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维朗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先把财务报表审阅完毕。
他的工作效率其差无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还看不到四分之一。
「协理,夫人来电,一线电话。」蓦地,范秘书用内线通知他。
他放下手中的报表,沉重的接起电话。
「妈……」
「别叫我,我没你这个黑心肝的负心汉儿子。」忍了大半个月,于怀晴再也忍不住,今天非得痛骂儿子一顿不可。
他无言,不敢再说话。
「你的心变黑了,连声音也哑了是不是?」
「妈咪,你找我有什么事?」不说话也被骂,路维朗颓丧的陷入皮椅,一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如果妈咪是要我去找小语解释误会,我会去,但我怕小语还是不肯见我。」
「你去有屁用啊!小语全家人都出国去了,她再也不理你了!」气到失去理智,于怀晴连不雅的字眼都飙出来了。
「什么?」如遭电击,他惊慌的站起来。「小语她到哪里去了?我马上订机票飞过去找她——」
「我不知道!」看来黎家人是想彻底跟他们路家断绝交情了,于怀晴气到哭出来,哭倒在丈夫怀里。「该死的你,去个上海还跟前女友藕断丝连,你做出这种事伤害小语,你干脆去跳海算了!」她会当作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路维朗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一想到小语已经离开台湾,存心躲开他,连他母亲都不知道她的下落,他的心就一阵凄凉。
那端,担心妻子情绪不稳而留在家里陪伴妻子的路劳德,看着过于激动的妻子,心疼的接过电话。
「维朗,你想办法去查黎家人的出境资料,等查到后我会亲自过去一趟,向他们全家人道歉。」路劳德不忍妻子和儿子都深受折磨,他决定亲自出马解决这件事。
「谢谢爹地,我马上去查。」
挂掉电话,把那份范秘书急着要的财务报表晾下不管,他拿出PDA找寻可以帮忙的人。
他非得查出小语的下落不可,他不能让心爱的女人从此走出他的生命。
这一天,路家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大家共同的信念,就是务必要找出黎家人的去向。
★★★
十个月后——
刚从公司离开的路维朗,将银色保时捷停在位于门禁森严的豪宅社区对面的一座小公园旁,俊拔的身形斜倚着车身而立,一双深邃的眼眯起,专注的看着豪宅社区门口的动静。
十个月了,他花了十个月才找到黎家人的下落。
当初他们全家一起出国,让他误以为他们将到国外定居,疯狂似的透过关系查他们一家人出境到美国的资料。
结果资料是查到了,但人却没找到。
美国那么大,当黎家人存心不留下任何资料让他们找到时,就算他和爹地拥有广大的人脉,也无从查起。
但他从不放弃寻找她,这十个月来,每个白天他都是藉由工作来麻痹自己,到了夜晚则总是心痛的想念着她,直到睡去。
当假日的时候,他会泡在酒吧里喝个烂醉。
这样的日子一天过一天,直到今天一早,他接获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黎家人已经在几天前回国了,左阿姨基于过去跟于怀情的深厚交情,在返国后通知了他妈咪,但却没有告知新居的地址。
妈咪立即打电话给他,要他马上查出黎家新迁居的住处地址。
在国内他当然拥有一定的消息来源,不到几小时的时间,他已经拿到了地址。
一掌握到地址,他立即驱车前来。
他的小语终于回到台湾来了!既然他的小语不愿意找他,那么就由他来等她吧!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从他身边离去,就算要付出他的生命来扞卫自己的爱情,他也愿意。
静静等着。
路维朗从下午四点等到了晚上九点半。
终于,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背着一个小巧的背包,从路口走往社区大门。
那是他日思夜念,想到心痛的小语。
路维朗感觉自己的心口发烫,孤寂的心因为她而重新活了过来,循着渴望,他立即迈开大步走到马路对面去。
「小语。」就在他快走到她的身边时,突然有个年轻男人从路口那边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她的小名。
颀长身躯猛地一震,他脸色转为阴霾的僵在原地,看着那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把一本书递给她,低头跟她谈笑。
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他却看得很清楚,那男人凝视着小语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还有掩藏不了的爱慕。
「小语,好久不见。」嫉妒之火顿时燃起,他大步走上前,一脸阴霾的打断谈话的两个人。
第9章(2)
黎语雰倒抽一口气,虽然路维朗的出现早在她意料之内,但未免太快了吧?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但现在突然见到他,她还是感到震撼和惊慌。
一双美目惊愕的望着他,手里的书本瞬间掉落地上,心口一阵揪痛,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语,我很想你,我一直等着你回国。」她的神情,显示出她对他还是有感觉的。
「维、维朗大哥,好久不见。」忍着揪痛的感觉,她告诉自己千万要保持冷静。「维朗大哥你好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用尽最大的力气,她急忙压下慌乱,张着无辜的慧黠大眼,唇畔漾着笑意,瞬间从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痛苦和哀伤,彷佛过去那件事已经船过水无痕了。
