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声声强调她的勇敢,却让他一步步情感沉陷。
“我不爱哭——”盛语昕在他怀里呐喊,自信不轻易哭泣,此际却在听见他强骤且纷乱的心跳声之后,泪珠又悄悄滑落了。
不!一定是她的泪腺出了问题!
盛语昕一惊,紧闭上眼睛,慌忙挤干眼里两泡泪。
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她明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舒适,怎么会哭了?!
她飞快抹去颊上两行泪,绝不让他发现她的泪!
“我说,我知道了。”谭岩将她轻轻推离自己,俯首凝视着她,轻道:“但是我仍然要你答应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尽量别哭,不然我会离开你。”
盛语昕大惊,他竟然厌恶她流泪到这种地步?
她以后真的要小心才行了……
“好,我答应你,我绝不哭,只要你不把我推开,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掉任何一滴眼泪。”
他唇边泛起苦笑,这傻女人当真以为她能抵抗得住爱神的诅咒吗?天啊!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在自己的感情也快速涌向她的时候……
“语昕。”他在她耳际低唤,略显急促的呼吸在她发间穿梭。
为什么她要这么温柔?温柔到让他对她充满不舍。
他多想不顾一切,回应她的感情!
“嗯?你要吻我吗?那你最好先将眼镜拿下来……”颈间感受到他温热气息的流动,盛语昕颊生红晕,眼睛一亮,对他首次的主动碰触感到相当兴奋。
“不是……”不能吻,只要破例一次,他将可能再也把持不住自己!
“不是喔?”他抱得如此亲密,却吝于给她一吻,盛语昕好失落。
谭岩深呼吸了一回,缓和高涨的情绪,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垂落的细柔发丝,抚上了她右侧发际处的小疤痕。
“就是这儿吗?”
“什么?”盛语昕一时没意会过来。
“从溜滑梯掉下来,受伤的地方。”
“喔,对呀,就是这里。”盛语昕也摸了一下向来被自己忽视的小疤痕,自嘲道:“破相好丑,对不对?”
“不丑。”谭岩笑了笑。
“不丑你怎会特别注意?”盛语昕不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额头上有小伤疤的?
“就是注意到了。”早就对她额上小痕好奇,原来是小时候调皮的纪念品。他不禁觉得可爱又好笑。
“喔喔!我懂了,其实你都在偷偷注意我,对不对?”盛语昕睨着他,抿着嘴笑得贼兮兮的。
谭岩不知该怎么回答。说不是,违背良心;说是,怕她又开始大作文章。
“告诉你唷!我身上还有一个三公分的大疤痕,比额头这个丑上十倍,你有空可以多注意一下,如果你找着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二话不说!”
提起伤疤,别人是唯恐遮丑不及,盛语昕倒将之当成宝藏,还让他来寻宝哩!
“别告诉我你是个疤痕处处的受虐儿。”
“我是自作虐啦,不是受虐儿。那个伤是我小时候爬墙偷摘我们邻居树上的莲雾时,被墙上玻璃割伤的。”
“你……”一个女孩家,小时候的顽皮纪念品还真多。“摘到莲雾没有?”
“当然有!我一颗,我老哥一颗。不过,如果我早点遇见你,那颗莲雾我才不给我哥,一定给你!”
“你受伤流血换来的莲雾,你想我会吃得下吗?”谭岩又笑,真不知她脑袋瓜在想什么。
明明是富家千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犯得着去爬墙偷摘邻居莲雾,然后在娇贵的身上留下三公分伤痕?
只是……她伤在什么地方?突然让他好奇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不肖老哥的最大不同。盛咏阳当时可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想要赶紧带我回家疗伤。”
“谁教你顽皮。”谭岩禁不住宠爱地在她头顶揉了揉。
“我想要的东西,不管翻墙受伤,还是上山下海,我就是要得到。”盛语昕将娇美的小脸凑近他,眼里的晶灿宣示她对拥有他的爱信心十足。
谭岩又无言了。
压抑内心波动,他没有迎合她索吻意味明显的噘唇,只是定定注视她好一会儿之后,将她轻轻推离自己的怀抱。
“好了,今天又要我送你去哪里?”
