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女人走后不久,夏弄潮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仰望太阳依旧普照的天空,鼓舞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她不能一开始就丧志。
于是她站起身,双手握得紧紧的,第一件事她要先弄清楚自已在哪里,这里的人如何过活,她要上哪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不远处,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站在路口,一身剪裁合宜的春装,足蹬三寸高跟鞋,不时抬起手看表,左顾右盼似在等人。
突地,她毫无表情的面容绽开一朵灿烂夺目的笑花,步伐无比轻盈地朝从大楼走出的高大男子奔去。
「你好慢哦!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了。」朱笑音笑着挽起未婚夫的手,小鸟依人地想偎向他。
「抱歉,有事耽搁了。」身材顺长的男人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基于绅士风度忍着不拉开她的手,但实在不喜欢她过分的亲近。
察觉他的举动,她眼神一赔,但旋即又扬起笑容。「幸好你没忘记今天的约会,否则我肯定饶不了你,让你跪着赔罪我才肯气消。」
跪着赔罪?
那是不可能的,纯粹是她的玩笑话,两人虽然是未婚夫妻,但是付出感情的只有她,他只是碍于两家交情,加上他母亲当年因为他父亲的去世精神有些不太稳定,他不想忤逆母亲才勉强同意和她仃婚,她都知道,但她不气馁,只要她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
的好,心甘情愿地与她走入婚姻。
「我待会还有事,不能陪你太久。」他开口挑明时间不多,顶多陪她喝一杯咖啡。
其实,他是真的很忙,也传过简讯要取消约会,但她坚持等他,还说人已经在公司门口,他才匆匆下楼赴约。
「厚!你又在忙什么,连陪我的时间都要读秒计算,你晓得我们有多久没好好吃顿饭、坐下来聊聊吗?我都快忘记你的长相了。」他不能再对她好一点吗?别老让她剃头担子一头热。
兴高采烈的来见他,心中暗暗地期待有个热情拥抱,猛地一桶冷水往头上林下,朱笑音不满地埋怨着。
「不要闹眸气,你明知道我同对掌管三家公司分 身乏术,能挤出的时间相当有限。」他宁可待在实验室盯着研发成果,而不是陪她吃喝玩乐,消磨时间。
近年来母亲精神状态稳定许多,他也不只一次提出想解除婚约,无奈一碰到这个问题,母亲就反对到底,然后演变成母子争吵。
他不讨厌笑音,但总是缺少一份男女之情,他等着母亲从国外回来,就要再跟她提解除婚约的事,他不想再让笑音抱着希望。
「你可以交给曹学长和花 心鬼胡天牧嘛!他们也是负责人之一,没道理你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却跷起二郎腿在一旁纳凉,」尤其是那个只会玩女人的胡天枚,摆明着坐享其成,从没见他千过一件正经事。
提到情义相挺的两位好友,蓝雁行不容许他人对他们有一丝恶评,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做,不比我轻松,希望你学着尊重。」
当年他决定成立「寰宇」时,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嘲笑他小孩玩大车,小心翻车。
连他高龄七十的母亲也反对到底,不肯资助他半毛钱,想让他筹不到资金而放弃。
后来是家中富裕的天枚费尽唇舌,才向他父母借来一大笔钱,还卖房卖车地拿出全部积蓄,一脸吊儿郎当地说。「玩吧!趁着年轻拚一拚,咱们把世界搞得天翻地履。」
他一听笑了,感动不已。
而拥有电机和物理双学位的千深则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二话不说地拎起被赶出家门的行囊,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逐梦行动。
「好啦!好啦!算我说错话,我跟你道歉嘛!」怕未婚夫生气,朱笑音赶紧示弱的求饶。
「天枚虽然花 心,可是从来不欺骗女人的感情,千深更没有闲着,他向来致力于他的专业领域中,是我最好的助手,一些事你并不清楚,所以别胡乱批评。」他替好友不平。
「哎呀!你别说教了好不好,我们好不容易出来逛逛,聊点开心的事嘛!你都不想我吗?」她每天都想他想得心痛,巴不得每分每秒在一起。
是不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只有三十分钟能给你。」
「三十分钟能做什么,连喝杯咖啡都不够……喂!走路小心点,你撞到人了。」朱笑音正在拗未婚夫多陪她一会,话到一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我头有点晕……」空气好脏、太阳好烈,她快撑不住了。
看来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抬起手,想遮住硒人的阳光,蓦地,一道银白色光芒闪了下,晚上的手环因阳光的照射而反光。
就在她虚软坠地前,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她腋下扶住她,动作之快教人眼花。
「你……你是……」黑撞迸射出灼人光芒,死命盯着她晚上的银环。
一旁的朱笑音突然很不安,她从未见过未婚夫如此热切的眼神,情绪激动得仿佛寻获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至少从他们认识至今,每次都是她积极靠近他,而他冷摸的回应,不曾有过今日这般的急迫和……狂热?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撞到你们,可以请问一下现在的年代是……」她勉强地试着站直身子,但扶抱着她的男人似乎不肯松手。
「西元二……」他说了一组数字。
「咦!是西元,那我真的是……」到了未来。
算了算,竞是二十年后,这究竞是怎么一回事?该回去过去的她为什么跑错了时空?
