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看他就知道,那是原本在他身上的那一块,也是退还给阮龄娥的那块订亲信物。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该不会那个小豆芽菜随便乱扔,而让这家伙给捡了吧?
风俊祈好笑的看着他,“那天你出去执行任务后,我特地让人稍微看着你那里,没过两天就发现,那小姑娘去把这玉佩当了,换了银两后,拿去买了一堆出去摆摊要用的东西,我想着你们俩的婚约说是解了,不过那时大家都太冲动了一点,要是这订亲信物被人给拿走就不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孙绍鑫已经拍桌站起,脸色黑得可怕,说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那根豆芽菜还真是硬气!宁可卖掉订亲信物也不想办法去找他求助?!他在心里恨恨的想着,完全忘了当初对她说过绝对不要来麻烦他的话。
可他心中忽然想起,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她没想着去重振孙家饭馆,却去街上摆什么摊子,该不会是穷得没银两可用了吧?那他要好好到她面前去气气她才行!
一想到这里,他也懒得理还坐在一边的风俊祈,拿了那块玉佩,随口打了一声招呼,人就跑了出去。“你继续坐着吧,我先走了!”
风俊祈人没拦住,就眼睁睁地看着孙绍鑫快跑出门,活像是要去找人麻烦的模样,忍不住摇头轻叹。
唉,明明跟那小姑娘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怎没事就去找骂挨,这……似乎也算是一种冤家关系?!
第4章(1)
才一个月的时间,阮龄娥这个小摊子无疑成了安阳城里生意最好的吃食摊子,一些外地来的商人在口耳相传下,也知道有这样一个小摊子不仅吃食好、用料足,还有些新鲜花样是他们长年行走在外也不一定见过的。
一开始卖的简单面类和那些卤料让他们自一开始就打响了名声,后来卤料还是有,只是量较少了,因为他们开始卖起了各种口味的饺子。
在阮龄娥的巧手下,一个个圆嘟嘟的异色饺子在蒸笼上各自排开,炉火一生,那浓厚的香味随风散开,让一条街外的人家都能闻到,而后忍不住出来买上几份。
只是这样的好生意如果没人眼红、嫉妒才奇怪。
周遭本就有不少卖吃食的人家,一开始看这三个年轻人出来摆摊子并不以为意,毕竟这大街上常有一些人出来摆摊,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口味,谁也没法抢了谁的生意,顶多就是今天你多赚一点,明天我多赚一点而已,没太大影响。
只是谁知道,就是这样三个人的小摊子,造成几乎整条街卖吃食的人,除了卖糖水果子的之外,几乎都快要做不下去了,原因无他,因为三人的小摊子生意太好,现在几乎只要经过这条街的人,一想到吃东西,就是到阮龄娥的那个小摊子上去。
不是点上一碗面,就是各色饺子都点上几盘,间或来碗热热的大骨头汤,要不然就是切盘卤料当小菜,原本不过两三张桌子的小摊后来又多添了一倍的桌椅,甚至连伙计都多请了一个来负责端菜送菜,每天准备的饺子面条还都是一屉一屉的迭起来,几乎比人还要高。
这样可说是独占生意的场面,自然招人不满,几个有心人眼红的看了几天,最终决定给几个年轻人一点教训,让他们明白这生意可不该是这样做的。
这天,一大早起来,阮龄娥手脚利落的生了火将蒸笼摆上,再将一屉屉的饺子都给放了上去,然后煮水下面条开始忙碌的一天。
生意比他们预想得要好,因为现在他们的饺子做出了一点名声,有些大户人家的管事也会买上几屉回去尝尝,偶尔也有些女眷让人买了带回去,因为这方便拿取,再加上她的饺子花样多,这带色的饺子又是少见的,所以十分受欢迎。
一如往常,生意好得让阮龄娥他们才过了中午没多久就因为东西卖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摊,在店小二和新请的伙计小田利落的收拾着桌子椅子搬到推车上时,阮龄娥和阮龄年则是收拾着一些碗筷还有零碎的东西,几个人分工合作,很快的就将东西收得差不多了。
只是,就在他们把东西一一往车上搬的时候,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汉子从街头一端走了过来,语气不善的说着,“收什么摊子?!老子就是听说这里有在卖好吃的饺子和面才特地来捧场的,还不快把东西都放下来,给老子和各位兄弟们煮些送来!”