这个专爱跟他这位“司机”搞暧昧的女人,每次约他出来,常常都只顾着耍赖撒娇,而将正事丢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对喔,每次都是你害我忘了正事。我要去镐一那边谈事情,时间快要来不及了。”盛语昕这下总算醒悟过来。
盛伟行每年都会赞助家扶中心和特殊教育机构,帮小朋友免费视力检查、配镜矫正及眼疾治疗,盛语昕曾口头答应过葛镐一,今年就由他的眼镜公司配合眼科诊所一同负责,所以她跟葛镐一约好今天做初步的洽谈。
“是,都是我害的。”她自己鬼灵精怪、好动贪玩,现在倒怪起他来了,谭岩柔和地斜睇她一眼,却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的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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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留下来吗?也许你能提供些什么意见?”到了镐一眼镜公司门口,盛语昕依依难舍地询问。
“我还有事要忙。”他眼神阴鸷,唇边始终维持着一抹微弯的弧度,却不多做解释。
只要盛语昕一看到他那种表情,她就懂得,他在拒绝她。
他的微笑有时像是宠溺,有时又像是无奈的纵容,可悲的是绝大部分却是那种淡漠的拒绝,至于她如何分辩,就是察言观色,一切靠经验了。
“那么……我就不耽搁你了。”闪亮的眸光敛沉了,她乖乖开门下车,在关上门之前,她不甘心他用冷漠的微笑拒绝可以相处的时间,又回头叮咛道:“你晚点儿要再来接我喔!别忘了,你是我的专属司机!”
“有空的话,我就来。”他仍是一百零一号表情,镜片下的眼神虽有着不舍,却被他刻意掩饰得像是无所谓。
“不行,就算你没空,也一定要来接我!”被拒绝是很难受的,她唯一的对策就是耍赖。
“我尽量,你快进去吧!”
盛语昕的情绪因为他的反复而每况愈下,而他这一句“我尽量”,更让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落入了冰水中。
“谭岩……”他的回答让她无法安心,她不想与他说再见。
他投以询问眼光,照例没多说话。
盛语昕突地爬进车里,朝他唇畔一啄。“记住我的吻,你就会有空来。”随即退出车外,将门关上后才笑着挥手。
谭岩收回视线,车子缓缓驶入车阵,他惊觉自己也开始对她依依不舍起来……
不行!不能再错下去了!
她以为他没看见她流泪,其实他心知肚明,当她被他主动拥入怀里时,在她伸手拭泪之前,她的泪水就已悄悄渗入他的衬衫,只是当时的气氛那么美好,而她表情又那么楚楚可怜、身子那么柔软,他怕她自责,只好装作不知道。
忍不住对她好,也忍不住贪恋她的柔情,固然他未曾将吻她的欲念付诸实行,伹他确实放任自己享受与她躯体相贴的感觉。
可是这样就够了,再多,他铁定管不住自己的理性!
若他不严加控制自己的情感和行为,到时害她泪流成河,他于心何忍?
就让她以为他是个无情的男人吧!
拿起手机,他毅然将电源关闭。
希望他的情动,随着切掉的电源,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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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昕,别再打了,他根本就摆明不来了。”眼见盛语昕不死心地直拨电话给谭岩未果,葛镐一愈看愈火大。
“他会来!一定是手机没电……”
“你打去公司不也一样找不到他的人?”葛镐一狠狠地泼下冷水。
“那就表示他不在公司呀!”
“不管他在哪里,他不想接你的电话,这么明白的事实,你怎会不懂?”
“我……我不相信谭岩会像你说的故意不接我电话。”可她打电话打得手指都痛了,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下午两人相处还很愉快,他温柔的拥抱她,甚至差点亲了她,而她谈着童年往事,言谈间,他也对她受伤留下疤痕表现得那么怜惜。一切都好好的,又没发生什么错误或冲突……
虽然在来镐一眼镜公司的一路上,他是沉默了一点,道别时对她要他来接自己的要求表现出为难的表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从此不再接她的电话呀!
“我送你回去吧!语昕,别再坚持了。”
认识她那么久,葛镐一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般心急如焚、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走回去。”盛语昕仍然将手机握得紧紧的,抛下一句话后,便迈步走出眼镜公司。
“语昕,你有必要这样吗?让我送你回去啦!”葛镐一追喊着,却只见她头也不回疾行而去。
他颓然转身,将多年来所有不被她青睐的怒气,全怪罪到使她神魂颠倒的男人头上——谭岩。
这个家伙到底耍了什么阴险诡计,竟将盛语昕迷得如此晕头转向?
“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葛镐一握拳下定决心,就算追不到盛语昕,他也会以一个朋友的立场,保护她不被任何人伤害,尤其是像谭岩那般冷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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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语昕疾步走在街道上,她明知该回公司继续工作,可脚步却无法接收头脑的指令,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不该这样的,谭岩不该会这么做。
就算她与他相识不久,但认识之后,他们几乎每天见面,他总是随传随到,从来不失约,更不曾让她找不到人。
他一定是出事了!
