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事?”
“你要知道,我们是情人,为对方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我照顾你是完全自觉自愿的事,不是因为你的请求才勉强留下来。在你生病时,能陪在你身边,对我而言是件多快乐的事。请你不要把这看成我单方面的牺牲,而是我们互相的扶持才对。如果今天换作我病倒,你会一边照顾我一边觉得我麻烦吗?”
“当然不会!”急着表白。
“那就对了,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量对我说。话不说出来,别人怎么能明白你真正的想法?”
蓝天渐渐漾出安心的微笑,发现了刘思桐的注视,突然感觉有丝难为情,“我,明白了。”
很高兴……也很安心,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觉,蓝天一瞬间觉得自己正经历着人生最美妙的时刻。
因为我们是情人,为对方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直到再度睡去,他脑子里反复回想着的就是刘思桐的这句话。
第五章
在生病的时候,人会特别脆弱,不安、孤寂、猜测、自怜……一波波的冲击着堤坝,每一次卷着没顶而过的恐怖而来。
想求助,却又不敢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就像白天挂断的那个电话。在搁下电话的一瞬间,来自情人的温暖失了踪迹。于是,他滑坐在地毫无预兆的哭了。没有缘由,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想要发泄。
哭完,发现烧得更厉害。几乎是半昏倒的,趟在床上,有几分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悲戚。
难道说,昨晚的温暖是场错觉?他终究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人?忽的忆起年少时,为了虚妄的一生爱恋,抛弃所有的轻狂旧事。那时无责任的任性,时至今日早付了双倍、甚至三倍的代价。
那么,如今握住的温暖情谊,是否也有美梦终结的那一刻?
明知不应该,可对于从天而降的新恋情,蓝天他始终怀着几分担忧与不安。所以,才有了昨晚那场争吵。当时放下的心,等到病痛来袭时,又变得惶恐起来。
人,是如此脆弱的生物,也许下个瞬间就会悄无声息的消逝。那么,今日的信任、温暖又能存续多久?
可是,不舍。
真的难以释手。
犹如无底洞般,越是不想放手,越是不安。
不想失去,所以不敢再任性,努力强压着不去烦扰对方,独自承受苦痛。
直到,那个人直白的告诉他——“因为我们是情人,为对方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
终于安心了,这个怀抱是属于自己的。
半夜醒过来没了睡意,他偷偷侧过身,就着屋外一丝光亮细细看着枕边人。
爱他、真的很爱他……如同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刹那间爆发,烧毁整个神经。
一遍遍回味深埋着的那个字,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把这心情说出口吧。不过,此刻却已深深刻上了心田,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抹去痕迹。
一生……这么久吗?
半夜里,他傻傻的咧开嘴笑了,与往日温文清雅的形象毫无关系。
某个半夜发花痴的家伙,到天亮见了日光又开始呼呼大睡。而作为刘思桐来说,并不知道他昨晚内心这么一场翻江倒海的好戏。
一早看见蓝天微勾着唇角的睡颜,他是由衷的愉悦。探了下他额头,发现只留了一些低烧。
“喵~”
“哎……”刘思桐给这突然的一声低唤吓了一跳,回神才发现天天从蓝天的被窝中探出了头。
看来这家伙乘着昨天兵荒马乱的当口,偷偷溜进了蓝天的被窝,真拿它没办法,“你这家伙……”
见天天又要叫唤,刘思桐立刻“嘘”着让它闭嘴。他担心吵醒蓝天,立刻抱着它出了房间。
天天吃过早饭,自顾自又大模大样摸回房间,轻车熟路的窝在蓝天枕头的凹陷处开始打盹。起先微微皱眉的刘思桐,在看见这相似睡姿的一人一猫后,无力的轻笑出声。
于是,在美丽的晨光中,他轻轻为两位“天天”盖好被子,注视良久才不舍的退出房间。
忍不住的微笑,那是他所有幸福的来源啊……就在触手可及处。
让人无法不微笑的,无比幸福。
***
“我想吃红烧肉。”
“啊?”刘思桐愣愣的望去,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蓝天在点菜,“你病才好了点,这种东西会不会太油腻了。”
“诶,每天,不,是每顿都喝粥,我嘴巴快淡的连味觉都没了。”蓝天瘪了瘪嘴:“再说了,不是你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么。看吧,我才开口,你就一堆意见。”
看着如今带了几分任性的蓝天,刘思桐想笑又不敢笑。
“好吧,就听你的,红烧肉。”看着蓝天绽出的满意笑容,他又补了句:“不过要先去买食谱。”
“啊?”蓝天傻眼,“那、那个,还是换样吧。”
老天,他对身兼某人厨艺的评判师一职实在没兴趣,当然是某个炒个鸡蛋就能咸死人的天才,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相当深重的缘故。
“放心,我一定会喂得你心满意足,你随便点菜吧。”无视蓝天满脸的不信任,刘思桐自信满满的一击胸脯。
“哦……”不起劲的应和,反正他本来就是病号,有虚弱的权利。
见蓝天一脸的心不在焉,刘思桐咳了两声,坏坏的凑到他耳边:“把你喂饱得白白胖胖了,才能抓来给我下餐啊。”
“哈?”什么……啊!蓝天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味,只觉得浑身开始发热,耳根子都在烧了。
“哼!我要睡觉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往床上一赖,被子一拉把头蒙了进去。过了会,掀起一小块被角,让天天钻了进去,又没了动静。
刘思桐推了几下,他都装死不动,“喂,那我买菜去了哦。”
还是没回音,没奈何只能真的出门买菜去也。
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蓝天立刻掀开了被子,大口喘着气。差、差点憋死他了!
