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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夫人 page 17 作者:香弥

  “那点银子也没多少,先放在你这儿吧。”夜容央淡淡的说完,伸手摸向宽大的衣袖里藏着的一只锦袋,用力握住,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给她。

  她心知他替她开药铺纯綷只是想帮她罢了,不是真心想要那些银子,笑应了声,“好,那先放在我这儿,你若要用再找我拿。”她话刚说完,就见他拿出一只锦袋递给自己,她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要是不喜欢就奶了。”

  她好奇的打开那只白底金纹锦袋,从里面取出一串手串,是用一颗颗由菩提树根打磨而成的圆珠所串起来的。

  “这是要给我的?”她难掩惊喜。

  夜容央轻描淡写的说道:“新年也没什么好送给你,恰好有人送了我这两串珠子,便送你一串。”

  那一颗颗的菩提子都是他这几日亲手打磨的,再钻孔串成一串。他一共做了两串,分别送给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两个女人。

  “谢谢,我很喜欢。”墨清暖旋即套上手腕,他难得送她一件礼物,她可是稀罕得很,而且先前在膳堂时,她便已瞧见婆婆的手腕上也戴着一串这样的菩提子手串。

  他得了两串,一串给了他娘,一串送给她,这意味着他心里是有她的吧?

  她在心里偷乐着,满脸都是甜甜的笑意。

  戴上手串,她更加卖力的帮他揉按肩颈。

  “以后我每天都会炖药膳,你若有空就过来吃,若没空我就差人给你送过去,可好?”她接着补充道:“我做的药膳都是补养元气的,吃了对身子有好处。”

  须臾,夜容央随意应了句,“你想做就做吧。”

  他每日都会服用宫里太医精心调制的药丸,为了养着他的命,那些药材用的都是最珍贵的,但服用这么多年,远比不上他每月转咒时所消耗的精气,吃再多药都没用。

  听见他答应了,墨清暖高兴地翘起嘴角,两手一路从他的肩背往他的后脑杓按去,避开他束起的发,再从后脑杓揉按到前额。

  夜容央舒爽的闭着眼,直到听见有人憋不住的轻笑出声,他才睁开眼,看向几个发出笑声、侍立在一旁的侍婢。

  尤恬儿几人见他朝她们看过来,吓得登时紧紧闭上嘴,不敢再笑。

  墨清暖也朝她们看去一眼,纳闷的问:“你们在笑什么?”

  被她一问,几名侍婢垂下首,不敢开口。

  墨清暖点名道:“恬儿,你来说,你们适才在笑什么?”

  尤恬儿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夜容央,暗示道:“二公子的头发……”

  墨清暖一愣,朝夜容央的脑袋望去,发现自己在揉按他头部时弄乱了他的头发。她走到他跟前再一看,死死咬住嘴巴,背转过身子,捂着嘴抖着肩膀。

  见状,夜容央吩咐道:“去给我把镜子拿来。”

  一名侍婢领命进房里拿了面铜镜出来,他接过一看,横眉竖目的瞪向墨清暖,“墨清暖,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墨清暖忍着笑转过身来,一脸无辜的道:“我方才很专心的替你揉按头部,没留神嘛,要不我替你把头发给重新梳好?”

  瞧见他顶着那头被她弄乱的头发,她没能憋住,噗哺喷笑出声。

  “你还敢笑,瞧你把我弄成什么鬼样子!”

  他上前想将她抓来教训一顿,她一边笑一边躲着他。

  “还跑,你给我滚过来。”

  “你别生气嘛。”

  “你把我弄成这样,还想让我饶了你?”

  两人在小厅里追逐着,墨清暖跑着跑着滑了一下,身子往后仰倒,跟在她后头的夜容央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接住她,却被她拖着往后摔去。

  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将他当成了肉垫。

  墨清暖先是一呆,随即连忙转过身子想爬起来,然而伸出的脚没留意,绊到他的脚,已转过半圈的身子再次朝他狼狈的摔下去。

  夜容央被她撞得闷哼一声,“你在做什么?你是想用这方法谋杀亲夫吗?”

  她一手按在他胸口上,试图解释,“你腿太长了,我要站起来时绊到你的脚了。”

  “我腿长?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他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见他眯起眼瞪着自己,墨清暖赶紧摇头,“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滑倒,连累了你。”她按在他胸口上的手讨好的朝他轻抚几下,“你大人有大量别同我计较。”

  他没好气的道:“你还不给我起来?”他苍白的脸色透着诡异的红晕,被她抚摸的胸口处,宛如有一根羽毛在那儿撩搔着,又麻又痒,胸腔里彷佛有什么要被勾了出来。

  “啊!我这就起来、这就起来。”在侍婢的搀扶下,墨清暖爬起身,接着赶紧扶他起来。她挽着他的手臂没放,怕他找她算账,讨好笑道:“我们进房梳头吧。”

  夜容央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由着她扶着自己走向寝房,坐到绣墩上,等着她替他梳头。

  她站在他身后,抬手解下他头上那只白玉冠,打散一头青丝,拿起玉梳轻柔的替他梳着头。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梳头,压抑不住心中泛起的雀跃和紧张,一边默默许下新年的愿望——

  梳愿君身体康泰,无灾无难;二梳愿君吉祥如意,事事顺遂,三梳愿与打偕老,长长久久。

  为他把头发给梳顺后,她替他把头发盘起来,很顺手的挑了支簪子给他插上。

  夜容央朝铜镜瞥去一眼,登时怒声呵斥,“墨清暖,你这是给我梳了什么头?!”

