧的浑性子。」
丈夫和女儿之间,她还是觉得女儿背脊硬了些,凡事看得远也懂得多,更重要的是敢去做,初生的犊子不怕大老虎。
丈夫不行,他一看到戴官帽的就怂了,官位越高,他的背弯得越低,为了保全一家人不敢与人起冲突,遇事以和为贵多有退让。
「谁没胆子了,你们母女俩又背着我说什么坏话?」万二爷神清气爽、红光满面,大步地走了进来。
「还不是你的女儿又犯懒了,嫌京城路远不想去,拖拖拉拉地想推辞。」宋锦娘一开口就告女儿的状,还横瞪了女儿一眼,恨铁不成钢她的懒散,坐没坐相的倚靠软榻。
万福弄了个类似沙发的贵妃榻,她有架子床不睡,老爱趴在榻上看书、吃果子,乐在其中又快活。
可是宋锦娘却看不惯她没有个姑娘样儿,多次纠正她要坐姿端正,可她最多端坐一盏茶,过后又或躺或倚的,宛若无骨的虫子。
这话说多了她也不说了,省得女儿嫌烦,都懒了十几年了,以后就让她的婆家去嫌弃,当娘的不管了,做甩手掌柜,儿孙自有儿孙,女儿的福运一向不错,定能找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