要是放以前刘思桐开开这种带颜色的笑话,没准他还跟着说上两句。可刚才一听见那话,他居然发现自己有感觉了,微妙的情欲顺着血流淌过全身,狼狈之下不得不以最糟糕的方法来掩饰躲避。
争吵那晚,先是绝望悲伤将他生生碾碎,然后极至的温柔犹如魔法般,又将破碎的身心复归原位。那动情的一宿,热烈的几乎焚毁灵魂的爱抚,给他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可是不够、不够、还不够,渴望更多的情欲交流,无论是原始冲动,还是最深沉的情感需求,总之,他就是渴望这对方——刘思桐此人。
想要对方,就是想要,倒也不是说觉得羞耻,只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如今两个人的心靠这么近,幸福的难以置信呵。
“唔……天天。”小家伙突然爬上他胸口,就这么大模大样趴睡在他胸口,毛茸茸的头还顶着他下巴。
看来天天已经把蓝天他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直接拿来当睡垫用了。
唉……好无聊,一点都没睡意,在脑海中他反复盘算着,一会怎么对刘思桐提出邀约。
嗯嗯,索性同居吧,这个主意也不错。每天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方,想做时……随时能做……嘿嘿。一想到这,咯咯的自己笑出了声,把胸膛上睡得正香的天天大人震醒了。
“抱歉抱歉。”蓝天赶紧道歉,天天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偏头睡去。
刘思桐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蓝天无聊的继续瞪天花板。过了一会发现不对劲,一阵阵的尿意催得他心神不宁,却因为不敢惊动天天大人,而无法动弹。
这情势,还真是……尴尬。难道这就是,所谓传说中对宠物猫猫爱心的大考验?
好!一定不会输的!一定要忍住,为了天天没什么不能忍的!
所谓“忍”字头上一把刀……如厕的冲动,与天天满意幸福的睡颜,激烈的搏斗着。
该死,刘思桐怎么还没回来啊!蓝天没来由的迁怒。用第七感觉钉了无数个姓刘的稻草人。
突然门铃响起,在奇怪的同时,终于感动的发现天天竖起了耳朵,然后缓缓从他身上磨蹭下来,踱着方步向门口而去。
蓝天欢呼一声立刻跑进厕所解决问题。哼!肯定是刘思桐出门忘带钥匙,让他多等会好了。
门铃响了很久,他才故意慢慢挪向门口,还扬起嗓子:“来了——谁啊?”
恣意飞扬的笑容,却在打开门看见来人的一瞬,彻底冻结。
***
刘思桐刚出门,手机就闹了起来。接起来发现是学校来的,不由开始叹息。
实验室向来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通常周末他都会去那逛一圈,平时的加班加点也再正常不过。不过好处是时间很机动。除了教学任务的固定时间,只要安排好了,其他时间能自由支配。
蓝天生病,正好今天是周五,他请了假连休三天。没想到,上午打电话去问还一切安好,现在却又急着来找了。
抚了下额角,为什么连领不到液氮这种小事都要来找他啊!青筋迭暴之后,还是无奈的匆匆赶去学校的路。
想了想,蓝天在睡觉,还是别打电话吵他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令刘思桐比较郁闷的是,等到了实验室,却发现问题已经解决了。没奈何,只能铁青着脸又匆匆踏上归路。
工作日下午的公共汽车,特别的空旷,冬日薄薄的阳光透过有机玻璃的车窗,洒在周身。适才的烦躁心情,慢慢褪去。
突然觉悟——他正在赶回有情人等待的家。
家,这个字一刹那具体了起来。
少年离家闯荡,十许年的颠沛浮沉,“家”早就成了个模糊的概念。与天天共渡的每个晨昏,虽然心身愉悦,可终究缺了那么一点点。
然后,是这一季的秋日,与蓝天的邂逅,或许真是命运使然吧。
天……这话,还真肉麻。想到这,他在后排座位上低低的闷笑起来。
拨了蓝天家里的电话,直到自动挂断还是没人接。唉,这头猪还真是能睡。收起手机,他也不再打了。
进超市买了食材后,刘思桐在回家路上某个拐角处,给拉住了步伐。
犹豫……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捧着跳到喉咙口的脆弱心脏推门进去了。
半小时后,再度满头大汗,脚步虚晃的推门而出。
虽然这两年他是过着禁欲的生活,但绝对不是第一次去买床上用品的青头小伙子。
不过刚才,是真的很紧张。
店主人的态度非常专业,毫无情色化的味道,可他依然像支绷到极点的弦。连咽了很多口唾沫,才算选定了牌子,付钱、拿货。
呼——终于!
