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人当中,有些是夏侯祎安排的眼线,她们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动便立即回报。
不是不除是没有必要,他暗地里派人看管着,出不了什么么蛾子,只要不让她们近身服侍,还能翻天了不成。
“少说好听话哄我,分明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喜新厌旧,哪天你看我看烦了,我也成为你口中的摆设。”想想很不甘心,宫徽羽往他臂上一掐,见他露出痛楚才放手。
男人的坏是女人宠出来的,她要当泼妇,不许他变坏。
夏侯祯笑着轻点她俏鼻。“没有那一天,你死心吧。”
“话别说得太满,谁晓得你哪一天说变就变了,男人的话像……”
“放屁。”他接话。
她娇嗔地噘嘴。“不要偷我的话,小偷。”
“我要偷的是你的心。”他眼神温柔地凝望妻子,眼眸深处流露出由心而生的情。
“心包在肉里哪偷得走……”见他视线往下,宫徽羽的粉腮蓦地红得快滴出血。“你你在看哪里,不许看!”
她双手一捂,想挡住遮不住的春色,大红锦被下的玲珑身躯不着寸缕,如雪花般娇嫩洁白。
夏侯祯眼神炽热地盯着莹白雪峰,喉头发出沙哑的声音。“如果不是还要进宫谢恩,今儿个你休想逃掉。”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喂饱自己的一天。
宫徽羽羞红了脸,横睐了他一眼。“你走开,我要沐浴更衣,你不许偷看,偷看会长针眼。”
不知不觉中,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无所顾忌,老是不自觉地说出这年代所没有的词汇,顺口得很。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安,怕他听出不妥,每每一说完就心惊胆颤,绞尽脑汁用其他的话圆回来,唯恐他发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把她当异类“处理”了。
但渐渐地她越说越多,夏侯祯的反应还是一如从前,不仅不疑心她话中的古怪,反而对她越来越好,心防一松,她也就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常常说现代用语。
“我不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他大笑地将她连人带被抱起,大步走向净房,容得下两人鸳鸯戏水的大澡盆有半人高,早已注满冒着热气的热水。
“啊——夏侯祯,你下流……”她尖叫,挥拍着双手。
夏侯祯往她圆润的桃臀轻拍。“无礼,要改口称夫君,不过在床笫间我允许你喊我祯哥哥。”
他贼笑地往她唇上一啄,让她背对着他,坐在他大腿上。
她羞得满脸通红,在大澡盆间,夫妻俩又小小地闹了一回,洒了一地的水,等穿戴整齐进宫时,巳时已过了一大半,皇上早已等着新婚小俩口了,不过他似乎颇能体谅四皇子的“晏起”,在等候时不忘批阅奏折,把皇后冷落一旁。
倒是佟贵妃说了两句风凉话,本来就该晚辈候在一旁等宣召,哪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夫妻感情好也是皇家的福气,早日怀个孩子好为皇家开枝散叶,别像齐御史家那福薄的闺女,嫁入三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发生意外死得那么早。”
“臣妾晓得,定让父皇和各位娘娘早点抱孙。”宫徽羽也是皮厚的,只挑自己想听的回话,其他充耳不闻。
她在当猴子被人看的同时也在观察在座的“贵”人,依其言行举止来判断这些人的星座,再一一顺着毛摸准没错,等说到人家的心坎底了,看对方还能有什么怨怼。
佟贵妃细长的凤眼一睐。“老四这媳妇娶得好,瞧这水灵水灵的模样多讨人欢心,要不是祎儿早有贤良的皇妃为伴,本宫都想抢人了,给小三儿添添喜。”
四皇子是老四,亲生的三皇子则是小三儿?亲妈的偏疼真是太明显了。宫徽羽轻轻地捏捏夏侯祯的手背,目光低垂不看人,但明确的表示——我支持你,我们夫妻是一体的,我们一同打倒万恶的老妖婆。
会意的夏侯祯勾唇一笑,在宽大袖口的掩饰下,一双温热大掌握住妻子柔若无骨的小手,久久不放。
“娘娘的喜爱是羽儿的福分,多谢娘娘成全,让我得以娶个贤淑的媳妇儿,不过皇兄府邸的女人也不少羽儿一个。”她还缺媳妇孝顺吗?三皇子府中良娣七名,美人数十,整座皇子府都快济不下了,人满为患。
夏侯祯看似谦逊的回话暗含挑衅,谁叫这女人太把夏侯祎当回事,一切照储君规制为其安排服侍的美人,藉此向世人昭示三皇子的地位,无人能望其项背。
而且,佟贵妃吃在嘴里,看在碗里,明明夏侯祎有宠妾无数,艳福享用不尽,她还来盯住他唯一心爱的女人,简直找死。
而她想要的不只是扳倒他这方的势力,还有拉拢定国公府的意思。“呵呵,祯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之前说什么也不肯再娶,还让本宫忧心了好一阵子呢。”皇后看了佟贵妃一眼,意味深长的抿唇一笑。
