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先冷静下来!”
“冷静个屁,我要是冷静,我儿子就要不回来了,快把我儿子还给我!”
“原来你还知道你有个儿子。”陆橒冷声嘲讽。
“×!你在弧什么,我当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有个儿子,为什么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不高兴就殴打他,让他有家归不得?张先生,我再问你,既然你知道你有个儿子,当你因为吸食毒品入狱的时候,你可曾替你的儿子想过,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鲜少动怒的陆橒一改斯文形象,疾言厉色的质问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是父亲的张加保。
“×!我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指点点啦,快点把我儿子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
“张先生,你要让廷伟跟你回家其实也不难,戒毒戒酒,好好的洗心革面,没有谁不爱自己的父母,但前提是你自己得先有为人父母的模样。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样子,抱歉,我没有办法放心让廷伟跟你回去。”刘牧葳坚决的表达守护张廷伟的立场。
“肖查某,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信不信老子我揍得你唉唉叫,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老子,你这只狐狸精,在台北勾引别人老公还不够,跑到来丰镇又四处跟男人勾搭,现在还诱拐我的儿子,各位,快来看喔,快来看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喔,不要脸啦……”
“不是,葳姊才不是不要脸的狐狸精,你闭嘴啦!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为什么不永远关在监狱!”张廷伟冲了出来,失控的吼着。
“你这不孝子,敢跟我大小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我现在就打死你——”
张加保不断咆哮,并且耀武扬威的挥舞着手中的另一只酒瓶,挥着挥着,一个手滑,酒瓶飞了出去,竟不偏不倚的砸在张廷伟的脑门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廷伟?!”
刘牧葳几乎要被这一幕吓坏了,想也不想的就去压住张廷伟额头上的伤口,偏偏血流得又急又快,陆橒见状,连忙也上前帮忙止血。
就在这时候,张廷伟异常冷静的拿出手机,“喂,警察局吗?这里是平和路123号,有个刚刚假释的嫌犯酒后伤人,有一少年头部大量流血,请你们赶快派员警过来处理。”
“你这小子,你居然报警抓你老子,你这个混蛋!”
张加保暴跳如雷,想到自己可能又会被抓进监狱,他越想越害怕,哪里还想得起自己的儿子,拔腿就跑。
张廷伟颓丧的跌坐在地,似笑又似哭。
“廷伟,你撑住,葳姊马上送你去医院。”
“葳姊,有时候我真的想,如果死掉也没关系,真的。”
“臭小子,傻啦你,死什么死?好吃的东西这么多,你吃过几样?一整尾的龙虾嗑过没?你葳姊的拿手好菜你学会几道了?什么都还没开始就想死,看到你这样,我才会被你气死!”陆橒心疼痛斥。
没多久,警车的声音叠着救护车的声音,双双赶到现场,把张廷伟送医、陆橒到警局做笔录后,总算暂时结束这场闹剧。
陪着张廷伟坐上救护车,刘牧葳忍不住想,平静的日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与此同时的台北,傅子新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绷着严肃的脸色疾步从会议室走出来,许镇迎上前去,贴附在他耳边低声报告着事情。
傅子新皱眉,“张加保拿酒瓶伤人?该死的蠢货,这家伙果然是天生的废物!”尾随着傅子新进了办公室后,许镇低声问:“董事长,现在怎么办?”
沉吟须臾,“张加保注定是弃子,甭管他,找几个记者去追这条伤人的新闻,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媒体去包围小食堂,我就不信凭陆橒和刘牧葳两个人,能挡的住整个台湾社会舆论的压力。”
“是,董事长。”
“你去见过沈县长了没?”
“见过了,董事长交代的事情也都已转达。”
“有说什么时候结果会出来吗?”沉吟须臾,“不行,我看你还是亲自去给我盯着,免得沈县长那只老狐狸,收了我的钱进口袋,结果事情什么都没办成。”
“是,董事长。”
“广新集团的高层回电没?!”
