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钱蛮蛮说得坚定。
“胡来!”钱致远难得端起兄长的架势,“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若偷粮的真是边关的军人,你恐怕……”
“大哥,”她打断了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紧抓着她,“不行,大哥绝对不让你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大哥,”钱蛮蛮早就打定主意,“我非去不可,我得向赵破军证明钱家的清白。”
“这……”钱致远一怔。
“你放心吧。”她一把抱过兄长怀中的钱多多,“有钱多多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他傻楞楞的看着钱多多,顿时说不出话来,钱多多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狗,顶多只能吠个几声,她以为她带着的是老虎吗?
“不成,要是爹回来知道了,他非……”
“就是爹不在,我才要赶紧上路。”钱蛮蛮咧嘴一笑,“大哥,有这么多伙计陪着,你不必担心。”
钱致远下意识的看向那些负责运米粮到边关的伙计,虽说他们都懂得一些拳脚功夫,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护卫,若是半路遇到什么危急之事,他们能否护得了妹妹周全还说不定。
“大哥,”她目光一凝,直视着兄长,“我不在的时候,你得加把劲去追求如歌,希望我回来时,不但咱们钱家已重得清白,你也抱得美人归。”说完,她一声吆喝,“出发!”
钱蛮蛮已经出发两天了,这两天来,钱致远坐立难安,内心忐忑,始终懊悔当初没有强硬的把人拦住。
她是聪明机灵、她是有本事,可她终究是个姑娘家,此去边关,路途遥远,要是真有个意外,他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思及此,他更是放心不下,想着得做些什么亡羊补牢才行,这时,他脑海中闪过了一抹身影,没错,他可以请赵破军帮忙把妹妹带回来。
就在他正准备前往卫武将军府时,到常州办事的钱八达比预定的日期还要提早几天回来了。
两父子,一个正要进门,一个急着出门,就这么碰上了。
“爹?!”
“急急忙忙的去哪儿?”钱八达问。
钱致远眉头一锁,“爹,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蛮蛮呢?”似是身为人父的直觉,钱八达一下子便想到该是女儿惹了什么事,这个女儿胆大异常,若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确实不会感到旗惊,却不得不担心。
“爹,蛮蛮她……”钱致远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爹。
“什么?!”钱八达听完,身子陡地一震,又惊又怒,“你这做大哥的怎么能让她做这种傻事!”
“爹,”钱致远无奈又无辜,“我……拦不住她呀。”
“这……”钱八达想了想也是,女儿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确实没人拦得住她,再加上儿子向来疼爱妹妹、依顺妹妹,性情又温和好说话,女儿的确很容易就能打发他,要是换了赵破军那种性情的人,想必一定会把女儿五花大绑的关在家里……想到这里,他突然大喊一声,“赵破军!”
没想到父亲与自己有相同的想法,钱致远急忙道:“爹,我正想去找赵大人帮忙。”
“确实只能拜托他了,我们快去将军府。”钱八达转过身子,一声喝令,“备车!”
不多久,钱家父子二人来到卫武将军府求见赵破军。
赵破军讶异不已,他与钱八达素来不合,即使皇上命两人共同查明军粮一案,可一直以来跟他接触的都是钱蛮蛮,如今钱八达忽然带着钱致远急着求见,想必出了什么大事,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件大事一定与钱蛮蛮有关。
“钱大人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赵大人,事态紧急,请恕老夫……”
事态紧急,他还来官场那套?赵破军眉心一拧,打断道:“钱大人,令嫒发生什么事了?”
钱八达一怔,“你……”
“她怎么了?”他实在很担心钱八达还跟他啰哩啰唆。
“赵大人,”钱致远等不及的开口了,“蛮蛮她前往边关了。”
赵破军微顿,“钱兄的意思是……”
“边关向粮行订了十五车的上等米粮,蛮蛮为了查明是谁调包军粮,女扮男装随车出发了。”
赵破军登时瞪大双眼,“什么?!”他虽感震惊,但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还真像是她会做的事。
“赵大人,路途凶险,蛮蛮终究是个姑娘,要是有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钱致远恭谨一揖,“在下实在想不到有任何人可以将她带回来,所以冒昧前来请求赵大人。”
“赵大人,”钱八达为了女儿,也低声下气了,“老夫虽与大人不合,但小女她……”
“钱大人。”赵破军直勾勾注视着他,再次打断道:“赵某并非公私不分之人,更何况令嫒与我也算有点交情,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闻言,钱八达露出安心的笑容。“赵大人愿意帮忙,老夫感激不尽。”
“言重了。”赵破军说:“我即刻出发。”
一个从小长在京城、养在京城的小姑娘,居然敢假扮男子随车前往边关,他不得不说,他真是佩服她的勇敢果决以及愚蠢。
其实他有点生气,因为她居然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她是信不过他,还是认为他帮不上忙?
