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变成宫里那些嬷嬷的样子,臣弟会忍不住一脚踹飞她。”虽然她很令人生气,教他老是想扑过去咬她,不过,她还是比那些教养嬷嬷可爱多了。
“是吗?”
“难道教皇兄抱着那些教养嬷嬷睡觉,皇兄愿意?”
“咳……你这个小子……”周璇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臣弟可有说错?”
周璇灏摆了摆手,懒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纠缠不清,下一刻,他的神情突然转为严肃,“这一回你可要用点心思,要不,你就一辈子独自守着英亲王府。”
周璇尹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皇兄不要太看重臣弟,臣弟就不会孤独终老了。”
虽然外头传言,第一任妻子在新婚之夜被他活活吓死,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毕竟真相难以向人启齿。其实,那个女人是毒发身亡,追查结果,乃因她成亲之前就与表哥有私情,深怕洞房花烛夜非处子之身一事被他发现,只好吞下毒药,也因此,他没有发现其中有人与他过不去;直至第二任妻子遭到侍候多年的丫鬟下毒害死,外头却传言是遭他凌虐致死,他才意识到有人想毁了他的名声。
他向来不在意名声,也懒得为自个儿辩驳,没想到权贵之家再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母后只能逼着皇兄赐婚,而自诩英明的皇兄不愿意强行下旨,便按着母后提供的名单先私下询问,可是每问到一家姑娘,那家姑娘就会出状况,不是病了,就是摔伤破了相,要不就是在街上遇见死对头,发生冲突,不小心原形毕露……总之,一个比一个还倒霉,当然,这其中有他的手笔,但也有人插手的影子,因此他更确信有人要让他的名声臭不可闻。
“你收敛一下脾气,别老是得罪人。”
“臣弟若只知道讨好人,皇兄是不是要怀疑臣弟结党营私?”
“你愿意结党,朕也不用为你操心。”
周璇尹僵硬了一下,别扭地道:“皇兄别太纵容臣弟了,免得臣弟变得更碍眼。”
“谁敢嫌你碍眼?”
周璇尹张开嘴巴又闭上。皇兄正值不惑之年,这个江山至少可以再坐上一、二十年,根本没想到未行冠礼的儿子已经动了争夺皇位的心思……不,皇兄不是没想到,而是自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再说了,大周的权贵还没有一个足以称为猛虎,即使是外戚中最强大的定国公府……没错,若是定国公府没有暗中养死士,手上又没有兵权,就算靠着结亲拉拢了好几家权贵,充其量只是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可是,如今他怀疑定国公府私自豢养死士,且养了好几年了,这只老虎已有攻击力,不容小觑。
“这次出京,除了见到未过门的妻子,可有其它收获?”
周璇尹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道:“距离京城五日路程左右的几处庄子都查过了,连个影子都没发现。”
“没有发现,但你坚持自个儿没有看错,是吗?”
周璇尹不满地抬起下巴,“臣弟岂会看错?”
“你如何解释跌落山崖死掉的人会活过来?”
“牢房的囚犯被换了,却无人发现,这不稀奇,只要找到一个容貌极其相似的人替代就可以了,况且摔下山崖时,容貌毁了大半,根本辨别不出身分,是其它侍卫又在他身上找到胎记,众人才因此断定他是定国公府的侍卫长,但胎记也可以是伪造的。”
“定国公性子沉稳、处事谨慎,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周璇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却道:“是啊,臣弟想得太简单了,他怎可能将死士养在自个儿的庄子,如此一来,出了事,岂能置身事外?”
周璇灏忍不住咬牙,这个小子偏爱扭曲他的意思,“找不到人,你就无法证实。”
“臣弟一定会找到人。”周璇尹信誓旦旦地道。
“你的性子为何如此执拗?”周璇灏随他意地摆了摆手,转而道:“出宫前,别忘了去一趟慈宁宫,母后很挂念你,担心你在外头磕着碰着,为此还唠叨了朕好几日,责备朕不应该答应让你离京。”
周璇尹不悦地抿着嘴,这种被人当成孩子的感觉真不好。
“听见了吗?”
随意地点了点头,周璇尹转身便出了干清宫。
“难怪这个小子会得罪人,一点规矩也没有……”
静静侍立在旁的总管太监何敏面无表情地听着,却在心里频频叹气,若非皇上太过宠爱,将英亲王养成目中无人的性子,英亲王如何会得罪人?可是,教皇上对英亲王少一点关注,就好像不准皇上怒骂那些自以为是的老臣,简直是割他的肉——痛啊!
