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爱得甜甜蜜蜜,不管是生活习惯或价值观都很契合,但结婚这一点倒是都没有谈过,她依稀记得,他曾说过希望升上外科主治医生才结婚,结果他的前女友等不及就兵变了……
蓦地,她心一沉,巨浚书该不会真的要等到升上主治医生才打算结婚吧?
从住院医生到主治医生,起码要五、六年的时间,到时候她都三十六岁了,他们的爱情能够维持到那时候吗?
她隐约感觉到江浩投来的视线,转过头,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回嘴。“江律师,我跟巨浚书有没有结婚计划都不关你的事。”
她觉得江浩这个男人根本是她生命里的大魔王,每次出现,都带给她不同的劫难,逼得她面对自己感情上的隐忧。
上一次,他恶狠狠地提醒她,外界对姐弟恋的观感;这一回又残酷地点醒,她跟巨浚书没有未来。
她的生理时钟已经走到了生儿育女的阶段,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像黄金一样珍贵,浪费不得。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只要你未婚,我都有追求你的权利。”江浩一点也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但是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的追求。”她僵着脸,重申道。
她生眼没见过这么霸道、自以为是的男人,根本就是沙猪主义的代言者,就算她跟巨浚书真的走不下去,也不可能考虑江浩。
“但你不觉得我比巨浚书更适合你吗?”他自觉在择偶条件上,占了比巨浚书更多的优势。“我们年纪相当,刚好处于适婚年龄,工作性质差不多,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相信我们会很适合。”
“一点都不觉得。”她冷冷地说,索性别开脸,不想面对他。
江浩在附近的捷运站兜了一圈,每个路口都站了警察维持交通,找不到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她被迫只好说出隔着住家两条马路远的地方,附近紧邻警察局,是最安全又不会曝露住家的地方。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附近的巷口,可柔顾不得外头还下着雨,直接打开车门,踩过坑坑疤疤的路面。
江法停妥车子后,拾起她遗留在车内的雨伞,追了出来。
“你的雨伞——”他快步奔向前,把她纳在伞下。
“江律师,谢谢你的便车,希望我们在结束周亚淇的案子后可以断了联络,不管未来我跟巨浚书会怎么样,我都不会选择你……”可柔坚定地拒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江浩眼角的余光,越过可柔的肩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朝两人走过来,他勾起嘴角,故意箝住她的纤腰,将嘴压向可柔喋喋不休的唇。
她瞠大水眸,愣怔了下,用力推开他。
“这一吻,当作是你拒绝的补偿。”江浩丢给可柔身后的男人一记挑衅的眼神,然后把伞递交到她手里。
“你……”可柔气得咬牙切齿,转过身,想追骂他。
她绝对会告这男人性骚扰——
但当她转过身去,却对上巨浚书阴霾的脸色时,所有的话全都梗在喉间。
她像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他看见了吗?
两人各自站在伞下,隔着雨幕互望对方。
她和江浩的那一吻,仿佛一个热辣辣的耳刮子甩上巨浚书的脸颊,不只践踏了他的自尊,也伤了他的心。
而掀起这场风暴的第三者,却若无其事地钻回车内,发动引擎,车头灯射出一束强光,打在两人苍白难堪的脸上。
惨淡的路灯下,淅沥沥的雨水打下来,街上纵有各种声音混杂,但仿佛全被阻隔在雨幕里,两人无言地对望着……
第8章(1)
电梯的钢面镜门映出一男一女神色黯然地垂下脸,各自盯着脚尖,谁也没有勇气迎视对方的脸。
随着电梯一层一层往上攀升,巨浚书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往下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当他见到江浩投来挑衅的目光,还有两人接吻的画面时,宛若有一只手探入胸口,残忍地揪住他的心,教他痛得喘不过气。
从他知道可柔和江浩在业务上有往来后,他暗地里调查过那家伙的背景,三十五岁,“威浩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在承办商业犯罪案上颇具名气,成熟多金,在婚姻市场上炙手可热。
若不考量爱情,以客观条件来说,江浩那家伙比自己更适合任何一位已届适婚年龄的女性。
蓦地,可柔与谭妈妈的一段对话滑过他的脑海——
有一天我一定会找个年纪、收入、学历,各方面条件跟我差不多的男人结婚……
所以江浩那家伙是可柔心中理想的结婚对象吗?
他们该不会——
当!
电梯抵达楼层,发出清脆的声音,阻断了巨浚书的思绪,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然后一前一后地跨出电梯门。
可柔难堪地咬着唇,不晓得该如何启齿,他沉默的表情教她好害怕,他生气了吧?他误会了吗?
