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伸手碰人?不就是伸手扶他一把而已啊,有什么好敢不敢的?
男子手一挥,一双崭新的直排轮被丢至苏洛面前。
“穿上它。”转身前,男子眼眸轻轻掠过少年,嘴角上勾起的笑意渐渐淡去。
“否则你走不出去。”
***
“展?”看着倏然转向的背影,JK一愣,赶忙跟了上去。
早先从赛场出来两人分头找寻,途径就快绕回赛场,几乎听得到赛场正在比分的实况与敲板声了。而场外的街道就那么几条,然而要在众多来回的人群之间找一个身影,耗上的时间远比想像中长。“这方向不是……”离开了闹区,脚步渐渐往小路上一条不起眼的位置而去,认出了方向,JK不禁微讶,而走在前方的人却毫不迟疑。
一个信步,大个跨前适时挡住了路。瞬时望过来的目光清冷,JK心上登时一凛,仍是道:“苏洛应该不会知道‘那个’地方,为避免麻烦,我们还是别过……”
尾音未落,已越过他的身影依然往前走去。
乍似无异的背影,所蕴含的淡然自若,然而脚程却逐渐缩短……离开赛场至少已过了段不算短的时间,却仍然没有找到人;不光是这样,再加上比赛无声的催促,人心难免也急了起来。
叹了口气,想到看似平静自然,实则腥风血雨的地方……JK搔搔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碰!”碰撞带起的沉响,原要抄夹的两人在目标脚一蹬轻巧后移位置的瞬间,与对面同时以极速冲来的伙伴迎面撞得正着──“镪!”手中的铁棍与铁条反作用力脱手,甩了出去。
一双轮鞋缓缓滑近,踢开了两把凶器,背光中,少年无奈俯视躺在地上的两人,正面冲撞让他们头晕目眩,已无暇再起身攻击。
轮鞋声再起,已渐靠近的声音不容少年在原地滞留,脚不迟疑,轮鞋再次加速带出自己,继续前进路线。
没有队友支援,单一的瘦削身影跃冲出中层跃台,带起的高度不够远,落地瞬间,敏锐的目光瞥到地上反射出一道浅光,少年一惊,着陆后跪地,上身迅速向后折腰,余留的速度带人就地穿滑过拉起的透明细线。
四周瞬时响起一片哗然,少年轻巧的技巧与柔软的肢体已连连破解好几关的阻挠,更别说身上毫无装备与武器,宛若变戏法似的灵巧,比起那些手拿武器扯后腿的家伙们精采许多。
俐落地直起身子止住滑行,回首看着原想用计绊住他的对手们,脸上懊悔的神情实在可笑,苏洛咧嘴,转而调皮又劣质的朝看台处做了个鬼脸。
“哼,想拦我!”终点处已经不远,单打独斗的少年看了眼时间,焦躁渐起。比分……应该已进行许久,因为没有赶上抽签,他的顺位应该被排至最后。
如果赶不上……咬牙,苏洛抹开额上的汗,轮子一蹬以极快的速度攀行而去。
只要到了终点,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赌盘竟然爆出大冷门。“无意间竟挖到这么一块宝啊,King。”看台上,一名扎着小马辫的男子握着可乐啜饮,对着身旁闲暇跷着二郎腿的人说道。
“嗯……”托着额,名唤King的平头男子轻应了声,视线未曾稍离场上实况。不让分配队友,也不屑挑选武器,忆起少年面容无惧,抬起下巴说着“我才不需要”时的倨傲神情,男子嘴角略略有抹笑。
“游戏”一场约略十几分钟不等,通常六人一组,一旦人多,互相较量起来的场面虽刺激却惨烈,不干净的手脚干涉参杂,夺冠便会加诸更多残虐杂念,无须多久,便是双双落败出场。
而这少年单枪匹马,未攻只防,灵活的身手不容小觑,突破速度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因为没有妄想动手回以手段,勇往直前便无杂念,这样纯净无欲的心……的确是块宝。
挑起眉,平头男子眼下的疤痕为眸里的意味加添增了一抹邪魅。
***
与外头所见而想的平静公园不同,“那里”暗藏的浓厚血腥味,一如往昔般在接近时扩散出来。执着在残忍与现实之间的味道。
人声的叫嚣呐喊无止息地传了过来,甫一走近,吆喝声更是大到让人频频皱眉,可见目前战况激烈非常。
已经不是首次闯见这种嚣张场面,然而再次靠近,那就要令人窒息也无法舒缓的血腥味,会不停引诱着人心对血欲的原始渴望。
JK不住看了眼身旁的人,半点不多的无波,脚步依旧踏得沉稳。暗笑了声,自己穷紧张个劲,什么都倒了,这男人脸色应该还是未变。
两人走近,眼前被众多观众给阻隔开来,身旁的脚步突然停下来,JK奇怪的顺着展靖尧凝滞起的视线望过去──“那不是?!”JK微讶。那不是苏洛的……
肩膀被拍了一记却没有反应,这次加重些力道一按,那人终于缓缓转头过来,木讷的表情无神,面颊上的红色斑迹已近干涸,有股浓郁的腥腻从腹上的刀口传来。
伤成这样还未包扎,眼神涣散,是嗑药了吧?JK皱了皱眉,口气颇不善,加上对此地固有的印象,大手一使,截过那人无力托拿的板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这块板子的主人在哪?”
