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沫退开来,错愕的问道:“不是春姨?那是……”
“虽然他不让我说,但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毕竟全都归功于我,我也过意不去。”春淡淡一笑:“是齐三。”
尔沫难掩惊疑,“齐三?”
“嗯。”春姨点点头,“这铺子是他离开前找的,便宜的租金也是他跟屋主谈的,不过他担心你不接受,要我别告诉你。”
尔沬现在不只是惊讶,还莫名有点悸动,要不是他带她去买炊具,她不会开始制作包子,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便有了客源,如今他还帮她找了这家小铺子,让她可以离开澡堂,经营自己的包子事业,他这么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因为他喜欢帮助无所依靠的姑娘?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春姨,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春姨沉默了一下才回道:“我也不敢妾加揣测,但我想……他应该不是想从你身上图什么,大概就是觉得有乐趣吧!”
“乐趣?”她不解地眨眨眼。
“他那个人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应该不是坏人。”春姨拍拍她的肩,鼓励道:“你就安心的接受他的帮助,好好经营你的包子店吧!”
尔沫用力点点头,坚定地道:“青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你一定能成功的。”
就这样,尔沫在黄水街开始了她的包子生意,店名就叫作“无名小站”。她很想当面向齐三说声谢谢,可是一直没等到他现身。
虽是初初创业,但因为在澡堂时已有口碑,许多曾经在澡堂吃过包子的人都会特地来买包子,一传十,十传百,她做的豆香生机包子每天都销售一空,供不应求。
一个月过去,无名小站不只有了固定的客源,每天还有慕名而来的新人,而且以往在金贵肉包消费的人,也被她那物美价廉、料好实在的包子所吸引,成了无名小站的常客,经常把小小的铺子挤得水泄不通。
这天,江三郎从春姨那儿得知尔沬在黄水街卖包子,便来了。
尔沫见到他,热情的打招呼,“江爷,好久不见。”
想来她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江三郎了,他就跟齐三一样,总是来来去去,难寻其踪,不同的是,她不会突然想起江三郎,但齐三的身影却时时无预警地钻进她脑海里。
“唉呀,真不得了。”江三郎看着她这不起眼却门庭若市的小铺子,啧啧称奇:“春姨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就成了包子店西施了。”
她不好意思起来,“江爷这是笑话我了。”
“春姨告诉我你的肉包子十分美味,要我无论如何定要来尝尝。”他兴致勃勃地看着蒸笼,“有什么推荐的?”
尔沬马上从蒸笼里取出一颗热腾腾的豆香猪柳包,“江爷尝尝,给点指教。”
江三郎接过包子吃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是太美味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太哥会骗你吗?”江三郎几口便将包子吃完,“我说尔沫呀,你还有多少包子?”
尔沫点了一下剩余的总量,“只剩十三个,荤七素六。”
“那好,全给我了。”
她惊讶地问道:“江爷一个人吃这么多包子?”
“当然不是。”江三郎一笑,“我经常买包子救济一些穷人及孤儿,这是要送给可怜人吃的。”
闻言,尔沫露出钦佩及崇敬的麦情。“原来如此。”
她开始动手将包子一颗颗放到油纸上,包好后再交给他。
“多少钱?”
“一两。”
“才一两?”
“既然是行善,也算我一份。”尔沫笑道。
江三郎也跟着笑了,“你真是位好姑娘,老天爷会保佑你事业亨通,财源滚滚的。”
“谢谢江爷金口。”
“那我先走了,你忙。”江三郎说完,带着十三颗包子走了。
尔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淡淡一笑,低喃道:“真是个好人。”
包子都卖完了,她开始收拾店面,忽然,她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停下动作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任何人,她想应该是自己的错觉,便也不以为意了。
第3章(2)
一如平常,尔沫的无名小站前挤满了等着买包子的客人,一个人身兼多职,忙得昏头转向。
突然,人群之中有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喊道:“我呸!这是什么玩意儿!”她的声音引起旁人的注意,每个人都将目光转向她,包括正忙着给客人找零的尔沫。
那妇人一手抓着刚买的豆香红薯包,一手拉着孩子,几个前步冲到摊子前,气怒地骂道:“我说姑娘,你瞧瞧这是什么?”
妇人手掌一摊,一只油亮的蟑螂就躺在她肥肥短短、使劲迸拢的五根指头上。
“是油虫啊,这要是让我家小宝吃了,肯定要生大病的!”妇人拔高音调,像是要喊得人尽皆知一般。
看见那油虫,尔沫也是傻眼,她是非常注意卫生的人,每一颗包子的馅料也都是仔仔细细确认过才用面皮包起来的,怎么可能会没看见这么一只油虫?
