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霎时兴奋地扭动身体。
“是收拾她,不是叫你吃掉她。”他警告地哼了声。
白蛇白高兴了一场,只得轻巧无声地移动宛如皑皑白雪又散发着皎皎光芒的蛇身,俐落地一把将倒地不起的蔡桂福轻松地驮了起来,而后灵巧游移进了一间厢房。
白蛇为了在主人面前表现一番,在把蔡桂福放上榻后,还用蛇尾卷起一床被子,把她从头到脚盖起来,这才讨好地回头对飞白摇来晃去。
飞白严肃冰冷的脸庞抽动了下,而后终于吞下那一抹忍俊不住,沉声道:“嗯,无事了,你先回吧。”
白蛇留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床上的食物……呃,主人的猎物,随即乖乖地不知钻进哪儿就消失无踪了。
如果给蔡桂福看见,恐怕她会一路惨叫着去向房东要求退租金押金,就算房子再便宜,打死她也不住了。
飞白在她榻边低头看了很久……究竟杀或不杀,始终未能决定。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以自己的功力自是看得出被子底下这个小女人当真是被吓昏了,并非假意晕厥实则以龟息大法朦混过去。
如若她、心有歹意抑或企图不轨,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将性命交付于他人之手?
须知他要弄死她,也不过是弹弹手指的事儿。
“蔡桂福,”他掀开盖住她脸蛋的被子,锐利鹰眸紧紧盯着她,而后有一些冲动地点了她的睡穴,随即修长大手捏住了她圆嫩肉肉粉颊,恶趣味地捏了捏,往外拉了拉。“你究竟是什么精怪变的?”
虽是身量娇小穿衣显着瘦,然衣衫底下粉嘟嘟都是肉……肯定是头狐狸精吧?
第二天,当蔡桂福醒过来时,她惨白着脸,二话不说就啊啊啊大叫着抓了竹扫帚冲向小院——瞎毁?
地上躺着一条长长的白色披帛,随着清风撩拨,时不时飘动着。
她满眼狐疑地绕着这条不知打哪儿飞来的雪白披帛,小手摩挲着下巴,冗吟了好半天。
隐于暗处的飞白面无表情,神情冷静,却有一点点冷汗自矫健精壮的后背肌肉缓缓滑落。
若非他手底下专精“摄魂术”的暗影前往南朝出任务去了,他又何须如此行这掩耳盗铃的小技小俩?
“谁啊?随便丢一条披帛就以为可以唬过老娘了吗?我蔡桂福是那么好骗的傻蛋吗?”她哼了哼,悻悻然地环顾四周。
飞白破天荒心虚地吞了口口水,喉头微微一动,却也有一丝被拆穿的恼羞成怒。
这家伙,该聪明的时候奇蠢无比,该胡涂的时候却恁般精明,平常的一脸呆相莫不是演出来的吧?
他眼神阴鸷了一刹。
“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一条蛇,还有黑眼睛咧!”她炸毛地嚷嚷完,目光一顿,突然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用竹扫帚戳了戳那条雪白披帛。“呃……”
披帛上好似有什么黑得发亮闪闪动人……这、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墨玉吧?
“发财啦发财啦!”她激动地一把揪起,仔细端详着钉扣在雪白披帛上这两只纯黑细腻的美丽圆润墨玉珠,嘴里念念有词。“这是黑玛瑙黑碧玺还是黑色和阗玉?妈呀……该不会是极品的老坑冰种墨翠吧?”
“……”飞白无言。
果然,不能高看她的脑子。但眼力还不错。
不枉他昨晚在自己的库房里翻找了一夜,总算从几大箱珠玉宝石中寻出了这一对最接近蛟目色的墨翠;这对墨翠还是当年大食国主求自己给他个痛快——总之,据说是大食国宝。
拿来“喂”狐狸精应当是够分量了。
飞白看着她蹲在地上对着那双墨翠又亲又抠,爱不释手的贪财小模样,眸光不自觉地变得柔和愉悦。
蜗牛面膜、蜂胶酵素、卵磷脂营养含片、天然绿茶素冲泡粉……都已经相继投入研发,在老大夫精良的医术之下,开始了第一波的少数量产。
当第一片蜗牛面膜问世的时候,蔡桂福当然自告奋勇地当了第一个试用者,虽然用布帛当面膜吸收蜗牛及其营养护肤露来敷脸,是成本高了点,但是正所谓高成本就能带来金字塔顶级客户,她锁定的可是官夫人族群和未来王公贵族,甚至是皇室的生意呢科科科!
不过首次亲眼见证这一刻的老大夫和小伙计,当然被她“白脸鬼造型”吓得够呛,抵死拒绝当亲身印证奇迹的第二号、第三号白老鼠,可是在她终于拿下了面膜,用清水洗净了脸蛋后,呈现出来的光滑柔嫩吹弹可破的效果,还是令老大夫与小伙计啧啧称奇。
“简直化腐朽为神奇,奇哉,妙哉呀!”老大夫拂着长须,赞叹不已。
正得意洋洋高喊着“看近一点,你们可以再看近一点”的蔡桂福瞬间小脸一垮,嘟囔的抗议。“大夫,您这话就不对了,我阿福平常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好吗?这蜗牛面膜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啦!”
