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妻子。”关于这点李昱也很坚持,“我会有子嗣,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明白。”她点出了最实际的一点,“但你是个男子,所以再娶一个妻子,对你并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之事。”
“我爹并没有三妻四妾。”李昱直截了当的反驳。
德妃有些语塞,但是依然坚持,“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爹是因为英年早逝,所以只娶了一个妻子,也只留下你这个子嗣,但你不同,你可以再娶,而这次的对象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他眼神冷冽的看着德妃。
看到他的模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李昱虽是晚辈,但一沉下脸来,还是够令她冒冷汗。
深吸了口气后,她仍然硬着头皮说道:“这一阵子,本宫特别仔细替你留心,也替你选定了一个人,她是痕德蓉,你对她应该不陌生才对,数年前她进京时,还曾借住在昱王府,你应该记得这位美丽的小姑娘吧?”
李昱的眼神一敛,他是记得她,契丹王耶律宁的外孙女,印象中她常绕着他打转,但当时他每日要进宫修业,所以并未与她有太多的互动。
那时她约莫在昱王府住了几个月后,她爹——契丹的东丹王,与他爹为了边境的防御工事有了冲突,两家一交恶她便被召回国,尔后虽然也有鱼雁往返,但他也只限于礼数虚应几句罢了。
“姑且不论东丹王与我爹之前的冲突。”他点出最实际的一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下嫁给我当妾。”
“你爹都已经过世,所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现在契丹与咱们关系已好转。其实想当初也该谢谢公主,因为本宫本来没有想到冲喜一途,是公主的一封书信提醒本宫,公主虽贵为千金之躯,但对你有情有义,知道你久病未愈,所以自愿嫁你冲喜。
“只是没料到东丹王反对,毕竟他也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本宫当时以为此事不可行,所以才在众闺女中点了夏文宁嫁你为妻,可现在东丹王已经被公主说服,首肯公主下嫁,如此一来你们两人可谓门当户对,而她既然贵为公主当然就不能是妾。”德妃直接表明,“公主进门后,我也不会委曲现在的昱王妃,所以你会有两位王妃,她们日后将平起平坐。”
“荒谬。”李昱啐了一句。
“放肆!”听到他的话,德妃不由得沉下脸。
“娘娘,就算您要我的项上人头,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敢!”德妃气得脸色大变。
“我有何不敢?”他反抗的看着她的眸子,“我已经听您一次,当初接受冲喜已是最大让步,如今李昱身体好转,心中也十分感谢娘娘。但是从今而后,我的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
“李昱!”德妃不敢相信的听着从他嘴里说出的大逆不道之言,“你真是太放肆了!”
“请娘娘恕罪。”他不是很诚心的说道,“我累了,想要下去休息,就不奉陪了。”
语毕,他立刻拂袖离去。
德妃见状,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在他踏出大厅前,才找回自己的声旨,“你给我站住!你该明白,本宫今日能留你昱王妃一条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可别逼我。”
听到她的话,他立刻停下脚步,愤然的转过身,“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仰起了下巴,“我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李昱神情一凛,“什么真实身分?”
“她不是参知政事夏立侯的千金。
这尖利的一句话直直射入他的内心,但他依然面无表情,平静的开口,“娘娘,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真不知道吗?”德妃轻摇了下头,她一眼就看穿他想要粉饰太平的表情,“好,本宫就当你真不知道,现在本宫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逃避并不能解决事情,因此李昱只好冷着一张脸,静静的看着她。
“跟你拜堂成亲的女子姓唐名德祯,而她不过是越州城外一个算命师的女儿。
李昱沉住气看着她,“那又如何?”
“昱儿,你还不懂吗?”德妃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分,大声的嚷道:“唐德祯犯的可是欺君大罪,不单是她,就连夏家整门都得问罪,这件事若不说出去,唐德祯是可以留下一条小命,但若事情拆穿了,她的项上人头将不保,到时你没有妻子,自然也得娶痕德蓉为妃,不是吗?”
“娘娘,您现在是在威胁我吗?”他的眼神相当寒冷。
停顿了一下,德妃最后叹了一口气,“本宫又何尝愿意这么做?就算你不谅解也无所谓,本宫只是为了你好,更何况那痕德蓉非你不嫁,东丹王也拗不过她,因此日前已经派人来谈联姻之事,所以为了两国的邦谊,你就同意吧!”
