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陆橒啊?”
“是的阿姨,我就是陆橒。抱歉,我应该找个时间亲自去拜访您和伯父的。”
“肯定是姊姊拦着不让去,这孩子就是这样,我明明就是她亲妈,她却连交男友也不跟我说一声,非得我逼着她要人,才肯让我见你,有时候我都很受不了她,以后结婚你就多担待、照顾她一些,知道吗?”
“妈!”第一次见面就扯到结婚,会不会太早了些?更别说陆橒还是她找来假扮男友的。刘牧葳点到为止的警告老妈一声。
“你看你看,她又不让我说话了,唉,我这个妈也真是窝囊,讲话还得看孩子脸色,我不过就是叮咛几句嘛!果然是儿大不由娘。”
哇哩咧,这位刘王春娇女士现在是在跟陆橒讨拍拍吗?刘牧葳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阿姨,我会的。牧葳人很好,又美又善良,虽然认识她以来,都是她照顾我比较多,但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对她好、保护她,阿姨和伯父大可以放心。”
听到自个儿的女儿被称赞,陆橒又被这么信誓旦旦的说会保护她,刘王春娇开心的不得了,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呵,那就好。说真的,我也觉得我生的女儿很不错!不是阿姨吹牛,我家姊姊从小就特会照顾人,她的弟弟妹妹我都没怎么费心,全都是姊姊她一手搞定。陆橒,你也很不错,眼光好,识“我也觉得我很幸运,可以遇上牧葳这样的女孩。但我想,牧葳这么好,肯定也是阿姨和伯父教得好。”
“切,那还用说!”刘王春娇得意洋洋的拨着头发。
后方的刘牧葳听在耳里,觉得甚是汗颜,在心里叹息之余,很想问问自家老妈——母亲大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客套话啊?有你这么老王的吗?
“对了,陆橒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高中任教英文。”
“唉呀,不错不错,难怪一身书卷气,不像我家姊姊大剌剌的,没有半点女孩子样,我以前不知道有多担心。”
“我就是喜欢她这样。”话落,陆橒不忘回头,朝默默走在后方的刘牧葳柔柔地看去一眼。
觉察有目光落向自己,刘牧葳直觉抬头——四目交会的瞬间,刘牧葳的心立刻不争气的跳了好大一下,小脸也跟着微微泛红。可恶,怎么每次被他看一眼就脸红?偏偏这种生理反应,又是她无法克制忍耐的。
“陆橒,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收回视线,望着刘母,“我家。我就租房子住在隔壁,上下课还挺方便的。”
租房子?刘王春娇纳闷的歪着脑袋,“你不是一直都在台北工作,只有周末才会过来吗?”特地为了个周末在来丰镇租房子,会不会太不划算了?
糟糕,忘了先跟陆橒对好这些细节了!刘牧葳忙想着该怎么把话圆过去,才不会穿帮。突然灵光一闪,她赶紧追上来笑着抢答——“妈,是这样的啦,陆橒他已经成功申请调校,到来丰高中任教,住在我们那条街去来丰高中确实比较方便。”
“喔,你已经申请调校啦!以后姊姊就不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太好了,有你陪着她,我跟她爸也可以放心不少!陆橒,你这孩子真有心!”
陆橒偷偷瞄了刘牧葳一眼,没说话,乖乖负责微笑。
刘王春娇开心了半天,忽然又想,“不对啊,干么还要陆橒白白浪费钱去租房子?你们住在一起不就好啦!我们家又不是没有空房间给陆橒住,阿姨不是那种老古板啦,你明天就去跟房东先生说你不租了,直接搬来我家。”
“妈,房子已经签约,不能反悔了。”刘牧葳赶紧打消母亲的念头。
陆橒点点头,保持微笑不语,把一切话语权交给刘牧葳,免得穿帮。
“这样啊……好吧,既然已经租了,就先这样吧。不过,陆橒啊,阿姨是说真的,等租约一到,就去把房子退了吧,搬过来跟姊姊一块儿住,阿姨不收你租金的。”
“嗯,那我就先谢谢阿姨喽。”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了,太客气就显得生疏。”刘王春娇觉得陆橒不只人长得好看,工作稳定,人又有耐心,还知道疼爱姊姊,她是越看越满意,早从心里把他当自家人看待。
突然想起一件事,刘王春娇拉拉陆橒,示意他低下头来。
“怎么了阿姨?”
“我问你,你跟我家姊姊发展到几垒了?”
“呃这……”陆橒尴尬一笑,心想,这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唉呀,你不用不好意思,阿姨好歹也曾经年轻过,知道感情浓的时候就是会把持不住,阿姨不是老古板,我只是想叮咛你们,万一不小心有了,就把孩子生下来,可别偷偷摸摸的去堕胎,知道吗?”
刘王春娇自以为在说悄悄话,殊不知这一路上人烟稀少,四周就这么幽静,所谓的悄悄话早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刘牧葳耳朵里,羞得她简直无地自容。
没等陆橒回答,身后的刘牧葳已经忍无可忍的扯开嗓门大喊——“妈——呀啊!”