他想,不用钱八达跟钱致远前来拜托,他若是知晓此事,定也会去找她,光是想到她可能会遇上的麻烦跟危险,他的心就怎么也无法安稳。
第4章(1)
钱蛮蛮随着车队一路前往边关,第三天,粮车队伍抵达某处城镇,镇上只有一家客栈,从前粮行押粮前往边关时也曾投宿过几次。
刚到镇上,领队的安铁平就嗅到一抹不寻常,不免感到紧张及戒备,他低声对小姐说:“小姐,这儿怪怪的。”
“怪?”钱蛮蛮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在镇上歇脚,看他一副戒慎恐惧的样子,她才紧张起来。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座城镇有什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安铁平的话才刚说完,十名大汉忽地自两旁围拢过来。
安铁平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立刻护着小姐往后退。“各位大哥,不知有何指教?”
“我看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吧。”对方的领头人哼地一笑。
“在下愚钝,不知几位……”
“喂!”那人打断了安铁平的话,“你少跟我们兄弟几人闲扯,要在镇上歇脚,得先缴五十两银。”
安铁平一听,立即知道他们遇上地痞流氓了,只是过去他们数次在这镇上落脚,从未遇过这样的事,为何突然杀出这一票流氓来?
“过去没有这样的规矩,况且五十两银子实在太多了。”安铁平道:“我们顶多给十两。”
领头人凶神恶煞地道:“十两?你当我们兄弟是要饭的!”
“若几位不收,在下立刻领队离开镇上。”安铁平不接受这样的敲诈勒索,他知道有一就有二,若是消息传开,往后他们上路必会经常遇到这样的事。
“走?”那人用鼻子哼气,“你们谁都别想走!抢走他们车上的东西!”命令一下,他的手下便上前想抢粮。
安铁平立刻上前阻止,两人过了几招,他就被为首的狠狠的打了一拳,倒在地上。
安铁平是练过武的人,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打败了,粮行的伙计都不禁感到不安及害怕。
钱蛮蛮不是不怕,但她可是粮行的店东,怎能放任这群地痞抢走军粮,于是她冲上前去,试图阻止,“你们住手,不准动我们的粮!”
安铁平还来不及制止小姐,就见小姐被其中一名地痞揍了一拳。
“小姐!”安铁平一时情急,冲口而出。
打人的地痞一听,疑惑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钱蛮蛮。“小姐?”这一细看,确实,眼前人虽然穿着男装,却有着花容月貌。
待在粮车上的钱多多见主人被欺负,拚了命的狂吠,可它不过是条小狗,除了吠叫,什么都办不到。
地痞一个箭步上前,把钱蛮蛮从地上抓了起来,“真是个娘儿们?”说着,他的禄山之爪便伸向她的胸口,想确定她的身分。
粮行众伙计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只手扼住了地痞的手,一扭再一转,地痞便发出惊天惨叫,只因他的手快被扭断了。
钱蛮蛮回过神,只见一名高大男子来到她面前,竟是应该待在京城的赵破军,她不免怔愣住。“你……”
赵破军沉声怒喝,“你真的太乱来了!”
他动用人脉,知道了粮队所在之处,日夜兼程赶路,终于赶上了粮队,刚才远远的看见钱蛮蛮挨了一拳,他的胸口也像被重重捶了一拳,他感到心急,也感到愤怒。
“你……啊,你是谁?竟敢……”地痞挣不开钳制,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赵破军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似的,气愤的瞪视动手的地痞,“你该庆幸你没有摸她,否则我一定折断你这只
手!”
为首的地痞见赵破军身形高壮,英气勃发,绝非池中之物,不禁有点畏缩了,但仍勉强壮起气势喊道:“喂!快放开我兄弟!”
赵破军的利眸转而望向说话之人,冷声问道:“你是带头的?”
“正是!老子是……”
“我没兴趣知道你姓啥名啥。”赵破军语带警告的打断道:“把你的人带回去,有多远走多远,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说罢,他一个振臂,将打了钱蛮蛮的地痞甩了出去。
“走着瞧!”几个地痞知道此人惹不得,撂下狠话后便狼狈的匆忙离开。
他们一走,粮行的伙计立刻上前察看小姐的伤势,并感激赵破军的及时救援。
“赵大人,真是万分感谢,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小姐……”安铁平想到刚才那地痞意欲非礼小姐,吓到脑子都空白了。“小姐,你女扮男装果然太危险了,不如你跟赵大人回京吧。”
“不成。”钱蛮蛮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一定要亲自揪出调包军粮的人。”
赵破军定定的凝视着她,她的左脸颊又红又肿,模样让人不舍,可她却好像不痛不痒似的,他冷不防地伸出手,用食指戳了她的左脸颊一下。
“啊!”钱蛮蛮疼得叫了一声,然后气恼的瞪着他,“你干么?!”
