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印符是很重要的东西,我父亲曾多次告诫过,必须片刻不离身。”宫少卿将其收回衬衫内。
“没什么呀,不就是一块刻有花纹的金牌嘛,你可以拿下来给我看看吗?只要看一眼就好。”她垂涎那块金子!
宫少卿的眸光微闪,漂亮的海洋蓝在瞳中流动,似乎有什么计量,脸上微浮出得意的表情,下一秒又恢复平静模样。
脸部表情是凝冰的状态,保持着永远美丽的样子,而光滑细致得如同冰晶的肌理,这或许才是她觉得他像冰山的真正原因。
不是指性情态度的冷漠,而是代表永恒不变的外貌特征。
“你拿下眼镜,我就让你看执掌印符。”他突然促狭地说到。
“欸?你还有交换条件喔。”手指捏住下巴,她垂头考虑起来,这笔交换生意,到底值不值得?
“算了。”海言悦扬起脸,无奈地耸耸肩。“那么尊贵的东西,我这种普通人还是不要看得好。”
宫少卿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没他不在多说,转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桌上的文书上。
她走到房间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专心工作的样子。
这个人,是四大家族中最优秀的继承人,厉害得不得了,和她不一样。
偏偏又太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勤奋又认真,长得还这么美,家里又很有钱,嫁给他一定很不错,会很幸福吧。
海言悦的双手突然脱离下巴,惊愕,她怎么会……冒出这样怪异的想法?
她双唇微抿,将视线移到窗外,若有所虑,被眼镜遮挡的脸上,尽是看不见的静谧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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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又跑到哪里搞怪了?怎么连人影都找不到?”京维瑟一见到海言悦,立刻伸手拍拍她的鸡窝头。
岂料她异常迅速的跳开,将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你别靠我这么近!”海书悦紧张的东张西望,见没有人注意才松口气。
京维瑟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瞬间又恢复潇洒惬意的嬉笑姿态。
“海言悦,这是你对待青梅竹马的态度吗?是你对待‘靠关系才能进太学府的大恩人’的态度吗?”
她无聊的白了他一眼,仍旧保持着安全距离。
“教训别人前先反省自己,是谁整天乐不思蜀看美女看得很开心,把我晾在一边,理都不理。”
京维瑟的唇角微扬,俊逸的脸上是惬意的笑容,忽然又低下头看着她说:“言悦,虽然我这个人很散,但心却始终在你身上。”
他的眼中有认真,海言悦却不着痕迹的微微偏开脸,很平静。
“你那套花言巧语的伎俩拿去对付别人吧。”
京维瑟脸上显出一丝无奈,还夹杂着一些挫败。
“你其实很聪明,不想要的东西,总能装作视而不见。”他真的感到很挫败,不是青梅竹马吗?原来近水楼台也有可能得不到月。
海言悦的脸转回来,不发一语的看着他,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他立刻嬉皮笑脸起来。
“跟你开玩笑啦!”
她似乎也松了口气,才讪讪的开口:“我最近在太和院。”
“你在太和院?”京维瑟有些惊讶。“你在那里做什么?”
“打杂啊!还不是因为你!你那些亲卫队找麻烦找到我头上来了,我只好到太和院避难啰。”
从以前就是这样,喜欢京的人,就会找她麻烦,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事。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京之间,渐渐有了隔阂。
“对不起……不过太和院有人为你撑腰吗?不然你干嘛到那里去?”他垂下眼,好笑着打量她。
“该不会是你看上里面什么人吧?”
他只是开玩笑,却没有引起她如同以往的反驳和藐视,海言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静默让他心头一惊,突地有些慌乱,连什么时候停住脚步都不自觉。
“怎么停下了?”她回头奇怪的看着他,京维瑟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跟上前。
“京,你别问我什么事,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她的话缓和了他心中的不舒服感。
“话说回来,你这身打扮到底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很……碍眼欸。”
“你看你的美女,又没叫你看我。”眼尾上翘瞥了他一下。 ¨
京维瑟笑了笑,双手抱住后脑杓,相她并肩走着。
“言悦,你在太和院很开心吗?那里,不是个轻松的地方,应该很严谨吧。”依她的性情,在那里会自在吗?
“还好还好,虽然是闷,不过我还是可以自得其乐,过我的日子啊。”
“是谁这么伟大?竟然能接受你的生活方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而且还是太和院的人。”
海言悦一愣,仿佛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是啊,宫少卿为什么可以那样自然接受她的生活方式?