注六:PARK,公园赛。在一定大小范围的场地内,设有跳跃台或设有其他各式各项形状的设备让选手来做表演比赛的场地看个人能力。
第八章
那人机械式的往场内一指,场外倏地掀起一阵尖叫呐喊。
光着上身的少年,以轻巧的身形加上极快的速度甩掉身后追赶的对手,阳光中破空翻跃出来,沾着透明汗水的肌理瞬时被照耀出慑人的润白色泽。
众所惊艳的目光中,象征代表的黑红发色交错,无虞落地的少年回头得意一笑,蓦地回首,侧移有惊无险闪过一记正面铁棍。
不断击来的铁棍快而激烈,苏洛反向后退不停,猛地,眼角瞥到一记银光乍现,轮子连忙滑出攻击范围。
“你!”苏洛微讶。轮子里竟藏着刀片?!
闪神间,又是一记抬腿扫来,少年不及拉开距离,柔韧的腰朝后九十度弯折,双手撑地拱住身形,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额前发丝几分霎时削落!
眼看只能防守,少年的情势依旧触目惊心,四座的喧嚣由呐喊转变成凝滞观看。
那人攻势未了,起身瞬间,拉高的轮刀直转而下,苏洛只能一脚后踏缓势住平衡,眼看那记脚力就要重击落下──情势骤然翻转,那人尚未落脚即被踹开,身形一下子不稳跌坐在地上,还未看清情势,脆弱的小胫骨已被股巨力猛地踩住,那人惨叫的打滚起来。
画面转变太快,全场须臾没了喧哗,静得只有呼吸声。
看似无巧劲,却让地上的人虚软无法挣扎起身,看着他脸上吃痛的表情,苏洛惊愕地抬起脸,对上背光中俯视他的男人。
“展靖尧?!”
那双向来淡定漠然的目光此刻冷冽非常,毫不保留的绝低温度全由面无表情的脸庞透了出来。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衣服呢?”
苏洛兀自呆愣,一时会意不过来,“啊?”
“……我问你衣服呢?”
极轻不易觉的冷敛语气重了些,苏洛敏感的察觉到,一怔,脱口道:“我怎么知道啊!他们说上场不能穿衣服,我……”
眼前突然一黑,有东西被迎头抛来,鼻间霎时沁满熟悉的味道,一阵心悸,苏洛伸手扯下,竟是件白色T恤。
抬头欲搞清楚,他手倏地被一拽拉起,转瞬已连人带身站在男人身后。
“穿上!”
语气又多了些凌厉,苏洛不明所以,“怎么了?”手腕上传来一阵麻感,微疼,心里莫名的慌了下,依言套上衣服,宽大的布料套在身上显得更为瘦削。
“好久不见,这不正是展家二公子嘛?”
慵懒的嗓音,苏洛下意识皱了皱鼻尖,探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刀疤男,手里还拿着他的上衣甩着!
他认识展靖尧?
King看了眼被踩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手下,无趣的扬扬嘴,眸光闪烁不清,“怎么,难得展二少今日有空亲临这儿?”
“喂,衣服还我啦!”
苏洛忍不住出声就想走出去,一旁JK连忙拉住他,做了个噤声动作。
苏洛虽觉奇怪,却也不再开口。接过宝贝,上头竟沾了块血迹,就要拉起衣摆擦拭,动作一顿,才想到这不是自己的衣服……抬眸看了眼挡在身前赤膊的背影,竟高大得让他无法一眼正视。
“衣服?”挑眉瞟了眼被完整无误挡在身后的少年,King满脸不可思议的扬声复述,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爆笑声。
“小美人你没搞错吧?终点似乎不在这呐。”
“喂,这位刀疤大哥!你别再用那几个字喊我啊!听了很讨厌!”苏洛不高兴的蹙起眉,下意识厌恶起那种称谓。直接的字汇喊出唤着谁,周围瞬时一片抽气声,看台那边旋即跃下几个家伙大步走来,脸色不大好看。
“哦……那么小美人该怎么称呼?”King一副悠然自得,看着少年的目光灼灼,手一挥,那几个人不再靠近。“总该有个名字,报来我听听?”
“我……”
“他不会过去终点。”
冷冽嗓音突然出声,伴随一声不及脱口的惨嚎,原还被踩着无法动弹的家伙,不知何时竟像抛物线般被踹滑出场,“碰!”背部硬生生撞上转角,立刻痛得脸色煞白无法痛弹。
全场一片死寂,King脸色微微丕变,复又恢复淡笑,眼里的阴恻有增无减,“我怎么不知道这事也归展二少管了?”
那人是什么时候被……动作竟快得让人无法预料。苏洛怔忡了会,回神嚷道:“不过去终点我怎么拿回衣服啊?!”
说好抵达终点才拿回衣服,现在没到终点不说,这男人又突然冒出来……那衣服怎么办?难不成要一直穿着他的衣服吗?那他穿什么?!