刘牧葳瞠目,短暂地在空中挥舞四肢后,砰的一声,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老半天动弹不了,痛不欲生。
陆橒闻声回头,见状,急忙朝她奔去,连拉带扶的把她捞起来。
“姊姊,你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倒?”刘王春娇也被她吓了一跳。
“地上有个小坑洞,牧葳肯定是没注意到,才被绊倒了。”
“老是这样冒冒失失……”刘王春娇明明心疼,嘴巴却忍不住数落。
呿,哪里是她冒冒失失,还不是一心为了阻止老妈越来越无尺度的说话内容,这才没注意到地上有小坑洞,结果……唉唷,痛死她了啦!呜呜。
第7章(2)
刘牧葳这一记显然摔得不轻,不只裤子破了,膝盖的伤口还渗着血丝,陆橒不放心,往下检查她的脚踝,手指才刚轻轻摸上,刘牧葳就痛得小脸发白。
“很痛?”
“还、还好……”她避重就轻的答。
明明就冷汗直冒还在逞强!一眼看穿她的伪装,陆橒冷不防地加重指腹力道使劲一按——“啊!”刘牧葳大叫一声,眼眶也跟着红了。
陆橒目光瞟着她,挑眉冷哼,“还好?你的感知神经好像不太灵敏。”
陆橒这个坏蛋,他分明是故意的!刘牧葳动了动嘴,咬住下唇没说话。
“阿姨,牧葳的脚受伤,不适合再继续往前走了。”
“那就别走了,赶快回家要紧,可她现在还有办法下山吗?”
“我来背牧葳。”
“那你小心背着姊姊,这些东西都交给阿姨拿就好。”刘王春娇接过装着食物和水的袋子。
“不、不用啦,我自己慢慢走下山就好。”再说,陆橒的左手也还没痊愈。
“然后走到天黑吗?还不快点上来——”陆橒沉声命令。
刘牧葳瑟缩了一下脖子,下一秒,乖乖趴上他的背,没胆再多说一句废话。
陆橒霍地站起,背着她,转身,大步流星的顺着来时路走回去。
有些人天生气宇不同,一样都是表达不悦,有的人还得扯着嗓门破口大骂,而陆橒不过是把声音一沉,刘牧葳就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忍不住忆起,之前她拿榔头敲伤自己手指头时,陆橒也曾对她发了顿脾气。可他明明就是个好脾气、有耐心的人,不管是对学生、对老妈,甚至是对那天上门寻衅的小混混,陆橒都表现的很有包容力,怎么对她就……
不对不对,他平常待她也是很好的,温柔体贴,想想,好像是只要她受伤了,他就不高兴。他宄竟是嫌她麻烦累赘,还是……心疼她?
刘牧葳偷偷觑了这背着自己快步下山的男人——似乎半点不受她重量影响,陆橒每一步踏出去都是那么的稳健,刘牧葳伏在他宽阔的背上,除了感到无比安全之外,还有些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她心里弯弯绕绕着发酵。
***
刚回到小食堂,原本晴好的天转眼变得阴霾一片,不消须臾,窗外就传来一阵落雨声,雨势不小。
与此同时,刘牧葳被安顿在一张椅子上,脚踩已经肿得堪比加了酵母菌的面栖,隐隐呈现发酵膨胀的状态。
陆橒从冰箱取来大量的冰块装在袋子里,再用毛巾包住,敷在她脚踝上藉此消肿。可饶是脚踝再怎么冰凉凉的,也都比不过陆橒的眼神来得冷峻骇人,刘牧葳心虚的看看东看看西,就是不敢对上陆橒的黑眸,直到目光不经意地看见挂钟上的时间——“天啊,已经一点多了,你们肚子都该饿坏了吧?野餐盒里有三明治,你们先将就吃点,我这就再去煮锅热汤。”
她才刚动了一下,一只大掌霸道的压在她肩膀上,强行制止她。
“坐下。”陆橒面无表情的说。
“对,坐下!”刘王春娇点头附和。
不过,女儿没提还不觉得饿,一提醒了时间,倒真觉得饿了起来,于是她自告奋勇的说:“不如这样好了,姊姊你休息,陆橒负责照顾姊姊,至于午餐呢,就交给妈来搞定。是说,这种湿湿冷冷的天气,应该来煮什么呢?”
刘王春娇纤手托着香腮,认真的思考起来……
刘牧葳压低嗓音说:“跟我妈说你喜欢吃火锅。”
一心专注在刘牧葳脚踝伤势的陆橒闻言,诧异的飞快抬头看她一眼。
刘牧葳咬牙,猛使眼色急说:“快点跟我妈说你非常、非常喜欢吃火锅。”
虽然有些许纳闷,陆橒还是照刘牧葳要求的那样说了,“阿姨,我觉得这种湿湿冷冷的天气很适合吃热呼呼的火锅,阿姨觉得呢?”
