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傻傻地坐在床上看他,他洗好澡了,头发没有吹干,刘海垂下来遮住大半额头,露出来的脸庞俊逸中尚带着三分稚气。
百货公司很多专柜小姐都说安以然长得很帅,而且白白净净的,分明是标准的奶油小生。
她一直没有很留意这一点,现在细看……他的确是还满顺眼的啦!
他身上的睡衣款式与她的相同,不过他是蓝色的,而她是粉红色。
她比较喜欢蓝色,夏天看起来凉爽,粉红色……感觉有点热,现在正值盛夏,她得请他帮她换其它颜色的睡衣和床单;至于这些粉红、嫩橘的颜色就留着冬天用吧!
动嘴比动手省力多了,她安于当只大懒虫。
安以然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跳一下子乱了拍。
“馨馨。”他特意放低嗓音,显得沙哑,带着一点磁性。“你喜欢我吗?”
好老套的问题,最近大概一天要听二十次。但地还是诚实地点头。
“那就不要光坐在那里看。来——”他对她伸出手。“到我身边,你只要跨一步就可以拥抱整个我。”
迟疑复迟疑,她呐呐开口:“你直接倒下来,我就可以抱到你了,所以……不用我下床吧?”长夜漫漫,何苦一开始就操她?
“你……”算了!她站一天的柜,确实累了,他迁就她,自己走过去。
宁馨从头到尾都坐在床上,顶多只是稍微辛苦地张开双臂,安以然便自己倒入她怀中了。
她满足地吁口长气,人生就是要这样才叫享受,肚子饿了,有人把饭煮好;下班回家累了,有人帮忙放洗澡水;想抱人了,嘿,那人自动倒入怀;然后双双……
“以然,夜深了,我们睡觉吧!”拉住他的手,一起往床上一躺,闭眼,准备会周公去也。
“好,睡……等一下,馨馨!”他这么没吸引力吗?她每次见到他不是要吃、就是要睡。“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话?”
“没忘,但……一定要做吗?很累耶!”她真不想自讨苦吃。
“怎么会累?”抱她、吻她,他不知道多兴奋!“只要你喜欢我,对我还有一点点兴趣,就会想亲我、抱我,然后热情洋溢……”
“并且大汗淋漓。”她小小声插一句。
安以然横她一眼。“想要收获,就要付出。这道理不管是做什么都一样。”
问题是,她对性爱没兴趣啊!劳心劳力,一个不注意还会弄出“人命”,很麻烦的。
“来嘛,馨馨,试一下,你以前只是没经验,只要尝过一次性爱的快感,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你尝过吗?”
“呃……”他没有试过真枪实弹,因为他喜欢的人不配合,他又不愿意将就嘛!
“既然没试过,就是道听涂说啦!那种流言做不了准的,以然,我们还是不要这么麻烦,睡觉吧!”
“不行!”他蹬圆了眼,也把宁馨吓了一跳。
“以然……”
“做。”
“是!”她孬,她承认。只好伸手抱住他,然后……“以然,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想撞墙,他都已经示范一个月了,她居然连挑逗步骤都记不起来。
“先亲我。”他咬牙。
“噢!”以然生气了,她最好乖乖听话,免得衣食不保。
她先嘟起嘴,在他唇上亲一下,他突然全身紧绷,脸也整个红起来。
宁馨停下动作看着他。“我做错了吗?”
“没……没有。”他悄悄地并紧双腿,太没用了,只不过被她亲了一口,身体便着了火。
没错,那就再继续喽!她转而吻向他的耳朵、脖子、锁骨……下面被衣服挡住了耶!是不是要把他的衣服脱掉比较好?
她伸手解他的扣子,又拉又扯,打不开。
怪了,自己穿衣服很简单啊!怎么同样的动作换帮别人做就不顶用了?
麻烦,她不玩了。“以然,你自己脱衣服好不好?”
连这个都懒,他服了她了。
“你就对我衣服底下的风景一点期待也没有?”还是挣扎一问。
她拍拍他的胸膛,傻傻的说:“有什么特别的吗?不就是前胸、两边有乳头,再下去是小腹……”
“闭嘴!”她没有文雅一点的说法吗?气死他了。
“我说错了?”
“你可以换其它……唯美一点的说法,比如……白花、红蕊什么的。”说着,他脸红得跟什么一样。
她眨眨眼。“真没想到你这么……浪漫……”
确定是他浪漫,不是她太迟钝又不解风情?
“馨馨,我该拿你怎么办?”如果确定她不爱他,他可以努力用诚心感动她。
但理论上,一个女人若讨厌一个男人,是不会让他又亲又抱的。
宁馨任他为所欲为,只是不管如何就是不回应他的热情。
女人心海底针,真搞不懂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对他只有家人间的感情?但没有家人会在床上胡天胡地到这种程度的。
是讨厌他?那她早该将他踹下床了。
是她性冷感?可他记得以前她不是这么冷淡的……
安以然颓丧的低下头,宁馨看了也难过,不免自我反省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他如此伤心?
