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站好,到桥上去。”他脸色一沉,还真挺吓人的,而且口气也冷,“要是不去,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想到他会点穴又会瞬间移动,她哪有本事跟他斗?可是……“桥上?那太显眼了啦。”她朱小小也是很好面子的。
“去!”一声雷吼劈出,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瑟缩一下,“去、去就去,反正又不只丢我的脸!”说完赌气的往桥上走去。
绷着俊脸看着她走上去后立正站好,还挑衅的瞪向他,勤敬摇了摇头,拍了拍脚,示意她还得半蹲。
朱小小咬牙切齿,一边半蹲一边在心中将他诅咒个没完没了,突然,他竟施展轻功往后方掠去。
走了?!哈!她想也没想的就站直身子,反正没人监视。
可没一会儿他竟又纵身回来,吓得她赶忙又半蹲,不过,怎么他的左右手各抓了一个傻傻愣住的臭小鬼?
第4章(2)
勤敬放下两个男童,沉声说:“换你们两个在这儿半蹲罚站。”
两个小娃儿瞪大了眼,看着冷飕飕的贝勒哥哥,竟然不敢说话了。
“你们刚刚在柱子后面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可见身子不痛,也是哭假的吧。”
两兄弟立时苦了张脸,原来躲起来偷笑时被勤敬哥哥听见了,所以才会在眨眼间就像老鹰抓小鸡的被他抓上来。
勤敬再看着呆呆的妻子,“换你盯着他们,罚站一炷香的时间,看他们下回敢不敢再随意诬陷他人。”
朱小小愣愣的看着他转身就走,再看到两个小鬼像战败的公鸡,肩膀耸动、抽抽噎噎的,像是要卯起来哭,她赶忙出言安慰,“站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一炷香很快的。”
“不是,很丢人啦!”两个小鬼很有默契,还异口同声呢。
丢脸?嗯,这个她有同感。“那……那我着陪你们,别人就不会以为你们是罚站,而是在玩什么游戏了。”反正她刚刚也站过了。
“真的?”
“嗯,我还可以说些笑话给你们听呢。”
不远处,勤敬看着她笑咪咪的摇头晃脑,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个小鬼虽然也半蹲,但听得入神,眼睛瞪得圆又大,接着就噗哧笑出声来。
见状,他知道那两个让人头疼又宠上了天的小兄弟,以后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就在他转身欲往偏厅走去时,却看到额娘就站在他身后,笑咪咪的看着他。
“你对小小倒挺有心的。”
“有心?”他直觉好笑,“额娘在说什么?”
老福晋微笑着看向不远处的一大两小,“两个小家伙每次来王府小住,总会选一个倒楣鬼来整,被选中的人总是被整得好惨,只差没向他们下跪求饶了。”她顿了一下,无奈一笑,“可偏偏他们又是玉格格盼了多年后才有的双胞儿,所以我们只得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胡闹去,不过,你今天这样处理,小小应该不会被整惨了。”
“原来……”他摇头,笑了笑,明白额娘会错意了,“事实并非如此,自从她加入我的人生后,我的生活老是鸡飞狗跳的,万一她跟两个小麻烦杠上,她可不会管他们才六岁或七岁大,仍是照打、照训话,绝不会吃闷亏的。”
“是吗?”
“是。”
不知怎么的,勤敬就是很笃定。
虽然朱小小没章没谱的,率真中带了点野蛮,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她,可此时,暖暖的阳光照在她嫣然一笑的俏脸上,其实,撇开不受教不谈,此时的她还真是赏心悦目、美丽可人,看着看着,他竟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老福晋看看神情专注的儿子,再看看那有着一张璀璨笑脸的媳妇,像是察觉到什么,她低头一笑,转身走开。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勤敬凝睇的目光,朱小小突然往他这儿看过来,一对上他的眼神,只见她又低头跟两个小鬼说了些话,接着,一大两小突然一起看向他,同时做了一个吊眼、塌鼻、吐舌,把一张脸挤压成超级丑的大鬼脸!
他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
姑且不论朱小小是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但她绝对是他遇见的女人中,独一无二,敢对他做鬼脸的女人。
*
月色如桥,柔和的银白色光华洒入雅致的书房内。
不过,坐在黑檀木椅上的勤敬无暇欣赏月光,而是忙着与赫总管对帐。
几个月来,他看似在外随性过日,寻找命中伴侣,然而,他其实是皇上私下封赐的“御赐闲人”,所以,他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闲,游走四方时,得代皇上察访民情,回到勤王府,还得接管老祖先延传数代的老店铺,平时由阿玛负责,但他一回天津,阿玛就放大假,四处游玩、找好友比棋艺,至于这一本本的帐册,就留由他跟赫总管来头疼了。
“叩叩!”
