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无门,她的心更加慌措不安。
“虎啸天,你这个憨大呆,为什么还不回来,两个月前我担心你在去的途中出意外,两个月后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还要我再为你担心一回!”她拿了根柴敲着灶口,“你就这么喜欢见我为你伤心掉泪,亏我还称赞你比夏竞天好太多,我来古代,你一次都没惹哭我……”
心,陡地幽幽静静地沉坠。
手中木棒滑落,她安静地坐在灶口,两手抱膝,视线往下望着地面却无法对焦,独自暗思量。
是啊,他是好人,一个外表充满霸气内心却体贴善良的好男人,不管任何事总是将她摆在第一,她来到古代,除了第一次上山被黑熊吓哭外,从未真正伤心痛哭,更令她惊讶的是,她至今没求助过灶神一回,在这,她一心想帮他,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她也没觉得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反而如鱼得水,仿佛她就是这里的人,是该代替纤云嫁给他的人。
她心一突,这会不会就是在对的位子上,遇上对的人?糟糕,她似乎不想回现代去了!
甩掉荒谬念头,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应该先担心他人去哪儿了,她决定明儿个他若是还没回来,她就找官爷商量去,把附近的山全给翻找一遍,直到找到他为止!
“虎啸天!”抓起方才滑落的木棒无意识地敲打地面,低眼,心口幽幽,语气忽地顿转,“啸天哥,你快回来,我不生你的气,只要你回来就好,只要……你赶快回来。”
翌日中午,仍未等到思念的人的踪影,景心幽再也按捺不住,想直奔衙门找官爷帮忙,忽地听见人在厨房内的廖大婶不知在和谁打笑着。
“不会是赶着要回去娶亲吧,才一会儿工夫,工作就做完了。”
原本想出门的景心幽闻言,压下心头的焦急,步入厨房察个究竟。“廖大婶,你在和谁……咦,邱大叔,你们怎么回来了?”她纳闷的看向邱大叔和他的两个儿子。
啸天哥不在,她应征了几个人上山砍柴,最后愿意吃苦留下来的只有邱大叔和他的两个儿子,砍柴工作辛苦,念及邱大叔年纪大了些,她让他们每天带回一定数量的木柴后就可休息,平日他们父子三人回来时泰半都已天黑,可今日……
“我说呀,一定是赶着要娶儿媳妇,要不手脚怎么这么利落,还不到午时,工作就已做完。”廖大婶半说笑半认真,“我说老邱,肥水可不能落外人田,若真要娶儿媳妇,我和心幽可是最专业的“新娘秘书”,别忘了找我们。”
“那是一定。”邱大叔认真的回答,两个内向的儿子羞得低头,惹得在场人哈哈大笑。
景心幽内心隐约觉得事有蹊跷,“邱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木柴数量已达到,可光凭这三人不可能这么早就砍这么多木柴。
“这……”邱大叔自知骗不了人,尴尬一笑,据实以告,“其实是一早我们父子三人上山,就见地上满是断木截枝,呼喊老半天也没见到砍木者现身,于是,我们就把树枝捡一捡捆一捆,就载回来了。”
“唷,该不会是哪户人家的长工上山砍的?”
“不,不可能,他们一次砍的数量不会这么多,而且砍完马上载走,哪会留着让人捡拾。”
“这倒也是。唷,该不会是黑熊熊性大发,乱扯树枝?”廖大婶一席话,让邱大叔的两个儿子吓得缩成一团。
“不是黑熊!”景心幽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斧头砍的!”她人站在木头堆旁检视切口,粗壮的木头被完整的一刀砍断,除了虎啸天,谁能有这等功力。
看吧,她识他多深,连他砍的木头她都认得出来。
“没错,是斧头,砍柴的人一定是孔武有力之人,这么粗的木头,没有第二刀,简直是力大无穷!”
“力大无穷?那、那该不会是……”廖大婶惊地张口结舌。
“廖大婶,麻烦给我一包厨余。”
“蛤?”
“景掌柜,你该不会是打算上山?”邱大叔讶问。
景掌柜很聪明,是她想到他们上山时顺便把店里厨余带上山,若遇到黑熊就把豆腐丢给它吃,反正它图的就是填饱肚子,只要吃饱就没伤人意图,若幸运一整天都没遇到黑熊,下山前把豆腐挂在枝头,黑熊饿了自然会摸黑找来,果然第二天上山,包在树叶里的豆腐全被吃得精光,他们父子三人这两个月来上山砍柴,全托景掌柜的福,平安顺利!
“对,我要上山一趟。”若没猜错,这些木头肯定是他砍的,他人已回到后山还不回来,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跟你去。”邱大叔不放心。
“对,让老邱跟你去。”廖大婶拎了一桶厨余过来,“多拿一些豆腐去,万一熊的爹娘爷祖全来,不怕没得吃!”
