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大杯不知是什么味道,而且稠稠糊糊的药水,不禁心生胆怯。
“一定要喝完吗?”那药水光看就令人作呕,别说是要喝下肚了。
吕泰扬强忍着不笑出声来,一本正经的说:“嗯,都要喝完。”
他猜想,男孩虽是固执了点,但不至于那么愚蠢吧?若这孩子真笨得打算把这杯怪药水喝下肚,他也绝对会赶在那之前阻止的。
就在与男孩僵持不下的同时,长长的队伍后头走出一个一头短发,一身运动衣裤,模样生得俏丽可人的女孩。
女孩坚定的走到吕泰扬面前,简洁有力的扬声道:“由我先来!”
“你也想喝药水?”他蹙着眉头看向女孩,虽然十分激赏她身先士卒的勇敢,但他可是有医德的,绝不可能让她如愿。
没料到女孩有出乎意料的回答。
“又不是头壳坏去了,鬼才要喝那杯东西!”她先是对他嗤之以鼻的冷哼了声,随后以鄙夷的目光冷觑了一旁胆小如鼠的男孩一眼,高高地扬起下巴,挑衅似地道:“我、要、打、预、防、针。”
此时,在吕泰扬眼里,这女孩简直是上帝派来解救他的勇敢小天使。
“小可爱,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宝宝。”他由衷的赞叹,但这番诚挚的赞美却引来女孩一脸嫌恶的表情。
“拜托,本小姐已经长这么大了,还宝宝咧!”女孩以超龄的成熟口吻纠正他,“还有,不许叫我小可爱,请你特别注意这一点。”
吕泰扬挑起一道浓眉,笑戏着眼前言词锋利的小女孩,不但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对她十分欣赏。
“注射的时候会有点痛喔,你要稍微忍耐。”他亲切的嘱咐,在挽起女孩的袖子时,发现她细瘦的手臂有些徽微颤抖。
眸子一抬,女孩硬是逞强的可爱模样恰好落入他的眼底。
吕泰扬不禁微笑着问:“害怕吗?”
“罗唆!”女孩一脸倔强。
“痛的话,你可以哭出来,医生不会因为这样而笑你的,嗯?”
虽然早已经习惯孩童们高分贝的尖锐哭闹声,但他故意这么说,目的是企图引开女孩对针筒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忽地被一种挑战的氛围所笼罩的女孩,扬起一对清丽的眸子,目光炯炯地直逼视着他,仿佛正对他无言的呛声——大叔,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弯起胳臂,女孩坚定的眼神给了他最佳保证。
“打吧。”不管怎样,她是不会哭出来的!
倔强的她,最后如同她所保证的,没有在他面前掉下一滴眼泪,但那张因强忍着刺痛而憋得涨红的小脸却令他印象深刻,久久无法忘怀……
*
这家伙脑袋是不是秀逗啦?
从刚刚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露出若有所思的白痴笑容,对于她疾言厉色的威吓似乎有听没有懂。
王茉希不禁猜想,这个男人若不是个智能障碍者,大概就是个只懂得成天傻笑的低能儿。
“喂!你笑笑笑,笑个屁啊?到底听懂我说的没?”未了,她还刻薄地奉上一句,“这、位、大、叔,你该不会被我打傻了吧?”
边说,她甚至边伸出莲花指用力往他的脑门戳去。
但这一回吕泰扬没再教她得逞,反将老爱闯祸的小手拦截下来,并牢牢钳制在掌心里。
他暗施巧劲,单手恰到好处地将她的小掌收握着,力道虽然不至于令人感到不适,却也足以教她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这个事实,让王茉希无法掩饰的红了脸。
“你……”羞窘的她,用尽力气想将他的手挣脱,但它就是文风不动,她连抽出一点点的迹象也没有。
很明显的,她错估一个男人的力量可能有多强悍。
尽管是一名医师,吕泰扬却不同于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力量,尤其当她意外地发现,他洁白的衬衫底下竟有副发达的胸肌时,这才恍然——她完全被这个男人温文儒雅的外表骗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一点也不文弱!
“你想怎么样?”王茉希刻意以恶劣的语气问。
吕泰扬微笑不语,拉着紧握在掌心的小手,抵靠在唇边,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举动,成功地再次令她烧红了脸。
他发现,当她脸红的时候,就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可爱又迷人,不断诱惑着他撷取。
天知道他必须强忍住所有|yu|望,才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忘情地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宠一番!
