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正想说不宜让太子久候,得先走了,就见大弟从另一端走来,他黑眸一闪,朝大弟招呼喊道:“文生,你中午陪表妹去庙会吧!”
刘芳瑜脸色难看,她并不喜欢马文生,老是在她身边打转,烦都烦死了,他竟将她推给他。
马文生倒是很乐意,快步走来,朝刘芳瑜殷勤的道:“表妹,我陪你去庙会吧,我知道哪些摊子有卖好吃、好玩的。”
“可是我……”她一脸为难,她并不想和马文生一块去,怎料一个没注意,马文才已经和长春越过她走到前头去了。
马文生见她懊恼的盯着大哥的背影,像恨不得抛下矜持追去,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嫉妒不甘。
大哥是天之骄子,总是那么优秀完美,无可挑剔,是众人注视的对象,每个人都喜欢他,受他吸引,连他喜欢的姑娘也……他连忙甩甩头,嫉妒他最敬爱的兄长的念头是不能有的,接着他又讨好的朝刘芳瑜道:“大哥他很忙的,跟我一道去吧,我会找文良、文绢和文诱一起去,不会让你无聊的。”
长春偷偷朝后方瞥去一眼,见刘芳瑜没追上来,松了口气,忍不住批评道:“表小姐真缠人,明明知道大少爷已经有大少奶奶了,还不知羞耻想介入,真看不出她外表那么温柔,却那么厚脸皮。”
马文才没有说话,他想起了银心,她昨天才离开,他就这般想念她了,这漫长的七天,他不知道怎么熬过,也担心她被娘亲刁难,吃了苦。
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当天傍晚,她们婆媳俩就打道回府了。
“夫君,我好想你!”才离家一天,银心就觉得度日如年,见到马文才,她难掩激动欣喜的马上投入他怀里。
马文才的心都因此融化了,他爱怜的摸摸她的头,直到看到娘亲下了马车,冷冷盯着银心的后脑杓,像是想巴她的头,他才把黏在身上的她轻轻拉开,小声叮咛道:“站好,娘在看了。”
银心心一惊,赶紧直挺挺的站好,深怕自己又犯了错。
马文才迎向娘亲带着怒意的脸,问道:“娘,怎么提早回来了?”
马夫人平常再生气,也只是板着冷脸,冷得让人直打哆嗦,绝不会像这般咬牙切齿,头顶好似都快喷出火来了。
“你自己去问她,你这个好媳妇真是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说完,她又狠狠瞪了银心一眼,转身走人。
一干丫鬟忙着将带去的物品搬着走,跟在她后头。
马文才望向银心,好笑的问道:“你做了什么事,让娘甘拜下风?”
“这个嘛……”银心一脸心虚,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你去溪里捉鱼烤鱼,还在瀑布底下修练?”马文才难掩错愕的低呼。
长春和芬芳更是直接傻了,果然,无论任何人,对大少奶奶只有甘拜下风的分。
“我只是想反省……”银心一脸无辜的道。
马文才的心情很复杂,原本还怕她被娘欺负,从昨天送她出门后就为她担心到现在,没想到他真是想太多了,哪有她被欺负的分,不被她气死就很好了。
娘亲想必受到不小的惊吓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贝啊!
想到这里,马文才再也憋不住的大笑道:“哈哈,居然连娘也拿你无可奈何,厉害!”
他这一笑,长春和芬芳更是惊吓,大少爷是被大少奶奶吓疯了吗,怎么会这么疯狂的大笑?
银心看他取笑她,又气又恼的捶着他的胸膛。“夫君,你怎么能笑,娘还在生我的气呢,我希望能让娘更喜欢我,而不是讨厌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他觉得她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她愈烦恼,就代表她把他看得愈重,愈爱他,真让他想一口吞下她啊。
马文才像是感受到什么怨妒的视线,抬起头往前看,就见刘芳瑜不知站在那儿看了他们多久。
他那深邃锐利的眸光,让刘芳瑜觉得好似被他看穿了内心的秘密,尴尬的对他胡乱点了头,便狼狈的领着丫鬟匆匆离去。
马文才见她跑了,眸光瞬间变得温柔,好言好语的安抚银心道:“没事的,晚点我再带你去向娘道歉。”
银心正要回答,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低鸣,羞得她赶紧用双手捂住肚子。
他打趣道:“饿了?你不是烤了鱼吃吗?”
说到这个,她哭诉道:“那些鱼烤了又不能吃,我后来被你娘下令得待在佛堂里念经,念了一夜后,一早又去瀑布修练,你娘气到把我叫上来,又要我继续去念经,我早上只吃了一颗馒头,都快饿死了……”
马文才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好,我马上要厨房送好吃的来。”
长春和芬芳见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情恩爱,不禁相视一笑。
这时,走在前头的刘芳瑜听到他们的对话声,又悄悄回头看,看到两人相依偎的身影,美眸里流露着嫉妒。
她好怨,为什么他能对那个女人真情流露的大笑,还百般呵护,却无法施舍一点温柔给她?
