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唉,女人心……
“再一次。”上官卿卿唇边的笑意更深。
“卿卿、卿卿、卿卿、卿卿……”武大狼无奈的一连叫了几声,连本带利似的让她听个够。不过怪了,好像愈叫愈顺口,没那么别扭了。
“……很痛吗?”
“卿……嗄?”本欲继续唤着她的名,上官卿卿突来的问话让武大狼连忙打住,满脸错愕。
“很痛吗?”她又问了一次,抚着拿到过往的伤,上官卿卿抬起脸,无比慎重的回望着他,眼眸里隐约带着湿意,为了他而不舍。
“不。”拭去她沾上羽睫的泪,武大狼了然的笑开,“不痛了,已经不痛了。”
他懂她的意思,她问的是当年那个十四岁顿时依靠、那个受了伤即便痛得要死却仅能暗自舔伤的孤僻小子。
“嗯。”上官卿卿应了声,又开口:“……我这个很小气的只要认定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不管是你的人、你的心、甚至你的命,都属于我一个人,我要你从今以后都为我好好活着,不可以再随便受伤了,听见了没有?”
尽管怀中女子的语气极为挑衅,表情高傲跩个二五八万似的,他就是听出她话中的意涵,听出她对他的重视和在乎。
“是,听见了。”扯出一记无奈却也心甘情愿的笑,他更紧地搂着她。
夜深了,静谧的岩洞内只闻柴火堆噼啪的燃烧着,晕黄的火光微微照着石床上相拥而眠的男女,投映在墙上成了一幅交缠而眠的幸福剪影。
有人!
天刚破晓,洞外不远处窸窣骚动的杂沓声响,让武大狼倏地睁开双眼,浑身神经警觉的蹦起,精明清澈的灰瞳,完全不见丝毫睡意。
长年习武,他早习惯让自己无时无刻保持警戒,也许他是爱以大剌剌的莽撞形象示人,可并不代表他就是如看上去般的粗枝大叶、愚昧无知。
轻手轻脚挪开趴睡在身上的女人,再将披在她身上的衣衫拢紧,武大狼起身套上长裤,放轻足音来到洞口,聆听一会儿外头不速之客的动静。
依足音研判,来人至少也有三十,光听那些沉着有力的步伐,和有系统规划的分队,颇像训练有素的组织队伍正在搜寻着什么。
等等,组织队伍?搜寻?该不会是……
“卿卿,快醒醒!”武大狼回到床边,急声催促着仍在睡梦中的女人。
“唔……”上官卿卿睡眼惺忪的揉揉眼,一边呢喃问道:“怎么了?”
倘若不是时机不对,她这迷迷糊糊的慵懒模样,以及衣衫不整的撩人姿态,让他多渴望再滚上床和她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下去。
“有人来救我们了!”武大狼抓起衣衫,干脆自己帮她穿上比较快。
“嗄?真的?”睡意顿时跑光光,上官卿卿终于回神,惊讶的望着武大狼。
“我骗你干啥?”武大狼没好气的赏她一记白眼,帮她把最后一件外袍套上,再打上一个结,确定一切妥当,才拉着她起身,“跟我来。”
两人相偕走出洞外,方踏出洞口不到百尺,几名带着大刀看似护卫的大汉即发现他们的身影。
一群人快步上前,整齐划一的跪地行礼。
“岛主,属下救援来迟,让您受惊了!”
“不,一点也不迟,是姑姑派你们来的吧?”上官卿卿如释重负的漾开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他们了,她以为他们至少还要在这里登上十天半个月呢!
“是,咱们的大船正停泊在岸边半里,请岛主和武三爷随属下登船。”
“嗯。”上官卿卿点点头,不疑有他的就要走了过去。
为何这些人脸上是带着杀意,如果真是来搜索救援的,怎么不见带着干粮、医药、厚衣等补给用品,却是各个手持锋利刀剑,莫非他们不是来救人,而是……
“慢着!”武大狼察觉异,出声时已来不及制止,只见几名汉子扬起刀剑,就往两人攻击袭来。
武大狼和上官卿卿两人错愕的对视一眼,心里顿感不妙——
他们中计了!