楚意宁对成国公府的印象不好,再说明年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如今只想低调地度过这段待嫁的日子,所以每日上老夫人那儿晨昏定省,扮演安分守己的孙女,并为长年卧病在床的母亲调养身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寻找机会出门。
不过,想找机会出门还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倒不是大周对女子要求严厉,而是沾染上英亲王的人,都会莫名奇妙地跟倒霉扯上关系,因此成国公府只能小心再小心,就怕已经沦为三流权贵的处境变得更悲惨。
虽然她不清楚朝堂上的局势,但事出有因,想必英亲王在朝堂上得罪人,才会惹恼人家在他的婚姻大事上头大作文章。
总之,老夫人不同意她出门,她可以理解,但是这可让她头疼了。
楚意宁拿着狼毫随意的在纸上涂鸦,想着要如何找机会出门。
“小姐是不是快闷坏了?”思儿见了忍不住笑道。
楚意宁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你不闷吗?”
“我还忙着熟悉成国公府。”思儿闲时就在成国公府四处与人建立关系,同时打探消息。这是大工程,因此她还没有心思探索外面的热闹繁华。
“真好!”当千金小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随便与人建立关系,即使你不在意身分差距,对方却无法脱去阶级思维,没法子,他们不懂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要皇上持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就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思儿忍俊不住地咯咯笑了,若教府里其它丫鬟婆子听见了,可能觉得小姐在讽刺或着有什么特别含意,但她知道小姐是发自内心地羡慕。
“楚意宁!”
楚意宁唇角抽动一下,人未出现,声音就到了,楚意歆真的是自幼接受良好教养的千金小姐吗?“我不过小小抱怨了一下,老天爷立马送了一个麻烦给我。”
只见楚意歆冲了进来,“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楚意宁不解地眨着眼睛。
“华宝阁刚刚送来的金簪。”
顿了一下,楚意宁终于反应过来了,“张嬷嬷说我可以挑选两支喜欢的金簪,我可没有多要哦。”张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如今是畅春院的管事嬷嬷。
“我挑好了才轮到你。”
这会儿楚意宁搞清楚状况了,不过,有问题就应该提出来,“为何?”
“这是府里的规矩。”
“若是府里的规矩,为何张嬷嬷先送到我这儿?”请注意,她是虚心请教,不是存心跟这位娇娇女呛声,可惜娇娇女不懂,嗓门更大了。
“我不管,金簪拿来。”
虽然第一眼见到楚意歆就晓得她莽撞无知,是国公府的一大败笔,可是这一刻看着她,楚意宁还是生出一种很深的感触——若是一个女子拥有花容月貌,而没有对等的脑子,就是暴殄天物,可惜了!
“你发什么呆?赶紧拿出来啊!”
“好吧,三妹妹给我银子,我将金簪给三妹妹。”
“嗄?”
“难道三妹妹没有银子吗?”楚意宁绝不承认这是挑衅,就怕她改变主意。
楚意歆最爱面子了,“谁说我没有银子!可是,为何我要给你银子?”
“有了银子,我可以买别的金簪啊。”若非担心吓坏她,楚意宁真想扑过去亲她一下。
这个庶妹很张扬,却傻得太可爱了,就这样将出门的机会送来给她。
楚意歆傻了,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又觉得很奇怪。
“三妹妹不是要我的金簪,赶紧让丫鬟回去拿银子啊。”楚意宁催促道。
楚意歆还是傻傻地搞不清楚眼前状况,只是牢记一件事——今日来清风阁绝对不可以空手而回,要不,她就太没面子了。于是,她赶紧让丫鬟回去取银子过来,然后在楚意宁的坚持下,付了二十两银子交换两支金簪。
楚意歆满意离去,楚意宁则欢喜地把玩书案上两个十两的银锭。
“小姐何必迁就她呢?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庶女。”思儿实在很讨厌楚意歆。
楚意宁歪着脑袋瞅着思儿,“你可曾想过一个问题——楚意歆为何如此嚣张?如同你所言,她不过是一个庶女,就算我被某位高人断言活不过十岁,可如今不但活下来了,还要嫁给英亲王,她不是应该在我面前收敛一点吗?”
“对哦!”思儿苦恼地皱着眉,“这几日我四下与人攀谈,人人都说三姑娘是国公府的宝,别说国公爷,就是老夫人也特别疼爱三姑娘。”
“她在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当中最出色吗?”
思儿摇了摇头,“国公府最有才情的是二房的大姑娘,而容貌最出色的是三房的四姑娘……当然,如今小姐成了国公府第一美人。”
楚意宁没好气地翻白眼,美人在现代好处很多,可是到了这样的时代,若没有相对的权力保护,根本是祸水。
“总之,三姑娘在国公府可以说是最不起眼的。”
“最不起眼……这是不是有失公允?国公府基因强胜,她也算得上闭月羞花……好好好,我扯太远了,拉回来,我们就当她不起眼好了,可是她却被众人当成了成国公府的宝,这不是很不合理吗?成国公府凡事以利益为考虑,一个庶女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利益?”
