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破军微蹙眉头回道:“这件事,不用你担心。”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想娶我?”
“我也不明白,但我就是有这样的念头,而且非常笃定。”他坦言,“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感到快乐,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哇,这是告白无误啊!钱蛮蛮终于明白了,心花怒放就是这种感觉。
“钱蛮蛮,依我的年纪早该成亲,可我从来不肯为了成亲而成亲,甚至不曾想过这件事,可是你……”赵破
军目光灼热专注的注视着她,“你让我起心动念。”
“我……”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自杀的原由,也可以想象那个意外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是多大的挫折及伤害,虽然她是不在意,但她也知道没有任何有身分地位的男人愿意娶一个笑话回家,即使她是官家千金。
因为很清楚这一点,她总是将全部心力放在创业及持家上头,从没想过嫁人这件事,可是现在,不但有个男人向她求婚,而且还是她心仪的他。
看着眼前的赵破军,她不自觉的屏息。
“老天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你是认真的?”
“是。”他点头,“若你愿意,回京之后,我便托人登门提亲。”
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钱蛮蛮肯定要哈哈大笑,问他是不是头壳有破洞,脑袋进了水,可如今是在古代,一切都合理了,可以接受了。
“钱蛮蛮,”赵破军认真的凝视着她,“你讨厌我吗?”
她想都没想便摇头。
上战场杀敌,他不怕,受伤,他也不怕,甚至是死,他都不怕,可面对随时可能拒绝他、对他说不的钱蛮蛮,他内心惶惶不安,这么一想,他或许太冲动了。
可这样的冲动,并非一时兴起,更不是觉得好玩,他很清楚,这样的想法在他心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他始终不愿面对。
如今他正视了对她的感情,鼓起勇气向姑娘示爱,说真格的,要是被断然拒绝了,他应该会闷好一阵子,幸好她的反应是好的。
“那你……现在心里有人吗?”赵破军呐呐的问道。
钱蛮蛮的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想着他,可是这种话她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有……”
他一顿,紧张地又问:“谁?”
“现在非得告诉你吗?”她眉心一蹙,“你这样有点咄咄逼人。”
“我急,等不了。”他有点强势地要求,“不管你是点头还是摇头,现在就告诉我。”
钱蛮蛮娇嗔道:“你也未免太霸道了吧,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思索一下吗?”
赵破军摇摇头,“若你愿意,想都不用想。”
“如果我拒绝,你会难过吗?”她问。
“那是当然。”他神情严肃,“所以你最好别拒绝我,因为我会很难过。”
听见他这么说,再看着他的表情,她先是一顿,然后忍俊不住的笑了。“你顶着这张脸说这样的话,根本是反差萌。”
听见一个不曾听过的词,赵破军楞了一下,但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更在意的是……“钱蛮蛮,不要敷衍我,给我一个答案,行吗?”他急切的想知道她的决定是什么。
钱蛮蛮想象了一下嫁给他会是什么状况,首先,他长得赏心悦目,光是看着就觉得愉悦;再来,他有谋略,但不是太精明,他虽然是个武人,但其实总让着她,这样的男人相处起来算是轻松;还有,他的娘亲已经过
世,父亲不管事,而且他还是独子,嫁进他家肯定没有婆媳问题,更没有难缠的姑嫂妯娌;最后嘛,他是兵部侍郎,薪俸也不差。
以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他是身高高、颜值高、薪水高、职位高、智商高……
总之根本是天菜,这样的男人,嫁不嫁?嫁,当然嫁!虽然她不是非嫁不可,但一个这样的好对象在眼前,她岂有错过的道理?
“你真想娶我?”她正经八百的看着他,“我不会做饭烧菜,不会扫地洗衣,不会针线活儿,没关系吗?”
赵破军勾唇一笑,“这些事都有人做。”
“我脾气拗,不认输,要是你惹我生气,我绝不会饶了你,这样……也没关系?”
他微蹙起眉,“这个我早就见识过了,还挺得住。”
“我如果嫁人了,也不是钱家泼出去的水,娘家需要我,我随时都会回去,而且我是想回去就回去,谁都不能拦我,这样……也可以?”
