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听随便你,现在,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卓然,没错,这个突然出现,再一次来替毕雨柔解围的人,就是卓然。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他却又如此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她耳朵听到的是他如此熟悉的声音,她如何能分辨得出此刻到底是真是假?
应寒扬说了一句狠话,但毕雨柔却仿佛没有听到,现在她的心思只能容纳一个人了。
应寒扬转身走开,而卓然的视线终于转向了她!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
“没事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关切,目光还是那样的温柔。
她摇了摇头,可是泪水却还是落了下来。悲伤哽咽住她的声音,她只能睁大双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会突然出现。
她找了他那么久,等了他那么久,就在她以么不可能会再相见的时候,他又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没事就好,赶快把眼泪擦掉,被别人看到不好。”他将一条手帕塞进她的手里。“我必须走了,我替应寒扬那个小子向你道歉。”他的语气匆匆,好像有着什么急事似的。
“你……说什么?”他的话让她无比惊讶,终于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卓然的眼里闪过尴尬和隐忍的光芒,心里似乎还蕴藏着千言万语。“毕小姐,再见。”在蹙起眉宇前,他已经转过身去。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要不是手里还捏着他递过来的手帕,她会以为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他……就这样走了?!
“卓然,你……”她的声音含在嘴巴里,却没有喊出去。他的背影快速的消失了,让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心脏还是麻痹着,如果刚才有着狂喜到流泪的情绪,现在也只剩下了满腹的悲哀。这一切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何明明在台湾,却将近两个月不和她联络,让她夜夜揪心,日日焦急呢?
“雨柔,你怎么了?”毕少卿跑到她的身边,看到妹妹眼里未干的泪水,他立刻大吃一惊。
“三哥,我……我见到他了。”毕雨柔一把拉住了哥哥的衣袖,她这样柔弱无助的样子,毕少卿还是第一次看到。
“到底怎么了?我刚听说应守仁已经到了,正想来找你,刘伯伯等一下会介绍他给我们认识,我来带你一起进去。”毕少卿回头看了人群一眼,大家似乎知道宴席就要开始了,都朝着房子里走去。
“你先进去吧,我现在这样怎么能进去?”她擦了下自己的眼泪,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一个卓然就能让她失去所有分寸。
“你见到谁了?我今天可以不去认识应守仁,但是如果你有事,就一定要告诉我。”扶住妹妹的肩膀,毕少卿语速很快。“之前你就说认识了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友,还说过不久就会介绍给我们,为什么突然间你就不再提起他,而且看起来越来越憔悴?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他敏感的觉得妹妹口中的“他”,一定就是那个男人!
“三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抓住了三哥的衣襟,努力的平复心情。
“以后我会告诉你,现在你先进去,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我马上就会好,相信我!”
“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你再不进来,我就带你回家。”抿了下薄唇,毕少卿轻轻地拥抱她一下,虽然担心,他还是选择让她自己处理。
“谢谢你,三哥。”毕雨柔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毕家人特有的坚强,她松开了三哥的怀抱,对着他点点头。
毕少卿没有再说什么,他跨着大步离开。
草地上此刻就只剩下毕雨柔了,刚才还那么热闹的画面,就在一瞬间,变得萧索起来。
而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草地上,脸色苍白得好像天空中的浮云,带着飘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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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毕雨柔坐到毕少卿身边时,毕少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审视着妹妹的脸,还是有些苍白,不过却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那边那个,就是应守仁。不过他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刘伯伯刚才介绍他时,说他后来跟了母姓,也改了名。”大宴会厅里摆满了圆桌,毕少卿的手指了指他们隔壁那一桌。