是因为她懒得下床抱他?有可能。
而且她还叫他自己脱衣服,让他脸色不太好看。再记一过。
然后……她想起来了,刚才她对他身体部位的称呼让他气到命令她闭嘴。这应该是主因。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她小手摸上他的睡衣,开始解扣子……这个动作真的有点烦,尤其睡衣扣子又不只一颗,长长一排,解完都累死了;下回应该建议他穿拉链式的,或是干脆不穿,连脱都不必,简单省事。
宁馨的动作让安以然脑袋瞬间糊涂。“馨馨,你在干什么?”
“帮你重新振作啊!”口气不太好,实在是被这些扣子折腾够了。
“用这种方法?”她都快把他的睡衣扯烂了!
“对!”点头同时,她满意一笑,终于解决这件麻烦的睡衣了,指着他裸露的胸膛,认真地说:“这里……性感的锁骨、厚实的胸膛、两两两……两颗红豆……”
“噗哧!”他笑出来了。
“不对吗?”似乎是有问题,红豆比较小,他的大多了。她想了又想……“葡萄?形状不像。樱桃,颜色不对。草莓……”
“馨馨,够了。”可能他太强人所难了。于爱情,宁馨本就迟钝,要她突然变得浪漫多情,未免不切实际。
反正他已跟她耗了十年,不在乎再耗十年,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真真正正地爱上他——以情人的身分。
“真够了?”期待他点头,然后她就可以快乐睡大觉了。
他大掌把她揽进怀枷住,让她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膛,感觉到她湿热的呼吸和细滑如瓷的肌肤,浓浓的爱意在心底酝酿。
不知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馨馨,今晚你只要靠着我,然后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你心跳得很快。”而她很想睡。
“这是因为我爱你,我非常想要你。”
“这样啊!”她率直地把手探到他的男性部位,那里坚硬更甚,果然欲望惊人。“要不要我帮你?”
他倒吸口气,把双腿夹得更紧,不只脸红,连呼吸都灼热无比。
“你要怎么帮我?”他苦笑。
“你可以做啊!”她本来就没有拒绝他的意思,只要别叫她主动就好。
“你……”咬了咬牙,他叹口长气。“在不确定你的感情之前,我是不会跟你做那种事的。”
他太执着了,她也没辙。“不然你自己去厕所解决。”
“你……”算他倒霉,爱上这个变态。“算了,睡觉。”
太好了,解脱!她欢呼一声,翻个身,正想闭眼入眠,又听到他粗浓的鼻息。
他是不是很辛苦啊?可惜她不是男人,体会不到那种欲望无法发泄的痛。
她要不要帮他?但他刚才拒绝她啦,那么……“以然,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厕所解决太没情调,我衣柜里有A片、杂志、性学报告,你去找喜欢的看,弄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呛了一下。“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我都不知道!”
“你不会以为我一出生就什么都懂吧?我也上过性教育的,OK?你没看到那些东西我才讶异好不好?我的衣柜都是你整理的,我就一直装在喜饼盒里啊!”
“啊!”他想起来了。“但是那个盒子里装的不是你的日记?”
铁盒的存在很久了,久到当时他二人的爸妈还在世,而宁馨也只是个高中生,他随父亲到宁家拜访,亲眼看到她拿走那个喜饼盒,然后放了一些针线、串珠和一本日记在里面。
知道现在,他天天帮她收拾衣柜,因为尊重各人隐私,所以从不碰那个盒子一下,想不到……那里头装的是性爱教材?日记本呢?蒸发了?
她睨他一眼。“我是那种会勤劳写日记的人吗?”
以她的懒散……“写年记还差不多。”他说。
“错!”她是一个字都不会写。“那本日记是高中时的功课,毕业后就丢了。后来开始上班,跟同事讨论到性方面的问题,就去买了教材回来研究,我这才知道,不是每个月来经就表示有排卵,还有第一次是什么感觉,有哪些地方要注意……这里头学问这么大,我能不研究吗?”
不知为什么,被她这么一说,性爱变得一点都不浪漫,反而有些无聊。
他啼笑皆非地问道:“既然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不管我怎么挑逗你,你都没有感觉?”
“就是全看过了才觉得无聊啊!大家亲来亲去、东摸西摸,最后也只是为了做活塞运动。我不了解,这种看前头就知道结果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人人乐此不疲。”
“你每天都要吃饭,吃进去、消化、吸收、上厕所,一天要重复好几次,你怎么不觉得无聊?”
“那不一样。不吃饭会死,不做又不会死。”
“你……”看来想藉行动唤醒热情这一招或许是错的,他应该想别的办法才对。
“以然。”她盯着他的男性部位看。“你好像……恢复正常了耶!”
