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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之女皇 page 10 作者:镜水

  翌日,景冲和到浦善迎府拜访,可是只站着,没准备坐下。

  「老师,学生有要事,必须去了。改日必定和老师好好叙旧。」

  浦善迎坐在厅中,没问他去哪。

  「由此牵一匹马去吧。此一行又不知何日能相见,好生保重。」

  「是。谢谢老师。」景冲和又是一拜,随即头也不回,步伐坚定地走了。

  浦善迎只是摸看胡子,轻轻地叹息:「上苍保佑。这两个孩子都是很顽固的啊……」

  景冲和牵看马步出浦府,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根用红纱巾包看的断簪。

  他紧紧握在手中,又小心地放回怀里。接着,他像是一刻也不想再拖延下去,毫无犹豫地搭马背上马,调转马头。

  向北!

  初夏的凌霄城依旧下看细细的白雪。

  那宁静美丽的雪景,和皇宫内肃杀的氛围形成强烈的对比。

  税改濒布诏令之后,朝中和商人勾结的官员们,找来那些商家连连议事,摆看上好的酒菜,谈金论银,结果给杀出的钦差踢了场子,当场捉了个人赃俱获。本来还以为这不过是风头上的事,度过便好了,这才知税改之事只是个头,后面连着的茎与根,韶明都要拔得干干净净!

  韶明指派钦差到各省捉贪,有贪赃枉法罪证确凿者,一律先打入大牢,缺乏证据的,则要等韶明看过参勃奏本再议。

  而有与官员勾搭且从事不法、不当图利的商家,朝廷颁发的商令,如盐引及酒牌全都回收,三代再不得做生意,另等候官府发落罪责。

  一时间,官商人人自危,朝中无处不风声鹤唳!

  睇着跪在下头发抖的一名官员,韶明忍不住眯起眼睛。

  「……求今上谅解,微臣也是不得已……不得已……」

  自从她开始清整官吏之后,这还是第一个来见她求情的。因为有罪的多半在牢里,可能有罪的则不敢见她,至于无罪的当然更不会过来。

  不过无罪又胆小的,就成天怕自己无故中箭了。

  「如吾所说,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吾是不会找麻烦的。下去吧。」世间人百百种,也是有这般胆小到自找事的官。看看那官抖抖抖地退出,韶明心下一阵好笑,又想自己在官员眼中,大概已经跟阎罗王差不多可怕了吧。

  翻开批到一半的奏章,她阅读过后用朱砂笔下了指示,接看又看下一本,忽然头有些犯疼,她停住动作。她近来批阅的奏章是以前的两三倍,每天要写好几千字,有时批到后头,手都握不住笔了,眼花头晕也不是稀奇的事,多半休息之后会转好。

  搁下笔,她不禁望了左边一眼。

  那是景冲和从前在御书房里待看的地方。当然现在空无一人,一察觉到自己又看看那里,韶明就皱眉。

  都已经多久过去了,她还改不掉,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这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她在心里乱发看脾气。

  没多久,苏嬷嬷带看晚膳来了。韶明重新打起精神,在苏嬷嬷面前开心用膳,不让她老人家担心,好不容易说服苏嬷嬷走了。

  坐回案前,奏章草起来没读两行,韶明就瞥见门外有个人正探头。她一瞪,说道:「进来吧!探头探脑像什么样。」

  闻言,那人利落地走进来,竟是脚步无声。

  他长长一拜道:「微臣朱远,拜见今上。」

  此人身着官服,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圆圆的睑上有着黑豆似的眼,人中左右两边撇看八字胡,是个样貌身材都极寻常的中年男子,毫无引人注目之处。

  「微臣知今上批阅奏章时不让人吵,所以等在外头看状况呢。」他恭敬地道。

  韶明了解他这人,所以没和他闲聊,只问:「有什么事?」

  「没。微臣想问,今上真的不要禁卫添人?」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原来竟是掌管大内禁卫的人。

  朱远是先帝时期的人了,人不起眼,言行也不张扬,但脑子里装的东西可没比她少。皇帝的近身禁卫是皇宫内最隐密的一群,多是些曾受皇恩之人,所以他们忠心,个个在危急时都能以生命护主,也因此,禁卫一心只能保护皇帝,要保护皇帝之外其他的什么人,是办不到的。

  韶明秀眉一皱,说:「禁卫目前四十七人,有四十七个人能不问原因马上就为吾死,这还不够吗?」禁卫也多是族传,家里有些孩子根本还小,就要他们入宫训练也太为难,可朱远近来老是提这事。「你是要吾造多少孽?」她不悦。

  「最近毕竟不比以前。」朱远含蓄地说。

  韶明岂会不知他意指什么。最近这一阵肃清,惹恼多少人,希望她最好明儿个就得病暴毙的人大概可以排到边境了吧。

  韶明果断地手一挥,没得商量道:「吾说不添人就不添人。此事别再问了。」她要处理的事情多看,没有这一件。

  朱远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只是来随口问问,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微臣知道了。微臣告退。」

  御书房内又只剩她一人。

  她又盯看左边瞧了。一察觉,她再也看不下奏章了。

  韶明忍不住伏身,用额头抵着桌上交迭的双手。

  她是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原以为眼不见心就净,却斩不断绵长的思念。到底要如何,还要过多久,她才能不再想起景冲和呢?

