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江天舒这个纨绔世子在一群花魁娘子中,有这么高的威望了?
有人两眼放光,有人暗吞唾沫羡慕,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得到一群花魁娘子来为自己鸣冤,即便是被押赴刑场砍头,也算是值了。
于是众人一起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没见过江天舒的人都想要看看那让一群花魁娘子抛头露面前来为他鸣冤的雍王世子是否长得玉树临风,或者长了三头六臂?
这群花魁娘子的态度让很多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有很多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群花魁娘子都认定江天舒是冤枉的……会不会真的冤枉好人了?”
“我听说江天舒虽然很纨绔,但是平常还真的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
“难不成是四殿下冤枉了他?不会的,四殿下怎么可能冤枉人?”
“这等纨绔子弟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欺骗了这群花魁娘子,一定是这样!”
只是后来的情况很让众人讶异又不解——
第一,外面的花魁娘子们还不断前来。粗粗算一下,竟然聚集了京师十大青楼中的七个花魁,更别说她们带来的姑娘了!
第二,终于升堂审案了,根据前排观众传回来的讯息,那位雍王世子江天舒,长得真的不怎么样。
江天舒的案子终于开始审理了,主审依然是唐棣大人,只不过边上设了几张椅子,刑部尚书和宗正大人还有四殿下就坐在边上监审。
“下面何人?”唐棣威严的说。
“唐大人,您是认识我的啊,虽然我被您关了几天,瘦了一点点,老了一点点,您不会这样就不认识我了吧?”
江天舒说话的神态很纯洁,语气很无辜,惹得外头看热闹的百姓哄堂大笑,而堂上唐棣却几乎要抓狂了,于是他声音略略带了一丝怒意。
“你到底是何人?”
“大人……您真的不认识我了?”江天舒的声音有些迷惘了,“不至于吧,才几天?”
外头继续大笑,好心的侍女香菊,带着哭腔喊道:“世子,您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唐大人是在问您姓名,这是公堂审案的必要程序。”
“原来是这样啊。”江天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唐棣,语调很诚恳,“您知道,我是稍稍笨了一点……我叫江天舒,您认识的,外头很多姑娘也都认识我的。”
这家伙终于有些正常了。唐棣压下心中的怒意,沉声说道:“十一月二十九日那夜,你做了什么事情,详细说来。”
“十一月二十九日的晚上,我没做什么事儿。那天我心情不好,几个兄弟陪我喝酒,后来四殿下来了,叫他家丫鬟黄鹦送喝醉的我上楼歇息,等到早上我就被你们用冷水泼醒了,然后看见黄鹂死了,就这样……我真的没杀人啊,唐大人,你们怎么不信呢?”江天舒的声音说到后来竟然带着哭腔了。
听着江天舒的喊冤,外头的人都面面相觑,心里有些复杂。他们原先以为,能让这么多花魁娘子过来帮他鸣冤助威的人,至少也应该是一个翩翩佳公子,面对什么情况都面不改色,却不想竟然是一个才开始审案就痛哭流涕的脓包。
于是一群男人的眼神里就带着深深的鄙视了。他们都觉得这群花魁娘子的眼睛有问题,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草包来鸣冤呢?或许自己在花魁娘子面前展示一下男子气概,这群花魁娘子也能看上自己?
此时萧素素叫道:“世子,您不要惊慌,慢慢说,在场大人全都是明辨是非的青天大老爷,一定能还您一个公道!”
唐棣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虽然知道江天舒没杀人,但是江天舒这番做派,唐棣依然感觉喉咙像是卡了一个咽不下去的鸡蛋似的。
江天舒,咱们之前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你应该爽爽快快承认,然后等皇上发布圣旨,再等你家的小侍女来劫狱……现在你却直接否认,你是玩我呢?
唐棣在开口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江天舒,那你之前为何供认说你杀了人?”
“那是因为我怕啊,大人。您在公堂旁边摆了那么多刑具……我怕您动刑,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先认了。”江天舒的声音很怯懦,也很无辜,“我这样做,错了吗?”
“我根本没有对你动过刑!”
“可是我还是怕,所以我先认罪了。”江天舒弱弱地回答。
“你现在就不怕我对你动刑了?”唐棣一拍惊堂木,喝问。
“我本来是有些怕的,但是我知道现在认罪你就要杀我了,所以我是绝对不能认的。”江天舒扭头看看后面,声音竟然响亮起来,“还有,我看见后面有这么多姐妹们来给我支持,我就有了勇气,敢说实话了。”
唐棣看着江天舒,正要说话,边上就传来宗正大人的声音,“唐大人,你给我说一句实话,你之前到底有没有威吓过江天舒,逼迫他认罪?”