谁都知道“鼎盛”和“品轩”的关系,因此任何宴会的主办人都不会把他们放在同一桌。
毕雨柔顺着哥哥的手指方向望了过去,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惊讶的发现应家继承人,就是她很熟悉的那个人。
当她站在外面草地上,静静的一个人思考的时候,有个奇怪的想法就钻进了她的脑袋里,没有根据,却让她全身发冷,那种冰冷的感觉反而更容易让人清醒。
“看起来和应寒扬完全不同,很难相信他们是兄弟。”毕少卿的目光扫过应寒扬的脸,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毕雨柔没有说话,她的视线扫过那张正在低头微笑与人说话的脸庞,敛下眼睑,她看着自己眼前的菜肴。
由于是慈善宴会,重头戏自然是此刻的慈善拍卖,以前毕雨柔总是非常热心于慈善事业,可是今天却显得心不在焉。
毕少卿参与了一条珍珠项炼的拍卖以后,也就不再出手,带着些许担忧的目光看着妹妹的脸。
“一千万。”
“一千一百万。”
压轴的抽象派画作,引起大家争相竞拍,通常最后的时刻都是最风光的时候,因此举手的人不断。
“快结束了,再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那个……我想起来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卓然,关于他的事,我会派人好好调查。难怪以前都查不到关于应守仁的资料,原来是改了名字。”毕少卿凑近妹妹的耳边低语着。
“是应该好好调查,对于他们,我们可是一无所知。”毕雨柔的眼里闪过几许讽刺的光芒,她这样也算和他交往过吗?除了这个男人的名字之外,她对他真的什窦也下闭道。
“两千万。”就在众人喊价的时候,有个温和的声音盖过所有嘈杂,钻入毕雨柔的耳里。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她果然一点也不了解他,不知道原来他也喜欢引人注意、喜欢与人竞争。
“卓先生出价两千万,还有人可以出更高的价格吗?”拍卖会主持人的声音很兴奋的响起。
毕雨柔叹了口气,她拉拉哥哥的衣袖。“我们走吧。”不必再坐下去了,这幅画作一定会被“品轩企业”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的继承人所购得。而她也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她所有的疑惑都在今天有了答案,她所有的悲哀也可以在今天完结了。
“好。”将桌巾扔在一边,毕少卿含着微笑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台上正在宣布卓然得到了这幅画作。
他们兄妹带着笑容走出宴会厅,不理睬任何人的眼光,不在意其它人的窃窃私语。
是呀,谁都知道“鼎盛”和“品轩”的竞争关系,她知道,卓然更加知道。
所以,她也就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突然在她眼前失踪,会让她那么担心、焦虑。
明白了为何刚才在草地上他的表情那么冷漠,脚步那么匆忙。
她更明白,这一次,她是彻底的被人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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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少卿在大厅遇到一个客户,被人缠住并追问了一些问题,他无奈的看了妹妹一眼,毕雨柔则对他点了点头,迳自走到酒店门口外去等车。
天色略显黯淡,天气也变得微凉,她披上了风衣外套,站在酒店门口,抬眼望天。黑色的天幕上挂着几颗星子,仿佛带着淡漠的眼看着人世。
旋转门后又有人走了出来,边走边讲电话。“……一切都等我回到公司再行处理,我马上就回来。”
是卓然,她的身体因此略微僵硬了一下。可是下一秒,她很大方地回过头去,坚定的看着他。“卓先生,你好。”
卓然的脸上挂着惊讶和一抹尴尬,这让她的嘴角飘起几丝冷笑。
“毕小姐,你好。”他的声音里有种刻意的疏远,不再带有过去的温柔。
她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
他则站到她的身边,两人无声的站立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等的车居然都没有开过来。
“耍我是不是件很好玩的事?”她没有看他,声音好像从纱幔后传来,轻柔而飘渺。
卓然没有移动,也没有看她。
“以为这样可以打击到我,可以打击到我们集团吗?你太小看毕家人了,太小看我了。这场竞争,我会付出所有去争取胜利,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击垮。”毕雨柔说完的时候,她的车刚好停在她面前。
她没有停留,在司机打开车门的刹那,头也不回的坐上了自己的车。毕少卿在这个时候也走了出来,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卓然,也看到妹妹已经坐上了车,于是他迳自走过卓然,坐到妹妹身边。
“没什么事吧?”上车以后,他吩咐司机开车,然后转头望着妹妹。
“没事。”毕雨柔的嘴角带着笑容,她清澈的眼神扫过三哥的脸。“刚才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有什么事。”
“到底怎么回事?”毕少卿的嘴唇抿成直线,因为雨柔的表情很奇怪。“和你之前提起的男朋友有关系吗?那个人,你和他到底怎么样了?”
