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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颜美人 page 6 作者:董妮

  而这番言辞不只教授一个人说,安以然很多同学、朋友也是如此评论。

  大家都无法理解,安以然竟以不能兼顾家庭为理由,一个资管的高材生,却跑去画小说封面?

  如果他真有心往插画界发展,别人还无话可说,偏他不是,他全心都放在家务上,至于事业……钱够花就好,简直是糟蹋人才。

  一些怀疑的目光免不了在宁馨身上绕,质疑她凭什么让安以然甘愿做个家庭煮夫。

  每个人都很扼腕,为他不值,也祈祷他能清醒……但他再一次让所有人失望了。

  一个月后,再来医院探望他的人已屈指可数。

  三个月后,只剩一个人会固定来访。

  宁馨是很懒的,懒到就算有人骂她,她也不会反抗,反正不痛不痒,争执只是浪费力气。

  但是她四照顾安以然却很勤劳,每天上班前,下班后村即会来医院报道,帮他擦身体、按摩手脚,以免他因为长期卧床而肌肉萎缩。

  休假日她更是全天候待在医院,一直看着他,好像永远也看不腻。

  “宁馨。”早上,宁馨到百货公司上班,才放好皮包,就听见莫海岚叫她。

  “什么事?”

  “安以然有进展吗?”

  宁馨摇头。

  “医生怎么说?”

  “不知道。”就算是脑科权威也不敢说完全了解人类的大脑,所以这个问题只能去问神。

  “难道没有其它的办法?”

  宁馨想了一下,简单陈述了医生的解释。“以然脑内没有瘀血,分析是受到剧烈震荡才导致昏迷,也许得躺三个月、也许五个月,总之当他要醒时就会醒。”

  “已经三个月了。”莫海岚小小声说,她亲眼看着宁馨怎样从一个玉雕般的美人儿,迅速地憔悴,本来黝黑到会反光的长发失去了光泽,那最让人羡慕的白瓷肌肤则像脱水的苹果,被一条条细纹占据。

  她看得很难过,对照宁馨和安以然的情况,生死相许无疑容易得多。

  真正艰难的是,生不生、死不死,别不去,也离不开……爱情拖成了折磨。

  但宁馨显然不这么想,语气依然平淡。“或许他要再过些日子才会清醒。”

  “如果……我是说……万一他不醒呢?”

  “他应该会醒的。”宁馨也没有把握,但她仍然愿意相信有那么一天。

  “应该是多久?”

  “我不知道。”

  莫海岚结结巴巴了很久,小声地说:“我说……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你好……那个……你有没有想过要放弃?”

  “干么要放弃?他又还没死。”宁馨笑了出来。

  “他现在跟死也没什么分别了。”不是她残忍,实在是这种折磨早晚拖死人,面对现实吧!人有时候不得不选择是要放弃一个,或者倒下一双。“你应该开始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打算什么?”

  “你的未来啊!你不可能跟一个躺在床上的人就这样过一辈子。”看着宁馨日复一日地憔悴,莫海岚心里很难受,忍不住就想管闲事。

  “为什么不可能?很久以前我就答应过以然,只要活着,就要永远跟他在一起,我答应过他的。”说出口的话就要遵守,否则干么要说?而且,如果没有安以然推她一把,现在昏迷的就是她了。

  安以然说要保护她,说到做到,没有违背过誓言。她也不会。

  “他这样……能算活着吗?”

  “他的心脏还在跳,也能呼吸,就是活着。”

  “你才二十八岁,甘心这样过一辈子?”

  “事情未成定局,谁能保证不会有奇迹发生?”宁馨不信神,也不认为奇迹是路边货,随捡随有。她坚持的是,一诺千金。“好啦,有什么话下班再说,该工作了!”转身,她背脊挺得笔直,迈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什么叫海誓山盟?什么叫谈情说爱?什么叫热情如火?宁馨也许不懂,但她却能做到一件事!把全部的感情放在一颗心上、送给一个人,从此一心一意,用布后悔。

  “安以然,你这个白痴!”莫海岚突然觉得那个老是索情要爱的男人好愚蠢,那些东西他早就到手啦!只是他一直没发现。

  第五章

  十年前——

  安以然感觉自己在半空中飞,但人怎么可能会飞?

  一堆声音争先恐后涌进他耳朵,有念“南无阿弥陀佛”的,有哭泣、叹息的,还有骂娘的……有点吵。

  他想把耳朵捂起来清静一下,但举起手,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是……他穿着制服,高中制服,他是高中生?

  不对吧?有一种感觉,他应该从学校毕业很久了。

  这种突兀感是怎么一回事,脑袋好像被铁槌打了一下,痛!

  他深喘口气,放弃思考,高中生就高中生吧!