「小语,我来找你谈谈,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前一秒的欣喜消失,路维朗顿时有些心惊,因为她那看似热络开心,实则刻意跟他划清界限的疏离神情和语气,让他感到恐慌。
「现在吗?」她转头看着已经帮她捡起书本走到她身边的卫杰英。「可是我跟阿卫已经有约了,我把书本拿回家放之后,要跟阿卫去约会看电影。」无视学长卫杰英的错愕,她亲昵的倚偎着学长。
「嗯,我们要去看电影。」卫杰英本来只是陪学妹买一些考硕士要用的参考书,但听见学妹这么说,他并没有当场戳破学妹的谎言,而是直挺挺站着,义气的陪学妹演戏。
「你要跟他去约会?」路维朗心痛的咬牙切齿,阴郁的眼神在望向卫杰英时,充满了肃杀之气。「这么晚了还外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阿卫去年陪我一起到美国去,我们已经交往快一年了,我们……打算下个月订婚,这次回国就是为了筹备我们的婚礼,不信你可以问阿卫。」她亲昵的挽着卫杰英的手臂,脸蛋挂着幸福的微笑,但心却是哀凄死寂。
这辈子她不可能当新娘了,因为她对爱情已经失去信心,她再也不要碰触爱情了。
「我……」只是演戏需要演到这样喔?义气陪着学妹演戏的卫杰英惊讶的考虑要不要抽身?不过看学妹好像坚持要这男的离开,他只好硬着头皮接收对方投来的阴沉目光,继续义气相挺下去。「我们是快要结婚了。」
「你真的要跟他结婚?」他瞪着倚偎在一起的两人,心痛如绞。没想到她已经完全放弃了他,改投入别人的怀抱里。
「嗯,到时候还请维朗大哥拨空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她的笑靥越来越迷人。「如果维朗大哥肯当我婚礼的总招待,我会很开心——」
「办不到!」他咆哮,失去理智的伸出手将她从姓卫的怀里抢过来。「小语,我要跟你单独谈一谈,跟我走。」妒火中烧,心痛难忍,他无法将小语交给其他人。
她只能是他的宝贝。
弯身将她扛起,大步越过马路,无视卫杰英追过来阻挡,他一把推开卫杰英。
卫杰英被推开后,正好一辆车经过,卫杰英只好急忙后退。
这时,他将她丢进车子后座,然后迅速跳上驾驶座,按下中控锁,立即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路维朗,你这是掳人的恶劣行径,该死的你——」她气得从后座爬起来,愤怒的骂他,拿起后座的抱枕打他的头和肩膀。「放我下车!我不要跟你纠缠不清了,我早就看清了你,这辈子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路维朗!」
她不想再见他,决心要彻底断绝两人的关系。
「我是很该死,但在死之前,我必须告诉你,我有多么的需要你,我有多么的爱你。」他也大声咆哮,抓着方向盘的手在隐隐颤抖着,才刚转弯的车子蓦地往旁边一停。「小语,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爱我,你要嫁给别人,请先从我尸体踩过,我才愿意放手!」
他转身温柔却痛苦地瞅着她,对上他布满红丝的眼,看着他眼中的痛楚与眷恋,黎语雰顿时安静下来。
粉颜呆怔着,粉唇紧抿着,眼眶蓦地一红,染上一层薄薄水雾。
看着她哀怨委屈的神情,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开门下了车,坐进后座,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小语,求你再给我这深深迷恋着你、深爱着你的男人一个机会,我不能没有你。」他声音沙哑哽咽的哀求,男人的自尊都放下了。
「你不该再来找我,我已经不要爱你了,我不能再给你机会,真的不能……」眼泪蓦地滚落,她哭了。
她无法对自己扯谎,骗自己不在乎他,虽然她依旧爱着他,但他跟前女友同处一室的画面让她的心彻底碎了,让她不敢再爱他了。
「真的无法在一起了吗?」身躯猛地一僵,他没想到她如此坚决且无情的拒绝了他。
「别再来找我,我已经不爱你了!」她哭着摇摇头。「一切在上海的时候,就已经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搂着她的手臂一松,他的心瞬间死寂。
她推开他,从另一边的门下了车。
车子停的地方离家里不远,她用手背擦乾眼泪,强打起精神走回去。
不远处,卫杰英跑过来,担心的询问她。「小语,他对你做了什么?」刚刚路维朗抢人的姿态太霸道,让他好紧张。
「没有。」她勉强笑了笑,安抚学长的忧心。「学长,谢谢你刚刚陪我演戏,我想他现在已经死心,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现在,戏演完了,一切都落幕了。
「我送你回去吧。」卫杰英陪着黎语雰缓缓走回去,还不时回头看着从车上下来,眼神锐利的瞪视着他的路维朗,心里的解读却跟黎语雰不同。
他认为那个男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况且从学妹强装坚强的落寞神情来看,她心里分明还有那个人的存在。
不过他这个局外人不想多说什么,就让一切自然的发展下去吧,不管这个感情事件的最后结局会是什么,他都希望学妹能够拥有她的幸福。
★★★
漫无目的的开着车,路维朗带着挥之不去的心痛,来到一间卖洋酒的门市。
他走进门市里搜刮了一整箱的威士忌,刷卡付完帐后,扛着酒放到后车厢,重新启动引擎,朝海边狂驰而去。
沿着北海岸,他将车子开到人烟稀少的海边,卷起袖子扛起洋酒,走到海岸边,孤单一个人看着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打开威士忌,粗鲁的喝着。
他想把自己灌醉,因为今晚他很痛苦难过,只想用酒精麻痹自己。
独自喝着酒,喝了一个多小时,喝掉两瓶威士忌。
他想大醉一场却喝不醉,心一直强烈的痛着!