赵破军挑眉道:“我以为你不痛。”
“当然痛,我可是挨了一拳耶!”她气呼呼的瞪着他。
“痛更好,这样你才会记取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这么胡来!”说完,赵破军转头问安铁平,“你们今晚要在这儿落脚吧?”
“是的,不过……”安铁平脸一愁,“恐怕此镇已不安全。”
赵破军沉吟须臾,“此时离开也非上上之策,若在路上遭袭,后果恐怕处糟。”
“那赵大人的意思是……”安铁平寻求他的建议。
“按原订计划在客栈落脚,大家晚上警醒点。”赵破军神情凝肃地道。
客栈里,赵破军正在帮钱蛮蛮上药祛瘀,由于脸颊红肿,又热又辣,她不时做出扭曲奇怪的表情,看得赵破军忍不住想笑。
他睇了在一旁乖巧趴着、还把头枕在她腿上的小狗,促狭地道:“你当是出外踏青吗,还带着狗?”
钱蛮蛮急忙嘘的一声,“不能说钱多多是那个,它会生气。”
“哪个?”赵破军眉心一拧,“狗吗?”
钱多多猛地站起身,汪汪汪的叫了几声。
“乖乖,钱多多,没事喔。”她一边安抚着钱多多,一边提醒他,“不可以说它是那个,它真的会生气。”
赵破军啼笑皆非地睨着她,“真是什么人养什么……”他及时将狗字给吞下去。“你带它来做什么?当护卫犬的话,它实在太小了。”
“它是我的好帮手。”钱蛮蛮笑道。
他不以为然,“好帮手?我看它除了吃喝拉撒睡,应该没别的专长了。”
“不要小看钱多多。”她一脸神秘,“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等它帮上忙时,你就知道了。”
赵破军唇角一撇,一脸“我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但也没再嘲笑她的爱犬,他的两只眼睛定定的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帮她化瘀。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幽深的黑眸,钱蛮蛮一阵心悸。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帮她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自立自强,甚至是有余力去帮助别人的人,可在他跟前,她好像变得很弱、很需要被保护似的,这让她很懊恼,她不就是想向他证明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可为何每次都劳动他出手帮她?
看来,她不能只有脑袋,还得去学打架。
“你真是有勇无谋。”赵破军似有若无的笑着,“居然敢女扮男装跟着粮车到边关。”
“谁说我无谋,我可是有计划的。”钱蛮蛮不服气地回道。
要是他知道她有多聪明,一定会夸她,但她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
“你的计划可包括挨揍?”他故意调侃道。
她涨红着脸,“过程中难免有意外,但一切都算顺利。”
“你还真是乐观。”赵破军唇角一勾,“事情还没结束呢。”
钱蛮蛮一楞,“什么意思?”
“你以为那些人会就这么算了?我看那些人之中,有人是从军队退下来的。”
闻言,她一惊,“你是说……”
“那人不成气候,我看他还不是头儿,在他们之后必定还有另一个人领导。”
他的神情变得凝肃,“晚上他们应该还会再来,我会负责看守粮车。”
“咦?真的?”钱蛮蛮的精神为之一振,“我跟你一起!”
赵破军不悦的瞪着她,脸上大大写着“行行好,你别闹了”这几个字。“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这是钱家的粮,当然要我自己守。”她说。
“你连自己都守不了,还守什么粮?”他说话的同时,故意用力的按了下她红肿瘀青的左脸。
钱蛮蛮疼得立刻皱起小脸,气呼呼的瞪着他。
“爱逞强的女人可一点都不可爱。”赵破军调笑道。
“我才不需要当一个可爱的女人呢!”
看着她生气的模样,他竟觉得她……可爱。生气、胡闹、喜欢争执不休的女人,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可憎又可恶的,可她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到他忍不住想惹她生气。
他睇着她,兴味一笑,“你还称不上是女人,只能算是个丫头吧。”
“什……”钱蛮蛮气恼的瞪着他,霍地站起身,“哼,不理你!”说罢,她抱起钱多多,迈开大步走向房门口。
“喂!”赵破军叫住她。
“干么?!”她没好气地回道。
“你去哪儿?”
“去一个暂时看不到你的地方!”她说。
他蹙眉一笑,“可……这是你的房间呐。”
她一顿,忽地回神。“对喔,这是我的房间。”她瞪着他,手往门口一指,“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