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参赛者进场,先付了一碗麻辣臭臭锅的钱,一坐下,麻辣臭臭锅上桌,桌上的沙漏反过来,细沙一流,开始计时,参赛者若能在沙子流完前将有六块臭豆腐的麻辣臭臭锅吃完,店家当场退钱,反之,钱入账,换下一位进场。
今天第四十号参赛者一坐定,迫不及待举箸,猴急个性,景心幽完全不看好,果然如她所料,他才吃一口,就把筷子一丢,辣得呼天抢地。
“这未免太辣了,谁吃得下!”
“是,因为这是天下第一辣的麻辣臭臭锅。”景心幽带笑说:“小六,带这位客官入座,记得送上茶水。”为免参赛者吃了一口就反悔想要她退钱,景心幽先发制人,另安排座位,让他们得以慢慢享用店内其他产品。
“是,景掌柜。”
陆陆续续有参赛者来挑战,今儿个比昨天多了更多人,近七十人,没一个挑战成功,一伙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这沙漏这么小,一眨眼就流光,不可能有人在沙子流完前吃光这一碗麻辣臭臭锅。”
“你们这些人真笨,这不过是店家想出来的噱头,不过就是想吸引顾客上门的伎俩。”
“就是、就是!”
几个挑战失败的人围过来,不甘心地起哄,“没错,这沙漏流得这么快,不可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吃完这么辣的臭臭锅,你们这是变相诓人。”
“没错,退钱,要不我们就请官爷来评理。”
第6章(2)
“唷,你们这些人东西都吃下肚了,还要我们退钱,有没有天理呀!”
身为老板之一的廖大婶,情急地嚷着,想用大嗓门吼得起哄者没话说,但他们不吃她这一套,反被激得更加恼怒。
“你们若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我们怎会找你们碴,可今儿个你们搞这名堂骗人来吃东西,就是不对。”
“我们有硬拉着你们来吗?来排队挑战的,各个心甘情愿,又不是我们把你们绑来的。”廖大婶坚决自己有理,嗓门更加大声。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们弄这个挑战项目,根本没人做得到,这就是骗人。”
“这……”廖大婶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这锅“天下第一辣麻辣臭臭锅”店里所有人全试吃过,大伙全被辣得吃不到一块就求饶,办这个挑战赛的确是为了促销麻辣臭臭锅,但没一丁点骗人意味,可谁知这些失败者会不甘心闹场。
大嗓门政策失效,廖大婶求救地看向景心幽。
景心幽在一旁观察片刻,并不觉得这些人是来闹场,他们充其量就是爱面子,不想承认自己挑战失败。
“景掌柜,退钱、退钱,只要退钱我们就不追究。”
“对,退钱。”
“辣死人了,这谁吃得下,你们真的是在骗人!”
面对排山倒海的退钱声,景心幽气定神闲地说:“如果有人能挑战成功,那这个挑战赛就不是骗局,对吧?”开店最高原则就是以客为尊,客人怎么说,尽量顺他们的意就是。
“对,只要有人挑战成功,我们就心服口服。”带头起哄者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撂下一句话,好整以暇地等着。
“好。”景心幽捋袖,一副准备亲上战场的应战样。她打定主意,不管再辣,一口气把它吃完就对了,既然这促销活动是她提的,她的确应该先自我挑战一次才对,是她疏忽了这一点。
“心幽,你……”见她似要自己下场挑战,廖大婶捏了一把冷汗,她不是没见心幽试吃过,说也奇怪,“纤云”是一丁点辣都不吃,可心幽倒挺能吃辣,但吃不到两块就举白旗,现在一次要吃六块,不辣死她才怪!
内心早冒一堆冷汗的景心幽,佯装镇定,投给廖大婶一个安抚的笑,要她别为她担心,她拍了一下桌子,颇有英雌气概的说:“好,我……”
她才出声,马上有一道更有气魄的嗓音压过她。
“我来!”
众人回头一看,瞥见来者,纷纷自动退出一条路。
“是虎掌柜!”
“好,虎掌柜来挑战,一定可以过关的!”有人以身形来判断。
“虎掌柜肯定没问题!”
“啸天哥,你怎么来了?”景心幽内心焦急不已,这些人起什么哄,能不能吃辣又不是看块头大不大,干么每一个都一副对他信心十足的模样。
他过两天就要上京赴考,这个时候一丁点差错都不能出,所以她才要他在家里读书,不要出门,谁知他居然跑来,还自告奋勇要挑战天下第一辣的麻辣臭臭锅。
他是能吃辣,可试吃的时候还是被辣得眼泪鼻涕直流,说到底,他吃辣的程度和她不相上下,那就由她来挑战就好,他干么硬要来凑一脚,万一身体因为这样而不舒服,该如何是好!
“啸天哥……”回神,她一惊,这人什么时候坐到挑战位子了?