他无法不想她,无法放开她,他已经深深的迷恋上她,再也不能放手。
可是为何她能放开他,把他隔绝在心门之外?
他不甘心!
一股怒气和渴望,让他掏出手机,拨电话给黎语雰。
这通电话一如以前他打的每一通,都转进语音信箱里——
他留了好几通留言,然后颓然的结束通话。他知道小语不可能听取他的留言,她已经不再爱他了,她就要跟那个男人订婚,成为属于别人的宝贝了。
痛苦的仰望着星空,他静静聆听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一个人躺在地上,被漆黑夜色和孤单包围住。
第10章(1)
哭肿了眼,躺在床上无法成眠的黎语雰,在手机响起时,颤抖的拿起手机,但却没有接听,静静的等待着手机铃声停止。
一会儿,铃声停了,然后她看见萤幕闪起语音讯息。
他又在语音信箱里留言了。
她不想听他的留言,但今晚却无法克制的按下接听键,将今天他的留言都听了一遍——
「小语,我好爱你,我现在孤单一个人坐在海边喝着酒,打算大醉一场,可是……却醉不了。我的心……还是很痛,脑海里全被你的身影占据……
「小语,我好痛苦,为什么你不肯听我的解释?不肯再爱我一次?这是不是老天在报应我以前对你的忽视……哈哈,应该是吧?是老天在惩罚我、惩罚我……
「我还是不甘心!我真的没有背叛你,小语,我可以对天发誓……小语,我的小语,我好寂寞,就当是最后一次吧,如果我只能再拥有你一晚,我可不可以要求你来我的身边陪我?我只要一晚,明天我会放开你的手,让你跟他结婚,我会……祝福你跟他……一辈子幸福……」
语音信箱里传来他低沉痛苦的说话声,她听见他一个人独自待在海边时,眼眶蓦地泛红,而在听到他万分痛苦如哀鸣般的祝她幸福时,眼泪立即夺眶而出。
手指不听使唤的,她回拨了电话给他。
好,她就陪他最后一晚,如果明天开始他愿意放下这段感情,那么这一晚她愿意奉陪。
「喂,小语?小语是你吗?」那端,路维朗几乎是立即接起电话。「小语,告诉我,真的是你吗?」他大叫。
「嗯,是、是我。」她的声音在颤抖,心也是。「你在哪里?我愿意过去陪你一晚,但是你要遵守诺言,明天开始不准、绝对不准再纠缠我!今天晚上你鲁莽的举动已经害苦我了,如果让阿卫知道我和你纠缠不清,他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为何她嘴里说着将他狠狠推开的话,但心却矛盾的强烈痛着。
「我在北海岸,这里太远了,你别过来。」她愿意到他的身边陪伴他,路维朗惊喜之余,心口也更痛了,因为这一晚将是他们最后一个晚上,从明天开始,她将属于别人了。「我马上回去,你到我的公寓等我,备份钥匙摆在同样的地方,我没换过。」
「好。」说完,她挂了电话,起身换装出门。
开着车来到他的公寓,这里有属于她的专属停车位,是路维朗特地为她而买的,今晚是她最后一次把车子停在这里了,也是最后一次踏进这个公寓。
搭电梯上楼,其实不用备份钥匙,她这里本来就有一把。路维朗可能认为她已经将钥匙丢了吧,才会要她拿备份钥匙开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