“还没有。”
“这宋董的架子也够高了,不过就是想要跟他碰上一面谈谈合作的事情,他居然就只派个小小经理来打发我们,完全不把我傅子新放在眼里。”傅子新有些浮躁,总觉得最近事事不顺利,实在烦人。“广新的事情你继续跟进,务必把所有可能的关卡都给我打通,无论如何,我非要跟宋董见上一面才行。”
“是,董事长。”
“先出去吧,有什么最新发展,晚点再跟我汇报,暂时别把电话转进来。”
他累了,想要一个人暂时静一静,好喘口气。
第10章(1)
各位观众您好,记者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在来丰镇的小食堂,昨天这里发生了一起意外,一名悲伤父亲出面控诉,小食堂的刘姓负责人涉嫌诱拐他十七岁的独生子,不让孩子上学也不让孩子回家,这名心急如焚的父亲因为找不回孩子,情绪失控,结果误掷酒瓶,不小心砸中了自己的儿子,反被亲生儿子报警,遭到警方逮捕拘留来丰镇一年到头能够出现在主流媒体的次数,从来就是一只手指头数得出来的,今年夏天的风灾引起道路坍方整整大半个月,也没见半个记者来,可说也奇怪,昨天那么小的一场寻子风波,居然吸引了不少媒体千里迢迢的赶到来丰镇,大清早的就守在小食堂门口,或采访邻居,或采访路人,或以小食堂为背景,做现场连线报导,小小的街道上,竟被挤得水泄不通。
张廷伟顶着纱布走来的时候,所有的媒体都有志一同的把麦克风和镜头纷纷对准了张廷伟。
张廷伟一开始面无表情,但他不过是想走进小食堂上班,竟是寸步难行,已经许久不曾如此火爆的他,忍无可忍的骂了句脏话,发狠的推开媒体记者,这才顺利进入小食堂。
屋里,刘牧葳依然专心的在准备中午的营业餐点,见到张廷伟,弯了弯唇,“你来啦,进来不容易吧?”
“葳姊……”他觉得很内疚,都是因为他,才让小食堂变成今天这样子。
“别想太多,就算今天一个上门的客人也没有,但我们还有附近户政事务所、农会的午餐订单得完成。所以快快打起精神,别想那么多了。”
张廷伟点点头,穿起围裙去淘米。
其实昨晚刘牧葳和陆橒一直反覆在想,她和张廷伟的父亲素昧平生,为什么一个假释出狱的人,会知道她曾经和已婚的傅子新交往过呢?
难不成张加保有预知的能力?
呵,傻瓜才信!
也许真如陆橒推敲的那样,张加保能够提前假释出狱,只怕是有人在背后出了点力,出着出着,就连她的过往情事也,并委托给张加保的嘴巴,让他在街坊邻居间大肆放送。毕竟来丰镇民风纯朴,知道一个小三躲在这里,镇民不对她齐齐吐口水才怪!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崩溃,但她都说了,那是以前,陆橒给了她重新开始的力量,也给了她不去在乎旁人闲言闲语的勇气,她不想浪费时间伤心,她只想要好好的珍惜眼前人。
想到陆橒,她忍不住弯唇笑了笑,遂更加卖力的工作。
约莫十,点半,她和张廷伟已经装好了外送的便当,张廷伟推来刘牧葳平日骑着兜风的脚踏车,准备外送便当去。
原本刘牧葳打算自己去送,张廷伟却说什么都不肯。她明白这孩子的心意,一方面是内疚,一方面孩子也是把她当自己人看,不想她被记者骚扰,想要保护她,可她是刘牧葳欸,没啥好害怕的啊,谁让她身旁已经有了陆橒这最强劲的后盾。
孰料,当她安慰张廷伟别太担心她的时候,这孩子却是这样说——“反正今天镇民应该都不会上门来用餐了,既然你也不怕面对记者,这样好了,门口那堆记者巴不得采访你,我们趁机做生意,待会你就把门全打开,让他们进来用餐,一客就多收个一百块,加减平衡今天的损失。”
“你这小子……”刘牧葳哑然失笑,“不过,这倒是个好方法,就照你说的办。”
“走喽!”张廷伟以壮士断腕的精神,送便当去。
果不其然,张廷伟一现身,记者立刻将他团团包围。
“张小弟,可不可以麻烦你们跟我说说,为什么你宁可跟不认识的人在一起,也不肯回家去,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很担心你?”
“让开,我要去送便当!”
“张小弟,难道你真的如你父亲说的那样,跟小食堂的老板娘发生畸恋?”
“小什么弟?我是有比你的GG小吗?干么小弟小弟的叫个没完?”张廷伟差点又要爆走。
“张小……”张廷伟一记杀气腾腾的目光横过去,记者马上改口,“张同学,你一直回避也不是办法,可不可以跟大家说说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们到底要我讲什么?难道你们采访之前都不去调查我老爸的底细吗?他有数不清的家暴前科,我小学三年级时,母亲就是因为不耐打,逃家走了,剩下我继续当他的沙包,他要是这么担心我,会照三餐扁我吗?他之前是因为毒品案坐牢,他如果有在乎过我这个儿子,他会去碰毒品吗?自己拍拍屁股去坐牢,他有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在我最困难无助的时候,有谁来拉我一把?有谁给我一口饭吃?是陆橒老师跟葳姊收留我,给我饭吃,给我工作,让我可以养活我自己,他们甚至鼓励我回到学校,我不知道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被污蔑得这么难听?你们是记者,查明真相是你们的工作,你们应该要去澄清错误,而不是散播错误。”
“那你和老板娘的畸恋是真是假?听说老板娘是小三,那你们的关系岂不是很复杂?”