赵破军笑道:“尚书府跟将军府离得也不是太远,你每天回娘家都不成问题。”
钱蛮蛮想了一下,觉得这门亲事实在太完美了,于是她点点头,“好,成交。”
听见她说成交,他忍不住笑了,婚姻不是买卖,成什么交?不过这就是她讨人喜欢的地方,她不按牌理出牌,总爱天外飞来一笔。
他想,往后的日子可热闹了。
赵破军写了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将事情原委上报皇上,然后押着江方武及一干涉案人等,启程返
京。
可一行人还未到京城,便得知兵部尚书江山河畏罪自杀的消息。
一到京城,他将钱蛮蛮送回尚书府后,立刻进宫面圣。
当赵破军来到显仁宫,就见钱八达也在。
“赵卿,你可回京了,钱尚书的千金呢?”皇上见到好一阵子没见的赵破军,难掩喜悦。
“钱姑娘安好。”赵破军说完,转头看着钱八达,“钱大人,我已将蛮蛮送回尚书府了,您请安心。”
钱八达安心的一笑,正要答话,却突然顿住了,他刚才直呼女儿的闺名,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很快便压下心头的困惑,一揖道:“有劳赵大人,感激不尽。”
“好说。”赵破军也作揖回礼。
“两位爱卿就别再客套了。”皇上说罢,看着赵破军,眼底有一丝忧虑,“赵卿,你知道江尚书的事了吗?”
“微臣已听闻。”赵破军神情一凝,“皇上为军粮一事召见过他了?”
皇上摇摇头,“朕收到你快马送来的密函,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可是天未亮,便传来他自缢身亡的消息。”
“所以皇上根本还没见到他,也未问及军粮之事?”
“正是。”
“那么……”赵破军浓眉一皱,“他是如何知道已东窗事发?”
“赵大人,会不会有人通风报信?”钱八达提出看法。
“不无可能,不过……”赵破军神情凝肃,若有所思。
“不过什么?”皇上望着他,“赵卿有什么看法?”
“以微臣对江尚书的了解,实在很难相信他会自缢。”赵破军老实道。
“噢?”皇上眉心一拧,“此话怎讲?”
赵破军回道:“江尚书非常信服一名修道人,这名修道人认为,人若是自杀,便会永世待在枉死城,不得超生……”
钱八达面露疑惑,“赵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江尚书为免永世困在枉死城中,决计不会选择自缢一途。”赵破军续道:“再说,江尚书对朝廷有功,也知道皇上念旧情,调包军粮虽是重罪,但仍有机会得到皇上的宽恕,他根本没必要走上绝路。”
皇上和钱八达听完,隐约知道赵破军在怀疑什么,但无法确定。
“微臣也看过江方武送给江尚书的密函,信中其实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的说他牵涉其中。”赵破军紧蹙着眉头,“火还没烧到他身上,他为何要自缢?”
皇上想起那封密函,上头只写了几个字——叔父,见光了。
信中只字未提是何事见了光,若江方武一肩扛下,或是诬赖属下,此事未必会牵连到江山河身上,可江山河
却在他召见之前便留下一纸文情并茂的遗书,畏罪自缢……是的,赵破军说得一点都没错,这确实可疑。
“赵大人,”钱八达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江尚书并非自尽,而是遭人灭口?”
“是。”赵破军点头,“此人得知东窗事发,怕江尚书供出他,所以先下手为强。”
“赵卿,”皇上疑惑地又问:“若真如此,那人究竟是……”
“微臣也没有头绪,但此人与江尚书若有往来,必会留下轨迹。”赵破军神情一凝,直视着皇上,“微臣认为应该立刻查封江府,并派人进驻江府,仔细搜查江尚书的所有往返文书。”
皇上听完,立刻有了决定,“这件事,朕就交给赵卿你去办,别让线在这儿断了。”
“微臣领命。”赵破军恭谨一揖。
“这回真是有劳赵卿了。”皇上的神情显得相当满意,“兵部尚书一职不得空悬,朕就任命你为兵部尚书,即日生效。”
“赵大人,恭喜你高升。”钱八达立刻向他道贺。
“钱大人,这功不是我一人的。”赵破军转向皇上说道:“皇上,此次若没有钱大人的千金相助,微臣恐怕也破不了军粮一案。”
皇上微微一笑,“赵卿是希望朕能论功行赏?”
钱八达一听,谦逊地道:“皇上,小女仅仅只是协助赵大人,何功之有,这功该是赵大人一人的。”
“话虽如此,但钱卿的千金确实帮了忙,朕得想想该如何赏赐她。”皇上说着,认真的思索起来。
第6章(2)
赵破军觑着时机,便向皇上建言,“皇上,钱大人的千金已届婚龄,但仍未有婚配,臣有一提议,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你说。”皇上兴致勃勃。
钱八达的神情却突地一敛,总觉得事情不单纯。
“女大当嫁,臣认为皇上不妨为钱大人的千金觅门亲事。”赵破军道。
皇上微顿,再迎上赵破军眼底那抹专注的黠光,隐约意识到什么,他笑着回道:“甚好。”
“皇上……”钱八达一听,可急了,“小女两年前在展秀上发生了一些事……”
“朕知道。”皇上淡然一笑,“但那也算不上什么败坏名节之事。”
“不,皇上有所不知……”钱八达婉转的又道:“小女性情刚烈,早已打定主意不嫁。”
皇上眉心一拧,疑惑反问:“钱卿难道不想帮女儿觅得好归宿?”