“小六,把天下第一辣的麻辣臭臭锅端上来。”
“是,虎掌柜。”
“不……”她想给小六使眼色,可那家伙此刻眼里只有“虎掌柜”,似乎完全没看到她。
围观者用力拍手大声鼓噪,叫好声此起彼落,害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臭臭锅端上后,虎啸天不由分说举箸,“小六,计时。”
“是,虎掌柜。”
桌上沙漏一翻转倒竖,前一刻的鼓噪声自动停止,大伙儿惊瞪眼,因为虎啸天毫不迟疑地一块接着一块猛吃,豆腐上鲜艳的红油仿佛一点都不辣,而是甜的。
沙漏上方的沙子尚未完全流至下方,碗里的六块麻辣臭豆腐已悉数被他吞入肚中。
小六和一群围观者一样呆愣杵着,为免他白拼一场,景心幽忙不迭出声,“大家看,沙子还没流完,虎掌柜已经吃完了。”
“真的耶!”
“虎掌柜太厉害了!”
“我就说他行!”
惊赞和鼓掌声不断,虎啸天起身拱手敬谢大家,旋即转身往厨房走去,景心幽虽面带笑容稳住现场局面,可心头却揪疼不已,方才他转身,她就见他整张脸辣红,这会儿肯定眼泪鼻涕齐下了。
“我我我,我要挑战。”
“我也要。”
“算我一份。”
“我也来,看起来不难嘛!”
受到虎啸天挑战成功的激励,一些本打算只围观凑热闹的人,纷纷报名挑战,挂心方才步入厨房的人不知是否已变身为人体红辣椒,面对蜂拥挑战的客人,景心幽一脸为难。
“我来,我来。”知她担心虎啸天的情况,廖大婶接下“主审”棒,示意她退下,“心幽,你去厨房盯着,要大厨赶紧再多煮一些麻辣锅。”
“好,我去。”感激的看了廖大婶一眼,景心幽忙不迭奔进厨房。
一进厨房,没见着虎啸天,她纳闷又焦急,“廖大叔,啸天呢?”
正在掌厨的廖大叔,回头说:“噢,啸天他方才连喝了三碗水,大概辣得受不了,跑回家去了。”
“啸天哥他回家了……”心头揪着,顾不得店里正热闹,宾客如云,景心幽丢下一句话,“廖大叔,我回家一趟。”说罢,便急忙从后门跑了出去。
离开店里,景心幽一股脑没命似地奔回家,心中挂念的全是虎啸天此刻的情形,回到家,客厅房里遍寻不着他的身影,她更加心急如焚。
“啸天哥,你在哪?”以为他在厨房喝水,但厨房里没半个人影。“啸天哥、啸天哥……”
心急火燎,忽地听见后院传来水声,她推开后门一看,他在后院的井边,汲水淋身。
“天都黑了,有那么热吗,需要这样取水浇淋全身?”她边说边走向他,又气又心疼。
走近一看,他打着赤膊,全身都湿了,但皮肤泛红的迹象仍清晰可见。
“我不是叫你别去店里,你干么又去!”
“我去看看而已。”一桶水从头顶浇下,他张嘴顺便喝了口水,但仍辣得嘴大张,像哈巴狗似的。
“去看看?那干么逞强!”见他嘴里辣味似乎未除,她颦眉,“别喝井里的水,我去厨房取水来给你喝。”
“厨房没水了。”
“蛤?”
他尴尬一笑。“我……我喝光了。”
“那我去隔壁廖大婶家看看有没有水……”她转身欲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用,我好多了。”
“真的?没骗我?”
他愣愣点头。
她拉他坐在井边,拿出绣帕帮他擦拭脸上水渍,水眸盈满心疼,“很辣吧,你干么强出头,我来吃就好。”
“怎么可以让你吃!”
“为什么不行?”
“我这么大的块头,吃了都受不了,你哪受得了!”他一脸正色。还好他去了,要不,这下受苦的人不就换成她,那他肯定又心疼又自责。
景心幽苦笑,“吃辣哪关身形高大或是瘦弱。”算了,有理讲不通。不过,他担心她,舍不得让她吃辣,这点她觉得挺窝心的。
绣帕往下移,目光对上他健壮的胸肌,她羞得别过脸,索性将绣帕丢给他,“你自己擦。”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心幽,过两天我要走了,我放心不下你。”
回望他,他黑眸里蓄满的深情,令她心头悸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就是不放心。”他紧握着她的手,像怕她溜掉似的,“还好临行前我已经挑战吃麻辣锅成功,应该不会再有人就这事找碴,你千万别吃辣,这辣,会辣死人的,若再有人不服,等我回来再吃给他看,你千万别吃!”
“你这傻瓜!你担心我,我才担心你呢。万一那麻辣辣得你身体出问题,没办法上京赴考,那可怎么办?”
“不会有问题的,再过一会就好。”说没问题的人,嘴巴还大张不断哈气。
见状,她满心不忍,想到过两天就要和他分离,内心忽地一阵惆怅,这一别,也许一两个月甚至更久都见不到他,思及此,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似的,好痛!
