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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婢上龙床(上) page 10 作者:寄秋

  “那是奴婢有天分,用丹田聚气,发自喉间,含在嘴里,以舌尖顶住齿缝,化气为声,配合鼻子来转气,再鼓腮……”她说的落落长,好似什么不可思议的功夫,但其实这招简称“腹语”。

  “停——”他出声一喝。

  其实于芊芊的腹语并不地道,还不到字字分明的地步,顶多不含糊,勉强去听还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只是她故意绕呀绕、转呀转,扯上一大堆胡话,含着鲁蛋似的口音有如老头子吃糯米丸子,越听越难辨,叫人头一阵一阵的抽疼,恨不得叫她立刻住嘴。

  “王爷要休息了吗?奴婢给你铺床……啊!书房没床,只有一座湘妃竹软榻,红蕖,你去抱两床被子来,王爷要歇息了,顺便弄点熏香,清香暖被好入眠……”嗯!这书房挺大的,一架子的书为数不少,哪里有暗柜、哪里适合藏东西,她得好好推敲,先把四周的地形摸清楚,计划好下手的时辰,再规划事成后的脱逃路线。

  于芊芊正转动灵灿眸子悄然盘算着如何完成任务,骨碌碌的黑玉眼珠子上下左右忙碌个不停,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努力记下所有配置,并看哪里有无暗格。

  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他们制锁、弄机关的本事不亚于先进文明科技,电子锁、密码什么的还有辅助工具,有时一台计算机就搞定了,让她出入大方,不怕被监视器拍到。

  可古人防贼的道具凶残多了,直接招呼,不跟偷儿客气,谁敢来偷就要谁死无葬身之地,暗器、毒箭、机关地板下是倒插的尖矛、毒雾或万钉穿体,甚至食肉怪虫……她是身手矫健的偷儿,嗜好开锁,而不是轻功绝顶的武林高手,和有硬底子功夫的王府侍卫硬碰硬,绝对是落于下风嘛,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出门在外,一切以安全为重,冒险不合乎她行事原则。

  “主子,你确定王爷要休息吗?”不是嫌你话多太吵?红蕖很想让自己隐了身,免得被不着调的主子折腾死。

  或许是老天开眼了,成全了她的心愿,摊开一本册子细读的南怀齐冷不防的喊了一句,“出去。”于芊芊率先出声,“王爷是要奴婢出去吗?奴婢还没伺候王爷呢!要来壶茶吗?要黄山毛峰还是君山银针?西湖龙井浓醇甘厚、吓煞人香茶色澄碧……”好不容易进来了,休想请她出门,这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是你,是她。”他指向红蕖。

  没有二话,被点名的红蕖抱敬地退出,顺手阖上门板,她一转身,正对上满眼妒意的锦心,两人互视了许久,最后锦心脸一板,头也不回的离开。

  人走后,南怀齐又指向于芊芊,“你,本王准你开口。”再听她捂着帕子似的声音,他不保证不会一扬手,以笔管射穿她咽喉。

  早说嘛!害她憋得那么辛苦,快没气了。

  “王爷饿了没,要不要奴婢替你准备点心,奴婢拿手的桂花糖藕、玉兰饼、粢饭糕口感绝佳、风味独特……”令人怀念的家乡味,超想吃。

  “研墨。”南怀齐看出她对吃食的执着,刻意打断她的话。

  “是的,王爷,奴婢先舀水,均匀研磨,一定为王爷调出浓淡适中的好墨。最近气候转寒了,王爷出门要多穿衣服,听说皇家围场的大雁很肥嫩,若能炖一锅血参鲜贝雁肉汤应该很补身,一身热呼呼的再不怕着凉……”她言下之意是,王爷,拨个小厨房打发我吧!你也受益是不是?

