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羽烈蓦地停下动作,心头一阵紧缩,是索伦煌亚吗?
“妈,那……他人呢?”野羽烈急切地问著。
“刚走啦!”望著忽然大喊出声的儿子,她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才说。
刚走!那他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妈,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匆促地穿上鞋,野羽烈又跑了出去。
结果那天晚上,追出去的野羽烈还是没能找到索伦煌亚。
从那天到现在为止,已经有整整五天了,这两天上学他还故意迟到,以为可以用这种方式见到索伦煌亚,却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那天自己下手太重把他打伤了,所以他才没来学校?
咚的一声,野羽烈的椅子突然被人从后头踢了一下,让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他吓了一跳,同时暗叫一声。
“你在发什么呆,老师已经在注意你了!”身体往前移,高源肇压低声音警告野羽烈。
“啊——”顺著对方暗示的视线,仍在状况外的野羽烈不禁往前一看。
哇!他完全忘了现在还在上课,而且还是上数学课!他竟然敢当著老师的面发呆,这下麻烦可大了。
果不其然,数学老师正火冒三丈地瞪著他,那眼神好像是在说:野羽烈,我当定你了!
第七章
下了课之后,看到野羽烈仿佛被鬼魂附了身的阴郁模样,高源肇忍不住在他面前比起手势,还煞有其事的念经驱邪,俨然一副准道士的样子。
“你是当我死了,还是撞邪了?”拍去不断在面前乱抖画符的手指,野羽烈将脸转向另一边。
他不过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下,高源肇却老是在一旁扰乱,如果他是想找人陪他玩,很抱歉,他没空也没有这个心情。
收起开玩笑的心情,高源肇将手重重压在野羽烈的肩膀上,点了点头,“既然兄弟你知道自己撞邪了,那就表示还有救,不到病入膏盲的绝境,真是可喜可贺呀广
“是吗?话讲完了,你可以定了吧!”野羽烈懒得和他一搭一唱。
不在意他的没好气,高源肇倒是难得关心的给了他一个建议:“与其在这边闷闷不乐吓坏同学,还不如去揪出让你心烦的罪魁祸首,送他一顿拳打脚踢岂不是更痛快?”
高源肇猛煽风点火,准备成功之后找个不会扫到台风尾的好位置看场好戏。
野羽烈恍然大悟,是啊!在学校见不到他,那就去他家找他,不管会不会被他赶出来,最起码可以确定索伦煌亚是否平安无事,才不会老悬著一颗心在这边瞎猜。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今天恰巧社团活动停止一天,他不如放学后就去他家找人。
然而,一来到索伦煌亚家,原本自信满满的野羽烈竞犹豫地裹足不前。
这样没头没脑地跑过来,真的没问题吗?野羽烈不安地想著。
“你站在这里干嘛?”
一道又低又沉的声音蓦地从背后传来,野羽烈吓得心脏几乎快停了。
“你回来啦!”他惊讶的脸上连忙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难不成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要出去!”绕过野羽烈的身边,索伦煌亚冷冷的说著,同时取出钥匙打开大门。
受到如此冷漠的对待,野羽烈虽然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却难兔还是感到沮丧。
“那个……对不起!你脸上的伤好点了吗?”挥去盘踞在心底的挫败感,野羽烈决定再接再厉。
“你没有长眼睛吗?”
索伦煌亚冷得仿佛冷锋过境的语气真是冻人心凉啊!
可恶!他都如此低声下气地跟他道歉了,他还想怎样?
虽然索伦煌亚平时就是这种冷淡得讨人厌的个性,但今天却更胜以往,直教人不敢领教。
很显然地,他在生气!野羽烈当下做了判断。
不过为什么呢?他这几今天又没有去招惹他,难不成他还在为上次误伤他的事生气?八成是这样没错。野羽烈暗自在心里想著。
他不禁小声地嘟哝起来:“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都过了五天他还念念不忘,真没度量!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也诚心诚意的跑来跟他说对不起,他怎么火气还是那么大!
“再不进来,我门就要关了。”
虽然还是爱理不理,语气里的温度却明显回升了三度。
“你是在跟我说话?”野羽烈左右前后看了看,这儿除了索伦煌亚,就只剩下自己了,所以这话应该是在对自己讲的吧?只是不问清楚就自动走进去,要是被赶了出来,可不是用丢脸两个字就可以带过的。
“你是笨蛋吗?”索伦煌亚气得连头都不想转过来了。他不是在叫他,难道是在叫鬼啊?
“等一下……”野羽烈赶在他要关门的前一刻迅速进入屋内。
既然人家都叫他进来了,他自然得把握机会,没必要还站在外头吹风,上演乞怜的爱情肥皂戏码。
“你手上的行李是……”进门后,野羽烈才发现索伦煌亚的手中提著一只旅行的休闲袋。
奇怪,他不是才从学校回来的吗?