“两国的邦谊?!娘娘,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上来,我可担当不起。”就算拿天皇老子来压他,他也不会同意这件婚事。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把唐德祯欺君的事呈奏皇上,到时唐、夏两家满门抄斩,这样的结果你难道乐见吗?”
李昱沉默的看着德妃。
只见她也平稳的回视他,他很明白,这次德妃绝对不会让步。
“娘娘,您可知这几年我的身体为何变得这么虚弱吗?”
德妃一楞,摇了摇头,这事就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更何况是她这个不懂医术的人。
“因为毛厥。”
“毛厥?!”这是什么?她前所未闻。
“这是来自契丹的稀有毒物,会散出幽香,而这香味久闻之后虽不会置人于死,但却会使人身躯日益虚弱,提不起劲。”
德妃皱起了眉头,“这……这又关你的身体什么事?”
“前一阵子,我在我的床下发现了这种植物。”
她闻言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只要想到有人会对李昱不利,就令她感到头皮发麻。
“娘娘您是否还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身体开始转差吗?
德妃一怔,仔细的思索,“约莫四、五年前吧!”他在四、五年前就已经偶有身体不适的消息传出,但这两年却是突然恶化。
“四、五年前谁有那个能耐可以自由进出昱王府?娘娘可曾想过,这昱王府一向门禁森严,一般人根本无法自由进出。”李昱的神情一冷,“更何况是个契丹人。”
而且当时能自由进出昱王府,又可以携带毒物的契丹人,也只有住在昱王府内的痕德蓉了。
“所以……”德妃迟疑,“你认为对你下毒的人是痕德蓉?”
“这是最合理的怀疑。”他淡淡的表示。
“可是没有理由!”她不接受这个说法,“她没有对你下毒的理由,更何况这些年来她并没有进京,那毒物若没人照料,怎么可能一直活着?”
“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李昱承认,“因为毛厥适宜在阴暗的环境成长,所以可以不需太多水份,但是这么多年来若没有人照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就不是痕德蓉。”她脱口说道。“无凭无据你不能胡说,这可是关系到两国的和平。”
他深吸了口气,“我明白,而且我已经日渐康复,所以也不打算追究,但是要迎娶痕德蓉是绝不可能。”
“这事容不得你说不!”德妃用力的一击桌案。“若你不点头,就等着你的爱妃项上人头不保!”
他在心中咒骂,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因为他很明白,他不能拿唐德祯的生命当赌注。
“娘娘,您的意思是说,不管如何您都要我迎娶痕德蓉是吗?”
她坚定的点头,这事于公于私都由不得李昱,契丹那方面已经来了消息,因此他势必得点头。
“我可以同意,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李昱冷冷的看着她。
德妃扬了扬眉,“说。”
“我可以娶痕德蓉进门,但是唐德祯的欺君之罪此后不得再提,娘娘可以承诺吗?”
思索了一会儿,她心想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倒是可以饶过唐德祯,毕竟这丫头对李昱也是真心诚意,她没有必要非置她于死地。
“可以。”德妃开了金口允诺,“本宫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咬了咬牙,他将心一横,下了决定,“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迎娶痕德蓉。”
为了留住德祯的命,就算是赔上自己的命他都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要迎娶另一名女子而已。
只不过……以德祯刚烈的性子,是否可以谅解他将迎娶另一名女子的事?就算他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但她未必能够平静的接受。
“时间已经决定,”达到目的后,德妃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就订在这个月十五。”
听到她的话,李昱有些吃惊,“十五?只剩三日?!”
德妃点了点头,“是有些赶,但是多加派点人手就不成问题。还有一事,就是公主已经抵京,明日便会进昱王府,你就尽尽地主之谊带她四处走走吧!”
李昱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她便已经翩然起身,唤来宫女、太监随侍回宫。
看着一行人离去,他纵使气愤也只能隐藏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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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半卧在床上,一脸的深思。
见唐德祯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他立刻收起严肃的神情,微笑的看着她进门。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他宠爱的问。
扬起一抹甜笑后,她随即将桌案上的火烛吹熄,室内突然一暗。
他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你看。”她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一颗夜明珠,珠子散发的光亮立刻照亮一屋子,那柔和的光线透出些许温暖,“很漂亮吧!”
“是很美。”他点点头,“你怎么会有夜明珠?”
