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耐地咬了咬,好在这次没再酸到他想哭,而微酸的滋味也十分开胃。“这个就还可以。”
“还可以?拜托,我腌的李子可是声名远播的呢!隔壁的李大婶想要跟我买,我都不卖她呢!亏巴格大哥还说你不挑嘴,其实他真是误会大了,明明就挑嘴!”她还批评起他来。
“你跟巴格偷讲我坏话?”他眯起眼问。
“坏话?你不了解巴格大哥吗?就算世上所有人都说你是坏人,他还是觉得王爷最好。”她咬着李子说。
“喔,那么你呢?你觉得我好是不好?”他的目光专注地凝望着她,害她顿时不自在起来。
筱小赶紧正襟危坐,但脸上那微微发红的痕迹,却泄漏了她小女人的心思。她竟在这种时候想起他亲吻她的事情。“王爷借了银两给筱小,还请大夫帮阿爹看病,筱小怎么会觉得王爷不好?”
但他为什么要吻她呢?只是一时冲动?还是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对女人有感觉?
“可我怎么觉得你常在碎碎念着什么,其实都是在偷骂我?”他挑眉。
因为被说得太准了,她顿时露出心虚的表情,但再来否认已经来不及了。“我……哪有?你让我来王府,我就来,筱小是很听话的。”
“喔?”他怀疑地看她一眼。“那么……过来。”
她眨了眨眼,两人就隔着一张石桌对面而坐,他要她过去干嘛?
“你瞧,哪里听话了?”他摊摊手。
筱小迟疑地起身,然后龟龟缩缩地蹭到他身旁。“王爷,什么事?要小的帮你做什么?还是要再摘李子呢?没问题,我很会爬树的。”
看她有点紧张,话还碎碎地说个不停,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她懊恼地瞪他。
“你犯不着紧张,光天化日之下,我能吃了你不成?”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
“就算不是光天化日,你也吃不了我。”她不知道哪来的好胆,立刻就顶了嘴。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
“王……王……王爷!”她频抽气。
“怎样?”他不痛不痒地回答。
“我……那个……放手!”她忐忑难安,一颗心就快跳出来了。惨了,那天他亲她时就这种感觉,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谁想到这人似乎一点都不帮忙,反而将她拉到大腿上,然后淡淡地说:“刚刚你不是说就算不是光天化日,我也吃不了你。不如咱们就这样坐到天黑,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那怎么可以?!”她立刻伸手去推他。但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猛地往后跌去,好在他眼明手快,一把扯住她。
但这一扯,两人的手脚全给缠在一块儿了。
“啊,放开我,快点!”她懊恼地瞪着他贴得很近的脸。
他的手环抱着她的腰,而她的则勾住了他的脖子,姿势显得十分亲密。他低下头瞧她那红通通的脸,细细看她那粉嫩的肌肤,轻叹了口气。“你以后还是别做老头妆扮了。”
“为什么?”她困惑地问。
他一脸严肃地说:“因为我忽然发现你穿女装很好看,还有……这个很重要。你不觉得一个大男人亲吻一个老头子,看起来很伤风害俗吗?”
“亲吻老头子?”她脑子还转不过来,他就朝她俯了下来,干脆示范给她看。
他又亲了她嘴了!筱小瞪大眼睛。
虽然她空出一只手捶他,但是因为姿势的关系,她差点又要往后跌,赶忙两手都攀住他。
他笑着接受了她的“投怀送抱”,那吻更是带着几分得意。
她懊恼地瞪他,但他那薄唇传导出来的热力逐渐吞蚀了她的抗拒跟扭捏。她觉得浑身发热,腿儿发软,好在她是坐在他腿上,否则可能已经溜到地上去了。
他微微打住这吻,唇离得她极近。“筱小?”
她感觉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麻麻痒痒的。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筱小!”他再唤。
“嗯?”她微微退开,目光却刚好落在他柔软的嘴唇上。他的嘴红红的,看起来很好摸的模样,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在他嘴唇上抚过。
然后他的眸色变了,眼底的侵略意味更浓。他垂眸,咬住她的指尖,然后顺势啄吻着她的嘴角。
那些吻细碎地洒落,在她细致的下巴到耳垂间烙下湿湿的痕迹。最终他的嘴含住了她耳下的那一小片柔软,他唇舌的动作扰得她心乱如麻。
“王爷!”她闭上眼,不知道她这神情有多么动人。
他的情欲翻腾,真想将她横抱起来,找个地方彻底地占有她。
但是他不行,有些事他得想清楚。他不愿随便要了她,他得想清楚……
于是,他只好敛住奔腾的情欲,微微喘息地松开自己贪婪的嘴。
纠缠的亲吻方休,她眨动着水亮的眸子望着他。“你亲我嘴,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喜欢女子,对吗?”