一听到敲门声,勤敬马上抿紧唇,赫总管只能在心中低叹,向少主点个头,便开始将帐册收起来。
“进来。”
勤敬一点也不意外进来的是朱小小,通常只要他白天找过她麻烦,晚上,她也不会让他太“安静”的度过。
抱了一大叠帐册向少福晋行个礼后,赫总管即退出书房,将房门顺手关上。
勤敬浅浅一笑,看着朱小小俏盈盈的坐下,很有礼貌的朝他点个头,双手摆放在膝上,腰挺得直直的,接着,优雅的拿走他桌上的参茶,拿起杯盖轻滑过杯缘,中规中矩的喝了一口。
他洮眉。通常她一些规矩做得愈好,他就愈要小心,像是她感谢他的“紧迫盯人”、“再造之恩”啦,就会特别送个礼物给他,有时是她从池塘抓来的小青蛙,有时是无毒水蛇,更甭提还曾经送来一碗毛毛虫当宵夜,不过,他从头将她看到尾,今夜她来访好像没有带伴手礼。
“我问过了。”她巧笑倩兮、温柔可人的开口。
“问过了?”
优雅的一挑柳眉,朱小小将杯子放回桌上后,粉脸丕变,咬牙切齿的瞠视他,“勤敬贝勒,你是故意整我的吧?那两个小鬼根本是累犯,不知捉弄过多少人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说被冤枉的!”
“那又如何?”他摇摇头,真是的,她优雅的模样最多只能撑那么一下下。
“那又如何?!”她气得站起身来,双手拍桌,“你让我去罚站、误会我,让我丢脸,而我为了逗那两个小家伙开心,还拚命想笑话逗他们!”
“你做得很好,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就不会再捉弄你了。”拿起茶杯,他一样以杯盖滑过杯缘,喝了一口。
朱小小愣愣的看着他,“呃……那我喝过的耶……”
他无所谓的耸个肩,“我也喝过了,而且比你还早喝。”意思是他刚刚都没说话,她现在抗议不会太好笑?
她粉脸儿立即一红,“呃?是这样啊,你可以说啊。”怎么突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了?他喝过的茶,她喝了,然后,他又拿去喝……奇怪了,心怎么没来由的一热,然后“咚咚咚”地打起鼓来?
“还有事?”他看着突然呆住的她。
应该要有的啊,可这会儿她怎么脑袋空空,就只听得到自己打鼓的心跳?
瞧她还是没反应,勤敬没辙的摇头,“很晚了,回去睡吧。”
朱小小呆呆的点点头,往门口走去,但又突然想到她还有一句话没问,急着又回身,但脚步太快,一个踉跄,她差点摔了一跤,好在勤敬身手矫健,反应够快的飞身扑来,所以她整个人摔进他的怀抱里。
这一摔,让朱小小惊讶于他胸膛的宽阔及温暖,勤敬则讶异于她的柔软与娇小,及贴靠在他怀中的契合度,仿佛为他而生,那淡淡的处子香更让他有瞬间的迷离,两人四目惊愕相对,两颗心陡地一震,她蓦然脸红,他也变得不自在。
她从未跟男人这么接近过,近到他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糟糕的是,她竟然不讨厌?
两人深深互看着,直到勤敬突地回了神,暗吸口气,稳定失序的狂乱心跳后,才将她扶起站好。
朱小小尴尬的低头轻语,“我回房了。”脸红红的她急得一转身就要跑出去,可是——“噢!”她的额头直接撞向房门,因为门根本还没开。
勤敬皱眉伸手揉揉她的额头,“没事吧?”
糗死了!她在干什么?干么心慌意乱的!
“没事啦。”她不敢看他,僵硬的答。
“你不会是故意要我去罚站,让我跟他们成一国的吧?”她忙又回头问他。
他莞尔一笑,“嗯,还算不笨。”
她拧眉,“那就是真的了,可你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
勤敬眉头一扬,双手环胸,“我一直对你很好,是你人在福中不知福,搞不清楚状况还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
“过去的不提,就说今天的鞋子。”他瞟了她脚上的鞋一眼。
朱小小粉脸一红,呐呐的咕哝,“……我回房去睡了。”话落,她便飞也似的逃跑。
而勤敬看着才短短的一段路,她就有好几次差点跌倒的惊险状况,心是跟着一高一低,好几次差点就飞身要过去救她……
望着早已没了朱小小身影的幽静长廊,他的黑眸多了抹困惑。
第5章(1)
从那一天开始,勤敬跟朱小小两人一碰面就都有点儿别扭、不自在。
虽然勤敬一直想表现得泰然,但朱小小那不同于过往的神态,实在让他也大受影响。
她一见到他,双眸便异常发亮,脸儿羞涩又带着慌乱的娇俏,整个人手足无措的,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对男女情事并不陌生的他,知道多了一份女性娇羞的她对自己隐约有了少女情怀,可令自己意外的是,他竟没有因此感到困扰,这个反常反应倒令他钻进了死胡同,反覆思量也不明白。
即使是走进让人可以沉静下心的艺雅堂,他的脑子仍不得闲。
艺雅堂是间老铺子,有着古色古香的长形花窗门,店内共有两层,展示各式各样的文房四宝、不同材质的图章石外,一楼后方还有展示木雕板画、石雕等作品。
大多数时间,店主与伙计是在店面后方的大院子及仓库忙碌点收到货、入库,甚至出货、开单、送货等等。
“爷?爷?”