“德妃娘娘离去时赐给我的。”她坐到床边,靠在他怀里愉悦的说。
提到德妃,李昱的神情微变,但他并没有让她察觉。
“喜欢就好好收着。”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我会。”她的手爬上了他的颈子,“听说明日有个契丹公主要来?”
“是。”他淡淡的回答。
“契丹的公主……”唐德祯不由得在脑海中想象,“不知长得如何?跟我们汉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相信我。”他吻了下她的红唇,“长得跟我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算什么烂回答!
“我是想……她美吗?”
“这问题根本不需要你担心。”李昱用牙齿轻咬她的耳垂,“再美也美不过你,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虽然知道这是他的甜言蜜语,但这话听在她耳里还是很甜蜜。
而他的碰触带给她的感觉就如烈火燎原般,火热的感觉瞬间蔓延并让两人臣服于情欲,碰触她的真实感觉令他暂时忘掉与痕德蓉的婚事,但他很清楚在激情过后,还有一场硬仗在前头等着他。
他只求在知道一切之后,她可以平静的接受……
第七章
痕德蓉对她的仇视就连白痴都看得出来,但人家贵为公主,就算她对自己再不礼貌,唐德祯也只能有一个字——忍!
这可是为了李昱,不然她根本就不想甩这个娇娇女。
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反正这公主也不过要在王府待上一天罢了,一天很快就会过去,等她离开,一切就太平了。
因为抱着这个念头,所以唐德祯在带着痕德蓉略尽地主之谊的逛了几个院落后,就找了个理由闪人去陪李昱,毕竟面对疼爱自己的夫婿,可比面对摆脸色给她看的公主要来得赏心悦目。
可她不过才走出寝房,打算亲手替李昱做些小点心,就远远的看到痕德蓉走来,她下意识想转身离开,但又想到自己是当主人的,这样似乎太过分了,所以只好带着芙蓉迎上去。
“公主。”唐德祯先开口打招呼。
痕德蓉冷冷的看她一眼,“王妃。”她不太情愿的叫唤着,她也不想跟她打照面。
要不是因为德妃娘娘交代,她与李昱的婚事还未昭告天下,为免节外生枝,于礼她还是得叫唐德祯一声王妃。
原本一个普通汉族女子她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但德妃娘娘要她在未过门之前,尽可能礼遇唐德祯,因为她在李昱心目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份量,若是唐德祯一个不快,她与李昱的婚事可能就会告吹。
虽然她很不以为然,但因为德妃娘娘说得信誓旦旦,为了使婚事能够顺利,她只得敷衍的对待唐德祯。
毕竟她很清楚什么情况对自己最有利,为了嫁给李昱,所以她必须暂时跟唐德祯和平相处。
“王爷的身体还好吧?”痕德蓉开口问。
“还好。”唐德祯微微一笑,“谢谢公主关心。”
“我想见王爷。”她不客气的提出要求。
唐德祯露出遗憾的神情,“可是王爷身体虚弱,无法下床,还盼公主见谅。”
事实上,李昱的精神好得很,只不过他坚持不见痕德蓉,所以唐德祯为了自己的夫君,只好对公主说谎了。
听到这句话,痕德蓉的脸色微变,她深吸了口气才又说道:“听说王妃当初是为了冲喜而嫁给王爷的?”
唐德祯点头,这并不是秘密,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
“可是,我看王爷的身体好像也没比较好啊!”她直截了当的说:“至少到今日他还没法下床跟我见面,所以冲喜无效,对吧?”
唐德祯费尽力气才将反驳的话吞进肚子里,李昱不想见痕德蓉的理由她是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因为身体不好!
“公主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她有些不悦的道,“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不过是好心想要帮个忙,你可知道城外的乐山上有个西宁寺?”
她微微摇了下头,进京之后她鲜少出门,根本不知道城外有什么山有什么寺。
“寺旁有自然涌出的神水,传说若有诚心从城门口三跪九叩求拜,求得一壶神水的话,这个水可以治百病,若没有病的话,也可以延年益寿。”
听到这个,唐德祯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痕德蓉不屑的看着她,“你不相信的话可以不听。”
她立刻摇头,“我信、我信,公主请继续说。”
“但这一段路很长,三跪九叩的可能要走上一天一夜,所以除非有很坚强的意志,不然一般人可能到半路就虚脱了吧!”痕德蓉专注的看着她,“王妃是金枝玉叶,我想应该吃不了这个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