马夫人坐在床上,让丫鬟服侍更衣,这一路赶回来,异常疲累,加上晕车,她吩咐下去她要早点歇息,不用晚膳了。
刘芳瑜没通报一声便闯入内室,朝马夫人愤慨的拉高声嗓道:“姑母,你不是说要在山上住上七天吗,怎么才一天就回来了?”
马夫人原本要躺下了,见她不得体的擅自闯入,还这般咄咄逼人,脸色一凛,冷冷的反问:“你这是在向我兴师问罪吗?”
刘芳瑜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赶紧收敛态度。“不,芳瑜不是这意思,我只是以为我有更多时间可以和表哥相处,所以有点失望……”
马夫人听她这么说,也能理解,也不再责怪,还关心的问道:“你这两天做了什么?”
刘芳瑜一一说了,虽觉得难堪,却也不得不承认,“表哥总是拒绝我。”
“看样子,他是想让你知难而退。”马夫人沉吟道。
刘芳瑜急切的问道:“姑母,难道没有法子让表哥喜欢我吗?”
马夫人端详着她心急的脸,语重心长的道:“文才并没有那么听我的话,不是我要他娶你他就会娶你,你得让他喜欢你才有用。”
这句话让刘芳瑜深受打击。自她住进马家以来,文才表哥待她说好听一点是客气,说难听一点根本就是疏离,但他对银心却满是疼宠,还会跟她说说笑笑,让她放肆的捶着胸,两人待遇是天差地别,她对他而言,真那么没有魅力吗?
马夫人看她脸色极差,叹了口气道:“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并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急不得的,你先出去吧。”
刘芳瑜哪能不急,慌乱的又道:“可是姑母,再这样下去,表哥只会被那丫头迷得团团转,我更得不到他的心……”
马夫人不悦的蹙着眉,口气也严厉了几分,“芳瑜,你平常不是很善解人意的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没看出我身子不适,还抱怨个不停,你这么沉不住气,我怎么放心把长媳的位置交给你?”
被骂了,刘芳瑜顿时脸色刷白,垂下了头。
“算了,你出去吧。”马夫人懒得再对她说什么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要她出去。
刘芳瑜一直都是受到姑母疼爱的,第一次见到姑母对她心生不耐,她心情沉重的踏了出房间,愈来愈感到不安。
怎么办,连姑母都不帮她了,没有人站在她这边了。
要她放弃?不,她从去年一见到文才表哥就喜欢上他,她想嫁给他。
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才行,现在,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得到表哥的心了,该怎么做才好?
对了,只要让银心做出让文才表哥讨厌的事,银心就会被休赶出门,届时,表哥自然会看到她的好,喜欢上她了……
刘芳瑜冒出邪恶的念头,美丽的脸蛋都扭曲了。
第9章(1)
夜里,银心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拿着字条,独自来到中庭的花园,左顾右盼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静不下来的她,看到有鸟儿在飞,便追着鸟儿跑,而后鸟儿飞上枝桠,她便站在树下,抬头望着。
有四个女人悄悄出现,三人躲在草丛里,其中最年长、身材最高大的妇人,手里拿了条帕了,想从背后偷袭她。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突然现身,擒住妇人的手,将她压制在地上。
其它几名护卫则赶出躲在草丛里的女人们,她们被围住,脸上都有着惊慌害怕,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马文才从另一端草丛后方缓缓步出,见这些女人一脸惊恐,他轻柔一笑。“很吃惊我怎么在府里吗?你们小姐打的主意,我早就知道了,她好大的胆子,竟想陷害我的妻子!”