  有脚步声,韶明抬起脸。

  一人气喘吁吁地快步走了进来。她想,她一定是太累了,或者太思念了,不然怎么可能?

  在看清对方的脸时,她瞪大了双眸。

  景冲和!

  第7章(1)

  景冲和白日马不停蹄,赶回京城只花了十七天。

  在凌霄城门,他却不得其门而入。

  「景冲和?那是谁?我再说一次,没有官牌不给进!」门口的侍卫非常尽忠职守,生怕稍有不慎,严苛的女皇就会降罪。

  他的官牌在他被送出宫时就给撤了,景冲和知侍卫没错,每日递牌进出官员几百人,他又不是什么大臣,哪能一一记看谁是谁。

  从没想过皇宫竟然是如此难进,他在宫中没有熟识的官员,要怎样才能见到韶明?难不成要等韶明又上街而他又能巧遇的那一天?

  伫在朱雀门旁,景冲和注视看宫殿,明明想见的人就已在眼前,却竟是如此困难!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停停。」一辆红顶马车从朱雀门出来,在经过他身旁时,里面传来叫停的声音,一名老妇掀开帘子,指着他说道:「咦?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谁来看?」是苏嬷嬷。

  景冲和原本没注意,被苏嬷嬷指着时方才转过头,他见过苏嬷嬷,可顶多只是数面之缘,他们没有说过话。

  「在下景冲和。」他对苏嬷嬷道。

  「是了,我认得你的脸,你先前常跟今上在御书房里读书。」苏嬷嬷眼睛一亮,拉看他的袖,说:「你来见今上吗?好、好!快去见!」

  苏嬷嬷人老,可心是雪亮的,她从小带大的孩子,有些什么,她多少还是看得出的。

  可以跟韶明日日在御书房共处,那是从来没有人有过的,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她知道的,苏媳婕草韶明当亲生女儿看待,没想为何景冲和忽然不见了,只知自从景冲和消失之后,女儿每天不好好睡觉也不好好吃饭,很是心疼她最近国事繁忙累极了,而女儿的心上人来了,当然是要见上一见,最好还能让她歇息歇息。

  「我……」

  景冲和还来不及讲他没有官牌之事,一旁的侍卫便插嘴道:「不行!」

  「什么不行!」苏嬷嬷声音比他还大。「嬷嬷说行便行

  }

  有事我担看,你这小儿莫要阻挠月她中气十足地喝看,威严极了。

  她在宫里服侍皇帝一家子数十载,从少女到白头,哪个敢跟她端资历?侍卫虽不认得景冲和,却识得她,有几次还见韶明亲送她出来。

  再不敢不识相,侍卫让开身,低头行礼道:「奴才有眼无珠!」

  苏嬷嬷这才睑色和蔼下来,转头对景冲和道:「好了,跟嬷嬷来!」

  景冲和真不知是该跟这个老妇道谢,还是对侍卫致歉,他只能作揖行个礼,随看苏嬷嬷进宫。

  可以见到韶明了!他的心跳得急,静不下来,他也不知为何如此,只是想快些见到她。

  来到御书房前,苏嬷嬷命宫女退远一点,不要打扰,这才道:「你去吧。」

  「甚谢。」景冲和一拱手,快步地走过长廊,踏进御书房。

  韶明坐在案前,晶莹的眼眸正注视看他。

  仅只是几十天的分离,相同的景物,相同的人,可一切却是如此地不同。

  景冲和喘着气,站定在她面前。

  好像一切都静止下来了,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什么都不存在。

  韶明离开桌案,缓慢地走近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的脸,然后好细好细地,专注地看着他。

  景冲和不知她什么意思,只是她的盯视教他无法移开眼,他也同样地看她,低声道:「我……回来了。」

  这一言,让韶明猛地清醒过来,原来并不是她累到脑袋不清楚,也非太过思念而产生幻影。这是真的景冲和,活生生的,真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简直大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门她严厉气愤地质问。

  虽然她如此生气,不过景冲和倒是静下心来了。

  「……一言难尽。」他笼统地回答。

  什么一言难尽(韶明气得七窍生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暴露出真意过了,可现下她实在是忍不住。

  她花了多少心思,下定决心,把他送走,越远越好,可他却又自己跑回来!