“小三?谁是小三?欸,我说各位记者大哥大姊,我女朋友就是小食堂的老板娘,我可是清清白白未婚单身的三专好男人,保证专一专情又专注,你们一直说她是小三,那不就是拐弯说我对爱情不忠页,你们这样分明是在陷我于不义,想害我去跪算盘吗?万一我岳父岳母看到了,讨厌我了,你们赔我一个老婆吗?”陆橒边说边挤过记者群,好不容易来到张廷伟面前,“你去送便当还是我去?”
“我去,帮忙把人推开,烦死了。”一脸不耐烦的张廷伟酷酷地说。
“好了好了,各位大哥大姊,赶快让让,我们小食堂的工读生要去送便当了,你们一直不让他出去,到时候消费者来电客诉,害小食堂开不下去,张廷伟就要失业了,难道你要养他吗?是你?是你?还是你?”
陆橒的一番追问,让记者们纷纷让开,谁都不想变成被点名的人,张廷伟总算可以骑着脚踏车,顺利送便当去。
“先生,请问你和你的女朋友为什么愿意收留张同学?其实正确的作法,你不是应该通报社会局,如此一来也就不会引起张同学父亲的质疑了,为什么你不这样做?”一名女记者问。
“这位记者小姐,你没有去做功课喔,你知不知道廷伟的家庭从小就被社会局提报为高风险家庭?我再反问你,为什么一个被提报为高风险的家庭没办法接受应有的帮助?媒体记者身为第四权,你不是应该要追查这背后的为什么?然后藉由你们的力量,来唤醒大家共同检讨,宄竟是体制有漏洞,抑或是人力不足,而不是仅仅肤浅的说一句,你应该要通报社会局啊!
“明哲保身确实是个不错的生存之道,我当然知道这样做最轻松方便,还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纷争,可是记者小姐,麻烦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明明看见问题所在,明明知道自己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却为了避免麻烦而选择无为,夜深人静时,你觉得良心过得去吗?
“廷伟渴望被疼爱被信任,他不坏,他跟你我一样,都希望有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刚好小食堂有这个机会,廷伟对料理也很有兴趣,他的家因为他父亲入监服刑,没有人支付房租,房东早已经不让他住了,我尽我的心力给这孩子一张床睡,难道还要被舆论批判,被各位大哥大姊的麦克风修理吗?如果社会局能够帮助廷伟,这当然很好,我也乐见其成,可是当我们社福机构行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我们身为社会的一分子,难道不应该跳出来为这社会做点事情,善尽社会责任吗?”
所有的记者一阵哑然无语,方才发问的女记者更是窘得满脸通红。
这时,小食堂的大门霍地被人从里头打开,陆橒和记者们本能的回头看。
里头的刘牧葳看到门外的陆橒,诧异的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学校参加集训吗?”
“早上出门前看见小黑板写着今日特餐有炙烤松阪猪,我很想吃,就回来了。”刘牧葳哑然失笑,“肚子饿了吧,快进来吃饭。”
陆橒走进去,记者也想追进去采访,旋即被刘牧葳挡住,“不好意思,记者大哥,为了维持小食堂的用餐品质,倘若你没有要用餐,原谅我不方便让你进来,当然,如果你要用餐的话,我会非常欢迎。”
听到用餐就可以进入小食堂,大家不免担心,如果自己没有进入,万一漏了新闻可怎么办?所以一定要进去的啊!纷纷举手大喊——“我要用餐!BTV两位。”
“我也要用餐,ABCTV也是两位。”
“OTV三位,谢谢。”
一阵争先恐后的表态要用餐后,转眼间各家媒体记者已经把小食堂里塞的满满满,大家一边吃着午餐,一边很惊艳的交头接耳,来丰镇这样的小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难道说,高手果然藏在民间?
见供餐供的差不多了,陆橒拉着刘牧葳往厨房退去——“怎么了?”
“黑板上的价格怎么跟昨天不一样?”
“廷伟叫我把每一客套餐的金额都多加一百元,当作是平衡一下我们今天的损失。”
“啧啧啧,张廷伟这小子还真是脑袋够贼精了。”陆橒很是敬佩。
“我觉得你刚刚回记者的那段话也很帅!”
搔搔头,“……你都听到了?”
“电视台在我们家门口做连线,我当然要看一下直播,没想到我男人这么帅气,一张嘴巴就让无数记者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