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冬阳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往部长办公室走去。赫连雪比较喜欢跟大家打成一片,所以通常都会待在外头专属于他的座位上,除非有什么比较需要隐私的时候,才会回到办公室处理。
而她不觉得自己跟他还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私事或公事,需要进那间办公室才能交代。
“冬阳,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戴依莲在孙冬阳走到门边时,低声嘱咐。
孙冬阳脚步滞了滞,面对戴依莲期待的眼神,她真的很想告诉她自己没那个本事撮合他们,可却还是扯出僵硬的笑容回应,敲了敲门扉,等候传唤。
“进来。”赫连雪马上给了回应。
孙冬阳暗暗深呼吸几口气,整理好情绪,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部长,您找我。”她低垂下眼睫,用最恭敬的姿态面对他。
“我叫你打给我关于网路行销的报告呢?”赫连雪微微眯起黑阵,看到她那种疏离的模样,他就莫名的感到气闷,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
“打好了,我马上印出来给您。”孙冬阳一贯低垂着头,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我有叫你退下了吗?”赫连雪又阴恻恻的说。
孙冬阳顿了顿,无奈的停止脚步,她转过身子,语气平静无波,“请问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报告是你打好的?还是别人帮你做的?!”他突然问。
孙冬阳马上联想到自己方才跟吴彦文的对谈,大方承认,“是我自己做的,但吴彦文有帮我收尾一下。”
“公司请你来,不是要你浪费资源,让别的男同事帮你做事,你别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迫辞职的,我不希望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他淡淡的道,但每一字一句却尖酸刻薄得很。
“你……”孙冬阳一股气打从心底冲了上来,这男人竟然敢暗示她勾引同事帮忙?也不想想上回的事件中她是多无辜的牺牲者?
赫连雪挑眉迎向她充满怒气的目光,他宁愿她对他动怒,也好过装模作样的疏离。
“你放心,我不会再傻到被人利用成替死鬼,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孙冬阳一口气冲上来,忍不住反唇相稽。
“什么意思?”赫连雪虽然佯装不懂,但他眸中跳动的火光却泄漏他心知肚明。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要把我当成笨蛋!”孙冬阳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抽痛是因何而起,只知道自己很不舒服,非常的不爽。
“你不是不喜欢我?何必一副打翻整桶醋的模样?”他懒懒的扬起唇,少了阴沉,却让人感觉更有威胁感。
“谁说我吃醋?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的感觉。”孙冬阳一阵心虚,却更夸大脸上的嫌恶。
“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啊,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不也任由我抱、任由我亲,我看以后就当我们互相利用打发时间好了。”她那一脸的厌恶让赫连雪大受刺激,怒火在胸口窜起,唇角的弧度却反而句得更高,说出口的话更是气死人。
打发时间?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他总算说出真心话了。
孙冬阳只觉得满肚子酸楚不住往上涌,正想恶狠狠的瞪向他要反击时,话未出口,滚烫的液体却突然不受控制的自眼眶滚落而出,吓着了自己,也吓着了赫连雪。
她尴尬的转身想要落跑,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脆弱跟在意,可才一动作,身子就被一双长臂卷进一堵温暖厚实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瞬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充斥体内,触动她心头梗着的那根刺,让她的泪落得更凶了。
“放开我。”她边抹泪边挣扎,既气他,更恼怒自己竟然会如此失控。
“我不要。”赫连雪简单扼要的拒绝。
“你……你不放开我,我就要叫了。”再继续赖在他怀中,她怕自己会更加失控。
“叫吧。”他不在乎。
孙冬阳差点忘记他的脸皮有多厚了。
“为什么哭?”他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俊美的黑眸异常的明亮,灼热的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我眼睛进灰尘。”她虽哽咽着声音,但语气顽强。
“我帮你吹吹。”睁眼说瞎话,他的唇畔闪过一抹笑意,打蛇随棍上,低下头靠向她,眼看鼻尖就要触上她的。
“不劳你费心,这种事情你对你的女朋友做就好。”他又是在故意逗她吧?心中一股酸意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双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往后推开。
赫连雪冷不防被她推开,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怒意,黑眸更加的灼亮,“我好像闻到了酸味?”她的反应真的很像在吃醋。
孙冬阳顿了顿,赶紧收拾起心中莫名泛滥的酸涩,咬咬下唇道:“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第6章(2)
赫连雪原本微扬的唇角悄悄抿直,原本灼亮的眸子倏地染上一层阴霾,口气却是淡淡的,“有何不可?反正你不也跟别的男人调笑。”
那种淡漠的空气又在他们之间形成一层隔膜,他语气中的轻蔑让孙冬阳的呼吸一窒,咬咬牙道:“我喜欢跟谁调笑是我的自由,可是我就是不想跟你调笑,这样可以吗?”