第7章(1)
十一月。
清晨的港口,过往行人三三两两,带着些微寒意的海风,阵阵吹拂过人迹罕至的港沪,徒添萧瑟。
停泊于码头中、插有上官家红色大旗的大型商船上,一男一女的身影伫立甲板前端两相无言的对峙,紧张的气氛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为何要这么做?她是你的亲侄女啊!”上官飞燕质问的声音,在无人的海港边显得悠悠荡荡。冷肃绷起的面容少了平日的玩笑,只有深受打击的凄然。
卿卿他们落海后,三哥暗地里动作频频,甚至抽走几个他信任的手下混在搜索的船队里,她心里觉得有异,便差人再反间的混进三哥的手下卧底,几经查探,今早探子捎来的讯息却是令她沉痛的噩耗。
卿卿和武大狼在沧海南边海域二十里的荒岛上被发现了,据悉三哥已经派出精良的杀手部队上荒岛去截杀他们。
她不想做无谓的揣测,只希望凭武大狼的身手,能够保护卿卿的安危。
“哼,亲侄女又如何?在我眼里,那丫头不过是粒碍眼的沙子。”
“三哥……你还是我认识的三哥吗?不,你根本就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哈哈哈,随你怎么说,反正一切已成定局。你若识相,就快交出岛主之印,否则休怪我连最后的兄妹之情都不顾。”
“不过是个神龙岛岛主的虚名虚位,竟让你这么丧尽天良的对卿卿痛下毒手,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她不是不知道三哥的野心,只是认为他再怎么作恶多端,也会念及亲情而有所节制,如今,他们一再的纵容却是养虎为患。
“为了什么?好一个为了什么!你可知岛主这位置我等多久了,论辈分、论能力都该由我执掌,结果大哥却宁可传给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丫头,而不是终其一生为他奔波、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亲弟弟!”
“呵,立下汗马功劳?”上官飞燕嘲讽的讪笑道:“比你更有资格这么说的也该是二哥,而不是你!你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神龙岛叛徒!”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替神龙岛的子民找个更有力的靠山有何不可?”
大哥和二哥太过择善固执,一味的遵行忠孝仁义之旨,非明君贤臣不依,宁可和朝廷作对遭贬为东界沧海上的魔教,因而丧失许多加官晋爵的良机。
他是在替神龙岛和中原谋得更多合作上的出路,替上官家争取更多的机会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与其任他们封闭迂腐,不如让他掌岛主之位谋得突破。
“不,你这不是为了神龙岛,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打算将神龙岛出卖给朝廷,好让你在皇甫天沅那狗皇帝身边谋得至高权位。我以为新帝登基后你会有所收敛才睁只眼闭只眼,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她始终不愿揭发这丑陋的一切,过去数年大哥、二哥和她都陆续发现三哥和朝廷暗中互通有无的事证迹象,只是念及手足之情没将一切道破,可今日为了卿卿她无法再坐视不管,该是大义灭亲的时候了。
“你!”企图被揭发,上官富德顿感惊讶,随即又缓下神色,“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了。”
“不仅我,还有大哥和二哥也是。”上官飞燕软下身段好言相劝:“三哥,回头是岸,别再执迷不悟了,况且如今天阳帝在位,天下升平、百姓安乐,不宜再惹事端。即使当不成朝中肱骨权臣,单凭你在上官家的财势地位你也该知足才是啊!”
创岛以来,便由大哥上官富仁任岛主之位掌管岛上大小事宜,而二哥上官富义则负责岛上子民安全任护岛将军一职,至于三哥上官富德则负责岛上和中原的商务往来,三兄弟一文一武一商分别发挥所长。
她不认为大哥和上官家曾亏待过三哥呀,为何会造就出他这般的狼子野心?
“真讽刺,上官家的一切本该就是我的,何来所谓的知足?我又何必知足?”
“你简直是在强词夺理!为什么?为什么咱们上官家会出这样一个败类?”
倘若大哥和二哥在世,见到三哥这般不惜与上官家反目,一定同感心痛。
“是不是败类无所谓,现在我就动手送你一程,让你和卿丫头在黄泉路上好有个伴,等解决了你我再派人上中原去把凤丫头也给除去,如此一来,整个上官家就是我囊中之物,哈哈哈哈!”语毕,上官富德抽出长剑步步进逼。
上官飞燕一路被逼退至甲板末端,眼见上官富德已扬刀准备落下,蓦地,男人调侃的声音在静谧的港口响起,一男一女的身影自邻近货般的上方船桅翩然飞落。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男人顺脚踢落上官富德手中的长剑。
“姑姑。”
武大狼和上官卿卿站定在上官飞燕身侧,加入与上官富德对峙的局面。
两人身着全黑的刺客装,扮相稍有乔装过,上官飞燕还是认出他们的身份,满心欢喜的直嚷嚷:“卿卿!?你没事!你太了,真的太好了,我好担心你……”
“放心吧,燕夫人,有我罩着还有谁敢动我武大狼的未来娘子?”
“啊?未来娘子?”上官飞燕娥眉轻挑,眼眸隐约闪过一个诡异,敛下的眼无意瞟到两人交握的手时顿时恍然大悟,笑得一脸暧昧,“你们……”
这小俩口啥时感情变得这么好了?难不成是在荒岛上磨出感情来了?
“姑姑,我们的事一会儿再说。”上官卿卿脸一红,羞窘的甩开男人的手。
“喂喂,我说上官富德啊,你这人还真是人如其名的有够没德兼没品啊,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肯放过,还有没有人性啊你?”