她们是刘芳瑜的嬷嬷和丫鬟,受到刘芳瑜的嘱咐想迷昏银心,将银心关在某个地方,制造出她与男人私通的假象,好让马文才在盛怒下休了她。
不过他可不是会被刘芳瑜操纵的人,他对她早有防备,在银心和马夫人从山上回来的那一天,他便察觉到她的嫉妒与愤恨,知道她不是个单纯的女人,她和他一样都城府极深,于是他便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得知她让高嬷嬷去买迷药,打算趁他不在家时陷害银心,他便谎称今天要到友人家过夜,让她们做出行动,当场逮到人。
丫鬟们一个个抖得说不出话来,她们都是听命行事而已。
高嬷嬷忠心耿耿,还想护着主子,“不,小姐并不知道,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小姐无关。”
“无关吗?”马文才抽走银心手里的字条,这摆明是刘芳瑜的笔迹,恐怕是高嬷嬷她们都不识字,她只好自己写了,反倒成了铁打的证据。
“真看不出来芳瑜表妹长得那么美,字写得好,又会弹琴,竟是这样的小人!”银心难掩气愤,想到一开始听他说刘芳瑜有可能会陷害她时,她还不太相信,直到看到字条,又知晓她们想用帕子迷晕她,她才知道人心有多可怕。
高嬷嬷想为小姐辩解,却也知道再怎么说都是多余,只好赶紧求饶,“大少爷,请饶恕小姐,小姐只是一时胡涂……”
“饶恕?”马文才的眼眸闪烁着邪气。“若是我没察觉到她的计谋,我的妻子岂不是真被她害了?放心,我会让你家小姐老老实实的磕头认罪。”
当刘芳瑜惺忪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昏暗的柴房里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接着她感觉到后颈隐隐泛疼,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棍,遂而想起她原本待在房间里,等着高嬷嬷的好消息时,怎料有人闯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对方的脸,便感觉到后颈一疼,之后她就失去意识了……她惊悚的弄清楚了一件事,她是被捉来这里的!
这时,刘芳瑜听到一阵呼吸声传来,她往发声处看去,乍见有个男人躺在一旁呼呼大睡,当她透过墙上的微弱烛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时,狠狠倒抽了口气。
那不是长春吗?怎么会……
按照计划,应该是银心和长春被迷昏,关在这间柴房里,她会让下人剥去他们的衣物,制造两人暗通款曲的假象,她想,只要马文才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小厮共度一夜,肯定会无法忍受的把银心给休了,怎料情况却完全超乎她的掌控,让她一阵恐慌。
刘芳瑜觉得诡异,彷佛落入了什么圈套里,她赶紧站起身,想趁着还没人发现之前尽快离开。
她正要夺门而出,柴房的木门却突然被打开来,接着她就见马文才大步踏了进来,她心一慌,脚步有些踉跄的退了几步。
马文才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接着朝她一笑。“这么晚了,表妹待在柴房里做什么呢?”他望向她后方,惊呼出声,“这不是长春吗?我一直在找他呢,他怎么会和你在柴房里……”他表情古怪的挑高眉。“莫非你和长春……”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跟他做什么!”刘芳瑜不想被他误解,拚命解释道:“文才表哥,我是被陷害的……”
“被谁陷害?”他又问,上扬的笑弧多了分诡异。
见状,她顿时心里发毛,若她能冷静下来,便会发现半夜他一个人找小厮,还找上柴房,本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可是如今她心思混乱,压根无法思考,咽了咽口水,干脆发狠的道:“是……是银心,她想陷害我,想赶走我……”
马文才冷嗤一声,“她不是被你陷害吗?”
刘芳瑜心一颤,但表面上她仍假装惊愕,急急否认道:“不,我哪有害她,文才表哥,我没有!”
他越过她,上前把长春叫醒,“醒醒。”
“大少爷,我怎么会在这里?”长春被吵醒,原本还迷迷糊糊,接着看到自己置身在柴房里,大少爷和表小姐又都在场,他很快的想起表小姐想陷害他和大少奶奶,所以大少爷将计就计让他真的被高嬷嬷迷晕,扛来柴房,此刻他得配合的作戏,好让大少爷逼供表小姐,令表小姐磕头认罪的这场戏演下去。
“你和表妹两人孤男寡女的待在柴房里。”马文才回道。
“什么,我和表小姐……”长春故作震惊的捂住嘴。
马文才朝刘芳瑜叹息的道:“没办法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传出去你的名节就毁了,我只好将你许配给长春了。”
“我不要!”刘芳瑜惊吓的大喊。
他一脸无奈。“不然该怎么办呢?”
“表哥不要说出去就好了……”她苦苦哀求道。
他叹息。“这怎么行呢,你是我的表妹,怎能受这种委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禀告爹娘,务必让长春负起责任。”
刘芳瑜心都慌了,嫌弃人的嘴脸表露无遗,“我不要!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奴才!”
长春暗自心想,幸好他早就知道大少爷这是在演戏,要不然他可能会和表小姐一样惊慌,谁想要娶一个这么坏心又势利的女人。
马文才的黑眸闪着危险的光芒。“那你就配得上长春吗?你想陷害银心,想迷昏她和长春,制造他们共度一夜的假象,好让银心被休,表妹,你真是蛇蝎心肠啊!”
她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了,心口一窒,但要是承认她就完了,于是她嘴硬的道:“文才表哥,你弄错了,我怎么会对表嫂做出这种事来。”
“你的人都认了,带进来吧。”他的表情倏地一冷,朝门外喊道。
刘芳瑜惊惧的朝门口看去,就见高嬷嬷、丫鬟们被马文才的护卫们押了进来,当下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
高嬷嬷愧疚的道:“小姐,对不起,我失败了,被大少爷捉个正着,大少爷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