冷淡的扫了他一眼,索伦煌亚一边将行李搁在桌上一边说:“这两天我到大阪的学校出公差了,你不知道吗?”
蹙紧了秀眉,野羽烈微恼地扁著嘴巴摇摇头。
他又没跟他说,而且自己既不是他的同班同学也不是学校的干部,哪会那么神通广大咧!
“算了!”索伦煌亚依旧一副冷傲的模样。
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没有告诉他,却硬把这事怪到他头上来,想找人麻烦也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直说不行吗?
“吃过饭了吗?”
“啊?”野羽烈一时会意不过来。
“我是问你吃过晚餐了没,如果没有的话就留下来。”索伦煌亚不悦的睨了他一眼,他们才差两岁,难不成就有了代沟,否则为什么每一句话都要说两遍他才听得懂?
“没……还没。”惊讶的呆望著正在打电话的索伦煌亚,慢了一拍的野羽烈吞吞吐吐地回答。
也难怪野羽烈会有这种反应了,直到刚才都对他冷冰冰的家伙竟然会留他下来吃晚餐,还真是希罕啊!
***
三十分钟后——
坐在餐桌旁的野羽烈实在是有点后悔留下来,虽然桌上那盘鲔鱼寿司看起来结实又饱满,令人食指大动;而跟心仪的人一起用餐更是让他兴奋不已,但面对索伦煌亚那像利刃般的犀利目光,著实让他胃口尽失且如坐针毡。
他越来越不了解索伦煌亚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是他留在这里会让他看不顺眼、惹他烦、惹他厌的话,何必遗留他下来,玩什么大眼瞪小眼的蠢游戏,直接把他赶出去不就得了!
“为了避免影响你的胃口,我要回去了。”受不了这闷声不响的气氛,野羽烈气闷地说著。
虽然肚子已经很饿了,他还是觉得回家吃比较实在,要他在这种坐立不安的情况下吃东西他怕会吃到胃疼。
“那个人是谁?”索伦煌亚突然冒出一句话。
“什么?”野羽烈完全听不懂。
“送你回去的人。”索伦煌亚站起来厉声说道。
送他回去的人?谁呀?
他每天都是用万能的双脚定去学校,除了搭地铁与坐公车之外,没人送他回家过啊!最近一次被人载也是五天前的事了。
咦?难道说……
“你是说上星期四?”野羽烈不是很确定地问著。如果索伦煌亚说的不是他班上的新同学稻川广炽的话,那他就真的不知道会是谁了。
野羽烈咽下口中的唾液,从索伦煌亚那不动声色的表情看来,他发现自己猜对了,并且感受到隐藏在那平稳表象下所燃烧的熊熊怒火。
“不然呢?”索伦煌亚反问。他除了那一次以外,难道还有?
“那是同学啦!”野羽烈解释道。
他偷偷觑了索伦煌亚一眼,瞧他这反应该不会是……在吃醋?
这……可能吗?
一股小小的期待在他心中跳动,如果这是真的,不就跟间接告白无异,那他肯定会雀跃地蹦跳到月球上去。
“同学?”索伦煌亚眯起漆黑的双眸,冷睇著野羽烈若有所思的脸庞。
如果他敢忘了曾经答应“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事,他绝不吝惜再次提醒,并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以示警惕。
“是啊,稻川广炽是前阵子刚转学来的同学。”野羽烈抬眼观察著他的反应,心中却是难掩喜悦。
如果索伦煌亚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会在乎、会吃味,多少代表著他是喜欢自己、关心自己的;从他们交往以来,他不安的心第一次有了真实的踏实感。
仔细地想了想,索伦煌亚忆起十多天前学校的确来了个转学生,而那名学生正巧转进野羽烈班上,去野羽家当天因外头光线昏暗所以他才没认出来,不过,那人才转学过来没几天他倒是跟他混得挺熟的嘛!
既然情况有变,就不能再玩了,他只好提前收线捞鱼。索伦煌亚在心中暗自做了决定。
猜不透索伦煌亚有些古怪的神情代表著什么涵义,野羽烈心中虽然介意,却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壮起胆子,野羽烈豁出去地问:“你介意?”
眉头微拧,索伦煌亚佯装不悦地道:“学长关心学弟有什么不对吗?”
啥?学长关心学弟?
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野羽烈双手撑住桌面,很不能接受的说:“就只是这样?”
野羽烈在心中冷讽,有这么一个关心学弟的好学长,他还真是幸运啊!
他是不是应该要欣然接受,还外加痛哭流涕的感谢他?
哼!这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得到索伦煌亚的关心,他的内心不可能没有任何一丝的高兴,可是他现在真的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不希罕亦不想要这种关心。
难道对索伦煌亚来说,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就只是个学弟吗?
野羽烈在心里强烈地呐喊,他不要!也不信!