唐棣对着宗正大人诚恳说道:“大人,江天舒乃是皇家宗室子弟,下官如何敢威吓他?又如何敢动刑?这……纯粹是江天舒没见过世面,自己臆想而已。”
宗正大人看着唐棣,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唐棣的说法。
唐棣转过头,说道:“仵作,呈物证。”
仵作快步上前说道:“女尸与江天舒身上都无寸缕,女尸身上有明显的侵犯痕迹,头上伤口宽度达一寸两分,长度达两寸一分,正是致命伤口。在现场找到榔头一把,挪头上有血迹,而江天舒右手指甲缝间也有血迹。此外,在女尸所在的血泊中发现了脚印,经过比对,确认正是江天舒靴子留下的足印。而在世子的靴子上也发现了同样的血迹。”
说着话,仵作就将证物呈上来——一把榔头,一双靴子,上头果然血迹斑斑。
外面听审的一群人看见这两样证物,情绪又激昂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唐棣面无表情,看着江天舒问道:“江天舒,对此证物,你又有何话可说?”
江天舒看着两样证物,脸色苍白,讷讷说道:“不是我干的,这血迹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下面听审的银杏终于忍不住叫起来,“世子,不是您干的就不是您干的!您不要紧张,只管大声说!”
唐棣一拍惊堂木,大声斥道:“谁如果再喧哗,就乱棍打出去!”
银杏不敢再叫,但江天舒已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这些所谓的证据,我不知道!”
旁边听审的江天啸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上前拱手道:“唐大人,江天舒不肯承认证物与他有关,我愿意充当人证。”
唐棣看了江天啸一眼,淡淡说道:“四殿下,您是来监审的,不是来充当人证的。您如果要充当人证,下官就只能先剥夺您旁观监审的资格,您看如何?”
江天啸看了看地上的江天舒,斟酌了一番,终于说道:“我愿意充当人证。”
唐棣于是说道:“请四殿下提供证词。”
第十九章 花魁娘子帮鸣冤(2)
江天啸看着唐棣,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那日晚上,我听说一群朋友设宴邀请江天舒喝酒,于是也前往凑热闹。我到的时候因为江天舒已经半醉,于是我就吩咐侍女黄鶸服侍江天舒上楼暂且休息。等到宴饮结束,我上楼去寻找黄议,却见黄鹂从房间出来,面露惊慌之色,说是想要与我一道回去皇子府。
“当时我未曾多想,因此拒绝了她,并要她回房照顾江天舒。等走下楼的时候,我曾听见楼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当时以为是有人摔了一跤,因此并未回去查看。等到天明的时候,我与仆从一道回到酒楼,与酒店老板一起打开房间的门,这才看见黄鹂倒在床榻上,全身赤裸,而同样全身赤裸的江天舒却依然呼呼大睡!做了这等坏事,他居然还能呼呼大睡!实在可恶!”
说到后面,江天啸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看向江天舒的目光也几乎要喷出火来。
江天舒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很不服气地反驳,“不是我干的,何况我根本不知情,自然睡得着!”
唐棣对江天舒说道:“江天舒,对于四殿下的指控,你可承认?”
江天舒睁大眼睛看着唐棣,很奇怪的说:“指控?他说了一通废话我干么要承认?他又没亲眼看见我杀人!大人啊,四殿下与我是有仇的,当初我们一起参加青山书院的入学考试,我们并列第一,后来谢国师再举行考试,最后谢国师选中我却没有选中他,四殿下因此觉得谢国师的眼光有问题,觉得是我害他丢了面子,因此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先入为主,认为是我干了坏事。大人,您可是最公正廉明的,您与我没有偏见更没有仇恨,您可要公正审理,不能再出差错啊。”
江天舒后面这番话,语气恳切,谆谆教导,循循善诱,露出一副殷切盼望的神色。
想不到这当口还被江天舒逮住机会教育了一顿,唐棣恨得牙痒痒,真的很想就这样做出一桩冤案,先将眼前这个青鲤帮帮主灭了再说!
但是青鲤帮的人这么多,一个应对不善,青鲤帮作起乱来,即便有御林军镇压,京师的平民百姓就要受苦了……不过青鲤帮终究成不了大气候,干脆借这个机会将这个毒瘤给灭了?京师即便会乱上一阵,这种代价还是付得起的……
再说了,青鲤帮潜伏京师这么些年,江天舒这个青鲤帮帮主手上人命也不在少数,虽然那些人的确都有该死的地方,但是他仍没有资格杀死他们!
想到了这些,唐棣脸上的表情就有几分狰狞了。不过他很快将脸上的表情收起来,淡淡问道:“江天舒,你认为四殿下的指控不能成立?”