两人刚上岸,就见上官富德和上官飞燕站在隔壁船的甲板上状似谈判,估量了一下情势便决定先隐匿行踪,躲在相邻货舯的船桅上静观其变,好弄清楚事情始末。没想到一直想置卿卿于死地的幕后主谋,意是自家的嫡亲叔叔。
“不可能!为什么你们没死?我明明派人……”话声未落,便被人抢白。
“喔,你说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垃圾啊,我扒光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光溜溜的留在荒岛上啦!”武大狼双手环胸,搓着下巴状似思索着,“倒是……我们驶走仅有的大船,这天气冷飕飕的又没人去接济,可能暂时得在荒岛挨饿受冻一阵子吧!”
那群喽啰挥刀过来时他及时出手护住卿卿,大展拳脚的将所有欲望不得抒解的鸟气全出在他们身上,把三十多个大汉当成沙包招招狠戾扎实的招呼下去,捧得他们各个哭爹喊娘、哀号讨饶,至于他们身上的刀剑兵器,则让他的蛮力全给揉成废铁狠狠抛入大海了。
离开前,他甚至脱光那些汉子的衣服将那些人全员吊在林里,而他和卿卿则穿上他们的衣服伪装成杀手的身份,登船和船上的掌舵接应,就这么轻轻松松回来了。
倒是有一点他至今仍是猜想不透,那就是——自从和卿卿一同上船后,他就不晕船也不吐了,一路安然无恙的回神龙岛,为什么呢?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那些都是我手下最精良的死士,怎么会……”上官富德双眼圆瞠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怎么会?事实摆在眼前,还精良死士哩,三两下就让我给摆平了。呿!拜托下回先做好功课找些稍微好的,省得天下人误会我武大狼的身手就只配得上这些下流次品的货色。”
他刀门武三爷向来以天生蛮力名震江湖,赤手空拳就够他打遍天下,这群喽啰竟白目的在陆上找碴,根本是不自量力的找死。
他说过,海上也许是他的罩门,但陆上那就是他们的罩门了。
“噗!”听闻武大狼酸言酸语的奚落,上官卿卿忍不住的噗哧一笑,瞠道:“就爱耍嘴皮子,没个正经。”
随后她面色一正望向上官富德,难掩失望的沉声说道:“三叔,我敬你所以还喊你一声三叔。过去你做过些什么我未曾亲眼目睹可以既往不咎,可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竟狠心的连我和姑姑都要赶尽杀绝……”
停顿了一会儿,上官卿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撇开脸沉痛说着:“眼下这神龙岛是容不下你了,念在叔侄的情分我不杀你,你走吧!离开后永远不要再回神龙岛了。”
今日若非三叔的亲口承认,她可能到死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三叔是这么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哈哈哈哈!笑话!”上官富德放声狂笑,轻蔑的驳斥:“我上官富德何需你这丫头的施舍和怜悯?我不稀罕!就算要离开我也要先杀了你!”
觑着一个空身,上官富德出拳便要往上官卿卿的胸前击去,幸而武大狼眼明手快的出手回击。
两人交手数招,武大狼刚猛的掌劲拳风逼得上官富德节节败退。最后,武大狼一连凌空击出数掌将上官富德打退至船栏边,甚至呕出一口鲜血。
这武大狼年轻气盛招式凌厉凶猛,自己到底不是他的对手,留得青山在,不如先脱身再从长计议。
上官富德暗忖半晌,两只倒三角的眼睛微眯,算计的眸光来回瞥过眼前的三人,唇畔隐约牵起冷笑,然后一个跃起便飞身离去。
“该死的王八蛋!吃我那几掌是太便宜你了,竟还有本事从我眼底下逃跑,看我不把你追回来再痛扁几顿,你是不会把我武三爷放在眼里了!”武大狼说着,大脚已跨上船栏准备追上去。
“大狼,别追了!”上官卿卿出声制止。
“卿卿,你这样等于是纵虎归山!”武大狼收回步伐踱到上官卿卿面前,双手擦腰颇不以为难。
好歹他是为了替她惩戒上官家的叛徒才这么卖力,哪知这女人完全无视他的苦心随便就将人放走,那他不是白打了?
“可是……他毕竟是我三叔啊!反正你打了打过,也替我出了气,好啦,就让他走嘛!”长睫扇啊扇,大眼眨啊眨,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啊,算了算了!”武大狼烦躁的耙耙后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就不怕那个上官富德再回来找你麻烦?”
“怕,当然怕,不过我身边有你啊,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对吧?”上前勾住武大狼的手臂,上官卿卿绽开一抹娇笑难得放低姿态撒娇着。
“哼,你知道就好。”武大狼没好气的撇撇嘴,其实内心早乐翻了。
这番话算得上近来听到最中肯顺耳的,她会这么说,必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重视他,才甘愿将自己的性命安危托付给他,而他也很乐意让她这么依赖。
“好了好了,日头正炙,有话回屋里慢慢说,姑姑一会儿吩咐下去替你们俩办桌酒席洗洗尘,至于那些不愉快的就甭想了,瞧你,才几日不见就黑了、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