“巨浚书。”可柔站在自家的门口,叫住他。“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该死的,这男人怎么能够这么冷静?
“你希望我问什么呢?”巨浚书转过身,沉郁的黑眸瞅着她。
他多想质问她,对江浩心动了吗?
对他的吻是不是有感觉?
她想跟他试着交往看看吗?
他开不了口,怕她的答案不是自己要的。
更害怕,一旦说出口,他就被判出局,失去了爱她的资格。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在爱情面前失去了竞争力,如果他再早一几年出生,也许现在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住院医生,还可以给她更多笃定的承诺。
可是她现在跑在他前面,不管他怎么追赶,都无法缩短两人的距离,尤其多了江浩这个竞争者,更曝露了自己的缺点。
当他还一步一步攀着白色巨塔的阶梯时,她和江浩两人已经走到事业的顶端。
“我跟江浩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柔走向前,拉拉他的手臂,着急地澄清。
“今天我们刚好办妥周亚淇的离婚案子,我在路边拦不到汁程车,才会搭他的便车……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吻我……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接受他的吻,我甚至可以控告他性骚扰……”可柔一脸认真地道。
当初她的态度应该再坚定一点,离那个坏心眼、自大的家伙远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不愉快的事。
也许她真该狠一点,告那家伙性骚扰,让他知道自己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管他条件多出色、对她多有好感,她都不会对一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沙文猪动心。
“你真的想告他吗?”巨浚书凝视着她的脸。
“呃——”她愣了下,仔细评估告江浩的可行性,以他狂妄自负的个性和狡猾刁钻的口才,再加上法院的人脉,性骚扰案件不一定会成立,反而还徒增两人的见面次数。
她犹豫的表情再次伤害了巨浚书的心,他极度不愿意去揣测她和江浩之间除了那个吻之外还有些什么,也很想学会信任她,毕竟两人之间拥有无数甜蜜的回忆、相知的默契。
但,思及他和江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竟谎称两人的关系只是邻居,是不是早已用暧昧不明的态度,预留下无限的可能性?
她是不是觉得和江浩相逢恨晚?
那家伙才符合她心目中理想的结婚对象,大她五岁,她永远不必介意外人的眼光,更无须承受姐弟恋才有的压力。
两人在事业上的成就旗鼓相当,不像他还不知得熬多少年才能升上主治医生。
“如果这么做,才会让你有安全感,我可以提出告诉……”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对这场官司显得没把握。
“不用了。”巨浚书一脸压抑地望着她,一把叫嫉妒的火正在胸臆间狂窜燎烧着。
他太过沉静冷漠的态度骇住她。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巨浚书,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她感觉好无助,凄怆地抿抿唇。
“浚书……”他的冷漠教她好难堪。
他是不是打从心底就不相信她的说辞呢?
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那么脆弱吗?
脆弱到凭江浩一个吻,就可以击垮?
她眼色茫然地与他对峙着,四周安静而沉重。
良久,巨浚书才开口说道:“下个月我们教授要主持一场医学发表会,我和其他医生必须协助他做研究、写论文,所以这阵子我下班后会住在医院的宿舍,方便和他们讨论报告。”
也许趁这段时间,拉开一些距离,让彼此冷静冷静会比较好。
他们都该思考一下,两人的爱情该如何延续下去?
“为什么这么突然?”她紧张地追问。
“这件事是我们小组今天讨论决定的……”巨浚书说。
一开始张医生提议要一起住在医院宿舍时,他还有些犹豫,不想太快给予答案,而如今却成为两人冷静期最好的理由。
“那、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了……”她点点头,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你也是。”他凝视着她神情脆弱的小脸,压抑住想冲上前拥抱她的冲动。
“有空打电话给我,传简讯也可以。”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没想到两人的对话竟会变成这般生疏客套。
“嗯。”他点点头,望了她最后一眼,说道:“晚安。”
“晚安。”
她急急掏出钥匙,打开门,在眼泪夺眶而出时,转身掩上门。
巨浚书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掩上的铁门发呆,他舍不得放手让她离去,却又害怕江浩才是她心底最想要的选择。
也许,他淡出她的生活圈一段时间,会让她看清哪个男人才是她幸福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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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多月以来,巨浚书彻底淡出可柔的生活圈,两人的互动仅剩下每晚睡前用简讯道晚安,或简短报告一天的工作行程,不再像过去那般充满甜蜜傻气的说情话。
每当电话响起时,可柔都期待着话筒的另一端是巨浚书,但一接听起,总是失望不已。
她不敢主动打给他,怕打扰到他的工作,只能被动地等待着。
她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柜上还放着他爱玩的PSG、磁砖上铺着他送的地毯,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两人嬉闹的笑声……
那些甜蜜的拥吻、特有的默契,是那么地刻骨铭心。
当她想念他的时候,心就会变得格外脆弱,情痛的泪水溢出眼眶,婉蜒滑过脸颊,汇聚成一滩苦涩的酸楚。
以她对巨浚书的了解,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问题绝对不是一个江治那么简单,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她终于看清两人之间不单单只有三岁的距离——
当她的人生面临到重要的分歧点,该选择继续恋爱还是结婚呢?