给建议,并不强行命令,还不忘询问一句以表尊重,这个陆橒果然是对付长辈的高手。
果不其然,刘王春娇嫣然一笑,“火锅是不是?当然没问题,陆橒想吃火锅,阿姨就来煮火锅!”不疑有他,转身乐颠颠的就往厨房去。
刘牧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忽地,看见陆橒一脸好笑的望着自己,她嘟嘴咕哝,“干么?我这是在救你好不好。”
不是她存心拆老妈的台,实在是老妈的厨艺当真上不了台面。
这么多年来,老爸才是家里真正负责掌杓的大厨,而她会接触到料理,还获得如此出色的成就,除了天生对味觉敏锐外,更多的是从小在厨房帮爸爸打下手培养出来的。
“很可怕吗?”他含蓄的问。
“非常。火锅已经是最安全的了,毕竟一大锅清水,煮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清淡归清淡,总好过味道古怪的料理来得好处理。”刘牧葳是这样觉得啦!
陆橒抹开唇,哑然失笑,胸口隐隐震荡。
天……他笑起来真好看,含着笑意的黑眸格外剔透,像极了绚烂的星光。
刘牧葳和他相视而笑,心口小鹿乱跳。
一个小时后,刘母的爱心火锅端上桌,果然如刘牧葳所预告,很清淡,只是,把芫荽、芹菜、青葱和豆苗同时丢进一锅汤里是怎样的概念?陆橒纳闷不解。
“妈,你干么同时加芫荽和芹菜?”
“喔,我看你冰箱有,就通通加啦。嗅,这是两种不同的菜喔,我还以为是一样的咧,想说加点芫荽比较香,就全下了,哈哈哈。”刘王春娇很随兴的笑了起来。
刘牧葳苦笑,看了陆橒一眼,像是在无声地对他说,姑且就当综合蔬菜汤喝了吧!
别嫌弃了,下次补偿你一顿好料的。
对于活到二十五岁,从没吃过母亲亲手煮的一道菜的陆橒来说,阿姨的火锅或许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至少有爱,尽管汤头如白水清淡,却别有一股隽永滋味。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不吝惜的赞美刘王春娇,让刘王春娇当场乐开怀,两颊像少女似红扑扑的,兴致一起,咚咚咚地跑到楼上,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瓶金门五十八度高粱酒,再咚咚咚地下楼,打算邀未来女婿—块品尝。
“妈,你什么时候买的高粱酒?”目瞪口呆。
“我带来的啊,这次实在是被你爸气坏了,昨天原本想要找你一起买醉,幸好没有,否则现在就不能跟我女婿痛饮三大白了。”
刘王春娇自行取来杯子分别倒满,陆橒也爽快,扎扎实实地陪着刘母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妈,克制一点啦,你这样会把陆橒灌醉。”老妈是道地的金门人,打年轻起就把金门高粱当水喝,陆橒哪里是她的对手。
“放心,这女婿妈可满意了,我会手下留情的啦!”
“我没事,难得阿姨来一趟,我再陪阿姨多喝几杯。”
刘王春娇得意的看了女儿一眼,一副“你看,女婿都愿意了,你就别拦”的样子。
所幸,老妈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刘王春娇看了萤幕显示的来电者一眼,傲娇的努努嘴,没好气的接起,嗔道:“喂,干么啦?”
当了刘王春娇二十九年的女儿,刘牧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老爸等不到老妈回家,心急的找人了。
老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原本还满脸不悦的刘王春娇突然捂着话筒说:“你们先吃,我上楼讲个电话。”话落,像个少女似的蹦跳离开。
“谁?”陆橒好奇的问。
“我爸。”
“阿姨跟伯父的感情似乎不错。”
“还行。一天到晚吵吵闹闹,可一天不见对方,就又想念得紧。”
“我可以理解那种感觉。”
她歪头笑问:“你又可以理解了?”
“当然,一个礼拜的避不见面,明明就在隔壁,却偏偏见不着,岂止是想念,根本思之若狂。”
……这、这家伙干么突然讲得这么赤裸裸啦?不会是酒劲上来了吧?
看他俊脸明显泛着红潮,刘牧葳倏地起身,“我、我去倒杯水给你。”
脚踝虽已消肿,但还不方便整个脚板平踩在地上走路,遂一拐一拐地往热水瓶摆放的地方走去。
斟了杯水,刚转过身,愕然发现陆橒就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她吓得差点松开手里的杯子,多亏他眼明手快的接住,稳稳的放置到一旁。
“你干么这样无声无息的?是想吓死谁?”刘牧葳骂他。
可她却没发现,自己的声调跟母亲接到父亲电话时几无两样,都透着一股软绵的撒娇。
他老半天没说话,就是笑。许是带着笑意的俊颜太过明亮,他又笑得那么干净无瑕,反而让他眸里雄性的炽烈光芒,显得坦荡而自然。
“原来你的家人都叫你姊姊。”
带着酒香的热气迎面扑来,让她有些微晕眩,忍不住别开脸,避开他灼热的眼神,“那、那是因为我排行老大,本来就是姊姊呀。”
“那……我可以也叫你姊姊吗?”他徐徐地靠近她,将她困在柜子和自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