赫连雪神色一沉,唇畔反而浮现不在乎的笑纹,不置可否的道:“无所谓,反正女人多得是,我不缺。你放心好了,我也没兴趣跟别的男人共用同个女人。”
“这句话我奉还给你,依莲是我朋友,她对你是认真的,我不希望你伤害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苦涩,连心都跟着狠狠的揪了起来。
“你对你朋友真好,还要负责帮她拉皮条。”赫连雪嘲讽的翘起唇角,黑幽的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可笑,在我面前何必遮遮掩掩的,我都知道了,你就是为了保护她才拉我当替死鬼,我只是要你珍惜她这么好的女孩,不要再拿别的女人开玩笑了。”她强迫自己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反驳。
“她告诉你的?!”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反问。
“所以你就用你那自以为是的“闺蜜”身分教训我?”他脸上扯起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
孙冬阳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嘲讽,严格说起来,她跟戴依莲不熟,却可以直接跃升到“麻吉”的状态,连她都觉得不是很踏实,可却又无法拒绝戴依莲的善意,只好由着她的速度配合着走。
“就算今天是个陌生女子,我也会持同样的态度。”没错,劈腿者人人得以骂之,只是她为何一点都不痛快?
“彼此彼此,你自己的行为最好也检点一些,我不希望员工发生感清纠纷。”赫连雪冷笑了声。
孙冬阳的脸色变了变,咬咬牙道:“我的私事我自己会注意,如果没有其他“公事”吩咐,我先出去了。”
赫连雪的目光停驻在她低垂着四十五度角的头顶上,有种想要将她狠狠搂进怀中蹂躏的冲动,但想起她竟然义正词严的要求她对另一个女人忠实时,又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肉做的,难道她真的认为他是那种毫无节操的烂人?
“出去吧。”不管多少情绪撞击着胸腔,他口气却平淡无波。
“是。”孙冬阳同样淡漠着应声,只有抿紧的唇瓣泄漏了隐忍的情绪,僵直着身子转身往外走。
“我会照你的意思做。”
赫连雪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过来,让她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但她马上恢复正常的拉开门板走出去。
“该死!”一等孙冬阳离开,赫连雪详作装的淡漠与无所谓售时崩解,愤怒的低咒了声,拳头重重的击上桌面发出巨响。
他可以感受到拳头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可却丝毫比不上他心头那如利刃反覆切割的折磨。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即便她那么明白的拒绝他,即便她心中早已有了别人,他却还是不争气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还因为自到她对其他男人露出笑靥而妒火中烧。
可恶!赫连雪啊赫连雪,原来你也会有这天?
赫连雪幽黑的目光望向孙冬阳离开的方向,仿佛可以透过门板看到那副倔强的纤细身影,冷冽而无情,狠狠粉碎了他的自尊与骄傲。
原本赫连雪成立新部门,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看他出糗知难而退,可没想到赫连雪却将新部门经营得有声有色,甚至让原本公司打不进的通路与市场成功扩展了开来,不但让正和百货在上海最繁荣的精华地段成立新据点,现在又开始替正和通讯跟大陆最大的电信公司洽谈合作计画,一切都是如此顺利美好。
赫连正对这个儿子的表现可以说是满意极了,见到赫连雪总是眉开眼笑的,态度温和了不少。
相形之下,赫连白的心情可就糟糕透顶了,不管他怎么努力想要超越赫连雪,却总是节节败退,没有一次企画案是顺利的,还遭受赫连正不少的严厉斥责,心中对赫连雪的妒恨更加深一层。
“赫连雪,你给我出来!”赫连白醉醺醺的走进家门,拉开嗓门大喊,惊动了佣人跟王宥祯。
“你这孩子,怎么喝这么多?”王宥祯眉头轻皱,还没靠近就闻到一阵浓浓的酒臭味。
“妈,我郁闷啊、我心里不舒服,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偏心?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都比不过那个杂种?”赫连白的眼中布满血丝,身子摇摇晃晃的走着,“我今天就去跟他把话说清楚,叫他滚出我家。赫连雪,你给我出来!”