“哪怕情圣再世,被你这么一大篇无聊话砸下去,也会热情尽消。”给她一个白眼后,他伸手搂住她。“不说了,睡觉。”
把精神养饱了,他才有气力想新法子挖掘她的爱。
第三章
安以然坐在电脑前努力修稿。
他是个画画的,专画小说封面,拜大众文学蓬勃发展之故,各式武侠、言情、魔幻、翻译、网路……诸小说每个月几百本发行量,他一个月总能接到二、三十张邀稿,虽有钱不起来,却也衣食无虞。
“我说大插画家,不要这么酷嘛!学长都进门两个小时了,你就不能停一下工,听我说几句话吗?”于捷端着一碗满汉大餐坐在安以然身后说。
挺可怜的,作客到中午,还要自己煮泡面吃,主人家不单不供餐,连话都高兴才回几句,不开心便让他自个儿面壁去。
喏,这会儿安以然肯定不舒爽,两眼只盯着电脑萤幕,半点回应不给。
“唉!”于捷边吃面,边翻看书架上的小说,每一张封面都是安以然的杰作。男女老少、神鬼仙佛、妖魔鬼怪,应有尽有。
说实话,安以然画的人物并不美,但有灵性。比如这本,以仙帝为角色,不着明黄龙袍,长发只以缎东,素面青衣,衬着点点星空,好像整个人就融进了那无穷宇宙中:灵气所钟,不是诸仙之首又是什么?
唯一的缺点是……“这美编爆烂,书名打这么大字干么?都遮住人物的额头了,枉费你一番心血。”
于捷解决掉午餐,擦擦嘴巴。“学弟、安大插画家,这封面稿有什么好画的?你画得再用心,人家也不会尊重你的创作,这种工作不干也罢。”
安以然移动鼠标,按下存档,总算赶完今天的进度,可以去吃饭了。
抚着饿疼的胃,他自顾自的走到厨房,留下于捷在后头碎碎念。人人都以为SOHO族在家工作,时间自由,再轻松不过。
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要做一个成功的SOHO族,毅力最重要,否则一不小心被外界影响,拖了进度,就会习惯性拖第二次、第三次……慢慢落入恶性循环,最后丧失信用,再无案子可接,要嘛饿死,要嘛就看破去外头找工作。
因此安以然订下工作进度表,严格要求自己按时完成工作,没灵感画又怎样,坐在电脑前苦熬呗!熬到又饿又累,灵感自然会被榨出来。
有人说他自虐,也有人说这种强迫挤出来的东西根本是垃圾;随人去说,安以然自认尽责就好。
把今早吃剩的粥放上瓦斯炉加热,打颗蛋、撒把青葱,变成热腾腾的鸡蛋粥。这就是他的午餐了。
于捷看得有点呆滞。“大插画家,你最近缺钱啊?”
“你哪里看出我缺钱?”安以然捧着粥到客厅吃。
于捷继续跟在他的屁股后。“不然你怎么这么省,就吃早餐剩下的粥当午饭?”
“学长,这叫惜福。”安以然给他一个白眼。“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插画家,我只是个画画的。”
“意思还不是一样。”于捷咕哝着。
“差多了!插画家有他们的尊严和职业操守,我不同,我画画只是为了赚钱,出版社说什么画风讨喜,我就怎么画。你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对他们太不公平。”对于工作,安以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选择画封面图,纯粹只是因为这份工作可以兼顾家庭。
毕竟如果出去工作,总难免出差、开会什么的,万一耽误到打扫屋子、洗衣、做饭的时间……想象宁馨睡垃圾屋,吃泡面过活的日子,他的心已经揪成一团。
他理想的工作只需满足一个条件!方便他全心全意照顾宁馨。其它的,他不在乎。
“用不用这么认真啊?”
“这是原则性问题。”
是啊,原则!安以然就是这么讲原则,“玩”起来才有趣。莫怪于捷从大学时代就特爱挑他当替死鬼。
“看来你也不喜欢插画这个工作,那干么不回学校?研究生活既单纯,又悠闲……”
安以然截断他的话。“如果研究生活有你说的美妙,你何必向教授提辞呈?”
于捷呆了一下。“你知道了?”
“在你来之前教授就打过电话告诉我了,他还说,要他批辞呈很简单,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替补人选,随时可以走人。学长……”安以然对他一挑剑眉。“从我进大学第一天,你就拐我入文艺社,说什么社里一堆才女,舞文弄墨,不只养眼,还很轻松。对,养眼,是我养别人的眼,你从来没有说过那是耽美文艺社,里头每个女人写的都是同志文,她们就差没剥光了我,把我跟另一个男人绑在一起,看我们会有什么反应。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毕业几年了,你还想骗我,你以为我还是当年十几岁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