随着这个猜测,盛语昕整个人绷得更紧,握着手机的手心不断沁出汗来,脚步也益发急促。
她找不到他的人,也许该想办法联络他的家人或朋友,至少确认一下他没有出事,他人很好。
然而,她不认识他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认识他的朋友……
固然她知道他是谭氏企业的三公子,那又如何?电话她打了不下数十通,得到的答复一致是不知道谭副总去哪里、谭副总没有交代任何事情、没有经过同意不能随便透露谭副总的家里电话号码……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认为自己直接找上门是可行的办法。
不!她没那么厚脸皮。
盛语昕,你一定陷得很深了,不然不会因为他一时的失约,就搞得自己失魂落魄、心乱如麻!
自嘲的声音在心底回旋,她终于停下脚步,虚软地靠向身边的建筑外墙上,闭上了眼睛,因慌乱而略见苍白的薄唇下意识一扯,勾勒出一抹凄楚的苦笑。
行人在她面前来来去去,车水马龙的杂沓声响不绝于耳。夏日清风暖烘烘,轻拂过她的颊边。黏腻的感觉使她想起了那一记棉花糖亲吻的滋味,她眼睛倏地酸涩起来,难受得好想哭,闭着的双眼再也没有勇气睁开。
“语昕!”熟悉的男声大声呼唤着她。
在泪落下之前,她张眼直视着路旁那辆熟悉的车子,没有一丝悸动,没有任何感觉,更没有所谓喜悦——
只因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她挂念的男人,而是小时候眼睁睁看见她受伤,血流如注却还吃莲雾吃得喜孜孜的不肖老哥——
盛咏阳!
第五章
“傻瓜!谁教你喜欢上那种人。”一上车,盛咏阳便毫不留情的责备老妹。
当他从葛镐一打来的电话中得知谭岩放老妹鸽子,他就非常气怒难平,难得的从麻将桌上跳开,立即开车到街上寻人。
虽说当烦了她的司机,但她终究是自己的老妹,尤其又在他深知谭岩个性的情况下,他绝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那种人?你晓得谭岩是哪一种人?”听着老哥用轻蔑的语气说着谭岩,教盛语昕非常不高兴。
“我知道。”盛咏阳脸色凝重,难得正经。
“你知道什么?”
“谭岩是个怪人!他从来不交女朋友……你听清楚,是从来不交女朋友。这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从来?你怎么知道他从来不交女朋友?”说得好像他认识谭岩几百年了,他们很熟似的。
“他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大学又念同校。”
“是吗?”这倒让盛语昕惊讶。
“你知道的,青春期的男生一天到晚就是在打女生的歪主意,偏偏这个谭岩,简直像无欲无求的千年冰石,从来不接近女生,连问功课他都不许,始终与女生保持距离。毕业后上了大学,他不交女朋友的怪人传闻时有耳闻,出了社会到现在,他给人的印象始终不变——就是个女人绝缘体。”
盛咏阳说了一大串,言语之中不难发现他对这位不交女友的高中同学的轻视。
“以前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是跟我同一挂的,我干嘛没事提起他?”盛咏阳边说边猛踩油门,穿梭在长长车阵中,仍然飙得像是在赛车道一样。
“那么,按照你对他的了解,你是在告诉我……他是同性恋?”
如果真是这样,盛语昕还觉得好受一点,毕竟如果她不是他的菜,她也不能要他硬吃,委屈了他,也委屈了自己。
“我们都曾经怀疑,但偏偏他不是。”
盛咏阳曾不只一次目睹谭岩严辞拒绝同性友人的追求和示爱,所以他相当确定谭岩是个不爱男人,也不爱女人的“怪脚”。
生得一表人才,不让男人爱是罪过,不让女人爱更是滔天大罪,当和尚根本是世上最令人发指的浪费。
可世事就是那么难料,他老妹竟然遇上谭岩、喜欢上谭岩,要他这做哥哥得怎能不介意。
“只要他不是同性恋者的话,那我仍然可以喜欢他……”
“你别再傻下去了,他不可能喜欢你的。你凭什么去期待一个视爱情为无物的男人,会突然改变心意喜欢你?”
“也许我正好……对了他的味。”说出这话的盛语昕也很难说服自己,她真是对了谭岩的味?
不……每次都是她死缠着他的,哪一次的亲密接触不是她主动的?
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那么他是不可能永远处在被动、被挑逗的位置。
以雄性而言,他会进攻、他会掠夺,即便是被挑逗、被诱引的,最后也该会反扑、索求,而不是一再的退后、拒绝,然后……毫无感觉。
“若你真的对了他的味,那么老哥我绝对诚心祝福你,不过我仍然要告诉你,你可以在任何男人身上寻找奇迹,除了谭岩。”
“我……”她哑口了。
原本就没什么自信,现下被老哥泼下大桶冷水,她像是掉入一口深井随后被盖上了井盖,不见天日,只有深深的寂寞与失落。