  他左右张望,哇,三表叔、四舅舅、六叔公……都是一些N年不来往的亲戚,今天这么巧齐聚一堂,干什么?要来借钱吗?先说一声,他家并不富裕。

  “以然怎么办?”一个亲戚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安以然竖高了耳朵。

  “我两个小孩都在读书,哪有能力再养一个?”

  “我也不行,我还在付房贷呢!多一口人很吃力的。”

  “我车子的贷款也还没付清啊!”

  安以然差点喷笑,敢情这些亲戚聚在一起是为了讨论他的住所?拜托,他跟老爸两个人可以过得很好,不用旁人瞎操心。

  “喏!”一炷清香被硬塞进安以然手里。

  “干么?”安以然抬头,看见了……宁馨!

  她也穿着高中制眼,光滑细腻的脸如出水芙蓉一般,仍是那么素雅,别具一番风韵。

  “香不能断。”她说。

  “啊?”安以然有一瞬间的恍神,然后,潮水般的记忆涌入脑海。

  对了,父亲和宁馨的母亲在经过漫长的恋爱后,终于决定在宁馨高中毕业当天结婚。

  但是,命运捉弄了这对有情人。

  婚礼前夕,他们开车去拿婚戒,途中,车祸身故。

  生前他们无缘结合,但死后,宁馨坚持两人的灵堂要一起布置,连灵骨塔都买了相邻的位置。

  这项决定让两方亲戚非常不谅解,毕竟两人没有名分,各自都有已经往生的伴侣,这样一来成何体统?

  但宁馨不管,她向来很少有意见,但心意一定,绝不更改。

  期间她只询问过安以然的意见,因为两名死者中,有一个是他爸爸嘛!

  安以然一点头,她就请葬仪社开始置办丧礼了,那些亲戚的责骂,她只当东风过耳,吹过就算。

  在这一点上,安以然还满佩服她的,坚持己见的人很多,但面对外界风雨,能真正坚持下去的人却很少。

  安以然拿香一拜,然后插进香炉。这是特制的大枝香,一枝可燃八小时。

  同时,宁馨拿了一束银纸在火盆里燃化。

  安以然插好香,回来陪她一起烧纸钱。

  “喂,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疑惑地凝望他,澄澈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闪着亿万年的光辉,不只是美丽,其深邃、沉稳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我们……也算是孤儿了,你要去住哪个亲戚家?”

  “我自己住,我成年了。”她说,语气很淡,但态度很坚定。

  安以然心潮翻涌,她好勇敢,似乎天下间没什么事难得了她。

  那他呢?继续由着亲戚推来挤去?他一个人活不下去吗?

  开什么玩笑!宁馨可以,他也行。

  “我跟你住。”他对她说,不自禁地靠近她,每贴近一分,心伤便褪去一分,感觉到满满的温暖。

  “什么?”宁馨愣了一下,他要跟她同居?虽然他们的父母差点步入礼堂,毕竟差了一步啊!

  两人没有姐弟关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谣言会很难听吧?

  适时,安以然的三叔公走了过来。“以然,我们几个商量过了,以后你就一个月住舅舅家,一个月住表叔家,一个月……”

  “我住宁家,”安以然截口说道,指着宁馨。“跟她一起。”

  三叔公眉头都皱起来了。“你们……你们办这种丧事已经把安家的脸丢尽了,还想再丢脸?”

  宁馨的眉头皱得不比三叔公少,叫安以然每个月换不同地方住,分明才是整人嘛!

  “就算不住宁家,我也可以住自己家,我十七岁了,再过一年就成年,可以自己生活了。”安以然说。

  “你以为这个社会这么好混?”三叔公很生气。

  “反正我有手有脚,不会饿死。”安以然是绝不肯去当人球,让众亲戚轮着踢的。

  “随便你!”大家本来就没兴趣多养一口人,添加自个儿负担。安以然既然这么不知好歹,就让他去吃苦,众人还落得轻松呢!三叔公走人。

  “你真要跟我住?”灵前只剩宁馨和安以然两人,她问。

  “不行吗?”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看人脸色过活,但气走亲戚后,他也很惶恐,周遭他唯一能接受的就宁馨一个人,她若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太方便,因为她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一个人。但也不是完全不行,毕竟鼓励母亲追求幸福的同时,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往后家里会多出一个继父和一个弟弟。

  “好吧!”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住便一起住。不过要开始筹生活费了,两个人吃饭不比一个人简单啊!

  幸亏母亲有保险,扣除丧葬费,还剩个百来万,生活暂时不成问题。

  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从明天开始,她要积极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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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完丧事,安以然正式搬入宁家,至于他原本的家,则在收拾妥当后租给别人,每个月能赚几千块租金。

  加上父亲留下的两百万保险金,安以然算过了,这些钱够他读完大学,再念研究所都没问题。

  所以他很讶异,宁馨居然会给他生活费!

  但她确实拿了一万块给他。“给你,把要交的钱、该买的东西都买齐,我要出去找工作了,再见。”

  她以为他是来投靠她的吗?“喂,你要找什么工作,你不继续考大学吗?”