“多谢母后怜惜,儿臣也是缘分到了才能觅到一门好良缘,连儿臣也不敢相信能娶到羽儿这般好的女子为妻。”敌人的敌人就是助力,他刻意笑得温雅,一反面对侈贵妃时的态度。
“好,说得本宫心悦,小羽儿上来,本宫赏你几个小玩意赏玩赏玩。”皇后笑着将腕上的金丝镶粉红芙蓉玉镯子褪下来套入宫徽羽滑嫩的细腕上。
“谢母后赏赐。”本是小财迷的宫徽羽不用装就露出喜不自胜的模样,把皇后和皇上逗得呵呵笑。
一入皇宫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除了镯子外还有玉如意,十六个天水一色成套的碧玉碗,黄金童子一对,宝石金叶的石榴盆景,六盆巨爪贡菊,三大箱金锞子,笑得嘴都阖不拢的宫徽羽忍不住惊叹皇家媳妇真是有赚头,随便一件赏赐都是无价之宝,她躺着花一辈子也花不完。
而以她的经验来说,眼前能享用的福气赶快用,别留着,储粮备战是多余的,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也许一场大火就没了。
不过她的良人夏侯禧是现实主义者,很快地戳破她的美梦,直言有些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有朝一日是要还回去的,她们不会平白给你好处。”到了紧要关头她们会要她连本带利吐出来,为谋天子位,没人是良善的。
她没好气地一睐他。“你就不能让我陶醉陶醉,我和你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吗?”
他失笑,轻抚她如瀑的乌丝。“宫中的女人都不简单,恶如猛虎,不比家宅中的小争小斗,能避则避之,不可掺和。”
“知道了,四爷,放心,我这人还有一项长处,就是怕死,绝不会陷自己于险境的。”宫徽羽语气娇软地回答,眉目传了几许情意。
闻言,他大笑。“怕死好,我也怕,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死,谁爱斗就由他们去斗,让别人死在前头。”
第9章(1)
“你说你上次的伤是二皇子的手下伤的?”抚着丈夫左肩上结疤的伤口,宫徽羽骇然的问。
电视上的宫斗戏看了不少,从唐朝的李世民在玄武门诛杀众兄弟,而后登基为帝,到近年来十分火红的九龙夺嫡,康熙皇帝的九个儿子争夺皇位,最后由雍正胜出,每一个功绩辉煌的皇帝都是踩着自家兄弟的血上位,唐太宗创贞观之治,安邦定国,爱新觉罗胤祯平三藩,定西藏、统一寰宇,他们用血洗出来的天下奠定太平盛世。
可是看戏的人只知剧情紧凑,高潮迭起,成王败寇的帝王就是正统,谁晓得背后的血腥有多惨烈,要用多少人的血才能染织出一幅绵延千里的锦绣山河。
在看到夏侯祯的那道疤,宫徽羽不难想像当时的情景有多凶险,只要对方的剑再偏几寸,现在的他已是一具尸体了,哪能一脸坏笑的调戏她,把九死一生的惊险经历当茶余饭后的趣事说给她听。
他简直是不要命了,身为四皇子,他手底下没有可用之人吗?何必以身涉险当第一个挨刀的出头鸟呢?
“爱妃在生气?”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夏侯愿心中大乐,果然要时时逗出她的真性情才有趣。
这是他的恶趣味,新婚期间有半个月婚假不用上朝,他琐事丢一边,专心逗弄生性懒惰的小妻子,他就是无聊,想知道在妻子的心中他的分量有多重,可会为他担忧。
很幼稚的男人心态,但他就是希望得到她的全部注意力,少一丝一毫都不满意,如果能全要来,又何必留下一点点残渣。
说穿了他无非是想当最重要的一个,没有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的排行,就是唯一的,确确实实的在乎,存在于她心底深处,无人可以取代的绝对,霸占她感情世界的王者。
“你哪只眼看见我在生气,没瞧见我在笑吗?多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要真那么爱以身涉险,她很乐意代劳捅他的琴琶骨,锁他的任督二脉,让他练葵花宝典先自宫哼!人要不想活了,十匹大马也拉不住。
“其实就算不是二皇兄,想要我命的人也不少,你夫君这条命很抢手,人人抢着要。”不是自己便是敌人,拉拢不成的结果便是除之而后快,谁叫他是皇位争夺者的眼中钉。
偏偏他是自动送上门的,人家怎可能不防他,没当街阻杀他,他都觉得他们心慈手软了,不是干大事的明君,真正的上位者要心狠手辣,不给敌人留余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什么?你到底得罪多少人,会不会拖累我?你赶快把私产藏在哪里告诉我,狡兔有三窟,我先去布置后路,你在京里慢慢熬噢!你咬我!”宫徽羽发出小兽的低狺。
皇子之争,免不了也要死几个人,她不愿意成为其中之一,明哲保身。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妖精,你家夫君正面临四面楚歌,你不想着助我一臂之力,居然第一个想的是抛夫弃府先开溜,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深情厚爱吗?”