“什么?”他身上的情欲尚未褪尽,她的话却让他怒意又起。
“不是吗?还是你真的比较喜欢男人?”她一脸认真地问。
樊仰极额际青筋跳动,觉得自己大概老了,竟然有种心脏无力之感。他咬咬牙,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谣言?看来当初没把散播谣言的她抓起来打一顿是错了!都怪他一时心软,放过了她。而今他竟沾惹上这个老是让他气闷的小女子,真是……气绝!
第五章
樊仰极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过宫廷的回廊,然后在太监的通报下进入偏殿。
不久前,皇上派人急召他进宫。
虽说是急召,但樊仰极的模样怎样也看不出个急字。一来他约莫猜得到皇帝找他什么事,二来他那悠闲淡漠的态势是种保护,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在宫里过活,没能隐藏好自己,惹来的时常不是小麻烦而已,严重的话还可能会丢了性命。
人说大隐隐于市,而他是身在权力的集结中心修行。置身于这些斗争之中,要能不动如山,晦暗莫测,还能像他这样把欲望降到最低,实在不容易。人家总说他难对付,其实说穿了只是因为他无欲。因为无欲自然无弱点,旁人想要攻其要害也办不到。
“皇上召臣进宫,有何要事?”樊仰极朝这个按辈分是他侄子的皇帝行了个礼,态度不卑不亢。
当今皇上樊子蕴见到他,随即把手里的笔搁下。“十四叔这边请坐。”
樊仰极在旁边落坐。樊子蕴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当初他的父皇本欲将帝位传予他,但最后他拒绝了。樊子蕴是他建议给父皇的人选,只是这一点大家都不知道。尤其是樊子蕴的母亲李妃,这几年来更是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把他的势力拔除干净,就怕儿子的皇帝位子坐不稳。
他会提樊子蕴,是因为这孩子天资不错,且城府够深。加上他的父亲,也就是樊仰极的大哥是个有德之人,他相信樊子蕴会是个恰当的帝位传人。
“十四叔应该知道朕找你何事。”樊子蕴顿了一下,果然看到樊仰极的眼眸中有着了然的神色。“别拒绝我啊,皇祖父过世前跟朕说过,朕可以仰赖皇叔,所以皇叔怎忍心让朕失望?”
樊仰极叹了口气。“上回你让我到东北督军,发生了什么事,记得吗?”
想到那段东北督军的事情还被筱小给编成段子在说书,还说他什么元神出窍,说得满嘴白沫,大家还听得如痴如醉,真是够了。哪来的元神出窍?幸而他对李尉康那厮有防备,否则真要靠那个,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唉,那事是朕对不住十四叔。这回朕一定会派高手暗中保护皇叔,定不让皇叔出事。”樊子蕴堆上满脸的笑意。“老实说,这次南方的防水工程实在消耗国库太剧,太后一直施压给朕,终究还是派了李国舅去主持。可朕不能让李国舅吞吃了去,说什么也得派个可以信任的人去守着。”
樊仰极冷哼,他岂会不知道皇上打的算盘。太后是个手腕强硬的人,这些年下来,她娘家势力在朝廷可说是股扑不灭的火,而樊子蕴若要彻底掌政,断不可能任母系人马过度得权,否则只有被左右挟制的分。
“这么多年下来,太后从来不忘提防本王,就怕当初那些拥护本王继位的老臣会再有所动作。怎么皇上就不怕本王势力过大,反而屡次委以重任呢?”樊仰极淡淡地问。
樊子蕴一笑。“皇叔如果要当这皇帝,哪里还轮得到朕呢?皇爷爷当初一心想把位子传给皇叔,这朕是很清楚的。再说,皇爷爷既然说过可以仰赖十四叔,可见得十四叔必然不会是威胁。如此推算下来,当初必定是十四叔不肯接这位子,才会轮到子蕴。”
樊仰极抿嘴一笑。“你倒是聪颖。”
“其实也没那么聪颖,刚登基那几年,朕也受了母后影响,对十四叔时有提防。但随着年岁渐长,很多事情就逐渐想通想透了。朕毕竟还是不够聪明,才多吃了许多年的苦。”
“怎么?后悔当初没让我替你打江山?你算盘拨太快了,我对这些没兴趣。”樊仰极嗤笑。
“哈哈哈,十四叔倒是不怕伤了朕的心哪!那么这回就有劳十四叔下南方去监工了,朕感激不尽。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朕一定尽量帮十四叔办妥。”樊子蕴顺势而下,三言两语再把这大任推到樊仰极身上。
“只要我开口就可以得到吗?那皇上二十年内别召本王进宫,这就算是对本王的回报了。”别见面就不会有差事,樊仰极凉凉一笑。
皇上听了苦了张脸。“十四叔还真是为难朕哪!那这样好了,以后朕有事找十四叔,就上平郡王府去,你说好不?”