巨浚书的人生计划是升到外科主治医生才结婚,到那时候,她都几岁了?如果她想在这一、两年内结婚,他们的感情是看不到未来的……
此时,她不禁回想起生命里的两次恋爱,这两段感情都遇到了相同的瓶颈,她在人生的起跑点上走得太快,跑得太前面了。
和陆一杰交往时,她的事业渐渐有了成绩,而他却还想出国深造。
现在她和巨浚书谈恋爱,他还想冲刺事业,她却在生理压力之下,必须选择婚姻。
在谈恋爱时,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年龄不是问题,可一旦触及婚姻,所有问题全都浮出来了。
谈恋爱和结婚,不能同时并行吗?
铃——
蓦地,一串铃声打断了可柔的思绪。
她回过神,伸手擦掉颊上的泪,看了眼来电显示,发觉不是巨浚书后,低落地接听起。“您好,我是谭可柔……”
“谭律师您好,我是周亚淇,方便出来见一面吗?”周亚淇在话筒另一端客气地提出邀约。
“好。”可柔说。
半个小时后,可柔与周亚淇相约在住家附近的咖啡厅碰面。
“谭律师,谢谢你协助我离婚,还替我争取到这么优渥的赡养费……”周亚淇感激地望着她。
“替我的当事人争取合理的补偿金,是我应尽的义务。”可柔说。
周亚淇将手中的提袋递到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甜品和糕点,请你带回去尝尝看。”
“干么这么客气……”可柔接过提袋,微笑道。
“其实也是想请你帮我试试口味,因为我跟朋友要合伙开一家甜品店,需要更多试吃后的意见。”
“好。”可柔取出纸盒,掀开盒盖,里面放置了好几块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外形小巧可爱,颇讨人喜欢。
她拿起一块芒果乳酪蛋糕送进嘴里,芒果的浓烈香气配上香浓的乳酪,绵密的滋味在唇舌间化开来,一股幸福的甜味从心底渗出,仿佛尝到了爱情的味道。
“好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芒果乳酪蛋糕!”可柔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意,发自内心地赞美道。
“真的吗?”周亚淇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真的非常好吃,味道很特别,给人一种甜甜的幸福感。”她忍不住多吃了一口,好奇地追问,“这道甜点是谁教你的?”
“教我做这道甜点的……是我的前男友……”周亚洪的神情有股说不出的惆怅与遗憾,顿了顿才说:“他是个甜点师傅,我们交往了很多年,后来我在餐叙上认识曹明航,明知道我跟他个性不适合,但在经济和现实的考量下,我还是放弃了爱情,选择嫁给曹明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勾起你伤心的回忆。”可柔歉然道。
“对我来说跟他的那段回忆并不伤心,只是有点遗憾。”周亚淇的笑容看来有些苦涩,她声音低低地说:“是我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两个人没有足够的感情做基础,就算生活无虞,也很难弥补内心的空洞……”
周亚淇这番话深深触动了可柔的心,她似乎懂了些什么。
如果爱情与婚姻不能并存的话,她最重要的选择会是什么?
第8章(2)
“说起来真的很难堪,一对夫妻没有了情分,争的竟然是支票上的数字,好像只能透过金钱来弥补内心的创伤……”周亚淇自嘲道。
“不要这么说,也许你跟甜点师傅还能重新开始。”可柔盈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不可能。”周亚淇摇摇头,鼻头汇聚着酸楚。
“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呢?”可柔鼓励道。
“他在前年发生车祸死了,我跟他永远不会有续曲……”周亚淇哽咽道。
“对不起……”可柔眼眶一热,没料到会听到这么哀伤的故事。
“没关系,是我当年不懂得他的好,错过了一个适合我的男人,还走进一段荒谬的婚姻……”周亚淇硬是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不过幸好我遇见了你,替我办妥离婚手续,让我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