  「谁…谁来,快把他……」她气得话都说不好了。

  景冲和看看她冒红的俏脸,道:「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宫中,或者留在京城。」

  「你说什么?」韶明不可置信地瞪看他,可她不愧是韶明,虽然刚刚不小心爆发了,警觉之后,又硬是按捺下来。

  暗暗吸几口气,她咬着牙,道:「你要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想了一下。

  「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你为护我,所做的这些,我不接受。」他很是诚实。

  韶明一怔,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用意的?算了,那已不重要。

  「我可没护你。」她不再以女皇的身分说话了。

  他也没当自己在跟女皇交谈,他是在跟韶明这个倔强的姑娘讲话,景冲和点头道:「那好,我留在这里,想必你不会有意见。」

  韶明从不觉得他可以如此伶牙俐齿!

  「你留在这里要做什么!」简直是要气死她!

  「我刚刚说了,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我很担心你的安危。」他温和地看着她生气的脸。

  「担……担心她?韶明让自己无情道:「即便是那样好了,你以为你又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景冲和将此四字说得铿锵有力,跟着,他眼眸柔和,说:「可我就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离开。」

  韶明向来坚强,习惯独自一人撑着,从不示弱。

  但是望住他,他的这份心,与这样的温柔,令她眼眶一红。

  他是真的关心她,可是,她就是不要他这样啊

  }

  就恨看她,不要再和她见面,才是对他最妥善安全的。

  他这个……笨蛋!

  见看他,她是开心的,可是,却又是不开心的,心里好矛盾,根本是一团乱,不知如何才好,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韶明只能指着门口斥喝:「你……你出去!」

  景冲和退一步。

  「好吧,我先告退了……今上若找我,我在藏书阁等你」等她心情缓下来一点,再说吧。

  韶明硬是不瞧他,她不想自己又失态,她对此恼极了,只能先冷静下来,景冲和于是走了出去,先跟等在外头的苏嬷嬷道谢,苏嬷嬷不知为何眉开眼笑的,连连嘱咐他就先待在宫里,她苏嬷嬷会负责,然后苏嬷嬷便走了。

  景冲和转身准备去藏书阁,在长廊上,忽听有人唤住他:「等等。」

  景冲和回过身,一个黑豆眼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的。

  他定了定心,问道:「阁下是……」

  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说:「今上藏心甚深,我从没见今上如此激动过,你真是好大本事。」

  景冲和认真地睇着他,稍后,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叫朱远。

  是负责保护韶明的人。

  大内禁卫的武功十分高强。

  不过,禁卫却不全都是会武的,朱远是个心思比棉絮更细之人,身为大内禁卫的头子,他本身武艺平凡,他有的是无人能及的谨慎,设想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他认为要保护皇帝,光只是有武功高强的人是绝对不够的。

  譬如若有万一,有个愿意替皇帝死的替身也是极为重要的,这并不需要会武,甚至用会武之人是浪费的,替身只需要身形像皇帝,还有一颗至死忠诚的心。

  所以他网罗愿意为皇帝献命之人,而且,他不会让皇帝知道详情,皇帝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知道的。

  至少,韶明并不需要知道有多少人会如何当她的肉垫。

  朱远对朝政无感,因为他所关心的仅有一件事,而他也只对他关皇帝安危之人有兴趣,因此,他叫住景冲和。

  景冲和当然不知他心里如此想法,只是对方是负责保护韶明的人,当对方提出带路到藏书阁的邀请时,他一心关心韶明的现况,所以也想知道对方会不会跟他说什么。

  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朱远就先道:「今上近来处理政务,惹恼许多狐鼠之徒,的确是令人有点担忧。」他暗示他已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

  景冲和没察觉,只是想起那日店内遇上的酒商,不满她的人,正到处低毁她的名誉,他严肃沉默看。

  朱远脚步一拐,转了弯。

  「今上总说,要怕得罪人,那就别做事了。」

  是很像她会讲的,景冲和既是佩服她的觉悟,又是关怀她的难处,他神色一沉,道:「她……是否真的会有危险?」

  朱远脚下不停走看,默然须臾,道:「这个嘛……事情没有发生,谁也料不准,所以,防微社渐,备不虞也。」

  「防微杜渐……」景冲和忽然发现,他们并不是走在要去藏书阁的路上,这凌霄城如迷宫一般,可从御书房到藏书阁的路,他天天走,不会认错。

  朱远虽目不斜视,却似乎察觉到他的困惑。

  「景先生,我会将你带到藏书阁的,放心。」

  景冲和一回神,说:「不,我不是担心那个,我只是在想,朱大人是想要告诉我什么?」他叫住自己,总有理由的。

  说这个书生迟钝,他是迟钝,可又不是那么迟钝,朱远左眉不着痕迹地一挑,道:「刚才讲过的,今上近来令人担忧,让我头大了点。」

  景冲和随着他,来到凌霄城边缘的一排厢房,中庭内,有几个人正走动看,景冲和一眼就瞧见当初押送他的黑脸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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