景心幽苦笑,仍是接下那一桶厨余,多带些,有备无患,“邱大叔,你回家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走了。”
“可是……”
迫不及待想见躲在山上不回家的伐木者,景心幽拎着厨余桶,说走就走。
“我看我还是跟去好了……”邱大叔还是觉得不放心。
“不不不,老邱,别跟。”廖大婶抓住他,“心幽一个人上山,有什么话小两口独自说开,你去,啸天那个闷葫芦肯定什么话都不说了。”
“要是砍柴人不是虎掌柜怎么办?”
“这附近还有谁砍柴砍得这么利落,才一晚的光景就能砍这么多柴,那不是啸天会是谁!”
“也是!不过这虎掌柜也奇怪,考上武榜眼何等风光,为什么不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也许他一心想当武状元……”廖大婶耸肩,确切原因得等心幽回来才知道了。
拎着厨余桶上山找了一个时辰,喊得喉咙都快哑了,那人,还是未现身。
第7章(2)
将桶子丢在脚边,景心幽坐在树下喝水,还好她有记取教训,记得带水上山,要不,喊了一个时辰她肯定渴死。
“虎啸天,你到底出不出来!”她找得满肚子火,对着半空中骂。“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事出来面对,干什么躲躲藏藏!”
这一路走上山来,没见到邱大叔说的满地断木截枝,她心头纳闷他该不会躲到别处去了,想了想又自我安慰,现在正值中午,也许他午睡去了,他向来有午睡的习惯不是。
话说回来,午睡睡一个时辰也太久了,再者,她喊那么久,他应该有听见才是,难不成他在山上遇到坏皇后给他吃了一颗毒苹果,昏得不省人事?
念头一转,她想,他既然不下山窝在山上,明显就是在躲她,就算她喊破喉咙,若他有心要躲,也绝不会出来的。
低头忖量,想着要怎么引诱他出来,撩大腿?又不是要招司机搭便车;水淹后山?她最好有那个本事,最快的方法是请法海大师来帮忙,但她得再穿越一次,跑到法海那个年代去,累不累呀!
突地灵机一动,有个方法简单快速,值得一试,她假装跌趴在地久久不起,若他在附近一定会不放心地跑出来查看……真是的,这么简单的方法,她怎么没早点想到?况且以前读大学时,她和同学们还曾一度疯玩仆街游戏,她可是有“搞怪的仆街少女”之称。
说做就做,她起身意思意思地喊两声,“虎啸天,我喊得喉咙都哑了,你还不出来,啊--”
发出惊叫声后,她整个人跌趴在地,可惜这里没道具,比如红红的长舌头什么的,脸侧趴,将它装在嘴边,看起来还能吓人几分。
等了等,等了又等,趴在地上不动,全身都快僵了,还未见他现身,她不禁失望地想,或许他真的离开了……
正想挪动身子起身,忽地听见身边有声响,等久了,总算让她逮到了吧!她一翻身,先赏一个斜瞪眼,和“他”四目相接,她先是一愣,旋即全身不自觉发抖。
“嗨,好久……不见,我、我们真有缘……”是黑熊,她又遇见黑熊了!
不确定是否和前次遇着的是同一只,这只看起来比较大一点,但已过两个月了,加上每天有豆腐吃,它应该是会比较壮一些。
黑熊的目标是她带来的那桶厨余,她忍着惧怕强拉出一抹微笑,“对,那是要给你的,不用客气,请慢用。”
黑熊防备的望着她,她能感觉到它没伤她的意图,也许是邱大叔每天都带豆腐上山吊在树头任它自由取用,它觉得人类也是有可爱的一面,所以……
她才暗中称赞黑熊看起来比上回和善多了,但黑熊却突然间躁动起来,只见它抓起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入树林里,她怔愣了下,旋即听见不远处有马儿的奔跑声,她猜,它肯定是听到马蹄声,吓跑了!
可是,这偏僻的山头,怎会有马匹?才纳闷着,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
“心幽,心幽--”
马儿由远而近奔驰前来,她看到他了,马背上那个健壮如虎的彪形大汉,不就是她朝思暮想、拎着一桶厨余跋山涉水想找的人!他怎会骑马前来?望向他的来时路,他似乎是从山下上来的。
“心幽!”未等马儿停下,他迫不及待跳马飞奔到她面前,满脸焦急神色,抱起跌在地上的她。“你没事吧?”