阮龄娥和店小二看就知道,这些人是来找麻烦的,不由得互看了一眼。话说从做生意前阮龄娥就明白,这种麻烦是少不了的,所以提前和这里的郡丞和一些巡逻的兵士打过了招呼,只是这阎王好见,小鬼难撞,这些人看着就是来者不善,这一时半会儿的只怕不好解决。
这些人如果只是为求财找麻烦还好,怕就怕在,若是故意要因找麻烦动了手脚,那可就糟了。
虽然阮龄娥来外头抛头露脸的做生意,但这和成年男子打交道的事还是得让男子出面才好,店小二也明白这道理,所以陪着笑走向前去。
“这几位大爷,小摊子场面小,准备的东西也不多,所以这早早的就卖完,得先收摊了,不如几位大爷明儿个请早,小店一定准备好来招待几位大爷!”
店小二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但那几个前来找碴的汉子却不理会,为首的一人直接将他推了个踉跄,脸色更是狰狞。
“说什么废话!以为老子天天都闲着?还明儿个呢,老子今天就要吃到,假如吃不到就别怪老子和兄弟们砸了这破摊子!”
一听这话,四个人神色一憬,明白今天是难以善了,只是若动起手来这边除了店小二尚且能抵挡一阵,阮龄娥一届女流,而其他两个都还是孩子,怎能应付对方几个身型骠悍的大汉?
“小二哥。”
阮龄娥也不想见店小二去和他们硬碰硬,轻声想将他唤回来,可才刚要开口,却被那群人中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男人注意到,朝她语气猥亵的开口调笑——
“呦!刚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小娘子在,快过来陪哥哥们喝酒吃饺子吧!”
一番调戏的话,让周遭几个汉子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那领头的男人还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说着,“这小娘子模样看起来是瘦了点,不过也还算端正,陪兄弟几个喝酒也够了。”
说罢,他往前跨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拉站在后头的阮龄娥,阮龄年和店小二两个人脸色不佳的想要站到她面前阻拦,却被后头的汉子一手一个拎到一边去,阮龄年还因为力气小、行动不便,甚至被推到一边刚收好的板凳上,撞疼了的发出一声痛呼。
一见到这情况,阮龄娥紧张的就想冲上前去察看,谁知道刚刚那汉子却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往他怀里扯去,她只能凭着本能反应,用力挣扎却不小心扭到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去。
突然,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天青色袍角,随后她整个人落入一个人的怀中,腰肢被一只健臂给揽住,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些怒气,从她头顶上传来——
“好啊!这都城里竟有这样的混混,连本公子家摆的摊子都有人敢来捣乱,想来是忘记本公子的威名了是吧?”
还在错愕当中,却听到这宛如京中一霸的说词,愣愣的抬头,看见了孙绍鑫的脸。
是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在这种时候?
这一个月来,孙绍鑫曾想过,或许那个豆芽菜在明白撑起一家饭馆并不是那么简单后,会苦着脸或者是以哭丧的表情和他求助,当然,他会大人有大量的帮助她,甚至还会好心的劝慰几句。
这是他偶尔出现的幻想,但是当真的看见她被人欺负,还差点就受伤的时候,他发觉他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那种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那根豆芽菜,就是他不要、看不顺眼,怎么说也担了他孙绍鑫未婚妻身分有十来年,哪里是这些街头瘪三可以随意欺辱的?!
冷着一张脸看向眼前正一脸戒备地看着他的汉子,孙绍鑫也不急着出手,只是等阮龄娥好好站直了身子后才放开手。
但在阮龄娥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惊艳了下,原本被他认定是干扁豆芽菜的她,似乎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两次要……秀美了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第一次看见的正是她刚进城的模样,在脸上和手上都沾了不少她特意弄上去的黄泥,衣服也破旧不堪,加上一路上又没吃好睡好,自然像根干扁的豆芽菜,没有半分女子姿容可言。
第二次见面,他喝酒喝得迷糊了不说,那天已经晚了,加上大堂里只有一根留给她守夜的蜡烛,光线和视线都不明下,他还能认出人是阮龄娥就算不错了,加上那时候她也还没调养过来,只有将自己打理得干净些,自然没有给他有什么改变甚大的深刻印象。
而这一次,外头阳光灿烂,再加上经过了一个多月后,她逐渐调养得回复了之前的七八分模样,自然让一个月没见过她的他好好惊话了一把。
只见阮龄娥原本干枯的头发已变得柔顺许多,因为要忙着煮食,用了一块素色帕子和一根木簪子将头发给盘了起来,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与过去当初干瘦黄扁的颜色不同,而是白净丰汝腴了点。
她双唇带着浅浅的粉色,没上半点胭脂,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色衣裳,只在腰间围了块上头有几个口袋的方布,勾勒出细细的腰身来,袖口则用两条绳子绑着,方便煮面下面。身上虽没有半点妆饰,却宛如出水青荷,颤颤巍巍的,有种惹人怜爱却又赏其刚毅的出众姿色。
从一根干瘪豆芽菜转变成这初绽青荷,那落差之大,让孙绍鑫忍不住愣住,眼眸直勾勾的瞅着她,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一边被忽视得很彻底的几个大汉很是不悦,本来就是让人请来找这摊子麻烦的,这麻烦才找了一半,就有人出手相帮,几个人互使了使眼色,想着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这都城里什么都好,商户多、赚钱的机会也多,就是这权贵人家也比附近的郡县多了不少,平常他们寻些小店铺、小摊子的麻烦没什么可怕的,但这小摊子有什么来头倒是不清楚,就怕人家背后也是有贵人撑腰的。
不怕这贵人不够分量,就怕他们得罪了人还不知道,要知道,就是一个随便的小郡卫也不是他们这普通百姓得罪得起的。
第4章(2)
这时候,在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声——
“那不是孙家饭馆的孙公子吗?怎么,把自家饭馆给弄垮了,却跑来给一个摆摊的小娘子撑腰啊?”