  她被他骂得吓了一跳,定睛朝他的头发看去,顿时瞠目结舌。

  她没给男子梳过头,不自觉替他梳了个女子的发式。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顶着女子的发髻,头上还插着她的发簪,顿时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你这是故意作弄我?!”夜容央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她笑得痛子肚,一边朝他摆着手,“没有、没有,我真不是存心的,我只是不曾替男子束发,才不小心给你梳了个妇人头,我马上帮你拆掉。”她笑得阖不拢嘴,抬手将那簪子拔掉,替他重新梳头。

  见她笑得欢,他阴沉的道:“你敢给我梳个女人的发式,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见他似乎真的气坏了,她讨好的同他商量道:“要不罚我给你搓背?”

  “搓背?你想得倒美。”天气冷,他早已事先沐浴过。“罚你给我搓脚。”

  “搓脚?好吧。”这处罚她勉强能接受。她重新替他挽了个男子的发髻,而后拿起适才的白玉冠给他戴上,“你看,这次我梳得很好吧!”

  夜容央看了眼铜镜,见这回没再被她弄得怪模怪样,这才略微满意,接着他伸出脚来,“还不给我搓脚?”

  “我这就让人去端来热水。”

  亲手为他梳头束发,让她觉得两人之间彷佛更亲昵了几分,她忍不住暗自期盼着,希望以后还能再为他梳头,就这么一直梳到两人都白发苍苍。

  不久,侍婢端来热水,墨清暖让人退下,蹲下身替他脱去鞋袜,扶着他的两只脚泡在热水里,一边帮他搓着脚。

  夜容央看着她挽起衣袖露出的一截藕臂,白皙的双手仔细的搓揉着他每根脚趾头,他的心宛如那盆泡脚水,被她的手拨弄得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那双手先前还为他梳过头,替他揉捏着肩颈和头部。她跌在他身上时,她的手就按在他心口上……让他的心无端的震了震。

  他再注视着她唇边漾着的笑,明明是在罚她,她却乐得彷佛在做着什么喜欢的事,温柔又仔细。

  他闭了闭眼,拼命遏制藏在心里的欲望再扩大,喊了声,“够了。”

  墨清暖抬头看他一眼,她洗得正在兴头上呢,但瞥见他脸上漠然的神色,也不敢违拗,拿起搁在一旁的干净巾子帮他把脚擦干。

  这时外头传来子时的梆子声,夜容央直接走向床榻,拆下头上甫戴上的白玉冠,扔到一旁的角桌上,宽了衣躺上床。

  他本该离开的,但已有好几夜没睡好,他疲惫极了,只想安稳的睡上一觉,故而他决定纵容自己一晚。

  墨清暖让人进来收拾了下,便让下人都下去休息。

  她更衣后,吹熄烛火也爬上床,在内侧躺下。

  她看向他,好声好气的说道:“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以后我再帮你梳头就不会再弄错了。”

  以后?夜容央轻阖上眼,他不知自己还能有多少个以后……

  开春后不久,墨家连办了两场喜事,先是墨清荷出嫁了,接着墨清雅也嫁了。

  墨清暖从蓉嫂那里听说清菊也议了亲,对方是墨老夫人娘家一个远房侄孙,也是庶出,刚考上秀才。

  墨清暖坐在方氏的屋子里,想起这事,心忖以清菊那性子,八成瞧不上这人的家世。以往清菊常欺负她,她也无意去替清菊担忧什么。接着想起又有好几日没见到夜容央,不知他都在做些什么?

  每当她以为两人更亲近几分时,很快便会发现他又往后退开了几步。

  她都已决定好好跟他过日子,什么都不问,她不明白他究竟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没注意到她的走神,一旁的方氏正与赵俞心正在说着话——

  “……总算是怀上了,你让人好好照顾她,让她安心把孩子给生下来。”方氏交代道。“娘放心,我已把我身边的张嫂调过去她那儿,张嫂经验老道,定能照看好她,让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这事你告诉容善了吗?”