想想前天因为没装备而做不下去的遗憾,想必蓝天心里也郁闷着吧。笑得像摇着尾巴的大灰狼,刘思桐既兴奋又紧张的向蓝天的公寓而去。飞扬的心情中,满是温暖幸福的预感。
“蓝?”
迷茫的看着懒洋洋步来的天天,刘思桐发现这个屋子都找不到蓝天的身影。
一开始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找了两圈才发现真的不在。满室尘埃悄然落定,片刻间发现漫上心头的是全然的冷清孤寂。
一刻、两刻……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依然不见人影。刘思桐支着下巴,僵硬的坐在客厅等待。
日头开始偏西,依然是静静的屋子。
没有电话、没有留言,那个人转眼间失了踪迹。
想嘲笑自己这般小题大做的惊惶心情,却怎么也找不到戏谑的情绪。自虐般的,被一脑子不祥的预感死命纠缠。
没来由的想起,自己对蓝天的过去一点不了解,不认识他的家人、朋友。唯一知道的就是“蓝天”这个名字,和他所拥有的宠物店。如果有一天他决意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那自己又有什么力量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
才发现,两人之间的纽带联系是这么薄弱。或者说,对彼此的依恋即是唯一的联系。如果有一天这种依恋消失了,那么,是否就是他们永别的到来?
被这想法震惊的下一秒,心痛来得突然而猛烈。
才发现啊,早植入骨髓的深刻依恋,如何拔除得了?如果真有分别的一天,简直就如硬生生从骨血中拉去一片啊。
那种痛……并不是没体尝过。那时,自己忍耐下来了。而如果对象是蓝天的话,还能忍耐下来吗?
睁开眼笑了,原来自己对他,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啊。
恰好,听到门在这一刻打开的声音。
抬头是蓝天干净的微笑,正对自己笑言:“你已经回来了啊。”
“你到哪去了?”几乎是弹跳的站起来,伴随急切的追问。
蓝天一愣,嘴唇细微的抖了两下,立刻找回满脸的笑容:“我去店里看了一眼,顺便给天天带了些猫粮回来,在那呆久了一点。”
说着举了下手中的塑料袋示意,见天天在脚边绕来绕去,便俯身拍拍它头。
“你啊……害我担心死了。”刘思桐终于放下心,继而又露出不满的表情:“还有,你生病了就少操心生意的事,店又不是没你明天就会倒了的。快换了衣服,继续躺着去!”
“凶死了。”
虽然压低了声音抱怨,依然传进了被抱怨对象的耳中。刘思桐立刻横眉竖目道:“你说什么?”
“哼!”蓝天犟犟的扭过头,可还是去了卧室。
无所事事的在床上躺了会,实在躺不住了,蓝天又披了衣服起来,去厨房看刘思桐准备晚饭。
“喂喂,酱油放太多了。”
……
“盐少放些,当心吃出高血压。”
……
“再加些糖味道比好,还有醋、还有醋,索性烧糖醋的!”
……
“诶诶,那……”
“你有完没完啊!”忍无可忍的某人,终于丢开锅铲开始咆哮。“我烧给你吃,还这么多意见!到时候好吃难吃你又要一堆意见!再烦,喂你吃猫饼干!”
吼完,忿忿然转身继续和柴米油盐奋斗。
“哼!脾气这么大,烧几个菜了不起了!”
蓝天闷闷走出厨房,一回身见天天正忠实的守在门口,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顿时他眼睛一亮,抱起天天回卧室,不顾它两只大眼还死死钉在厨房喷香的饭菜上。
翻出私藏的鱿鱼丝,蓝天开始谄媚的讨好天天。内心邪恶的计划着,借食物的诱惑将天天的心彻底勾引过来,以此来打击刘思桐。
“哎哟!”手上一痛,蓝天忍不住一声惨叫。
说起来也是他自作孽,喂天天喂到一半,没提防它大口一张,把他手指也嚼进去了。仔细一看,居然咬出了两个牙印,蓝天忍不住泪眼汪汪:“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