那几个大汉本来还有几分忌惮,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过来,眼前这穿着尚可的年轻男子不过就是一败落的富家子弟而已,不足为惧,又互相使了个眼色,带头的那个伸手就要去拉站在一边的阮龄娥。
“小兄弟,不干你的事儿就别管,小心英雄没当成反而成了狗熊。”
这调侃的话说完,后头众大汉全都朗笑出声,因为原本存有的忌惮没有了,看着孙绍鑫顶多只能算高壮结实的身躯就没那么害怕。
孙绍鑫冷笑了声,一伸手就拍掉那汉子伸过来的手,将阮龄娥一把扯到身后,自己挡在她面前。
“这可好笑了,本公子活到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不如来比划比划,看到底谁才是狗熊?”
孙绍鑫的性子其实有点直鲁,虽然从长相看不出来,但是当初他小时候连个女娃娃的东西都能够直接动手抢,就知道骨子里有着那一点霸王个性,然而这么多年来因为成为不见光的杀手,这个性是稍微收敛了此于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有人爬到头上来作乱。
那汉子被拍开手,脸上也涌现了怒气,一脸不善的瞪着他,“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你……”
孙绍鑫眼神一冷,没让那人说出更多废话,向前踏了一步、手一挥,砰地一声,肉体相撞,那个还兀自说着狠话的男人被消了音,随之而来的是他捂着正流出鲜血的脸,痛苦的惨叫着。
这一番剧烈变化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一边旁观的人悄悄的都退后了几步,那隐藏在人群中的主使者更是不着痕迹的想要逃跑。
开什么玩笑!他们也就是一般的老百姓而己,光是请那群汉子出马找人麻烦就不知道被坑了多少银两,现在若又惹上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明显不好惹的孙绍鑫,那不糟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那孙家公子是把他家饭馆整垮了,可他的拳头并没跟着垮了啊!
孙绍鑫是不会经营饭馆,但这不代表他没看过像这样闹事的场面,这种事情他可是看多了,尤其刚刚在人群里的那声高喊实在太明显,他马上就锁定了方向,现在看着人群中有人想落跑,冷笑了声,也不去追,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的开口,“那个穿着短衣绑腿的,想跑我也不拦你,但今儿个我可是记住你了,以后这摊子要是再出事,可别怪我上门去找麻烦了!”
这一声是威胁也是恐吓,只要那些人脑子还有一点东西,就该明白他这话警告的可不只一个人,而是一群。
恐吓完,他又转头看着那些又怒却又怕的汉子,声音一沉,“还不带着人滚?难道要本公子一人送上一拳才要走吗?”
那些人本来就是街头混混,刚刚看到老大被人一拳打倒在地时,心中就已又惊又慌,虽然带着怒气,却也知道自己欺负一般人还行,像这种明显就是练家子的可应付不来,只能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后,搀着自己的兄弟往来时路跑去。
一见那些人都被他清理干净了,孙绍鑫一边回头一边还想着,说不定阮龄娥这时候脸上会带着崇拜爱慕的眼神,心里顿时觉得无比得意。
只是,当他一回头看去,本来应该站在他后头的阮龄娥已不见人影,远远的就看见她蹲在地上看着自家弟弟,担忧地不停问着好不好,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这个帮忙赶走恶人的大功臣。
这让刚刚脑中还充斥着不少美好画面,想象能被感激的孙绍鑫脸有点沉,但他想算了,她担忧自己的幼弟也没什么不对,和她计较这些也太过分了。
然而虽然已经这样安慰过自己,但他的脸色仍好不起来,踱步到那两人身边,“怎么?被刚刚那些人推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