  “那首〈菊花台〉是你教给瑾儿的?”除了她,没有别人了,瑾儿天分再高也不可能无师自通。

  她干脆的点头,反正也瞒不了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来由就随口胡诌,“老家的婶婆年轻时做的,思念久战不归的夫君而写。”

  “你有思念的人吗?”远从冰天雪地的北国来到南方,是近乡情怯,还是对北人仍有牵挂?

  她愕然,悄悄的退后一步。

  “奴婢是人,自然有思念的人,隔壁大嗓门的哈克大叔、和气的米娜嫂子、一起赶过羊的小虎弟、卖皮帽有些小气的壮老爹、家里的花斑猫……”

  “你不是宫里出来的宫女,打小就入了宫?”他一句话噎得她语滞,一口气上不来。

  “我……哈啾——哈啾——”

  好冷。

  见她连打了两个喷嚏,眉头微盐的南怀齐挑眉一睨,“去做几件厚实点的衣物,库房里有几块白貂皮子,拿去缝件披风……”

  第7章(1)

  皇宫,皇后寝宫。

  “到底拿到了没?皇上这阵子动作颇大,似乎有意立周贵妃之子为太子,她是皇上在潜邸时相伴他最久的老人,恐怕患难之情更胜于后妃。”也是她一生之中最难缠的敌手。

  皇上多情,贪好美色,偏宠无数个美人,也让她们享尽了天下间最荣华的富贵,那是旁人一生也达不到的奢华和眷宠,他会把镇卵大的珍珠镶成宝冠,亲手为宠爱的妃子戴上。

  但是,他也念旧。

  尤其是早年他还不是太子时就跟着他的女人们,原本有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娇人儿,不过在皇位的争斗中一个个消失了,存活到他登基为帝时竟只剩下周贵妃一人。

  皇后是皇上登基后才封的,因此情分淡了些,帝后虽然相亲却不相近,彼此间并无深厚的感情基础。

  事实上先帝属意的太子人选并非当今皇帝,而是云王,但皇帝藉由当时为一朝宰相的皇后之父暗中扶持,这才灭了云王和削弱其他兄弟的势力,终于成为太子并登上了皇位。

  因此,封宰相之女为后一事势在必行,皇帝即便登基了仍需要宰相的大力支持,有了皇帝女婿,宰相才肯更卖力于国事,全心全意辅佐根基不稳的新帝,为其巩固帝位。

  不过爱过一个又一个的天子心里有把尺在,纵使才智平庸也晓得祖先留下来的基业不能落入外姓人手中,皇后家族越强大,皇室子孙的安危也越急迫,因此他并不乐见皇后一派继续坐大。

  皇帝四十有五,不算太老,但也不年轻了,他有八子十一女,七女已出嫁,余四人尚幼,未及笄,大皇子怀仁原是他最喜爱的皇儿,却在七岁那年染上天花,没熬过,死了。

  二皇子南怀德封德王,周贵妃所出,三皇子南怀孝,四皇子南怀义分别是淑妃、贤妃所生,封为孝王、义王,五皇子南怀秦则是皇后嫡出,是为秦王,六皇子南怀信的母亲出身低微,仅是个才人而已,因为有了他才晋位婕妤,他受封郡王爵位,封号信。

  七皇子是宠冠一时的兰妃之子,当年兰妃的受宠程度凌驾各宫之上,一度皇上有意废了皇后改立她为后,可是在传出要改立她为后的消息不久后,她便因急病香消玉须。

  七皇子便是晋王南怀齐,他十三岁丧母,十五岁在皇后的怂恿下被皇帝丢到最偏远的北疆。

  身为皇帝也怕死,更怕不肖子孙夺位,在众多嫔妃的枕头风下,他怀疑南怀齐的忠诚,提防他有二心,更慑于他身后的舅家是握有兵权的重臣,将人调远点才不謑uo戾黄?