上王府去?皇帝一出门就是大阵仗,是怕朝廷里有谁不知道是不是?那简直比他被召进宫更惨。
“能不来就不来,别把那些是非全带进我府邸。”樊仰极瞪了他一眼。“何时出发?”
“越快越好,最好三日内启程。”皇帝还是不放心。“李国舅明日就出发了,朕怕……”怕他把势力布好,那么届时派谁去监督都没用了。
樊仰极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准备好就出发。”
皇帝起身送他,樊仰极挥了挥手阻止了他。
走出偏殿的回廊,樊仰极脑子里直想着即将远行而来的必然分离。他还没决定好该拿筱小怎么办!看来他得先放着,此去江南监工,起码要一个月,这一个月够他好好思考了。
但他还来不及走出皇宫,就被闻讯而至的太后给拦住了。
“平郡王,哀家有事与你相谈,随哀家到宁君宫一坐吧!”太后态度颇为强硬地说,那气势教见着的人莫不低垂着头。
樊仰极泰然自若,可没被这位皇嫂给吓着。他打开折扇扇上一扇,态度优闲,说的话却是气死人。“皇上派了急差事下来,本王得速去办理,恐怕没时间陪太后喝茶聊天了。”
“樊仰极你……”太后气得直呼他名讳。“不要以为朝中还有很多老臣拥护你,你就可以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底。皇上找你,可是为了南方水患的事?”
樊仰极也不动怒,仅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太后又何必动怒,皇上在早朝已经把治水的差事交给李国舅了,本王又哪能坏太后的事儿呢?”
“你……”太后被堵得无话可说。这个平郡王一直就像她背上的芒刺,子蕴登基时,她担心他会危及帝位,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见他有何动作。倒是最近,皇上似乎总派他去监督她娘家人负责的差事,让她更觉得不悦。既然她对皇上发不了脾气,但对这位郡王她可就不打算压抑怒气了。“奉劝平郡王一句,少挡哀家的路,否则休怪哀家不客气!”
樊仰极眼睛微微一眯。“那么本王也给太后一个良心的建议。到目前为止,本王都不曾搅和进去这些争斗,不要逼得我跳进去,到时候要死什么人,怎样个死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话很轻很淡,但是那眼神不知怎地教太后一阵颤栗。
“你……”太后竟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樊仰极淡然一笑,又回复了他素日优雅闲适的模样。他微微颔首,随即摇着那把大扇子从容地离开了。
只是旁人没发现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心底有了决定。
他不能把筱小娶进门,这些人肯定会把脑筋动到筱小身上,天知道她会遭遇什么?想到他娘亲的下场,浑身的血液恍若结冰了。
他不能把筱小扯进这一堆烂泥中!
可是他舍得放手吗?
真的要保护她,就应该彻底把她推开才是,连朋友都不要当,这样对她最安全。可是他怎么能够?在孤寂了这许多年,他尝到了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的快活,恍若从数十年的冰封中醒来,教他如何再躺回那冰川之中呢?
贪恋温暖本是人的本能哪!
他怎么能亲手扼杀自己的喜悦呢?
他的胸口感到一种灼热的痛楚,心情沉郁了起来。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筱小的阿爹在司马大夫的诊治下,很快地恢复了健康。这几日已经回到大大茶馆去说书了。她这几日还跟着阿爹去,就怕他身体吃不消,不过看来他已经完全康复了,没有发生体力不济的状况。
茶馆的老板甚至也认不出她就是那个萧老师傅,惹得余蒨儿老是跟她躲着偷笑。
结束了今天的表演,萧士朗让筱小收好话本,父女俩一起走出茶馆。
“阿爹,你先回家,我有事情要去办。”筱小可没忘记樊仰极的规定,她得去王府说书给他听。这几日她都没有上台说书,所以能去王府说书,即便观众只有他一人,她也觉得不错。
“筱小,你是不是要去见樊公子?”萧士朗停住脚步,有点迟疑地问。
“阿爹,我有点事情.那个樊公子请了人帮阿爹看病,也不跟我收诊金,所以我想去他府上帮忙做点事,也算是还他人情。”筱小避重就轻地说。
其实她确实是去还债没错,樊仰极说只要她当天段子说得好,一次就让她抵扣五两银子,卖力一点,她欠的一百两要还清也不是那么难了。
“那你可要认真做事。可是丫头,有些事情阿爹得先提醒你。”萧士朗顿了一顿,还是继续说:“那位樊公子看得出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人品、外貌都卓然不凡,但是阿爹要提醒你,这朋友的分际不可失,咱们的身分地位……”
“阿爹,你想到哪去了?我们只是朋友,樊公子是心肠好才帮忙,我怎么会……想那些。”筱小说着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