唐棣现在恨不得立即将江天舒押赴刑场,但是江天舒方才的那些话,边上的人却是听明白了。
江天舒的话里提到了一个人,谢国师!
众人才想起来,原来江天舒是谢国师的亲传弟子……虽然谢国师不大愿意承认这个亲传弟子,但是他毕竟是亲传弟子啊,于是下面闹哄哄的声音顿时安静了。
刑部尚书尚天明与唐棣同属于文官阵营,这次前来监审就是给唐棣撑腰来的。
他转头看着宗正大人,沉声说道:“宗正大人,这个案子已经非常明了,人证物证俱在,但是江天舒却死不承认,所依仗者,不过就是他的皇家宗室子弟身分,以及他是谢国师亲传弟子的身分罢了。请问宗正大人,这等关头,您是否可以代表宗人府,剥夺江天舒皇家宗室子弟的身分?”
尚天明这话一出,下面的听众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大家一起兴奋起来了。
这是要动真格了!
为了这场审理,皇上已经表示,暂时剥夺江天舒的雍王世子身分,现在,刑部尚书大人居然要剥夺江天舒皇家宗室子弟的身分!
宗正大人看着江天舒,脸上掠过一丝怒意,沉声说道:“可。”
尚天明又转向江天舒道:“本官与谢国师交情已逾二十年,阴差阳错,你居然投入了他的门下,这是谢国师一辈子的耻辱。本官这就传信给谢国师,请他将你逐出门下。”
江天舒摸摸脑袋,很认真地问:“大人,您知道我师父的行纵?麻烦您写信告诉他,要他赶紧回来,再迟下去,他的徒弟就要被人整死了!”
尚天明气得发抖,对唐棣说道:“既然他现在还卖乖贫嘴,那就不用看着谢国师的而子了,你动刑吧,谢国师回来怪罪,我一力承担!”
尚天明发话,唐棣顿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一松,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先打二十个板子!江天舒,你招还是不招!”
四周的衙役上前来拉着江天舒就要动刑,江天舒鬼哭狼嚎的挣扎。
外面的银杏却是顾不得了,冲上前抱着江天舒尖声惨叫道:“大人,您不能屈打成招!”
有银杏领头,其他几个姑娘也顾不得了,香菊也冲进公堂抱住江天舒。
春桃则是冲进来直接指着尚天明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头子就知道顶着一张公正的面孔,却不知道私下干了多少草菅人命的坏事!”
衙役们到底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虽然他们仗着衙役的身分也做了很多狐假虎威的事儿,但是唐棣一直教导他们对百姓要有礼貌,但现在这几个姑娘到底算是恶人还是算做百姓呢?要他们对这么漂亮的姑娘动手,真真是下不了手啊。
尚天明气得发抖,骂道:“咆哮公堂!一起拉下去,鞭笞,鞭笞!”
唐棣也是大怒,喝道:“衙役们,将这几个姑娘拉下去!如果她们再敢说一句话,就一起鞭笞!峻崎国律法,咆哮公堂者,鞭死无过!”
居然这么闹开了。江天舒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安慰自己的侍女们,“得了得了,二十下板子又不会死人,当初你们无瑕姐姐经常打我手掌心,我都已经锻链出来了,根本不怕疼,别担心了。”
虽然被江天舒这么安慰着,但是三个姑娘还是哭成了泪人儿,挣扎着被衙役拉下去了。看着面前主仆情深的场景,下面一群花魁娘子也都是泪眼婆娑,只是唐棣已经发话下来,大家也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外头就响起了一群姑娘的抽泣声。
其他看热闹的百姓全都目瞪口呆。看了多次公堂审案的热闹,哪里见过这等场景?
看着一群美女为这个纨绔落泪,一群男人忍不住摸摸鼻子,再度哀叹美女不长眼睛,哀叹自己怎么没有桃花运,不一而足。
已经有衙役快手快脚地将行刑用的长凳搬过来,将江天舒给架上去。
江天舒一声惨叫,叫道:“千万别将我打死啊!”
唐棣板着脸,厉声说道:“如果你连二十下板子也吃不下,那绝对不是本官的问题!”
江天舒就叫道:“你这是草菅人命,你这是要屈打成招……真的很疼……疼啊!”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来,听者无不动容,姑娘们更是泪眼婆娑了。
唐棣突然大步上前,对边上一个衙役叫道:“陈三,你再也不用在承天府做事了,今天就领了最后的俸禄走人吧!”
陈三愣了一下,举着板子说道:“大人,属下很用心做事,为何要赶属下走……”声音却是有些心虚。
唐棣却伸手扯下了江天舒的裤子。
江天舒惨叫道:“唐大人,本人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江天舒的表演让外面的人禁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众人一起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