小姐总是有法子将她搞得头昏脑胀,不过,这会儿她可没心思计较,“小姐是觉得其中有问题吗?”
“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合常理,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很难相信。”
“我去打听。”
“小心一点,别让人起疑心。”
思儿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可是打听消息的高手。”
楚意宁连忙竖起大拇指,“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还有,待会儿出去一趟,告诉陈云川,明日我应该可以出门,请他安排见面的地方。”
愣怔了下,思儿觉得很困惑,“小姐可以出门?”
楚意宁将书案上的银锭当成沙包抛着玩,笑嘻嘻地道:“这要感谢我那位庶妹啊!”
思儿张着嘴巴,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小姐将金簪给她,原来是为了出门。”
“这会儿你懂了吧,吃亏不见得是坏事。”
“是,小姐最聪明了。”
楚意宁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道:“你先去见陈云川,还有请采儿进来。”
思儿应声退了出去。
其实,楚意宁并不觉得自个儿聪明,实在是对手太弱了……不,应该是对手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她是一个胆怯怕事的村姑,以为她不懂嫡庶的分别,很好,成国公府的人最好全当她是蠢笨无知的村姑,这样她做起事来就更方便了。
从楚意歆那儿要到二十两,楚意宁接下来当然要上畅春院索讨出府的权利,如此一来,楚意歆上清风阁“夺取”金簪一事自然会闹得满府皆知。
第三章 阴谋初显露(2)
“我不是教你别去招惹二姑娘吗!虽然老夫人宠你,但二姑娘要嫁的是英亲王,老夫人不能不给她面子。”林姨娘真是气坏了,她再三嘱咐,无论如何不能主动上清风阁挑事,可是歆儿竟然为了几根金簪沦为全府的笑话。
楚意歆不服气地噘着嘴,“以前府里裁衣、做首饰,我都是排在第一位,如今竟然要排在那个村姑后面,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
“咽不下也要咽,因为她是嫡女,你是庶女。”
“她是嫡女又如何?我才是国公府的宝。”
“老夫人和国公爷当你是宝,但外人看你就是庶女,庶女争不过嫡女。”林姨娘懊恼地伸手戳着楚意歆的额头,“你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不是告诉过你,待她嫁进英亲王府,她的苦日子就来了,你何必与她计较?”
“我就是不甘心,如今府里人人巴结着她,就是祖母也对她百般讨好,祖母已经忘了,一出生就被高人断言贵不可言的是我……”楚意歆的嘴巴被林姨娘捂住了。
“我不是说过,这种话万万不可提起吗?”
楚意歆用力推开林姨娘的手,“这是事实啊。”
“虽然是事实,但是也会为你招来嫉妒,引来不必要的危险。”林姨娘真是后悔极了,这件事不应该说出来,这个丫头太莽撞了。
楚意歆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娘亲未免太小心了,这事若说出去,就是皇子也抢着娶我……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见楚意歆突然两眼闪闪发亮,林姨娘觉得很不安。“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身分根本配不上皇子。”
其实,她曾经盼着女儿能够成为三皇子的侧妃,可是,她娘不是定国公府那一房,她只能算是梁淑妃的远房表妹,梁淑妃又看不上成国公——这也不怪梁淑妃,国公爷勉强在礼部混个位置,却对三皇子一点帮助都没有,梁淑妃当然不愿意让出一个侧妃的位置给她女儿。
“若是楚意宁发生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代替她嫁给英亲王?”
林姨娘惊愕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楚意歆回想那日见到英亲王的情景,不过一刻钟,他已经偷走她的心,“娘亲也看见了,英亲王生得如此俊美,宛若仙人似的……”
“他是个性情残暴、杀人如麻的武将。”林姨娘冷冷地打断她。
“这是不实传言,他明明温文尔雅,教人如沐春风。”
林姨娘可不觉得英亲王教人如沐春风,他根本是目中无人,不过为此争执不休没有用,她只能强调实际上发生的事,“无风不起浪,一连克死两任妻子,他就是个命硬之人。”
“这有可能是巧合,说不定有人陷害他,而且我贵不可言,怎会被他克死?”楚意歆满脑子已经被荣华富贵的念头占据住了。
林姨娘忍不住皱眉,“你别胡思乱想!”
楚意歆一想到站在英亲王身边的人是楚意宁,就嫉妒得想咬牙,那个自幼养在乡下的村姑如何与她这个娇养的国公府千金相比?她撒娇地勾住林姨娘的手,“娘亲难道不希望我嫁进皇家吗?娘亲去求梁淑妃,让我取代楚意宁嫁给英亲王。”
“这事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你是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