“位父老乡亲,”妇人拉开嗓门:“这家包子不能吃啊!太可怕了!”
“大娘,这……”
“谁是大媳啊?”那人气呼呼地吼回去,“我才三十,你叫谁大娘?”尔沫实在不相信对方才三十,不过客人至上,她只能赶紧赔不是,“抱……抱歉,大姊,我一直急了,口误。”
“哼!”妇人不领情,续道:“你这铺子不干净,想必里面一定油虫耗子到处爬吧?”
“不,绝对没有。”尔沫向妇人解释的同时,注意到其它客人的脸上充满疑虑,拿在手上的包子迟迟无法安心的送进嘴里。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尔沫看了过去,不由得一愣。
她真想不到齐三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她觉得好糗,因为他的帮助,她才开了这家包子店,没想到他第一天光顾,就看见这一幕……
她望着他,眼眶倏地一热。
忽地,齐浩天抓起妇人手中黑亮的油虫,在众人来不及惊呼之前,一口吞了下去,顿时,四周一片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他。
“这……你……”妇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大娘,你有所不知……”他笑视着她,“这油虫可是入药的东西呀!”妇人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草纲目拾遗》写道:小儿疳疾,不论何等疳,垂死者皆效,取灶上蟑螂,焙干与之食,患者但闻其香,不知有腥臭之气。”齐浩天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油虫珠更可治小儿脾胃胀气,大娘的儿子吃了也是能强身健体的。”
妇人满脸红,“我、我不是大娘……”
“是呀,大娘吃了说不定能滋阴,大娘都能变姑娘了。”
齐浩天妙语如珠,逗得众人掩嘴偷笑。
那妇人羞恼至极,气恨地瞪着他,再蹬向尔沫,一个跺脚便拉着孩子走了。
齐浩天扫视着所有人,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姊妹们,方才在下吃下的油虫并非自尔姑娘的包子里取出,而是那妇人偷偷放在手里要栽赃尔姑娘的。”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
“什么?”尔沫也相当惊疑,“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呀。”齐浩天说得理所当然。
“那妇人是想诈尔姑娘吧?”
“我看不是,兴许是金贵肉包那边的人眼红,故意派人来找麻烦。”
“唉呀,你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
客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早已忘了刚才齐浩天在他们面前吞了一只油虫,可尔沬记得,而且那一幕已深深的烙印在她脑海之中。
等他走到她面前,她马上问道:“你都看见是她放进去的,为什么还吃掉?”
“我若说我看见她栽赃你,她也可以一口咬定我是替你开罪呀!”他不以意地笑,“所以我觉得吃了它是最快的方法。”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里情绪一阵涌动,“可是那是油虫呀!”
“放心吧,吃一两只油虫不会死人的,顶多就闹闹肚子吧!”齐浩天痞痞一笑,打趣道:“给我来个包子压压惊吧!”
齐浩天在铺子里一直待到尔沫收摊,看她生意兴隆,他也为她高兴。
收抬妥当后,尔沫点了十两银子递给他,“先还你十两。”
他愣了一下,并未伸手接过,“我不是来讨债的。”
“我知道。”她一笑,“但说了是借,那就得有借有还。”
齐浩天就是欣赏她不贪婪,也不占便宜,他收下十两银子,看着她的眸光有着温情,“看你生意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她坐了下来,神情有点严肃地直视着他,然后郑重地道:“谢谢你。”
他不解地问道:“谢我什么?”
“我能自立门户,开起这间包子店,全是你成就的。”她说。
他淡淡一笑,“我不过是带你去买了炊具罢了。”
“我……”她目光一凝,“我知道这家铺子是你帮我谈下来,再委托春姨张罗的。”
齐浩天蹙眉,“我以为春姨口风很紧呢。”
“总之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离开澡堂,并拥有自己的包子店。”尔沬衷心感谢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说真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的恩情。
“我只是推了你一把,路还是得你自己走。”他环顾这个小铺子,满意一笑,“你把这间铺子打理得很好。”
“你跟春姨这么帮我,我不能给你们丢脸,更不能让你们失望。”尔沫神情坚毅地道。
“你第一次跟我说你想卖包子时双眼像在发亮似的,好像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又好像无惧未来有多少险阻困难……”他幽深的黑眸定定注视着她,“那时我就觉得你会成功。”
她好笑的反问:“你不会觉得我是在痴人说梦吗?”