见她没有回答,京维瑟的眉心破天荒地皱起来,他有预感,自己似乎,会失去什么。
“或许那人也是,不会干涉别人生活的人。”
她轻声地说着,没注意到京维瑟的脸色暗沉下来,眉心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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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那扇古朴厚重的门前,指尖快要碰到门板时,稍微抖了一下,再次缩了回来。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已经反复好几次了,海言悦看了看自己的手,奇怪,只是推门而已,怎么会这么犹豫不决?
宫少卿就在里面啊,前几天她不也大摇大摆就走进去了吗?只是……鸡窝头猛摇了几下,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她已经感觉到,有种来自深海的冰冷气息,沉闷、肃穆地笼罩着整个太学府,那不是属于宫少卿的感觉,却又有一丝相似。
“怎么了?不进去吗?”身旁突然冒出温柔的男声,把她吓得差点头发竖立。
“咦?!是你啊,吓死我了。”
风镜环笑眯眯的看着她抚着胸口压惊,准备敲门,同时对她说:“我看见你在门口站了好久都没有进去。”
“等等!”海言悦急忙叫住他,风镜环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住,疑惑的回头。
“你没有感觉到吗?这里面……”她小心的张望了一下,更加放低声音。“有一股妖气。”
风镜环一愣。“妖气?”
“你没感觉到吗?很奇怪呀,平时都没有,今天却反常得很,里面飘出来的感觉,冷飕飕的,是海妖吧。”
“啊?哈,呵呵……”他不可抑制的轻笑出声,更是禁不住用手捂住了嘴。“海妖?妖气?呵……”她真的好有想象力!
海言悦看着他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脑袋中出现大大的问号。
“我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抱歉抱歉。”风镜环好不容易止住笑,才看着她认真的说:“只不过不是什么海妖妖气,而是少卿的父亲。”
“冰山的父亲?!”她张大嘴,目瞪口呆。
“嗯,伯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太学府,监察我们的工作学习状态,今天也是审定日喔。”
“原来是这样……冰山的父亲,就是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太和国的总理大臣吗?”
“嗯,没错。”风镜环依旧温租的笑着。
“为什么会感觉……”她缩了缩脖子。“咦?还是一样冷飕飕的!”
“这个你就自己去找原因吧。”风镜环的话音刚落,她还来不及阻止和躲避,便见他推开那扇厚实古朴的门。
冰冷的感觉更强烈了……她站在门外,不由自主地将身体挺直,随着门敞开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威严而肃穆的端坐在宫少卿平日使用的那张椅子上。
神情冷漠而严肃,眼神投射出的是极度挑剔和凌厉的目光,嘴唇严实而紧闭,这个人,就是宫少卿的父亲,太和国的总理大臣——宫神风!
第五章
她猜想,宫少卿的母亲一定很美,不然凭宫神风的尊容,不大可能生出宫少卿这样俊美的孩子。
宫神风的长相属于刻板严肃型,并且一点也不帅。不过,冰山的气质八成是遗传自他的父亲。
海言悦瞄了瞄手上的工具,她看起来很像做清洁的欧巴桑吗?
啊!她不要做这种事啦!
宫神风初见她时,立刻不悦的皱紧双眉,冷着声音询问她是谁。还没等冰山回答,这无礼的男人便自作主张将她归到欧巴桑行列。
“怎么这么晚才进行打扫?”总理大臣似乎相当不满意她的“工作”态度。
海言悦一声不吭的拿着工具,有一下没一下地敷衍着,连冰山都认真严谨的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一下,她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不和老人家计较了。
“她不是……”
“下次我一定会改进的!”
宫少卿正准备解释,却被她打断,有些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但言悦向他摆了摆手。
“下次要选个像样的人。”宫神风轻瞥了她一眼,本来不想再多说什么,但看见她那个样子,老眉不由又皱起来。
碍眼,竟有种熟悉的碍眼感觉。
海言悦低垂着头,双肩微微抖动了一下。难道她看上去不像是人吗?这个总理大臣……
她还算是尊老爱幼的人,但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宫家相海家会势不两立,因为连她都想称呼他一声:无礼的老头子!
“交给你们的工作完成得怎么样?”