老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有歧义,连连致歉。“哎呀,老夫说差了,阿福姑子千万别放在心上,你的容貌……还是没问题的。”
……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好吗?
“小伙计,你说呢?”老人家老花严重分不清美丑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她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小六生年纪,正是眼清目明视力二点零的小伙计身上,笑咪咪地问,“姊姊是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阿福姑子,您这样擅自换问题不大好啊。”小伙计丝毫不为美色与恶势力所屈服,一脸天真正义无邪地问,“咱们不是在讨论这蜗牛面有效不有效吗?”
“是蜗牛面膜!”可恶,小六生也不好拐,蔡桂福觉得自己的女性自尊森森被伤害了。
“这面膜极好,极好。”老大夫见她又有黑脸的趋势,忙一迭连声真心赞道:“阿福姑子果然冰雪聪明,有了这等滋养肌肤增添丽色的好物,想来定能令众家女子贵妇趋之若鹜,老夫甚是佩服,佩服啊!”
“哪里哪里,若不是大夫医术通神,我这些想法也只能是纸上谈兵,三年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呀!”蔡桂福乐呵呵地握着老大夫的手感激地猛摇。“您真是医美始祖,化工之王啊!”
虽然不明白“医美始祖”、“化工之王”是何等头衔,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所以老大夫也被夸耀得满脸羞红,频频道:“不敢不敢,你过誉过誉了。”
接下来,有好的产品当然就要开始经营客户了,老大夫的药堂是首号通路,也专门辟出了一个小柜台供爱美的姑子大娘女郎们洽询。
但是蔡桂福的理想远远不止于此,她的最终目标就是把整个北齐统统变成安栗事业的独占垄断市场,并且立足北齐,放眼北魏、北燕、北周,最后一举扫平南朝诸国,将这片古代大陆尽数囊括掌中啊哈哈哈哈。
老大夫和小伙计已经习惯了蔡桂福的时不时抽风发神经了,所以看了看她自己在那边笑得“安栗在手,天下我有”,两人均是摇了摇头,继续讨论起该聘请多少小儿去各处抓蜗牛。
“我们自己养吧!”
“欸?”老大夫和小伙计不约而同疑惑地望向她。
终于恢复正常的蔡桂福眉开眼笑地道:“我们蜗牛面膜的秘方绝对不能外传,尤其考虑到未来我们将面临庞大的市场与订单,所以最可靠保险的方法,还是自己找地方开辟一个养蜗牛场,甚至是养蜂场……大夫,您家小姑子明年及笄才出嫁吧?小伙计,你娘不是靠帮人洗衣攒钱吗?”
“阿福姑子的意思是……”老大夫眼睛亮了起来,恍然大悟。
“自己人才靠得住嘛,来来来,咱们不如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蔡桂福发现自己自穿越来北齐以后,商业脑子一天比一天还灵光,这是老天爷为了补偿她,所以才给她开外挂吧,对吧对吧?
第3章(2)
在开完了三人秘密会议后,满面笑容的蔡桂福依然穿着那一身洗得干净的粗布衣裙,兴高采烈地走出了药堂。
她左手抱着用薄薄竹简削迭书写而成的“名片”,右手捧了一匣子浸在“精华露”里的蜗牛面膜,只差一支手机和一台平板,就是二0一六年度最亮闪闪安栗新星业务员啦!
“等干完了这一票大的,下次就来发明纸,反正蔡伦姓蔡,我也姓蔡,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在北齐温暖阳光的照耀下,蔡桂福快乐无比地奔入北齐善良无知好拐的……咳咳,庶民老百姓怀抱里。
可怜狼入羊群,尚不知鹿死谁手。
就在此时,她热切的双眼突然瞥见了一个正对自己迎面走来的高大挺拔、健硕昂藏的身影,脑子轰地一声,口水瞬间大举泛滥。
嗷嗷!多么完美的修长身材,多么优雅如豹的姿态,多么强健有力的大腿!
这根本不是现代办公室弱鸡,或是健身房猛男可以随随便便练出来的铁血流线型肌肉,这、这是只有武侠小说里,远古传说中,自千军万马战场上才能淬炼出的杀气血气霸气伟男儿身躯啊……嗷呜!
跪求摸一把!拜偷!
“这位骚年,我见你生得高大挺拔骨胳清奇,想必也拥有这世上难得一寻的器大活好雄壮威武粗本钱,你有女朋友了吗?”她的女性荷尔蒙瞬间宇宙大爆发,脑门一热,手刀冲刺过去,兴奋地哆嗦了半天后,这才勉强想起“呷紧撞破碗”的道理。“咳,我、我是说,你听说过安栗吗?”
一身玄色衣裳,头上戴着桐油藤编飞檐帽底下,一张英俊却显冷漠的脸庞微微一顿,高度只及人家胸膛的蔡桂福发现自己根本连仰头的空都没有,饥渴眼神一直不断在人家结实精壮诱人的强壮胸肌腹肌上下瞄呀瞄、瞄呀瞄,甚至极其不要脸地不小心溜到了人家劲腰下方的某个巨大线条……
——娘啊喂,我的眼睛好有福报啊!