  看似早早封王,又赐婚王妃赵氏,表面上很受重视,实则是在防他呀!用亲王头衔予以告诫,他始终只是个臣子,休要有野心,要安分守已,不要妄想不该得的。

  至于八皇子南怀礼才十四岁,并未封爵,仍住在宫里,生母为华昭容,是某县官之女,没什么可夸耀的背景。

  “德王算什么东西,不过虚长我几岁罢了,周贵妃的娘家人早已没落,也没新一代的杰出人才,他想和我斗还早得很,成不了气候。”他还不看在眼里。

  “就因为他母族势力不振,少了盘根错节的结党营私,皇上才更放心将江山交给他,你父皇虽然无能却不笨,他也怕锦绣山河把持在外戚手中,不给势力庞大的皇亲国戚一丝有机可乘的机会。”可惜他走错了一步棋。

  皇后暗暗冷笑着,皇上表面假装偏宠秦儿,私下却耍这花招,幸好她早留了一手,当年鼓动后宫嫔妃向皇上进言,将最大的威胁远远送走,她才能趁机在皇宫内安插自己的人马,为秦儿的上位铺路。

  只是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晋王竟是一员猛将,一到北疆就和当年的武略将军,也就是今日的十等公,他外公的旧部将联系上,头一年便率兵上阵立下了大功。

  此后年年杀敌上千,战绩斐然,战功辉煌无人能敌,竟让他杀出一条血路,在短短数年内收拢西南和北方兵权,麾下能调动的兵马超过百万,让人不得不有所忌惮。

  “那是父皇昏庸,没有世族扶持又怎能获得百官支持,就算他不肯承认,京城内的高官哪一位不是出自世族,百年大族声望远播,绝非小门小户所能及的。”最重要的是世家有钱,百年家业的累积绝对是一笔可观的财富,旺宅兴族。

  世家登高一呼,有银子、有名望,还能不是助他登上大位的一股势力吗?

  “先不提你父皇,他不是迫切之急,我们如今欠缺的是兵力,‘那边’给的期限迫在眉梢,你得想办法快把那东西拿到手,以防夜长梦多。”若是晋王肯向他们这边靠拢,何愁大事不成?偏偏他是油盐不进的死硬派,送去的美女、财帛、珠宝、古玩字画一律不收,还让人抬过街送回,嘲笑他们白费心机。

  真正可恨,叫人气恼呀!连皇后的面子也不卖,他想故意对着干吗?真是狂妄得不可一世……等等,莫非他有夺位野心?

  晋王有兵,多年的战功赏赐也有不少的银两,加上他外公是十等公、母舅是护国侯、表兄一为定武将军,一为京卫司统领……不,不可能,皇宫在她的掌握之中,晋王的手再长也伸不进一堆女人的后宫,是她多虑了。

  皇后松了一口气,自嘲自己吓自己,她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谁的权限能比她大呢!就连太后见了她也得卖她三分颜面,岂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

  皇后做了太多年的尊贵国母,也被人吹捧得忘形了,失了年轻时候的机敏,同时也犯了轻敌的毛病,她以母亲的眼光来看南怀秦,自是万般的好,文武全才,谁也比不上,可是却低估对手的实力,忽略了老虎有利牙。

  “那边已经把人送进去了,孩儿也在等那人的消息,晋王府的戒备森严你我也领教过,再等等吧,不要急,也许快要得手了。”他也急,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身金线绣四爪龙纹石青色补服,相貌不凡的秦王南怀秦仪表堂堂,可透着狠厉的双眼有着纵欲过度的疲态。