「告诉我,这只手环你从何得来?」相同的一只在他力公室的保险柜内,环身已有些老旧、磨损,不若她的新颗洁净。
听到眼前的陌生人问起钛合金手环,她眼神流露防备,回答得含糊,「人家给的。」
「你叫夏弄潮,十九岁,大理工学院的高材生。」是她吧?儿时的记忆几乎模糊了。
她表情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不可能认识我才对。」
若是事隔二十年,以他现在的年纪看来,应该和她没有任何交集。
「我是……」蓝雁行正想表明身分,一阵腹吗忽然从他拥着的女孩肚子发出,他先是一征,继而一笑,「你饿了吧!我们先想办法喂饱你的肚皮。」
「我不……」她想说不饿,但很糗的,咭噜咭噜的饥肠幕辕声又再度响起。
夏弄潮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整个人像是需要被呵护的小女孩般让人拦腰抱起,明显感受到男人胸口起伙的震动,笑声低晾地飘入耳中。
朱笑音被远远地抛丢下了,根本没人注意到错愕万分的她,大步向前的男人一心关注怀中的人儿,全然忘记未婚妻的存在。
第2章(1)
「这是……」
说不出的诡异。
她明明不认识他,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并未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可是为什么他仿佛知她甚深,一副跟她很熟的模样,为她张罗这、张罗那,细心地殷勤关照她一切所需,对她好到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有所图谋。
照理说,她穿越时空一事只有教授和师母知晓,除非他们两人之中有人告诉第三者,否则谁能一眼认出她是谁。
问题是,时间会冲淡记忆,好,就算她的声音、影像被保留下来,但是谁会相信一模一样的脸孔二十年后再度出现会是同一人。
夏弄潮小心而防备,不轻易信任释放发善的男人。
「食物。」
「食物,你确定?」为什么让人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以为食物是在锅里烹妊后,再洒上调味科,热腾腾地盛上盘子。」
「近十年来洪水旱灾不断,气候异常加上地壳变动,全球爆发能源荒,同对也影响农作物的耕种,粮食短缺,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人处于饥荒。」他们采用温室栽培才有蔬果可食,但产量不丰,仅供内需。
「有这么糟吗?人吃猪的饲料。」她很饿,可是看着眼前的「食物」,她完全失去进食的欲 望。
「猪的饲料?」看了看现今最高级的食材,蓝雁行不解她为何有此一说。
「它没煮过,而且是冷的,视觉上是块没有颜色的白肉,连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味也闻不到。」日本人吃生鱼片还会沽芥茉,而它是切得方方正正,平整得像块豆腐的「样品」。
他解释着,「因为可食用的擅物日渐短少,加上顾及人体健康与均衡饮食,因此尽量少油、少盐、少添加物。」不然下一代的子孙可能处于极度缺粮的状况。
夏弄潮一听几乎想哭了。「我不怕短命,给我炸鸡、薯条和超大杯奶昔,还有布丁香草蛋糕,高热量的双层汉堡。」
这是什么烂时代呀,科技先进到用声控操纵屋内的摆没,譬如开窗、关灯、卷起窗市、播放音乐和自动冲洗马桶,可是人类的生活品质却倒退五十年,连吃的都无法获得满足。
刚洗完澡,换上男人宽大的衬衫时,她以为就算没有一桌好料进补五脏庙,起码也有一腕泡面垫胃。
谁知地惊谏地看见他对着一个长得像大型垃圾桶的机器说话,它左上方的红灯闪了两下,咚地一声,一盘疑似食物的物品被送出。
当她得知那是自己的晚餐时,真有夺门而出的冲动,不过短短的二十年,人类生活怎么有这么可怕的变动?