赫总管的声音唤醒又陷入沉思的勤敬,他一回神,才注意到好几个工人全盯着他看。
“爷请看看,这批货若是没有问题,他们要把货运出去了。”
赫总管也一脸不解。最近的贝勒爷老是怪怪的,心不在焉的时间还真不少。
尴尬的点头,动敬拿起手上的批单走向前去点货,也努力将不在身边,却盘旋在脑海的娇小身影暂时赶远一点,不然,他真做不了事。
至于朱小小每天的生活也很充实,勤敬大概想把她改造成一个大家闺秀,所以琴棋书画的课程也开始加进来了。
当然,一些打混摸鱼的老师全被换掉,一个个新老夫子全是会吹胡子瞪眼的,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好好上课。
庆幸的是,她跟双胞胎有了有难同当的革命感情,这两个小兄弟几乎成了她的小小跟班,虽然上课时间不得打扰,但一见到她使眼色求救,他们就会吆喝她陪他们玩,甚至今日逛大街也指定要她陪,这让几乎被那一堂又一堂五花八门的课给磨得想揍人的朱小小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路上的商家对她很有印象,尤其是她跟勤敬回到天津的那几天,好多人都对勤王府的奴才打探她的身份,但奴仆们仅答是贝勒爷的朋友而已,时间一久,打探不到什么八卦,又没再见过她,也就没人再问起,可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带着那对无法无天的双胞胎出现在街上,让大家又是直直的对着她瞧。
阳光耀眼,将整个街道也照得闪闪发光的。
“这个好玩。”
一大二小竟然窝在童玩店里,拿着皮弹弓把玩着。
朱小小再拿了小石子做的子弹,试着拉满弹弓,“咻”的一声,打出了店外,好巧不巧,竟打到某个人的额头,那人痛呼一声,气呼呼的吼叫起来,“是谁?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用石子扔本王爷!”
一头银发的赫王爷气得脸色发白,一双老眼东看西看,誓要揪出打他的人。
只见一名身着旗装的小美人儿满脸愧疚的站出来弯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是谁?”他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那两个双胞胎,一看三人都是贵族装扮,口气反而和缓下来。
“我是……”
“她是勤敬贝勒的福晋啊。”两个男童异口同声的替她回答。
“什么?!”众人哗然,赫王爷则是一愣,想到上回在苏州遇到御沙贝勒的丑福晋,他被夏芸儿又是泼茶、丢瓜子、花生,甚至连椅子都飞过来砸他,本以为御沙贝勒不会护短,结果他错了,当时勤敬贝勒也在场,两人又是好友,所谓“物以类聚”,万一又落入一个差点得下跪脱身的窘境……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哪敢再追究,飞也似的逃开了。
原以为会被人破口大骂的,怎么落跑的人成了他?朱小小一脸莫名其妙,但突然凝众过来的目光也让她无暇再去管那位王爷,以及那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怎么没听说贝勒爷娶了?”
“奇怪,她长得很美,为什么要藏着不给见?”
“对呀,也不宣布让大家送上点祝福……”
“真不明白。”
听着这些议论耳语,朱小小也愣住了。怎么大家都不知道勤敬成亲了?
对了,她是在老家跟他成亲的,可回天津后也没再办个正式的礼,大家自然不知。
何况,勤敬曾嫌弃她,明示又暗示对她就是没兴趣,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妻子,还住到他家,最近他们更是相处融洽不是吗?还是,他早打定王意要她偷偷摸摸的当他的妻子,偷偷摸摸的过一生?!
她愈想火气愈旺,“走!我们回去。”
“可是还没逛完。”
“我也还没吃呢!”
双胞胎哪舍得定?但朱小小也很坚持。
“我们先回家,拜托,我有很重要的话要问爷。”她要去问他,在他眼里她真的这么见不得人,所以他才真的没对外公布两人的喜讯吗?!
她一手拉着一个娃儿,气呼呼的走回府,街上的男女老少也开始把这个刚出炉的消息传了开来。
*
憋着一肚子闷火回到勤王府,朱小小就要两个小家伙自己去玩,然后,她就像阵风似的在勤王府跑来跑去,但找了半天,找得气喘吁吁的也没有找到她要算帐的人,倒是见到了正皱着眉头研究石桌上那一盘棋的老王爷。
她一走近,他就马上挥手,“别吵我,我输何老这盘棋输得不甘愿,一定要想出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