“听着,你当然可以拒绝我。”吕泰扬俯下身来,故意将唇抵靠在她细致的耳廓边,柔声强调,“但你无法控制我追求你的决心,我亲爱的可人儿。”
生平第一次,王茉希在一个男人面前窝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男人简直像只打不死的蟑螂,脸皮厚得像铜墙铁壁,风吹不倒,炮打不穿!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悉听尊便,你喜欢就好。”蓦地,她笑得眯起眼睛,显得有一丝丝工于心计。
也罢!所谓好女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是她技不如人,只好暂且拉下颜面,转攻为守。
反正有人愿意当沙包,让她练拳头、练腿力,既是生死不论,又免付医药费,她高兴都来不及!
待他哪天警戒松懈时,也就是他倒大楣的时候,届时她还不乘机展开报复,揍得他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呵呵呵……一想到这家伙哭丧着张脸,苦苦哀求她手下留情的可怜模样,王茉希便忍不住窃笑。
瞧瞧她,笑得跟贼一样!任谁都察觉得出来,这个鬼丫头语气柔和得太假,还有唇角那明显包藏祸心的笑意。
啧!当真以为他会笨得看不出来吗?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约会呢?”吕泰扬故意这么问。
王茉希冲着他摆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连回答的语气也温顺得像只小绵丰般轻柔。
“你决定就好。现在可以松手了吧?”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有得是时间跟他耗!未来他很快就会明白,她绝对不是一只没有爪子、没有攻击性、温驯无害的小猫。
“当然。”
吕泰扬带着苦笑看着那一旦重获自由,随即僵冷着一张小脸转身离开的纤长背影,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道,疯丫头,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得逞的。
他要慢慢地降服她。
第2章(1)
终于放暑假了。
静绘到欧洲“避难”去了,瑞雪则忙于摆脱她的未婚夫,而淑好那个勤奋的女人,当然不会错过整整两个月可以打工的黄金假期。
至于王茉希,就算没处可去,也绝不与家里的千年老妖大眼瞪小眼,白耗时间,浪费生命。
那一向专制又霸道的老头子,藉着祖父的名义,已不下数十次对她下达通缉令。
他顽固地不是要她在毕业后立即接掌他的事业,成为威克集团接班人,就是要她嫁给他替她安排的对象,而且毕业前就先结婚。
啧!她又不是脑残了。
她是傀儡吗?要她继承,她就继承;要她嫁人,她就非得照做不可?
再说她才二十四岁,还没真正开始享受人生,有必要七早八早就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吗?
当她是傻子啊?
那个异想天开的糟老头,以为可以掌控她,就像掌控他那总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温驯得如同一只家犬的儿子那样轻而易举吗?
天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父亲那样没有原则,也没有任何责任感的人。
她现在就可以告诉那迂腐的老头,不管是继承家业还是乖乖嫁人,她都不可能轻言妥协的!
啪一声重重合上厚重的解剖学书本,王茉希将身子朝后一仰,疲倦地闭上双眼,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松弛一下。
唉……闷死人了!
说起那一群所谓的好朋友、好姊妹们,全没一个有良心的!
有事才她,没事的时候,连一声问候也无,教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就算没病也快闷出病来了。
想当初,她究竟是怎么认识这群损友的啊?
今年的暑假,她们似乎一个个都过得比她精采……
这时,被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王茉希原以为是哪位损友终于良心发现,|yu|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赶紧接听,不料……
“亲爱的,你可终于接电话了!”
是他!
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缠着她都快大半个学期了,到底想怎样啊?
“有何指数?”她冷冷地回应。
“为了庆祝美好的假期已经开始,以及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百天,不如今天我们就来场约会吧?”
所谓一失言成千古恨哪!轻易答应这家伙追求的结果,竟是为她带来永无宁日的生活,着实令她后悔极了。
“我没空。”想也不想,王茉希即冷声拒绝,并且顺手按下结束通话键,一点转园的余地也没有。
约莫过了一分钟,手机铃声再度响彻云霄,发现又是那一组令人恼火的号码后,她索性直接关机,懒得继续与吕泰扬闲扯淡。
也不知怎么搞的,仿佛恼人的事今天特别多,关机不久,门外便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瞪着八百年鲜少响起的大门,她的眸子略微一眯,心忖在这个人人有假休的时候,会是谁来拜访她?
“哪位?”满心疑惑,王茉希纳闷地上前应门,结果才刚打开门,整个人就差点淹没在一片花海里。
搞……搞什么鬼啊?
因为恐花症的关系,王茉希被吓得连退好几步,正想发枫,旋即听见一道醇厚的嗓音响起。
那温柔的语调因试图取悦她而有些飞扬,“嗨!喜欢吗?我特地为你挑选的喔。”
天!怎么又是他?王茉希直翻白眼,无语地发出一声哀鸣。这……这还让不让人有好日子过呀?