“已经完成,还请伯父审阅。”风镜环进退有礼的回答。
“少卿的部分呢?”宫神风对自己儿子的态度,更是严厉。
“新建医疗机构的提案,我已经驳回,目前新建的必要性不大,若盲目地投入资金,国家和人民都会有损失。”
太和国的人口并不多,基础设施和社会服务都很完善,虽然目前国力强盛,但也不可随意兴建。
宫神风肃穆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点了点头,不置一语。
“三期铁路建设的企划书不完善,已经驳回重新整理。船舶出入港口新条例我已经看过,补充完备,请父亲审查。”
“嗯。”宫神风看向他,严厉的开口:“你的工作,并没有全部完成。”
宫少卿神色未变,只是眼睑微垂,后背挺得更直了。
“剩余的部分,还需要和海防部再讨论。”
风镜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对向宫神风说:“伯父,少卿的工作量比我多好几倍,是不是可以分一些……”
“这是他的职责。”宫神风不假辞色的打断风镜环的话。“身为宫家的继承人,就应该要有更强人一等的觉悟。”
风镜环还想再说什么,瞥见宫少卿投来阻止的目光,轻轻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
“我会尽快处理妥当。”面对父亲给予的压力,他神色自若,这样的事情,早就习惯了吧。
缩在角落的海言悦,不知何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集中注意力关注着宫家父子的谈话。
这就是他口中,他的父亲对他很严格的真实情形吗?难怪宫少卿会有那样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难怪初见他时会感到微微的冷漠。
在这样的教育压迫下,在宫家这种强势作风的笼罩下,没有一点喘息的空间,不让人有丝毫的松懈和休息,会把人越变越冷漠吧,就像宫神风他自己。
他对宫少卿,不是严格,而是严苛!毫无温情的严苛!
“还是没有海皇的消息?”
耳边突然传来宫神风的问话声,她一怔,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没有。”宫少卿平静的回答,父亲关心的只是海皇的下落,所以他并没有将国主派人进太学府对付他的事告诉父亲。
宫神风瞥了他一眼,似乎很不满。
“你和他对决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找出来!”一提及海家,宫神风就止不住怒意。
和大哥对决的日子?海言悦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第一次偷听宫少卿等人的谈话,也曾泄漏这个资讯,但她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来没听哥哥说过这件事。
不过听宫老头的口气,似乎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事。
“如果,在对决日那一天,还是没有找到海皇呢?”宫少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压抑什么。
“怎么可能找不到!”宫神风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动怒。“把太相国翻过来,也要找到他,找不到,就亲自去跟海家要人!”
他说完便强势地大步向前,经过宫少卿身旁时,凌厉的气息更加浓郁。
“你不要以为找不到就可以免去和海皇之间的一战,宫家和海家的对决,是永远都不可能消除的,你最好有这个觉悟。”
宫神风怒意冲冲的离开,宫少卿站在原地不曾移动,只是站得笔挺的身体,看上去有些颤抖,接着,有些僵硬。
风镜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瞄到角落里同样呆愣着的海言悦,心里有些领悟,立刻说:“我去送伯父。”
空间中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宫神风虽然离开了,但那股冰冷肃穆的凌厉气息却久久不散去。
她扔下手中的工具,悄无声息的走到一处坐下,头微垂,乱发遮挡了整个面容,情绪似乎有些抑郁。
“冰山,你父亲……真的很……”她没有说下去。
宫少卿僵硬的身体似乎有些恢复知觉,脸上神情微微一变,湛蓝的眸光缓缓移到她身上,但却让人无法看透他眼神中暗藏的含义。
“原来你父亲这样厉害,不愧是总理大臣,对自己的儿子都这样严苛,你也很无奈吧。”
她抬脸,朝他笑了笑,眼镜遮挡看不清表情,但他可以感觉到。
“我这个人呢,什么本事都没有、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喝玩乐,自己高兴开心,其余都不关我的事,想就这样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
宫少卿走到她身旁,缓缓坐下,微偏着头将视线下移,海蓝的目光中藏着不自觉的温和平静,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我这种人,应该是最没有用处的,即使是这样,家里也没有人强迫我改变,我想,如果冰山是我们家的孩子,这么强、这么优异,一定会成为家里的宝。”
“所以……”她抬头,面容散发出如玉般温润的气息。“我不懂你为什么能忍受你父亲这样苛刻、蛮不讲理的要求,不但没有反抗,还愿意尽心尽力,达到他的目标。”
宫少卿平静的面容上展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明显,却存在。
在她印象中,冰山几乎不笑,但此刻他的笑容,竟眩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他伸出手掌盖在她的头顶,掌心的热度似乎要传递到她的脑中,她忽然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一点开心,有点欣慰。
“他是我的父亲,他要我做的事,对我的要求,在我看来都是宫家人的职责,就算不是宫家人,如果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效力,我想我也会尽心尽力,毕竟,这小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