  “还没,大夫才刚确定瑶姬有了身孕,容善这阵子老是跟着爹在书斋,两人也不知在查找什么,等我见了他再告诉他。”

  “老爷打以前就好搜罗那些陈年古籍,这两年他还托了书肆替他重金求购,也不知那些古籍有啥好看的,这会儿竟还拖着容善一起。”方氏同赵俞心埋怨了几句,见坐在一旁的墨清暖正在发呆,便喊了她一声,“清暖。”

  墨清暖回过神看向婆婆,“娘。”

  “你这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夫君不知上哪儿去了,已有好几天都没见着他。”

  “皇上器重他,常交代差事让他去办,往往一去就好几日不见人影,你用不着担心,等办完事他就回来了。”方氏对墨清暖的观感已经有所不同,温言宽慰了她几句。

  “嗯。”墨清暖一直很纳闷,不明白婆婆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子对她好,后来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夜容央同她说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婆婆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她也说不出哪里奇怪,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一种亏欠了她什么的眼神。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墨清暖与赵俞心离开了方氏的屋子。

  “大嫂,我刚才听你说有个小妾怀孕了,是吗?”方才她虽然想着自己的事,但还是有在听她们说话的。

  赵俞心轻吐一口气,“是呀,好不容易总算有好消息了,否则我真担心太后还会再赐美人给容善。”

  墨清暖想到墨之应,连通房算在内,后院也有十几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二十个孩子,夜容善后院同样也有众多美人,怎么就是生不出孩子来呢?

  她想了想,委婉的提醒赵俞心,“你可有多给大伯补补身子?”

  赵俞心苦笑道:“怎么会没有,不说我,就连宫中都赐下不少珍贵的补养气血的药丸给他,太后甚至还派太医定时来给他请脉呢。”

  太医定期来请脉?这待遇只怕连皇子都没有,皇家还真是看重夜家的人,彷佛真担心夜家绝了后。问题是,夜家就算绝后,又与皇家有什么关系?夜家又不是皇室中人,宫里有必要这般担忧紧张吗?

  墨清暖总觉得这事不寻常,脑海中掠个一个念头,她朝赵俞心低声探问道:“咱们公公同太后究竟是什么关系?”

  夜容善该不会是太后与公公偷偷生下的私生子,所以太后才会这么紧张他?

  “什么关系?”赵俞心被她问得一愣。

  墨清暖不好明说,朝她挤眉弄眼暗示。

  怔了怔,赵俞心才会意过来,惊诧的道:“这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

  “那太后为何如此独厚大伯?”

  “这……我也不明白,但不可能是那样。”

  “算了,当是我瞎猜吧。”仔细再想想,墨清暖也觉得应当不可能,因为先前太后还赐了两个美人给公公。

  两人再说了几句,墨清暖便回了自己的小院。拨着手上戴着的那串菩提子,她忍不住猜想着夜容央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明明同住在一间宅子里,怎么想见他一面,竟是这么难?

  第九章  夜家的秘辛(1)

  日子如流水,静静流淌而过。

  在桃花盛放的时节,墨清暖意外的接到了墨清兰的死讯。

  打发走墨府派来报丧的下人,她难以置信的看向蓉嫂。

  “五姊才出嫁没几个月,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呢?”

  “方才那边来人说五小姐是病死的。”蓉嫂也觉得有些讶异。

  “五姊的身子骨向来很好,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死?先前我从没听说她得病的消息。”

  就在墨清暖为着墨清兰的死讯错愕时,墨清荷上门来见她。

  带着满脸悲痛和怒容,墨清荷一进来便哭道:“清暖,五姊死了,她死了!”

  “我方才已收到消息了,怎么会这样呢?”

  “她定是被人给害死的!”墨清荷一口咬定。

  “被害死的?是谁害了她?”墨清暖惊愕的问。

  “是叶俊荣那小妾。”墨清荷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连姊夫也不叫了,直呼对方的名讳。见这事似是另有内情,墨清暖追问:“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那小妾为何要害她?”

  “五姊曾来看过我,当时她满怀心事,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嫁到叶家后,她发现叶俊荣很宠爱他那个叫桃姬的小妾,若不是她出身不好,只怕叶俊荣早就抬她为正室。那桃姬常在叶俊荣跟前搬弄是非,叶俊荣一再为了她责备五姊。

  “后来五姊从府里的下人那里听说叶俊荣的元配妻子李氏就是被桃姬给害死的。当时桃姬与李氏起了争执,用一只花瓶活活把李氏给砸死,结果叶悛荣为了桃姬竟隐瞒实情,对外说是李氏自己不慎失足摔死。”

  听到这里,墨清暖对那男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这人竟然宠妾灭妻!”

  “可不是。就在不久前,五姊派人送了封信给我,信里说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是她非常不安,担心桃姬会趁机加害她。没想到这才过几天,五姊竟然就死了,这不是桃姬害的,还能是谁?”

  墨清荷拉着墨清暖的手,声泪倶下道:“清暖,我们不能让五姊白白被人给害死,咱们要替她报仇。”

  “咱们要怎么帮她报仇?替她报官吗?”墨清暖也心疼死去的五姊,但这事恐不是她们能管得了的。

  “报官有什么用?叶俊荣那厮定会护着桃姬!”她夫家和叶家离得近,又是亲戚,所以五姊一出事她就接到消息,她赶回娘家找她姨娘,而后一块去求嫡母为五姊作主,结果嫡母却让她不要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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