“臣当然希望小女能嫁得如意郎君,但是小女向来不驯,若非她愿意喜欢,恐怕宁可孤独终老……”
“那简单。”皇上打断道:“朕就找个她愿意、她喜欢的。”
“这……”钱八达太了解女儿的脾气,要是皇上婚配的对象是她不爱的,恐怕她……老天爷,他都不敢想象那可怕的后果了。
“赵卿,朕没有人选,你可有什么建议?”皇上笑问。
“微臣有一人选,就不知道钱大人合不合意。”赵破军笑视着一脸焦急却无计可施的钱八达。
钱八达看着他,仿佛用眼神告诉他:你居然挖坑给老夫跳?
“赵卿何不说出来让钱卿考虑考虑。”皇上道。
“钱大人,新任的兵部尚书,可否?”赵破军定定的注视钱八达。
钱八达的表情瞬间变得困惑又不可置信。“什么?”
“钱大人,可否将令千金许配给在下?”赵破军虽已征得钱蛮蛮的同意,但还是要问过人家的爹。
他可以想象钱八达会有多惊讶,毕竟他们两人从前是极不对盘的,而现在,他却说要娶钱蛮蛮为妻,钱八达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钱卿,”皇上笑睇着整个人都呆了的钱八达,“怎么不说话?你觉得赵卿的提议如何?”
钱八达呆滞的看看赵破军,再看向皇上,“皇上,这……臣实在太震惊了,所以……”
“赵卿配令千金,应该不算委屈令千金吧?”皇上笑问。
“不敢。”钱八达连忙一揖,“赵大人是将门之后,如今又高升兵部尚书一职,小女何德何能,只是……”
他话语一顿,疑惑的望着赵破军。
赵破军深深一笑,“钱大人,蛮蛮冰雪聪明、善良开朗,能娶她为妻,是在下之幸,还请钱大人成全。”
钱八达不知所措,“这事……老夫得先问问小女,她……”
“钱大人,蛮蛮已经答应了。”赵破军说。
此话一出,不只钱八达,就连帮忙敲边鼓的皇上也是一惊。
“赵大人,你说……你是说……”钱八达惊讶得都结巴了。
赵破军朝他深深一揖,眼中闪过一抹黠光,“往后,还请岳丈大人多多照顾。”
向来八风吹不动的钱八达,这下子可是扎扎实实的楞住了。
赵、钱两家联姻的消息一传出来,差点把京城震得翻过来。
在展秀时出了大丑而从此乏人问津的钱蛮蛮,摇身一变竟成了史上最年轻兵部尚书赵破军的未婚妻,可让钱家挣了个大脸。
为了帮钱家及钱蛮蛮扳回面子,赵破军还体贴的在暗地里请人放出风声,说他追求钱蛮蛮的过程相当辛苦,受尽折磨,可把钱蛮蛮捧上了天。
钱蛮蛮虽然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但他这举动却教她窝心不已。
平心而论,赵、钱两家相较,赵家的地位是高出钱家。赵家祖上本就是一代名将,三代忠勇,报效朝廷、忠心护主,如今赵破军又破了大案而荣升兵部尚书,地位权势更是高人一等,可钱家是行商出身,虽然钱八达官拜户部尚书,但出身确实不比赵家尊贵。
初时,大家以为赵破军是将门之后,现在又是掌管全国军务的兵部尚书,卫武将军赵儒元肯定对这门亲事有意见,可意外的,赵儒元毫无异议。
外人普遍以为这门亲事是由皇上作主的,赵儒元才不敢有异议,但事实上,赵儒元自从妻子过世后就低调度日,再加上家里那三个妾及来来去去的红粉知己就够他劳心,哪来的精力管儿子要娶谁家姑娘,再说,儿子的性情倔强,他想往束,也没人能扭着他的头往西走,他又何必费心。
就这样,赵破军跟钱蛮蛮的亲事定下来了,因为钱致远跟季如歌的亲事也已底定,为了让兄长先完婚,两人的婚期便往后延,落在春夏之间的四月。
钱致远的婚事由钱蛮蛮一手包办,在她的策划下,钱致远跟季如歌办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热闹但不铺张,温馨却不煽情,不只钱致远跟季如歌夫妻俩十分满意,甚至还有其他参加婚宴的宾客私下询问钱蛮蛮能不能也帮自家的孩儿张罗。
这给了钱蛮蛮一个灵感,她应该可以开设一间婚顾公司,再拓财源。
兄长的婚礼结束后的数日,钱蛮蛮与赵破军相约在玉堂春见面。
她先到,赵破军过了半个时辰才赶至。
见他行色匆匆的来到雅间,她猜想他必然是进宫晋见皇上了,再加上她不过等了半个时辰,她也没生气,但为了逗逗他,她故意板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