  “不要。”她说,走人了。

  现在是怎样?叫他去读书,难道她想养他不成?

  “喂——”他追出去,终于在门口揽住她。第一次庆幸这懒散的家伙动作慢。

  还记得小学时刚知道父亲爱上别的女人,很不能接受自己有可能多一个新妈妈和一个姐姐。

  他跑去骂她,说她没资格做他姐姐,她居然听不懂似的呆站着任他骂,直到他骂得口干舌燥、头昏眼花,她潇洒地走了。

  从那一天起,他开始很讨厌她。

  但是很不幸,他们却上了同一所国中。

  他多怕被同学发现他们认识啊!一想到那个迟钝到像白痴的女生有可能成为他姐姐,他就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但就是这个比猪懒的女人救了他……N次。

  超不想承认的,都不知道是他衰,还是她太好运。

  第一次被她救,是他将全班的周记送去老师办公室时,老师去了洗手间,把刚拟好的考卷放进抽屉,谁知道抽屉没关紧,考卷掉了出来,他帮忙捡,被正好回来的老师怀疑偷看,恰巧她在场,替他作证表明清白。

  过了几天,在去银行领钱的路上,他碰到因为脚踏车坏了而在大太阳底下牵着车子走的她。

  很不想理她,但最后还是帮她把车子扛去脚踏车店修理,再赶去银行,哪知道时间还没三点半,银行铁门已经拉下来,门口一滩血,听说十分钟前发生抢案,死了一个,伤了两个。

  如果他没有帮她扛车会怎样呢?正好撞见抢匪?不敢想,又欠了她一次。

  第三回,他进量贩店买东西,轮到结账时,口袋一掏,钱包不见了!好像一道雷打下来,钱丢了是小事,重点是他的身分证、学生证、借书证……一大堆乱七八糟证,重办要花多少功夫。

  同时,卖场的广播响起,有人捡到他的钱包送去服务台。他赶紧跑去领,发现她也站在那里,原来是她捡到了钱包。

  类似的事情十根手指加脚趾都数不完,好像他越不想跟她有所牵扯,就越衰到和她纠缠下清。

  现在他认了,缠吧、缠吧!两人住在一起,就缠到死做了结。

  不过宁馨迟钝归迟钝,人还不坏,像这次坚持丧礼一起办,他就觉得很好,相信这也是两个长辈的愿望。

  但是她以为大他一岁就了不起,用保险理赔金全额负担丧葬费,现在还想自我牺牲去赚钱供他读书,他就不满了。

  拜托,不用演这种人生悲喜剧吧?他也十七岁了,能打工,还有老爸留下来的保险金,饿不死的。

  “宁馨,你为什么不考大学,高中毕业而已能找什么好工作?”千万别说一切是为了他,他最讨厌苦情女主角了。

  “卖东西。”

  “啊?”他不了耶!

  “以前我就想过毕业后要做什么了,行政工作很无聊,研究工作太累,领导工作压力大,创意工作伤脑筋,我发现卖东西最简单,我可以去站柜,卖衣服啊、首饰的,什么都行;等我老了,就去路边摊做阿桑,卖饭、卖面、卖肉粽,这种工作最适合我。”瞧,她的人生已经规划到六十岁了,够完整和美好了吧!

  “嗯……唔……啊……”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女人脑子有点打结。

  “没问题了?”她自问自答。“那我走了。”

  他差点被口水呛到,连忙又追上她。“那你……想一辈子就这样吗?不想……不想穿漂亮一点、过舒服一点,让大家都觉得你很棒?”

  “棒的定义是什么?”

  “这……”他想了又想,试着组合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工人做久了,就会想当主管、老板,然后自己开公司,一间、两间、三问,最好做成跨国企业……”

  “接着商而优则从政?”她笑了,像一汪碧潭被投入一颗小石子,荡起层层涟漪……“那我的人生最终目标不就应该是当总统才对?但不好意思,我对这些没兴趣。我的人生只有一个要求!吃得饱、穿得暖,至于东西是地摊货或名牌,我不在乎。”

  OK,她不爱钱,无所谓,人各有志嘛!至于她那渺小的愿望,就算没能力达成,看在她愿意让他住进宁家的分上,等他将来功成名就,他会帮她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给我钱?”男子汉大丈夫,要靠一个女人吃穿,让他面子放那儿去?

  “不是说了吗?去把该交的钱都交了,像你的辅导费、家里的水电费,还有前阵子忙着办丧事,洗发精、卫生纸用完了也没空补,我要去面试,自然由你去买。对了,顺便把冰箱也补满。”

  “噢!”他头点到一半,想起不对。“我自己会出一半的钱,不必你负担我的开销。”

  他有钱吗?也许有吧!但这是她家,不是他家,要他付什么生活费。

  “神经病。”她嗤一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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