贪生怕死的小东西。
她揉着有两排牙印的藕臂咕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就是那座青山,青山永远在,你若大难不死就能来投靠我,我有一口饭吃绝对饿不着你,我是你背后的靠山。”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最终想做的是不战而逃。能坐着绝不站,能躺着绝不坐的懒人怎会自个儿揽事上身,她避之唯恐不及,最好事事都别找上她,能舒服地睡上一整天才是最幸福的事。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自诩是和平主义者。
比起夏侯祯大胆、冒险犯难,宫徽羽就像一头慢吞吞的老牛,她只想慢慢地走,沿途看风景、吹吹风、闻闻花香,低头看小虫子,人生惬意不贪求。
脚踩风火轮往前飙的事她绝对不做,人活得好好的何必赶着去投胎,位高权重的高位不是人人都适合坐的。
“你倒是想得挺美的,把我丢在狼群里喂狼,自个儿逃生去,好个贤妻。”他笑得狠,伸舌舔吮他咬出的牙印,这女人比他更没道德观念,不教训教训不知夫妻同命的道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狼是你引来的,自是你以身喂狼,我是柔弱小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跟你同进退反而拖累你,还不如你自个儿拿刀去砍。”她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不扯他后腿便是最大的帮助。
电视剧里不是常常这么演的,没有半点武功的女主角死也不走,非要保护武功高强的男主角,结果本来逃得掉的男主角反而因为女主角的不肯走而被砍成重伤,双双受缚。
如果女主角听话的走了,而不是要死不活的表现至死不悔的深情,即使殉情也要死在一起,那两个人都能逃过追杀,平安无事地在约定地点重聚,涕泪齐下的相拥。
所以她要吸取前人错误的示范,更改不幸的结局,该走的时候就要走,不要拖泥带水,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并非每个人都能幸运如她穿越了,重活一回。
“你怎么不想想要如何做我才能不死,一辈子与你和和美美的做夫妻?”她这脑瓜子在想什么,不思解决之道反倒先预设悲观的结果,真是不长进。
宫徽羽讪笑地搂着丈夫手臂,她不是撒娇,而是担心他再赏她两记栗爆,她压住他的手他就动不了了。“动脑很累,睡上三天三夜也补不回来。”
他睨了她一眼。“你这个懒鬼,就不能想着若没有我护着你,你能安然无忧的过太平日子吗?”
她点头承认自己很懒,反正她想破头了也扭转不了什么,不如由她丈夫来操心想办法,男人嘛,只好多担待些了。“阿祯,你能不介入这事吗?皇子争位与你何关,你不要了行吗?”
其实她怎么能不关心他的死活,先别说他们是拜过堂的结发夫妻,就凭她心里有他,她也不可能由他去送死,她这人再懒也是有良心的,即使做不到同生共死也会藏好他再逃。
先前说过的一切是最坏的打算,仔细想想历史上有名的夺位大计,除了抢到那个位置的人,其他皇子的下场都很惨,不是圈禁便是流放,更甚者失败者一党皆诛,无一生还。
她不要丈夫去争,因为没人敢保证最后的结局是皆大欢喜,她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而她也不希望他为了意气之争而枉送性命。
夏侯祯笑着抚摸她弯弯的眉。“现在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而是骑虎难下。身为才智出众的皇子,我不争绝对是死路一条,我那些兄弟不会容许我成为威胁他们上位的隐忧。”
“唉!你不能笨一点吗?老要当聪明人多累。”像她一样装傻,烦恼省却好多,智者向来多虑。
看她一脸苦恼的颦眉,他反而笑出声。“你不是小神算吗?有你在,我们夫妻定能合力度过重重险境,以后我们的事由我们自己作主,谁也休想指手划脚。”
“以后我们的事由我们自己作主……”宫徽羽心动了,他的雄心壮志深深地打动她被束缚已久的心。
婚姻自主权,不用靠父兄也能一人打拚的女权,不必受家族的限制,女人也可以独自远行而不招来闲言闲语……她太想念穿越前的世界,能独立自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
“羽儿,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风有雨我挡在你前头,大风大浪我一掌摆平,可是我要的只是有你在后头的支持,给我温热的饭菜,在我受伤时抚慰我,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他要一双温暖的小手抱住他,告诉他,他并不孤寂,屋里永远亮着一盏灯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