  “不急不行,都入冬了,此事得在年前办妥,不能拖到开春,有人等不及。”皇后话中有话的暗示。

  南怀秦想要称帝,那就需要不少盟友相助,以他和皇后如今的地位,能助其一臂之力者又岂是泛泛之辈,他们的盟友越多对他们越有利,而且身分之高也不在公侯之下。

  “母后,你别担心,孩儿会派人去催,那边比我们更急,想必也会施加若干压力。”他们的目标一致。

  入冬了却无足够粮食,子民们挨饿,无衣过冬,逐水草而居的草原部落想大肆抢掠一番,或许他可以略做一番安排——调虎离山。

  “希望能一如我们所愿,不再有意外,你父皇那儿也要让人去震一震了,就让他看看外戚的势力有多大,他有没有本事力排众臣的阻拦,立德王为太子。”皇上的能耐她再清楚不过了,是个不禁吓的软柿子,只能吼两句“朕为臣之君”,却提不出任何解决之道。

  “有劳母后了,让母后累心。”好在他的身后有一国之后顶着,要不然真要拚得头破血流了。

  皇后眼神慈爱地看着皇儿,“自个母子说什么客套话,母后就盼着你好,一生富贵尊荣。”哪个为人母者不愿意儿女有出息,尤其是出自皇室的龙子龙孙,更有那一争的万丈雄心,亲儿成为皇帝,身为母亲的人难道就没一点好处吗?万万人之上的高位谁能不喜。

  说是助子称帝,倒不如说是为了皇后自个儿的野心,有了统领六宫的后位还不知足,她还要更多,无止境的权力让人如成瘾般沉迷,她甚至妄想着指点江山,分享皇权。

  他们在为帝位谋画,出了宫往西,两尊石狮矗立门口的晋王府也有一道忙碌的身影在月夜中穿行。

  一身全黑的夜行衣,于芊芊恍若灯下的暗影,影影掉绰,不带一丝声响闪身而过。

  “……送来一撮头发是什么,是要编发辫还是做顶假发,发量太少也做不成呀,顶多搓成发索……”于青松、于青松、于青松……她哪知道于青松是哪号人物,那是这具身躯原主的胞弟,和她这个借住的有什么干系,不就是同一对爹娘,身体里流着相同血液。

  偏偏她就得受这威胁,不能真让于小弟被东切一块,西切一截的,不然她还对不起借她“房子”的于灵儿。

  好在她本来就对开锁有十足的兴趣,一次是偷、两次是偷,偷习惯了也就顺手了,世上还真没她开不了的锁。

  第7章(2)

  算好了侍卫的交班时间,低身伏地的她借着夜色的掩护下,轻轻推开了她白日用一片木阻止门栓完全卡死的门,身如夜莺悄然潜入,不曾惊动任何人的潜伏,静待巡逻的侍卫走远。

  该说她是个天生的贼,不管室内多阴暗,她有着能在黑暗视物的绝佳视力,书房内的摆设一如白天并无变动,哪里有柜子、哪里有花瓶、哪里有字画蒌……她记得清清楚楚。

  说句不谦虚的话,就算她闭着眼睛在屋子里走一圈也不会碰着任何一物,她熟得不能再熟了,连青玉笔洗、湖笔、墨砚搁在哪都是一摸即着,因为是她收放的,笔洗还被她不慎撞裂出一条细纹。

  “怪了,到底在哪里呢?”纤指徐缓地拉开抽屉,她不看收拾整齐的书信,葱白指尖探向更里处寻找是否暗藏机关,果然摸到一微突钉铆,喀啦两声,女子手掌大小的暗屉往下一掉,落入张开的手心。

  一只漆墨的香樟匣子装在暗柜之中,于芊芊并未将其取出,她从左边袖口抽出一根三寸长的绣花针,看着匣子上三或九的梅花暗纹细细端详一会,接着以针顺着花纹的纹路一针到底的描划,到了第九朵梅花时,一声脆响,匣盖应声弹开。

  可是里面没有她要找的东西,除了一堆对她没用的纸,若是银票她还能抽几张笑纳,营兵名册她要来何用?

  她将东西又放回原位,并布置得像是从未有人动过一般,香樟匣子上锁,暗屉塞回去,再关上抽屉,四周静谧得听不到一丝丝脚步声,她连呼吸也放得很轻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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