蔡桂福浑然不觉自己正在喷鼻血,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过,还有那瞬间想把蜗牛面膜和名片朝后一丢,然后蠢蠢欲动摸上去的爪子好激动、好管不住——
“这位姑子,你拦住在下有事吗?”低沉如大提琴的性感嗓音自她头顶上传来。
差点在光天化日犯下性骚扰罪行的蔡桂福总算在失足的那一刹那,及时悬崖勒马,勉强将笑淫淫的目光从人家的大雕……嗯,挪移到声音来源处,却只看到了一个刚美漂亮到令人心悸的下巴。
“嗄?”她两眼犹不自觉地冒着粉红心型泡泡,溢出嘴边的那一丝透明香唾也忘了擦。
飞白二十数载来,从未遇过这般赤裸火辣又坦荡真诚欢快的贪婪欣赏喜悦目光,好似迫不及待将他全身上下剥个精光,然后舔一舔——
他刚硬冰冷如千年铁石的心破天荒悸动起来,胸腊陌生地一紧,精实平坦小腹窜上了丝丝火热,某个男性气概跳了跳,瞬间炽热绷胀如巨铁!
——缘何端只被她这么一看,他就硬了?
飞白内心掀起惊滔骇浪,胸膛巨震,本能就想后退,而后永远消失在她面前!
可当他目光接触到她脸上那两管红艳艳鼻血时,所有的警觉与戒备登时卡住了“你……”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
“这位少年,啊,公子,不对,是这位郎君,”她还兀自不觉,仰头对他咧嘴笑得好欢。“您真是我毕生所见最雄壮威武英俊挺拔……咦?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面?郎君,您看起来真的有点儿眼熟……西门吹雪?”
待窥完他全貌,蔡桂福下巴顿时掉了下来。
“谁是西门吹雪?”他面无表情,眉眼微微一动,不知怎地看在她眼中竟莫名有种凌厉之势。
蔡桂福吞了口口水,忙陪笑道:“抱歉抱歉,我认错人了。”
“你将我错认为谁?”他嗓音低沉而危险。
按照习惯,面对这么咄咄逼人的问话,她直觉就是顶回一句——
“干你——”屁事啊!可是当她才脱口而出前两字,却见这英俊男人的眼神霎时变了。
愠怒,炽热,狂野,火大……甚至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羞赧。
蔡桂福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眼中看过这么骇人……精彩……又丰富的光芒,她不假思索的后退了一步,胸口发烫嘴唇发干起来。
“身为女子口出秽言,你,成何体统?!”他的眼神凶狠,耳朵却奇怪地有些红了。
“我哪里口吐秽言了?”她定一定神,顿时大感冤枉。“我那个屁字都还没说呢!”
飞白强忍揉眉心的冲动,“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蔡桂福觉得有点委屈,无辜地仰头望着他。“我一直在好好说话呀,反倒是郎君你,嗓门大脾气差,还亏你生得那么俊……话说回来,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真的,越看越觉得眼熟得好诡异。
飞白凝视她良久,盯得她浑身燥热发毛,突然开口问道:“西门吹雪是你什么人?夫君?”
喂喂喂,少年你突然跑题为哪般啊?
“西门吹雪不是我夫君,除非我的名字叫孙秀青。”她一本正经地道。
他微眯眼,心下掠过一抹陌生的不悦,嘴角扬起一记冷笑。“蔡桂福,峨眉四秀的孙秀青,究竟哪个才是你真正的身分?”
“耶?你怎么知道——”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你还敢说我认错人?你要是没有见过我,又怎么知道我叫蔡桂福?不对,你……你就是山神庙里的那个人?!”
原来她那天不是遇到鬼打墙也不是在作梦?!
“不是一、阵、阴、风了吗?”他冷哼。
她一时看呆。
一个阳刚霸气的男人居然在她面前露出一抹傲娇(委屈)姿态,不知怎地,这景象……害人好荡漾啊!
“你……到底是谁?你、你究竟想怎样?”她的质问在浓烈诱人的男色之下,变得异常软弱没攻击力,哎哟!干嘛一直注意人家?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
“这话,正是你该回答我的。”他直直盯视着她。
那是犹如猛虎猎豹盯住了幼小鲜美猎物,正盘算着该一咬封喉还是好整以暇戏弄舔食的嗜血愉悦眼神。
蔡桂福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浑身发麻,不自禁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靠北!
依然是摇摇欲坠如残花败柳的老宅。
只不过房客蔡桂福此刻却战战兢兢地跪坐在粗旧的矮案上,对着面前那个高大昂藏,气势隐含杀气却又收敛得干干净净的男人,尽管内心好想骂娘,还是得乖乖就被警方审讯的姿态,露出善良纯真老百姓的真挚表情。
“虽然我不知道大人是谁,但是小人,咳,小女子从小到大都是一等良民,从来没有做过偷拐抢骗、杀人越货的不法行径,”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又激动抱拳,“请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