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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花 page 2 作者:善喜

  “不用。因为她确实没有解药可给。她根本没用毒,自始至终只是虚张声势。她不过是在想通我并非贼偷时,当机立断为自己找出生路。前后想想便能明白,假若她真心狠手辣,早一开始便可祭出这招,也毋须在此同我周旋。她算是有几分小聪明,就是心软了些,天真的丫头。”

  “主子……要饶过她?”自孩提起即随侍杭煜身旁,克伦没见过严厉的主子哪时饶过犯他禁忌的人。

  “克伦,其实我最后虽已猜出那虽不是寻常薰香,呛鼻香味仅是祭天敬神用的金香味儿,香囊八成也只是个装香灰的平安符,但,我打算放她走。”

  杭煜突然发现,他竟欣赏起她的无畏。“我要让她知道,我随时能将人逮回来。急着拿下她岂不太无趣了?”

  愉悦笑着,杭煜随即拉开手中那把至少需要三名壮汉才能拉开的巨型强弓,对准她前进的方向,稳稳射出一箭。

  “我是答应让你离开此地,可最后胜利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届时,我会让你亲口招出,你,究竟是谁。”

  马儿受惊嘶鸣,高举前蹄,几乎要将她摔下马背,还好她在察觉凌厉风声逼近身后时已早一步抓紧缰绳略偏了方向,否则现在那支箭不是钉在身侧大树上,而是穿透她脑门了。但突袭她的也就只有那一支,并无预料中的万箭齐发。

  她心惊停下,眉间皱得死紧,盯着树干上那支箭,箭翎上头紧缚了个小袋子;她回头看向阁楼楼顶那神射手,知道就是他,但任她死命瞪也瞧不清他神情,而都察府大门已开,百名士兵正列队待命。怪的是,没有人动身追来。

  不容她多想,她迟疑间便决定解下袋子看看他出什么花招;一打开,赫然瞧见里头两株九阳返魂草,正如十一哥医书上所绘的模样。

  她蓦然想通,他想告诉她的话:他已识破她的脱身计策,就连她能闪过这支致命冷箭也在他的预料中,她有多少能耐他一清二楚。

  他宁愿监守自盗给她药草,也要她拿出全部本事再与他决一胜负。

  赢了,他就让她无偿带走药草;输了,她将沦为他的阶下囚。

  就看她敢不敢接下这赌注,继续与他再斗上一回。

  “这家伙……”不禁有些恼怒。逃跑也好,施计也罢,她都不喜欢。她不爱与人争斗,自小到大她坦荡无畏,从不需要如此费神用策逞凶斗狠。

  不过,有了九阳返魂草,两个哥哥就有救了,就算日后他将她这人想得多卑鄙不堪都无所谓。他俩本是陌路人,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一转念,她不免轻笑起来。他太过自信,这将是她必胜的原因。

  “这挑战我接了!不出七天,九阳返魂草就会被我带出东丘,我先在此谢过将军大度赠药了。”她将药草收人怀中,猛一夹马腹,挥鞭往前疾驰。

  同一时刻,大批士兵得令冲出天领都察府。

  天色犹未明。

  第1章(1)

  搜寻了一天一夜,东丘天领都察府的士兵仍没有逮回那贼偷。

  “蠢才!哪怕是将地面翻过来也要找出那名女贼!快去!得在王上动怒之前将她的尸首呈上!”