“三哥,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和大哥。”她的眼里掠过坚持,她忍住内心深处强大的波动,此刻的她,除了压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现在我只能告诉你,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全部都已经过去了。”
“雨柔,你是毕家的女儿,是我毕少卿的妹妹。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但如果真的无法承受,三哥的肩膀,随时可以借给你依靠。”毕少卿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咧嘴一笑。
“我知道,三哥你最好了。”毕雨柔撒娇地将头靠向了哥哥,多少年没有这样做了?不记得、也不想去追究,只知道这一刻,她是多么需要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她的身体,包括她的心,全都沉在冰河的底部,因为被冰冻着,所以感觉不到疼痛,但那彻骨的寒冷却侵蚀着五脏六腑,侵蚀着她全部的神经。
闭起眼,泪水沿颊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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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不是哀悼、不是绝望、不是悲伤,甚至也不是愤怒的时候。
坐在窗前,毕雨柔看着窗外的朦胧夜色,她用力握紧自己的双手,用力抗拒着从胸口处传来的一阵阵疼痛。
她不应该只想到自己,那是她咎由自取。现在要思考的,是整个“鼎盛集团”,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她所犯下的过错。
她对于卓然毫无戒心,不但询问过他一些工作上的意见,还把家里的情况,她内心的烦恼,甚至公司的机密文件……都告诉了他。
特别是她所主管的化妆品部门,卓然参与了这一次新产品的瓶身和包装设计,对他们新产品的一切都了若指掌,还有她平时不经意透露的资讯……光想到这些,她就全身发抖。
难怪品轩那么快就推出新产品,也难怪可以直接攻击他们的弱点。太阳穴上一阵尖锐的疼痛穿越而过,几乎让她晕厥过去。
如果可以晕倒,忘记这一切,该有多好……不,不能逃避,越是痛苦的时刻,就越要坚持到底。
要想清楚解决的办法,她打开电脑,必须做出最新的应对计划。
可是心好痛,痛得根本无法呼吸。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圈套吗?在首尔遇到的麻烦,飞机上的巧遇,工作上的合作……现在看来,所有的事都那么凑巧,如果不是事先安排,怎么可能会发生?
毕雨柔,你竟然看不出这些圈套和明显的设计,你白活了二十六年,白在毕家待了二十六年,而自以为比任何人都聪明,还自以为可以看透一切诡计……
她用手扶住了自己疼痛欲裂的额头,闭起眼,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在眼前飞快闪过。那些都是他的脸、都是他的眼。
“毕雨柔,你真的疯了,现在还想着他干什么?”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异常愤怒,猛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就在她吸气的同时,手机的来电音乐把她吓了一跳,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出日剧配乐,她特地留给最特殊的人作为来电时的音乐。
毕雨柔一把抄起手机,她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萤幕上的名字。
“喂。”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着急地就接了电话,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
“雨柔。”电话那一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是我。”
“我知道是你。”她冷漠的开口。
“有什么事吗?是来炫耀,还是突然间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又开始用你这个停机好久的电话了呢?还想和我开什么玩笑,捉弄我一下?”她忍不住的冷嘲热讽,心里的情绪总要找一个出口,不然她可能真的会疯掉。
“……”他沉默了一会,而她眼里的冷酷却在升级。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尤其是欠你一个解释。”
“别说什么欠不欠的,是我自己傻,才会中了你的圈套而不自知。甚至在你失踪的这两个月,天天替你担心,想尽办法找你。”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悲伤和委屈。
“我在你家门口,如果你想听我解释,我就等你。”他的声音竟如记忆中一般温暖和煦,带着那种可以让她完全迷失的磁性。
“你在说什么?现在你知道我家在哪了吗?过去两个月……你每天都有机会来向我解释,可是你并没有……耍我真的这么有趣吗?还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呢?”她的愤怒随着悲伤而起,身体也因此颤抖起来。“我告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会在这里等你,直到天明。”他的声音顿时变得压抑,但还是带着平静。“雨柔,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谈一谈。我想见你,真的很想见你。”
“什么?”她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他竟然用那种深情的声音对她说出如此荒谬的话!“你有什么权利见我?你有什么权利说想我?卓然,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混蛋,这么的卑鄙。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毕雨柔哭了,她隐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只因为他轻易的一句话,便溃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