第7章(1)
幽幽凝望着他,见他犹张嘴哈气,她情不自禁地将唇凑上,轻吻,解他嘴里的辣,解她即将到来的相思。
她突如其来的吻,如甘霖般解了他嘴里的燥热,却勾起他内心的另一股火热,从山上回来后,她有意无意、似羞似闪地躲避他的接近,他满腔的情火只能径自在胸臆间燃烧,极为痛苦的努力克制着。
此刻她的吻,让他压抑多日的火热狂情,找到了宣泄出口,大手一圈,将她纤弱的身子捞至怀中,狂情地吻她。
窝在他怀中,心跳相接,她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为她舞动,她的心、她的人,沉沦在他独特的男性气息和浓烈的粗喘声中。
热吻暂歇,盛满浓烈深情的黑眸瞅定她,语气坚定的道:“心幽,我一定会考上武状元回来娶你。”
她但笑不语,水眸饱含甜情蜜意娇羞的睐他,她相信他的心意,更坚信赳赳雄风的他有能力一举夺魁,不过,他的另一个“雄风”,似乎抢先勃发中……
低眼一看,发现自己竟跨坐在他大腿上,难怪会强烈感觉到身下有某种硬凸物体抵着她。
她颦眉,又羞又气的睐他,他也察觉到自己的男性雄风无法受控制的涨大中,一脸尴尬地僵杵着。
“你……”她羞得弹起身,见一旁汲水桶内还有半桶水,不假思索提水往他头顶浇灌,“你继续淋水好了!”跺脚,丢下桶子,她羞窘地跑走。
虎啸天伸手想唤她,却尴尬的出不了声,只能喃喃自语,“对,我、我还是继续淋水的好。”
取了两三桶水往头上淋下,他懊恼地想,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心幽一定被他吓着了吧!
这一切肯定都是吃麻辣臭臭锅惹的祸,上回试吃过后,他就吻了她,这回变本加厉,还克制不住地想……
欸,不知那麻辣臭臭锅里究竟添加了什么,怎么会让人如此失控?察觉身下某物还硬得紧,他忙不迭继续淋水。
心幽不知有没有被他的举动吓哭,他他他……真是该死!
两个月后。
景心幽蹲在灶前,想起该回来的人至今仍不见人影,两行眼泪无预警地扑簌簌流下,两个月来的思念,在这阗黑静寂的夜里,溃堤。
这两个月来,她三不五时想他会不会在前往京城途中被山贼围杀、想他会不会因不熟山路摔落断崖,担心之余总是将很多意外事件加诸他身上吓自己,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种痛苦的念头中,她只好不停找事来做,心想只要忙到没时间,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不过她却从不担心他会另结新欢,因为她坚信他不是那种人,绝不会做那种事,她更坚信他一定能考上武状元。
她想,他是下定决心要考武状元的,要不,先前他不会瞒着纤云偷偷参加解试和省试,这事,廖大婶是知情的,因为他们夫妇帮忙瞒着。廖大婶告诉她,原本虎啸天就是打算考取武状元后,给纤云过好日子,但他参加省试时已借了一笔钱,能借的亲朋好友都已借过,别说没盘缠上京赴考,殿试能不能通过,又能否一举夺魁,都是大问题。
前途茫茫,正巧黄家托媒婆上门提亲,廖大婶本身就是清苦人家,她太了解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处境,才会苦口婆心劝纤云嫁人,顺便索聘金给虎啸天当盘缠,不管结果如何,总是为虎家尽了份心力。
因为“纤云”没嫁成,是以他重燃考取武状元的决心,她也一直坚信他有能力夺魁,但,是否因这双重因素导致他压力太大,以致没能夺魁,他觉得没面子,所以至今尚未见到人影?
“傻瓜!武榜眼也很厉害啊。”她低斥。
因为开店,她和衙里的官爷常打交道,混得挺熟,她特地拜托官爷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她,前不久官爷特地上店里报上好消息,说杏花村出了第一位武榜眼,当天她一高兴马上开放一百盘臭豆腐让乡亲免费吃,她还打算等他回来那天,店里的天下第一辣麻辣臭臭锅,一整天都开放让乡亲免费吃到爽,以兹庆贺。
孰料,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直没见他回来,今天等不到,她总是安慰自己明天他一定会回来,过了两天又等不到,心想一定是他太优秀,皇上舍不得他回来,说不定已命他为大将军什么的……等了又等,她的心一天比一天慌,可却又得故作没事,和往常一样顾店工作。
杏花村离京城路程有多远她不知,但肯定是很远,而且还得翻山越岭的,不像现代有飞机、有高铁,咻地一下就到,说不定他在山上摔断腿了,万一伤得太重又不巧遇到猛兽,那可怎么办?
越想眉头皱得越紧,深吸一大口气,她告诉自己,“景心幽,不要再胡思乱想,连黑熊都怕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