  掌管天领之中培育与上缴九阳返魂草的天领都察亍鷔吉暴跳如雷地在大厅中赶走自己的传令兵。早先东丘王为了九阳返魂草短少之事已极为不悦,若非他妻子以王上亲姑姑身分苦苦哀求,他早因失职而啷当入狱。这次王上为擒贼待在天领,要是他再抓不到人,即使妻子手中有先王御赐的免死金牌,恐怕他还是得丢官去职。

  “尸首?朕应该说过,要留她活口。”厅外,东丘王直隶禁军一等校尉克伦跟在带着温雅轻笑的杭煜身后进了大厅。

  “都察打算违令?”杭煜上座,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随身的凤凰对玉。

  “卑职不敢。”亍鷔吉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东丘王杭煜。王上俊美模样看似温文和善,实则城府极深、喜怒难辨,心思不易捉摸;但是东丘今日能与其它各国平起平坐全靠他的谋划,毋庸置疑。

  揣测了一番,亍鷔吉决定大胆进言:“只是……卑职听闻那女贼行径恶劣,恐难以生擒。那贼若又施毒手,万一、不,是肯定会折损众多士兵。王上,还是速战速决,无论生死,将人擒回方为上策。”

  “是吗……”杭煜笑笑,未置可否。“半年来九阳返魂草一共丢失了四次,

  不下十数株,那贼偷一次比一次猖狂,可也不见都察如此决心抓人呢。”

  “卑、卑职无能,办事不力。”亍鷔吉不禁有些心虚地缩颈。

  这几年,王上励精图治,大肆改革,不爱铺张奢华,处处实事求是;他本以为任职天领总算是谋到了个轻松肥缺,甚至七日前还又以一株药草赚进五千两黄金……没料到生意才开始个把月,便让王上发现了。

  这下,他非得抓到那个女贼来顶罪不可。

  “王上放心,这次定能成事。”对了,万一不成,干脆就随意找个女子尸首来蒙混不就得了吗!

  “是吗,朕会等你的好消息。”杭煜站起身,完全没察觉臣下的异心,只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那把钥匙你应该正好好保管着才是。走,与朕一同上多宝阁瞧瞧九阳返魂草。”

  进了多宝阁库房,站定宝箱前,杭煜才一伸手,亍鷔吉立刻会意地取出银制令牌。王上曾说这是唯一一把钥匙,要他随身带着,不准让其他人知道,免得有人起了贪念,还特意嘱咐就连长公主也不许透露半分,可见王上多重视此事。

  “钥匙没给别人见着吧?”

  “王上严令,卑职一直谨慎收藏着。”

  “都察也没随便开启宝箱过?”

  “没有没有!王上的交代,卑职不敢或忘。”他只有在生意上门的时候才会开启,绝不随便。

  “很好。不枉朕信赖你一片忠心,姑父。”

  “王上言重。”趁着王上认真移动宝箱锁扣时,亍鷔吉又趁机进言:“若是逮到人,还请王上交由卑职发落。这次卑职亲审,将功赎罪,必定让那胆敢动摇国本的女贼详细供认五次犯行,揪出同伙,给王上一个交代。”

  “前几次未必是她所为。”

  “不,肯定是她初次得逞后食髓知味,才会一犯再犯。”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亍鷔吉继续透露:“其实、其实……王上有所不知,早先有名士兵遇刺身亡,现场……曾留下一支女子发上珠钗……”

  他盘算着要怎么把全部的事兜成同一件,包括他将底下一名跟随他盗卖药草、还妄想狮子大开口的士兵杀了灭口这一桩也赖给那女贼。

  “女子珠钗?如此要紧的事,都察过去却只字未提?”杭煜尚未打开凤形匣,却停下动作立起身,回头冷睨着说话吞吞吐吐的亍鷔吉。

  “是,卑职愚昧。之前以为不会有如此大胆的女贼,所以不曾把这两件事想在一块;如今想来,却是有迹可寻。连东丘士兵都敢杀,真是罪大恶极。”

  “哦?都察已经一口咬定就是那女贼所为了?和朕所想不同呢。”

  看着亍鷔吉神情惊慌,杭煜扬眉,冷笑了起来。

  “当日那士兵的致命伤是在胸膛前方,一刀穿心过,寻常女子只怕没那力气。再者,连挣扎痕迹也无,显见至少士兵对那凶手毫无戒心,怕是熟人所为;所以,朕早以为是内贼。因此,朕设了陷阱。”

  亍鷔吉震惊看着杭煜将手中银制令牌翻面亮出,丢向自己。

  “朕在那凤形锁匣上洒了少许药粉,若是曾经拿这银制令牌来开宝箱,令牌背后便会很快变色。朕说过,这新的钥匙除了朕亲临,谁都不准以它开宝箱。现在,违令铁证在此,都察还有什么话好说?”