“别扯上他。”看也不看苏洛,展靖尧面色不改,冷硬强调:“他不属于这里。”
两双眼眸交会,意外发现那向来的淡眸里竟难得浮有一丝冷然的坚决,King颇感兴意的眯起眼,冷笑遂而蔓延开来,与斯文的脸庞大相迳庭。
“从来也没见你护着谁……怎么,这小鬼来头不小?”见人无意回答,King不意外的哂笑,将衣服丢给他。
“我这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一旦插手,就是天皇老子也得给我下场。”见人无意见,又阴冷的补了句:“内容我挑。”
伸手接过衣服,淡淡瞥去一眼,展靖尧迳自转身,“我随时奉陪。”
大手一拽,拉过了人朝来时路走去,头也不回。
“但不是现在。”
直到已看不见人背影,一直注视着他们离开的人,脸色早已是阴鸷难看至极,眼下那条伤疤似抖动般狰狞,抓着衣服的手上全暴出了青筋。
从没有人能在他的场子里半途跑人,今天却在他面前开了首例,而抄到他面前带人走的竟然还是他……
“King,那小子原来是今天极限的参赛者。”一名手下忽然向前看着手中的资料说道。“不过他是操板子的。”
“是吗……那么玩起直排会这么俐落就不奇怪了。”接过了纸张一看,King蓦地猝然一笑。
苏洛?他记住了。
***
手腕被抓着的地方很紧,也很疼……而不论他如何想收回手,那禁锢始终没有松开半毫。
JK已先行冲回赛场,一路上就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步伐虽快却稳。
终于痛得受不了,苏洛咬牙用力挣动手腕,留下一抹红痕与热辣,手终于自由,脚步也向后踉跄差点跌倒。
回过头来的男人面无表情,冷锐的眼眸凝盯着他,苏洛揉着盛红的腕骨,脸上也盛了些愠意,气道:“走就走,你这样拉我很痛!”
话落,跨出脚信手粗鲁的拿回自己的上衣,两手随即交弯脱下身上的抛还给他。“呐!谢谢你的好意!”也不管男人脸色多难看,没好气的道了句。
翻开衣摆,两手伸直已探入就差套进颈子间里,不料双手冷不防被抓住,来不及惊吓,已连人带衣被拉了过去,衣摆被下拉,布料快速刷过脸庞时留下一抹嫣红。苏洛气恼狼狈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张近距离放大的纯男性脸庞。
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后拉开距离,后脑却被托住,下颚亦被攫住而无法动弹,不留情的巨大力道霎时疼得眼角盛出些泪液。
“还知道痛?”展靖尧冷眼看着他红了眼眶,手却还不肯放开。
“不痛、不痛!”苏洛逞倔的低吼着:“一点也不痛!”
腰上的瘀血猛地被准确而不客气地按压了一把,嘶了声,苏洛吃疼不已的拍打着他的手,困难而倔强地开口:“才、才不痛!哪……像你!空有蛮力就不知道痛!混帐,王……唔!”
未落完的话瞬间彻底被堵住,苏洛脑袋顿时呆了片刻,直到嘴唇传来一股刺痛才猛然惊醒。
“你!”
“知道‘痛’的意思了?”终于放开他的男人目光依旧森冷,舌尖野性地伸出,舔过自己唇瓣上的血。
“再不知道的话……”指尖划过苏洛颊边,拭掉不经意滑下的水痕。
再次攫过他的脸冷声道:“还有很多方法让你知道。”
气氛不大好,大家都察觉到了,所以没人敢开口说话,幸好现场热闹的气氛喧嚷盖过了那种无言的沉闷。
比分到目前为止已进行多时,因为人数众多,为了筛选上的快速,拿分上的规则也严谨许多,一旦离板或是跳轨,就只能半途淘汰。
“小洛,还好你有赶上,这是你的号码牌。”Rock递过一张牌子。
面对微笑好人代表,脸怎么就板不起来。苏洛无奈地接过牌子,撇嘴不经意扯动到伤口,气又腾了上来。
Rock见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讶道:“嘴唇怎么肿成这样?你撞到什么了?”上头还有些血迹,忙掏出卫生纸递给他。
接过卫生纸,被这么一提,苏洛就觉得委屈,简直莫名其妙……
血早干了,越擦只会越疼,一疼就想起刚是怎么被对待的。苏洛兀自盯着卫生纸半晌,犹是忍着不往那个人的方向看去。
他的嘴,比起自己好不到哪去,当时,自己可是狠狠的咬了回去。
“展靖尧你这混蛋!竟然真的……”
少年气得吼不下去了,瞪着对方的冷傲,理智啪的一声断线,不顾唇上的刺痛,双手迅速揽过男人,朝那张薄唇回以同样手法。
伤痕累累,血的味道扩散在两张唇瓣上。
接着是股更为刺痛的甜美传来,原本还使劲的咬着,不知道为什么,在后脑突然被按住的刹那,啮咬被牵动成一股互相摩娑的力道,密不透风的胶着,嘴里都是对方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