嫌恶的觑了眼那一大束嫩白的小花,王茉希极不感兴趣的横了吕泰扬一眼。
“敢问你这是祭祖还是上坟啊?”真是个没脑的家伙,什么不好送,居然送她野菊花?
“亲爱的,这是玛格丽特。虽然它们都属于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但玛格丽特是一种代表爱情的花卉,它的花语是……”
“好啦、好啦,随便啦!”懒得听那些无关紧要的长篇大论,王荣希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质问道:“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爬上这栋宿舍的?”
“爬?”吕泰扬被问得一头雾水,“我又不是蜘蛛人,哪会飞檐走壁啊?再说,你知道这里有几层楼吗?”
足足有七层楼耶!又不是活腻了,有门不走,舍命爬墙?
“好。”压抑着怒气,她换个说法,“那你是怎么‘活着’走到这里的?”
据悉,宿舍管理员身兼房东的刘姨,性情可是出了名的严谨,在她眼皮底下,所有雄性动物都休想擅闯这栋女性出租宿舍半步。
可是眼前这家伙不仅毫发未伤,还顺利的躲过刘姨滴水不漏的监视,招摇过市般,一路闲闲晃至她房门口。
这若不是意外,那准是刘姨她……
“我说吕医师啊!”
受到某种程度的……
“你确定这瓶保养液真的能够让我年轻个十岁喔,没有骗我吧?真有那么神奇?”
引诱。
“呵呵呵……当然了,依我专业医师的眼光来看,其实刘小姐就算不用保养,也是丽质天生。”一道具有男性魅力的嗓音轻柔地扬起,一抹噙于唇边的迷人笑靥,让原本就十分英俊的吕泰扬显得更加令人屏息。
尔后,王茉希只见到那个阴险的家伙频频对年近半百的刘姨发动一连串电眼攻击,一双魔魅的眸子不时发出强烈电波,光是停留在半空中的火花,就足以电得刘姨七荤八素、昏头转向。
毫无防备的刘姨哪里招架得住心机男火力全开的攻击?不一会儿工夫已是兵败如山倒。
“哎哟!瞧你说的,什么小姐呀,我孩子都生了半打罗!呵呵呵……”
被捧得半天高的刘姨全没了戒心,不但笑得花枝乱颤,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来来来,这卡片就交给你了,记得收好啊。”心花怒放的她随即爽快地将一张磁卡交给吕泰扬。
当王茉希赫然察觉那张磁卡不是别的,正是出入这栋宿舍的通行证后,三魂七魄差点去了一半。
“等等……”错愕的她立即出声阻止,但已然来不及。
她不禁惶惶然地想,一旦将门禁卡交给这家伙,无疑是将一群小白兔交给一头大恶狼,哪还有什么安全性可言啊?
然而,这还不算是最惨的遭遇,就在五分钟后,她意外得知另一项更悲惨、更加令人痛不|yu|生的消息——
他,成了她唯一的室友。
*
拍拍身上的灰尘,搁下手边的工具,王茉希仔细审视着门板上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虽说是室友,但这十七坪大的屋子里还是各自拥有五、六坪大小的私人领域,除了客厅、厨房等共用的空间,只消关上房门,彼此之间其实还是可以保有个人隐私的。
然而,这对她而言显然还是不够。
为避免受到吕泰扬三不五时的干扰——应该说是骚扰,她决定多加装几道门锁,以防不测。
谁知道那头心怀不轨的恶狼会选在什么时候上演一出饿狼扑丰的烂戏码?为了明哲保身,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你说什么东西万无一失?”
正兀自洋洋得意的王茉希,猛然被这道声音吓了好一大跳,立即转过身狠狠瞪了新室友一眼·
“该死的!你鬼鬼祟祟躲在我后头做什么?”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走路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游魂啊?
“我从五分钟前就站在这里了,甜心。”是她太专注于手边的工作,连他连唤了她好几声,她也仿佛听而未闻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
“你究竟在忙些什么?”一整个下午,就看她像个大忙人似的,不断忙进忙出,也不晓得在做什么大事业。
“干你屁事。”迅速收拾一地散落的工具,临走前,王茉希从牛仔裤口袋掏出一张纸条,没好气的递给他。“你若有那个闲工夫吓人,还不如趁早熟读这些规定。”
“咦?”接过纸条,吕泰扬微蹙起眉,浏览过上头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规定后,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互不侵犯公约。”
“什……什么约?”他错愕的抬眼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我不知道刘姨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让你这个痞子住进来,但若以为你可以就此高枕无忧、肆无忌惮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犀利的眸光狠狠的向他睇去,“只要犯了其中任何一条,我都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悔不当初!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