齐浩天摇摇头,回道:“你的眼睛告诉我……没什么阻止得了你,尽管你一无所有,但你的眼神却像是拥有了一切。”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她,虽然没有任何恭维的话语,却字字句白都是让人心悸的赞美,这家伙真的是撩妹的高手,就连她这种不爱听甜言蜜语的女生,都让他撩得心花怒放。
突然,她想起他在湖边被十来名姑娘围绕的场景,心情顿时又郁闷了。
撩妹不正是他的强项吗?能一次搞定那么多个姑娘,他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儿,她不免觉得有点懊恼沮丧,有点……怅然若失,看起来他不像是想延揽中介她到青楼工作,那么他帮她的目的为何?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呢?他说他喜欢帮助无所依靠的姑娘,难道他是想藉此感到愉快及满足吗?
“想什么?”见她突然秀眉拧紧,默不作声,齐浩天疑惑地问道。
尔沫抬起眼帘,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对你来说有任何的价值跟意义吗?”
他蹙眉笑叹道:“为什么得有目的或是利益,才帮助一个人呢?”
“助人当然可不求回报或是没有目的,但也不该是全无理由吧?”她质疑的瞅着他,“你对我应该没有什么企图吧?”
闻言,齐浩天先是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后,很不给面子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觉得好糗,他一定是在笑她说了蠢话吧?她完全没有让他产生企图的魅力跟可能吗?
她涨红着脸,羞恼地看着他,“请你认真的回答我。”
他稍稍敛住笑意,“你说的企图是指……”
“你是做那一行的吧?”她问。
“那一行?”他微顿,“哪行?”
“就是仲介年轻姑娘到青楼作的那一行。”
齐浩天忍不住蹙眉苦笑。老天爷,是谁告诉她的?
“之前在湖边见你带了那么多的姑娘,她们应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或名媛淑女吧?”
在这种传统封建的年代,大家闺秀或名媛淑女怎可能大白天的跟男子在外面调笑呢?
“你以为她们是青楼的姑娘?”他问。
“难道不是?”
“还真不是。”齐浩天笑声,“她们是某位官老爷府里的家妓跟随行丫鬟。”
尔沫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有些啼笑皆非,“我也不是仲价女子卖笑的人牙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因为你总是跟那些莺莺燕燕纠缠不清呀。”她不知怎地有点激动,“第一次在澡堂招呼你时,你全身都是女人的香粉味,还有、还有……”说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教她整个人一僵。
天啊,她这是什么反应、什么语气,怎么活像是在吃醋般?他跟谁在一起,做的是什么行当,关她什么事呢?她为什么如此在意?
她无意识的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不是吧……她对他动了心?不不不,他虽然长得如此赏心悦目,可他从来不是她的菜呀!
好看的男人在她生命里,向来都是跟渣男划上等号的。
她人生中第一个遇见的渣男就是她爸爸,而她爸爸可是小至三岁的女娃,老至百岁人瑞阿嬷都认证的美男子。
她的第一任男朋友,不幸的也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篮球校队队长的他,永远有一票死忠女球迷追随着,一开始她以为她是他万中选一的女朋友,后来才发现他到处都有暖昧的对象。
第二任男朋友是个书生型、看起来乖乖的美男子,后来竟只因为她拨开他几乎要摸上她胸部的手,就以他男性尊严受创为由跟她提分手。
不是她专挑男子交往,是因为她遗传了渣男爸爸的好基因,长得就一副女神的样子,那些样貌普通的男生就算跟天借八颗胆也不敢追求她,会来向她示好的都是那种对自己的外型极具信心的美男子。
有了深刻的体会,所以为了杜绝烂桃花,姜男子成为她的拒绝往来户,这个原则就算到了古代也一样!
想到这里,尔沫口气一冷,“算了,你做什么,我其实不是很在意。”
“不在意?”齐浩天笑睇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你方才明明就一副打坛子的样子。”
“别臭美了。”她虽然满脸潮红,却一脸深恶痛绝的表情:“长得好看的男人没一个可靠的。”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好看的?”逗她气、逗她笑,对他来说都是有趣的事情。
“不,我……”她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拍拍胸脯道:“你放心,我是好看又可靠的男人,不像那江三郎……”
她微顿,正色地反问:“江爷怎么了?”
“他是不好看又不可靠。”他突地一脸正经地再次提醒道:“听我的话,提防着他。”
她秀眉一拧,严正地道:“江爷是善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