  令牌背面的点点黑污教亍鷔吉双眼圆睁。

  “这不是真的,卑职并没有……也许是卑职忘在何处,让副都察偷去——”忘了方才还信誓旦旦,现在只急着狡辩。

  “他无需这么做。”杭煜笑得宛若寒冬冽风,冷如冰刃。

  “天下人都以为钥匙只有王都里那一把,而天领的高官中,包括你、副都察、天领左右巡守四人,人人都以为朕暗中给了自己那“唯一的”一把钥匙。所以,用不着偷盗别人的。何况,会急着用这把钥匙的,只有你——几天前,有个富商最后出了五千两,好不容易才买到一株药草不是?此时此刻,你还要狡辩?”东丘王的连环布局,扣得亍鷔吉面无血色,一时骤然脱力,跌坐在地。不待臣下求饶,杭煜不耐烦地背转过身,迳自往外走去。

  “看在你是姑姑驸马的份上,别太难看了,朕留你全尸。你自裁吧。”

  “卑职……叩谢王上恩德……”随着亍鷔吉沮丧的回话愈来愈弱,眼中杀意却再也藏不住,他拔出佩刀追上踏出门槛的东丘王,怒道:

  “你断了我活路!我也不让你活着,受死吧!杭——”

  他话未完,不知何时静候在门边的一等校尉克伦早已挥出弯刀,霎时,胆敢行刺王上的逆谋人头应声落地。

  “主子,叛贼已按吩咐处置,克伦覆命。”从小跟随主子,克伦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惹怒主子。“长公主那里派人回话了,只求先王御赐的免死金牌能保住小公主一命。”

  “果然如朕所想。”杭煜轻叹。姑姑纵容姑父贪赃枉法已不是一日两日,这算是咎由自取吧。“传旨着刑部去办,将长公主与其女废为庶人,府邸上下一干人等全逐出京城,再不许回京。”

  “属下这就去传。此外,飞卫来报,已经查到主子想找的那名姑娘下落。她中途换过两次马,最后确认她进了西方边城玉田城中……”克伦顿了下,不大确定王上听见后续这消息会否不悦。

  “潜入了近来名声大噪的勾栏院,醉月楼。”

  醉月楼中庭聚集了许多人,有男也有女,个个面面相觑,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突然出现大批官兵包围醉月楼,不准任何人出入。

  “主子,照您早先吩咐,追到此处当下便已将醉月楼封了,至今无人能离开。”克伦小心地看向来时一路上若有所思、不笑不语的杭煜。

  他们快骑自天领赶来边城,虽不算远,也仅花了不到半天光景,但醉月楼平白无故让人团团围住,不论是谁都能猜出这会儿将有大麻烦,原先还骚动不安的嘈杂众人在瞧见杭煜带着禁军现身时,自动让路分成两半,霎时静默下来。

  “属下已令楼中不分男客花娘先聚集在此,除了重病之人外,其余的先等候主子指认。”

  左半是花娘,右半是男客;环顾了四周人们的装扮,杭煜冷笑了起来。“这些女人个个蒙着脸是怎么回事?克伦,你的好主意?”假使克伦这么做是为了方便他找出蒙面女贼,就白跟了他这些年了。

  “不、不是。主子眼力绝佳,毋须花费这工夫。”克伦的预感成真。不知何故,从来也没对哪个女子另眼看待的主子这次确实不大寻常,似乎有些心烦。

  他连忙解释:“最近醉月楼兴起一股异国风,说是模仿邻近的大齐闺女习俗,让花娘戴上面纱半掩容,可以增添若隐若现的乐趣,听说客人还颇捧场——”

  “哪个不好学,偏学大齐!”杭煜厉声打断克伦的解释。

  从来大齐自恃一方霸主,常年欺压周遭小国;尤其月前大齐新帝登基,竟要各国称臣上缴年贡,否则扬言两国决裂,简直可恶至极!