“不然呢?”索伦煌亚带点笑意地反问。
如果不吊吊他的胃口,就这么乾脆的回答,那就见不到他有趣的反应了。
野羽烈翻了翻白眼,又来了!上次也是这样,索伦煌亚是想再次向自己告白罗!别想!他这次不会再那么轻易地著他的道了。
“没什么好不然的。”野羽烈气恼地将头撇开。
拿了一块寿司沾了酱汁,索伦煌亚不以为忏地说:“不吃吗?”
“不吃!”野羽烈坚决地道。
他不高兴地想:他都已经被他气饱了,哪还吃得下!
“数学讲义带来了吗?”拾起头,索伦煌亚好整以暇地问。
数学讲义?野羽烈一惊,他怎么会带那种东西来!
“既然不想吃,那你就先上楼去算数学好了。”
“什么?”野羽烈下意识大声地喊叫出声。
“那不是星期六、日的事?”野羽烈受到惊吓的说著。
他记得凛绍枫那时是跟他说补假日的不是吗?虽然最后钱入了那滑头小子的口袋,而真正帮他补习的却是索伦煌亚这个倒桅鬼……
“如果你的数学程度没那么糟的话,我又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他难得好心的想帮忙,这家伙却好像不怎么领情呢!
“那可真是抱歉,我没带讲义来——大忙人!”野羽烈特意加重末三字的语气,嘲讽地道。
索伦煌亚既然把话讲得那么直接又苛刻,他怎么还会和颜悦色地回他话!
他承认自己的数学不好,算的时候又容易出小差错,要是索伦煌亚当真这么忙,又何必答应凛绍枫帮他的忙?再说,用膝盖想想就知道,他的数学如果很好的话干嘛还要找人补习?
“没关系,那你就上楼把这五天的试卷写一下好了。”索伦煌亚不为所动地回道。
唔!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却又挖了个更深的坑让自己跳进去。
野羽烈虽哑口无言,一双怨慰的眸子却清楚地诉说著他的不满。
五天份的试卷!这种没人性的话,亏他还能一脸平静地说出来。
先不说那叠多到令他望而生畏的试卷,今晚他的回家作业可还有一大堆呢,要把那些全都做完非得挑灯夜战到三更半夜不可,他居然还要他写一堆的试卷。
先是让他气得吃不下晚餐,再来是剥夺他睡眠的时间,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吗?
野羽烈深深地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这种没人性的家伙,真是眼睛被蛤仔肉糊上。
被野羽烈含怨的目光瞅住三分多钟,始终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神情的索伦煌亚终于有了反应,“你是觉得试卷有点多?”他淡淡地问。
“没错!”一得到可以平反的机会,野羽烈毫不犹豫地道。
三十几页、五百多题的数学……这叫作有点多?别开玩笑了!
“这对你来说好像有点多……”顿了一下,索伦煌亚直视著野羽烈。“不过数学这种东西多算的话,对你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索伦煌亚还是无视野羽烈的抗议,硬生生地又将他推入数字的炼狱中。
野羽烈垮著脸,水滥的眼眸抗议的瞠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楼上走。
知道他在闹别扭,索伦煌亚伸手一拉,轻易地就把他拉回座位上。
“不吃一点东西,要是半夜肚子饿可没有人会煮东西给你吃。”索伦煌亚将桌上另一盘原封不动的寿司推到他面前。
索伦煌亚的态度绝对不算热络,但从他说话的语气里,隐约还是可以嗅出一丝关心的味道。
尽管知道索伦煌亚向来说话都是这样冷冷淡淡,也知道他这话不是故意说来气自己,而是……关心。
但气在心里口难开的野羽烈还是觉得忿忿不平,“我不……”
话还没有说完,野羽烈被忽然塞进口中的食物堵住了嘴,惊吓中还来不及细嚼的东酉就这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咳、咳咳……”被卡在喉咙的食物给噎著,野羽烈一手拍著前胸,一手按住脖子。
坐在一旁的索伦煌亚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从容不迫地递水给涨红了脸、几乎快要没气的野羽烈。
大大喝了一口水后,野羽烈才得以咽下喉中的食物,眼角噙著泪水,他回头忍不住的啐骂:“你……咳咳……想杀了我啊?”
刚刚那一秒钟,他差点以为自己快死了咧!
自己跟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真有什么争执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这小心眼的男人犯不著就此要了他的小命吧?
不管是故意。无意还是有意,他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做会出人命吗?
如果因此上了明天的早报,他肯定会成为全校师生的一大笑柄,那他一定会阴魂不散地紧跟著索伦煌亚,强逼他负责任。
“这样狼吞虎咽的吃法很容易消化不良的。”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索伦煌亚给予理性的建议。
什么?这家伙有没有搞错呀!
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他竞还摆出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淡样:最过分的是,他凭什么义正辞严地教训起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