天哪!她不玩了,快送她回家,要是早知道会被送到这种鬼地方,她是死也不答应。
看她惊恐万分又有些歇斯底里的表情,蓝雁行忍俊不禁。「很抱歉,这些年来我养成较清淡的口味,对食物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好,所以储存柜里净是现成食品。」
「你是说我若不想饿死自己,就得吞下这堆馊食?」她露出作呕神情,好像他正在逼她生吞嶂螂。
他再度轻笑出声,「它看起来可怕,但还不难吃。」
「你的味蕾一定坏了……」她试着吃了一口,没味道、没咸淡,入口的滋味还真是……难吃到极点。「水,给我水。」
她要漱口,冲淡口胜的恶心味道。
「你只是不习惯,它还满可口的,多吃两口自然能品尝出它的美味。」他一扬声,八分满的北极冰水送了上来。
「有没有蘑菇酱或是酱,酱油也行,我对没有味道的牛排反胃。」形同嚼蜡就是她此刻的写照。
其实夏弄潮目前所处的这个年代,粮食危机的确存在已久,但是米粮、肉品,只要有钱,还是可在所谓的「食物银行」买到。
只不过饮食习惯异于常人的蓝雁行偏好单一口味,不再喜欢吃添加人工色素的食物,而且他本身经营超科技中心,日常所需大都来自自家的研发产品。
譬如「食品处理机」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少部分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权贵才买得起,一般的劳动阶级仍用电锅煮饭、砂锅妙菜,盐巴、酱油之类的调味科因海洋受到污染而变成奢侈品。
「这回先将就着吃,过两天我让人补足你想要的食材。」他取出一瓶泛着流光的精盐,轻撒在没有味道的肉品上。
蓝雁行近乎苛刻自己的饮食习惯曾让两位美食主义的好友纳闷,他们刚认识他时并非如此的严谨节制,从来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委屈自己的胃。
他的剧烈转变是从二十五岁那年开始,可是从他口中却问不出什么,始终是两人心中的谜。
慢慢的,他们适应了他的怪异,用了五年的时间,仅大概得知他的「自我虐待」是为了长寿,好完成亡父和自己的某个心愿。
更夸张的,他连「低温冷冻机」都准备妥当,并吓嘱身边的人在他死前一刻放入机器里,日后科技发达能延长老弱躯壳的使用期限再行解冻。
「好吧!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我认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除了妥协,还有第二条路吗?
夏弄潮无奈的表情逗得近年很少笑的男人发噱,笑得简直比桃花还灿烂。
若说他和谁很像,应该是某个作古几百年的男人,两人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如出一撤。
「能见到你,真好……」他本来以为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咦!你说什么」他是在跟她说话吧!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待会我先帮你输入资料,存入指纹、声纹和虹膜,这屋内的东西你都能任意使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一直很想问他,因为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点……怀念。
见鬼了,她还没死,不需要细怀追忆。
「我欠你的。」他欠她的,是他穷其一生也还不了。
「你欠我的?」这白话听起来好深奥,而且他怎么会语带愧疚?
他但笑不语,只用不自觉的宠溺望着她,内心堆满前所未有的满足。
「对了,你打哪听来我的名字,我以前……呢!我的名气应该还没大到众所皆知的地步吧!」她及时改口,不想穿越时空一事被知晓。
「一份储存于电脑里的个人挡案,有你的生手事迹以及所有参与的实验研究。」拒细靡遗,无一缺漏。
「我的个人挡案……」她微蹙眉。
「蓝衍义教授整理成的手稿,他一字一句键入存挡。」非常完整的资料,让人一目了然。
她当下惊讶地抽了口气。「教授他……他还在吗?」
「过世多年了。」长年抑郁,备受煎熬,直到死仍满心愧疚。
「什么?!」死……死了?
那她回去的希望不是成了泡影,原本她还打算到当年就读的大学找人。
「对,到死都没有放弃实验研究。」
「那你和他的关系是……」教授背着师母在外偷生的私生子?她用常理推侧。
夏弄潮并不晓得自己被分割线一分为二的一个回到南宋,一个到了未来,她只记得被时空机器传送前的一切,因此对教授的儿子早已归来的消息并不知情。
而师母的年纪早到了更年,不可能再生育,再看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当年失踪的小豆子年岁相仿,她才有此推断。
毕竞从事研究发明的人是不会轻易将毕生心血公诸于世,除非是他信任,或是非常亲近的人,否则很难得到第一手资讯。
「他是我父……他教过我,我是他的学生。」没来由地,蓝雁行隐瞒真实身分,下意识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
「所以你晓得……那件事?」她说得不清不楚,但知情者了解她所指何事。
「是的,时空穿越,你来自二十年前的台湾。」他直接挑明,不让她费心猜侧。
夏弄潮惊愕地瞪着他。「难怪你能一眼认出我是谁,原来教授真的把全部的过程告诉你。」
她就觉得奇怪,这个年代的人怎会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