  甚至他半个月前派了东丘使节前往大齐议和,才刚进最东关口下安阳城,便不知缘由地不被搭理,冷落了半个月,迟迟不让他们前往大齐京城,姿态委实骄傲。

  察觉主子脸上阴霾骤聚,克伦连忙向后一挥手。“快快!还不让这些女子除去面纱,列队站好——”

  “不用多事。”杭煜甩开心上那没来由的烦躁,知道不能让怒气乱了思绪,于是语气放缓,重新下令:“只要带上自前天夜里一日一夜未曾出现在人前、无人见过一面、彷佛不在此地的人过来就好。离开这么久的,应该没几人。”

  “遵命。”克伦转身,急忙押着醉月楼的鸨娘嬷嬷到后方问话去。

  杭煜自怀中取出那日遗留在多宝阁的香囊,定睛细瞧,原先还不明白上头绣有一把琴是何意,现在似乎能串连起来了。如果他没记错,大齐习琴之风鼎盛,境内多有琴仙庙,那香囊上的琴绣得维妙维肖……原来是揽客的新招。

  结果那名特立独行的女子,会是这里的花娘?答案如此简单?

  “主子。”克伦回到杭煜身边回话,“只有一人符合不在现场的条件。据说这里的头牌花魁艳儿几天前身子不适,身边丫鬟曾出去寻药,直至昨天夜里才有人瞧见她回到花魁身侧侍候。”

  “花魁……”声音中有了一丝了悟。

  “她身边的丫鬟。”克伦尽责地出声提醒。“那名可疑的丫鬟现在就在左方最末排,您瞧她头低垂着——”

  “可曾留意那花魁是否曾出现人前?”

  克伦搞不懂主子怎么老执着在花魁身上。“问了。她曾抱病接客,前夜还隔帘奏了一整夜的琴给来自大齐的商队老爷们听。”

  “就是她!”杭煜眼中精光一闪。“她不在此,人在何处?莫非正佯称病着躲在厢房里?”

  “是。说是怕让他人也染上风寒,人在东边阁楼——主子!”克伦连忙带着下属跟在急往东面厢房走去的王上身后。

  “琴音这回事,要找个人代替还不容易。至于为什么朕认定那女贼是花魁……”杭煜脸上不掩笑意,甚至还有余裕向追上来的克伦解释。

  “克伦,随手便能拿出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不该是出自个丫鬟的大手笔。不过,这花魁的身价也未免过高了些。呵,她故布疑阵,让追查的目光落在丫鬟身上,不过可惜,朕没那么容易受骗。”

  发现士兵找到追捕目标的同时,人群中也跟着起了骚动。“到底是谁说要来这里开开眼界的!?现在都超过和人家约定的日子了,这下我生意还做不做!混帐!”

  “老爷!您别再打他出气了,打了一天,小狗子都快被您踢到断气啦!官爷面前闹出人命就糟了!您息息火吧!”

  某家老爷被拦了一整天已经沉不住气,猛踹身边的书僮发火,旁边的家仆连忙拦着:“喂!小狗子别昏过去哪!快来人帮帮忙!”

  上了阁楼的杭煜主仆越过雕花扶栏,也望见了中庭里那场闹剧。瘦弱的书僮被踹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几乎要看不出人样了。

  克伦连忙上前请示,急着逮人的杭煜仅是扬手让克伦传旨放了其他人离去。穿过几间厢房,确认来到标的之处,杭煜猛地一把推开房门,无视礼节地大步来到榻前,见着落下的床帷便毫不客气地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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