“你闭嘴!”王宥祯急忙用手去捣住儿子的嘴,目光瞟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尽头,压低声音道:“你先跟我回房,有什么事我们回房里说。”
“你又要维护那个杂种了吗?妈,我才是你儿子,我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赫连白挫败又愤怒的道。
王宥祯一阵心酸,可却还是不不动声色的朝一旁的佣人道:“把大少爷扶进房去。”
“我不要,我忍够久了,今天有我就没有他,有他就没有我,我跟他誓不两立。”赫连白挥开听令上前的佣人,又跌跌撞撞的想往二楼走。
“你要是想看妈去死,你就继续闹吧。”王宥祯的脸一阵苍白,索性转身离开。
她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儿子?若不是为了他,她也用不着这样忍气吞声、机关算尽。
“妈……”见母亲眼眶泛红,语气决绝,他脚步反而迟疑的停了下来,转了个方向追着母亲身后而去。
两个佣人见他脚步踉跄,赶紧亦步亦趋的跟在一旁,一副随时待命的状态。几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赫连白房中,王肴祯锐利的视线扫过垂手站在房门处的两个佣人,她声音一沉,威严的道:“你们今晚都没看见大少爷喝醉回来,懂吗?”
“懂,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两个佣人赶紧异口同声的应诺,她们都是太太雇用的,只要有优渥的薪水可领就好,也懒得介入这种豪门世家的斗争中。
“很好,如果你们表现得当的话,我不会亏待你们的。”王肴祯笑笑,一派温和大方。
“谢谢太太。”佣人喜孜孜的道谢。
“这边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休息吧。”王宥祯屏退佣人,确认门有关紧之后,才转身看向因酒精的关系而满脸通红的儿子,心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幸好你爸晚上吃安眠药睡着了,不然你这样吵闹,被他听到只会惹来一顿好骂,讨不到任何好处。”王肴祯上前将儿子扶到床沿坐下,拿起桌上的玻璃水壶倒了杯水递向他。
赫连白接过水杯,沉默不语,随即一口气将水饮尽,又愤愤不平的道:“反正不管我怎么做,爸也从来没有称赞过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王肴祯本想骂他,但想起儿子从小受到的委屈,又觉得心疼不已,上前握住儿子的手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才是你爸的儿子,你爸怎么可能不疼你?”
“妈,这正是我想问你们的,明明我才是你们的儿子,为什么你们心里都只有那个杂种?”他真的很不甘心。
“住口,这种话你以后不许在你爸面前提起,懂吗?”王肴祯严厉的提醒。
“为什么?我偏偏要说,他就是杂种,是爸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野种!”赫连白像是要把心中的郁闷全都发泄出来似的,越喊越大声。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他的激动,让他怔愣住,充满醉意的瞳眸瞬间痛苦满溢,“你又为了那个杂种打我?”
“我是为了你!”王宥祯红了眼眶,沉声道:“以前你不懂事就算了,到现在你还不了解妈的苦心,真是让妈太失望了。”
“妈……”赫连白的醉意被这一巴掌打散不少,面对哽咽的母亲,有点手足无措。
“你说妈疼他、宠他,对你却严厉不假辞色,你有仔细深思过这是为什么吗?”王宥祯咬咬牙道。
“我……不就是因为你比较疼他……”
“就像你说的,你才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那个人只是野女人生的野种,我为何要疼他?”这孩子若是有那贱人的孩子那般聪慧,她也用不着筹谋这么多了。
“妈?”平常她不是最气他骂赫连雪是野种吗?怎么今天母亲倒是自己说出口了。
“我故意宠溺他,为的就是想让他变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吃不了苦头的轨裤子弟,我对你特别严苛,为的就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继承人,让你爸没有理由跟借口把公司交给那个野种,知道吗?”王肴祯终于忍不住说出一直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真的是这样?!”赫连白震惊的问。
“不然呢?每次当我看到那张酷似顾香兰的脸,我的心就像被人拿把钝刀来回凌迟,没有一刻是不痛的。”她老公的心被那女人抢走,她怎么可能会去爱那女人的儿子?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我不知道……”他没想到原来在母亲心中的伤不但没有愈合,甚至还更血肉模糊。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王肴祯的情绪稍微恢复平静。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赫连白好奇的问。
王肴祯看了眼儿子,淡淡的道:“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以后不要再让妈伤心了。”那些肮脏的事情他知道得越少越好,若真会下地狱,就让她这个母亲来承担吧。
“可是照这样下去,我在爸心目中是不可能赢得过赫连雪的。”赫连白想到赫连雪就恨得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