四目相接,重逢的喜悦没在第一时间迸出,她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心头喜怒交缠。
“我有事,我遇到熊了,它差点把我吃了!”站稳后,幽幽地睐他一眼,她生气的挣脱他的怀抱,径自往前走,不理他。
熊并没有伤她,她不是因为遇到黑熊而气他,但她,就是生气。
听到她又遇到熊,他心惊又自责,大步一跨,从身后抱住她,“心幽,对不起。”
“放开我,你干么跟我说对不起,想吃我的是黑熊又不是你!”她负气的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上山来找我,我……我已经回家了。”他中午前下山回家,在家静思了一会,原打算去店里找她,正巧廖大婶回家来,告诉他她上山找他,他心一急,立刻骑马来了。
景心幽暗自恨恨咬牙,原来他已经回家了,难怪会骑马上山,那方才她仆街想激他出来,不就……像傻子一样!
越想越气,她这段拎着厨余上山寻人记,不就像无头苍蝇瞎忙乱撞一场!
他怀着歉意,低沉的道:“心幽,对不起,我让你担忧了。”
“谁说我担忧你了,我只是……店里剩余太多,我拎上山来喂熊。”她嘴硬。
“你在生我的气?”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他,“你是该生气,我,我不该在山上逗留不回家……”
瞥他一眼,两个月不见,他瘦了,肯定是盘缠死握着,舍不得吃饭。
心头揪疼,可说出来的话却酸味十足,“是吗,你一直在山上?我还以为你说不定是娶了宰相或大将军的女儿,不记得杏花村在哪儿了!”她知道他不是这种人,可人在生气的当头,总是不挑话。
“我没有,我拒绝了。”他坚定回道。
“拒绝什么?”瞟他,见他正经八百的模样,她倒抽了一口气,惊问:“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他急忙再度撇清,“我真的拒绝了。”
她哭笑不得,“我是问……真的有人要把女儿嫁给你?”
他点头,神色凝重,“心幽,我……”
她睐笑,“我知道,你拒绝了。”憨大呆!要说几次,她听懂了啦。
“对,还有,我……”对上她的眼,他神色黯淡,垂头轻喟,“我,我被除名了。”
“蛤?”她一脸不明所以。
“我,不是武状元,不是武榜眼,什么都不是。”
景心幽愣愣地看着他,他说的话,为什么她有听没有懂?他不是武状元,不是武榜眼,那他……什么都不是?
一碗猪脚面线端上桌,看虎啸天吃得津津有味,景心幽又气又心疼。
“这个朝代的贵族千金是都嫁不出去吗,为什么那些官人硬要人家接受他们等待出清的女儿?”她气呼呼地嚷。
经他说出窝在山上不回家的原因,她才知,因为当朝宰相看中他,想收他当女婿,他不肯,宰相许是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便将他从武榜眼的名单中除名,大概是“私下运作”的缘故,是以这边的衙门尚未接获除名的讯息。
他很沮丧,原本他极有信心夺魁,是因听到皇太后要将长公主许配给今年的武状元,他不想娶公主,才故意败给对手,没想到退而求其次也无法全身而退,宰相非常中意他,一心想把女儿嫁给他,知他尚未娶妻却不答应,发威动怒下,转眼间他的武榜眼成了泡沫一场。
未获功名,他觉得没脸见她,才会在山上窝了几天,直到今天中午想通,决定回家面对现实。
“心幽,别嚷嚷,小心被人家听见,会被砍头的。”虎啸天嘴里含着面线,紧张不已。
“好,我不说。”她紧闭嘴,不让他不安的心再添忐忑。
他不回家的另一个原因是担心宰相会在气极之下,对他展开报复,他不担心自己,只担心会连累她,原本他想先回家一趟告知原因,让她了解前因后果,自行出外避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但她觉得他太杞人忧天。
“啸天哥,你太多心了,依我看,宰相不会吃饱没事费心思来对付你,光找女婿就够他忙的,武状元、武榜眼找不成,还有武探花,再不然也有一堆武进士等着他挑选……”她用筷子将自己碗里的面线卷了一小团,递到他嘴前喂他,他错愕了下,她眉眼带笑说:“把嘴张开。”
在她示意下他张了嘴,心头小鹿乱撞地接收了她送来的面线。
“再说,堂堂一个宰相替女儿求婚不成,将武榜眼除名,还暗中搞小动作整人,这事传出去,他还有脸当宰相吗?”她嘀咕着,“这要是在现代,我们就去找立委陈情,揭发这件丑陋的宰相求亲记。”
虎啸天听得一头雾水,两道浓眉紧蹙,看来心幽的“胡言乱语症”还是没好,他倒是不担心这个,至少心幽其他方面都正常不过,现在他最担心的是会连累她,还有,他一心想求取功名给她过好日子,几经波折,最后犹是一场空。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这么抢手,每个人都想找你当女婿,说不定这会县太爷也等着网罗你……”她消遣他。
他焦急的声明,“不可能,我不会答应他们的。”
“你紧张个什么劲,就算你答应,那也是一桩好事。”她噘嘴,故意说了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